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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曾经提过这个公园,只有一个水池和环绕着水池的一条散步小径。充子站在公园门口,向四周张望。
只有三、四盏路灯,而散步灯都装设在比较隐秘的角落。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看不到一个人影。——她在哪里呢?是不是失约了?
充子努力向暗的地方搜寻,但她的眼力显然不行了。这样张望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决定顺着散步小径走一圈。
那个女人精神有些失常,她一个人不致于会发生危险吧。充子举步慢慢走。
那个女人开始纠缠充子和玛莉不知有多久了?两个月吧?……也许有三个月了。她认为玛莉是她的女儿,常打电话来,或在玛莉就读的学校附近徘徊。现在是个关键时刻,绝不能让她扰乱玛莉的心情,所以每当那女人打电话来时。充子就警告她,可是……
有理说不清的人最是棘手。这一次充子打算用金钱来解决。所以她准备了五十万元来这里和那个女人见面。虽然她没有把握这样是否真能解决问题,但她认为值得去试它一试。
充子绕过半个水池……仍然看不到任何人,也许她是不会来了。幸好现在玛莉的状况连那个女人也无法和她联络上,这一点使充子放心不少。怕的是决赛当天,那个女人跑到会场去胡闹……
充子继续漫步,在散步小径的外侧有篱笆和树林环绕,另一侧则没有树林。在夏天或春天,比较温暖的夜晚,即使像这么小的公园里,可以看到情侣的身影处处依偎,但今夜这么寒冷,八成是不会有人来了。
充子从一盏路灯前走过,走到公园的出口,这一段路没有灯光,因为树林把道路投射来的灯光遮住了。这里成为公园里最阴暗的角落。
充子心里暗忖,她大概是不来了。于是脚步随着加快。
她听到树林中有踩在落叶上沙沙的脚步声,随即有一个黑影旋风似地由树林中冲出来。
——年轻情侣们的热情往往是超乎想像的,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居然还有情侣在公园的树林里拥抱。
话说回来,这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究竟是因相爱而情不自禁?抑或是因天冷而互相取暖?
“……咦。刚才是什么声音?”女的坐直身体。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
“你有没有听到呼救声?”
“我没有留意。”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们去看看吧!”
“算了吧,我可不愿惹祸上身。”男人皱起眉头继续说:“有一次我看到一个人掉了皮包,我捡起来追上去交还给他。结果他用好可怕的眼睛瞪我。”
“那一定是个疑心病重的人。”
“而且他还当着我的面检查里面的钱有没有少,真把我气死了!”
“你真可怜,但是这是另外一回事。你站起来一下好吗?”
“好吧。”男人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然后站起来。从树林间走到散步小径。
“太暗了,看不清楚。喂——有人掉到水池里吗?”大声叫着。
散步小径响起有人离开的跑步声,随后又传来两手拨水的声音。
“在那里!”
女人手指的地方,也就是水池的中央,露出一个人头。
“可恶!为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喂,你不要紧吧?”
“救命啊!脚……够不到底……”是女人的声音。
“快跳下去!”
“说得那么简单,又不是你自己跳。”
“待会儿请你吃一碗面好了。”
“小器鬼!好吧,你在这里等我。”
男人脱下鞋跳进水里。
水池里的女人总算半被推半自爬地上岸来。她全身直发抖。
“没事吧?很冷吗?”
“不……真是谢谢你们……”
“你为什么会掉进水池里呢?夫人?”男人从水池爬上来。吐了一口气。
“我是被推下去的。”
“啊——”女人听得瞪大眼睛,“那么刚才的脚步声是……”
“你看到了吗?”落水的女人问。
“没有,我只听到脚步声,可是,为什么会……”
“我姓樱井。”充子站起来,“不知要怎样谢谢你们才好。我家就往附近,请到我家坐坐,而且,这位先生也全身都湿了。”
“那就去打扰吧。”男人说:“夫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掉到水池里,反而向深的地方游过去?”
“那个把我推下去的人,用一种像木棒的东西打我,所以我向相反的方向游去。”
“这么说来,你是差点就被谋杀了?”
“好像是的。”樱井充子点点头。
非常丰富的晚餐。
“这样吃一定会发胖!”植田真知子笑着说。
这是当然的。每个人都不能不承认市村智子对烹饪的确有一手,可惜吃晚餐时的气氛,实在谈不上美妙。
也许是第一天的关系吧,餐桌上出奇地沉默。
片山义太郎觉得可能是自己破坏了气氛。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比较年长,而且又是刑警,七个年轻人一定有在监视下吃饭的感受。
吃到半途,片山义太郎到厨房,市村智子正在那里准备饭后的甜点。
“原来是刑警先生,什么东西不够吗?”
“不……因为……”
“如果你是担心小猫咪。它正在这里吃哪!”
片山义太郎看到福尔摩斯蹲在墙角,正在埋头苦干呢,好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对不起,可不可以也让我在这里吃?”
“在这里?你?”
“因为有我在那边,好像大家都很拘束,我也吃得很不舒服。”
“原来如此。”市村智子笑着说:“没有关系,就在这个桌子吃,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么,就把那个椅子搬过来坐吧。我去把你的晚餐拿进来。”
“谢谢!”片山义太郎顿时全身轻松起来。七个人之中有四个年轻女子,怪不得他会感到紧张。
——总算平静地吃完晚饭,喝了一杯咖啡定定心。但是一想到要持续一星期这样的生活,片山义太郎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大家吃完饭都到客厅去了。”市村智子说:“我现在也要吃晚饭了。”
“是,是……那么我就去客厅吧……”
片山义太郎原想饭后立刻回到房里,可是脑筋一转,又觉得只顾逃避实在是不能善尽保护之责,于是他带着福尔摩斯走进客厅。
“噢,到这里来吧!”
“千金小姐”长谷和美展现笑颜欢迎,但她欢迎的对象是福尔摩斯。
坐在沙发上休息的除了长谷和美之外,只有花花公子古田武史和大块头丸山才二。片山义太郎问道:
“其他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们都回到房里和豆芽菜作战去了。”古田武史说:“真够认真,我相信辻纪子一定把乐谱带上床了。”
片山义太郎在古田的斜对面坐下。
“你好像跟她处不来。”
“我倒是没有什么,”古田苦笑道:“她只要取下眼镜。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如果她不是小提琴家,我一定会提出约会的要求……”
“大家都变得很神经质。”
“你认为是那样吗?”古田嗤笑着问。
“难道不是吗?”
“也许有人真的是那样,但是也有假装那样的人。”
“为什么?”
“为的是使别人情绪不安,使用歇斯底里的喊叫去影响别人。”
“真有人会那样做吗?”
“音乐比赛实际上就是作战,”古田说。“弱肉强食,为了胜生过别人。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
“我不喜欢那种情形,”长谷和美把福尔摩斯抱在腿上。抚摩着它的脖子,说:“音乐的存在是为了使人感到温暖和平。”
“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我说刑警先生。”古田说。
“什么事?”
“你喜欢音乐吗?”
“我不大懂音乐,听古典音乐就会想睡觉……”
“哟,真有这样的人吗?我不大相信。”长谷和美这样说。片山义太郎大感难为情。
“能拜托你带这只猫吗?”
“当然可以,我最喜欢猫了。”
福尔摩斯得意地做出半睡的娇懒模样。
片山义太郎走到大厅,推开餐厅旁边的门。听朝仓先生介绍过,这里是书房……
“啊,是片山先生。”手拿着书坐在沙发上的是樱井玛莉。
“哦,对不起……”片山义太郎缩回己踏入书房的右脚,想退出。
“上一次承令妹帮忙。”
片山义太郎闻言只好慢慢走进书房,逃不掉了。房门很大,是双扇门,但房间本身并不大,大约只有五坪左右,是长方形房间,铺着地毯,除了门这一边外,其他三面墙上都是书架,中央有四个沙发,摇成两两相对的形式,奇怪的是房里没有桌子。
“为了我一个人而提出不合理的要求,真是对不起。”玛莉说。
“客气了。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片山义太郎已经身不由己地客气起来,这是他开始紧张的症状之一。
“不要求……你们……在房里练习吗?”
“那样厚的乐谱,我不想马上去看。”玛莉叹口气,继续说:“大家真了不起,我是除非经过一个晚上,否则无法从那样的冲击中恢复平静。”
“冲击?”
“因为乐谱那样厚……”
“哦,我明白。”
“拉小提琴是相当耗体力的,所以小提琴家通常比钢琴家更容易哀老。也许男性比较适合演奏小提琴。”
“但你是最有希望获胜的吧?”
“大家的实力都差不多,这要看运气了。”玛莉谦虚地笑着说。
“是这样吗?”
“指定的那一首协奏曲……如果是西贝柳斯或巴托克,我就比较有把握,可是,真知子对这两个音乐家的曲子就比较无法发挥……所以完全靠运气了。”
“是由谁决定协奏曲?”
“决赛当天才由委员会决定。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决定。总之,必须要任何曲子都能纯熟演奏!”
“古田君和丸山君,还有长谷和美小姐都在客厅。”
“我不喜欢古田。”玛莉说:“他把玩女人看成和音乐一样。”
片山义太郎也感觉到古田就是那种类型的人。
“不过。他的演奏旋律是很开朗的,而且具有灵感,说不定他会成为一个音乐天才。片山先生。你可听说过。小提琴就是模仿女人的身材制造的。”
“没……不错,听你这样说好像是蛮有道理的。”
“对吧?虽然脖子特别长,但是纤纤细腰,曲线也十分玲珑。”玛莉说。
“像女妖的脖子。”
“这是传说,不要当真。可是古田说:就是因为像女妖,所以他才喜欢拉小提琴。”
“真是如假包换的花花公子。”
“如果是这样,我拉小提琴不就变成同性恋了吗?”
片山义太郎立刻咳几声来掩饰自己的窘态,满脸通红的他实在是一个纯真的人。
“古田还说:演奏小提琴就像在跟女人做爱,左手用力抱住,右手温柔地抚摸……他说不是要小提琴发出声音,而是要小提琴自己唱歌,这才是真正的小提琴演奏。”
“噢。”小提琴会唱歌吗?片山义太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小提琴用哪一国语唱歌呢?
“对不起,不该和刑警谈这些事。”
“怎么会呢,我觉得很有趣呢。……会不会太打扰你练琴……”正说到这里,片山义太郎的口袋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哦——”片山道。
“那是什么声音?”玛莉问。
“有我的电话了,失陪。”
片山义太郎走出书房,急忙走进二楼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时,电话铃声还在响着。
“喂,我是片山。”
“是片山先生吗?”
“原来是你。”打电话来的是石津刑警,片山责备道。
“你不应该打电话到这里来。”
“是的,但这是工作上的事。”
“为什么……”
“那个叫樱井的女孩是住在目黑区吧?”
“哦,发生什么事吗?”
“樱井玛莉的母亲差点就被害死。”
“你说什么?”片山义太郎听过石津的说明,知道樱井充子有惊无险之后才放心。“有没有凶手的线索?”
“没有……樱井充子说当时很黑暗,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她那么晚到公园干什么?”
“是啊,”石津似乎也感到不解。“她本人说是去散步,这么冷的天气去散步,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
“可是被害人坚持这个理由,我们没有办法让她说实话。所以我把这件事向你报告。”
“好,我知道了。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樱井玛莉呢?”
“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呢!”
“什么事忘了?”
“樱井充子说这件事绝不可让她女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