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真没想过……老奶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我太自私了……对不起……我会还她钱的……真的……对不起……”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老太太慈祥地微笑了一下,躬下身,在地上放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费力地直起腰来,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带血的一百元假币孤伶伶地遗落在地上,无风自动。
老太太再也不会来了。
老太太再也回不来了。
一百元,假币,小小的错误,一个人就这么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
也许我们的目的没有那么卑鄙、那么可怕,但它所造成的结果到来时,我们是否有勇气承受?
一张假币。
一个人。
一条命。
多简单。
第十三个故事 蚊子小姐
“从今天开始,你就用这个柜子吧。”
被大家称为王姐的中年女人,把温乐沣带到男更衣室门前,交给他两把钥匙,温乐沣道了谢,她就转身离开了。
温乐沣低头看看手上的钥匙,明明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东西,圆环上却缠着小蛇一样的烦恼,在上面扭来扭去。他抓着它甩了甩,上面的烦恼劈里啪啦地都掉下来,消失了。
“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温乐沣叹气。
隔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有了这次的工作,却不巧是外地的。更不巧的是,温乐源在这时候吃坏了肚子,在家里哼哟嗨哟的。
虽然嘴上说是坚决不会让弟弟落单,但他的肚子却对他的誓言不以为然,硬是让他在三天内跑了三十多趟厕所,把个铁塔一样的男人跑成了稀泥。
就因为这样,这次能来的只有温乐沣一个人。
他拿出钥匙,开门。很普通的更衣室,很安静,至少“看上去”什么也没有。
看一下钥匙上的号码,他走到了自己的柜门前,将手放在柜门把手上,正要拉开,只听一声巨响,门在墙上发生碰撞,又弹回去。
一个文弱的男子闷着头冲了进来。
“王姐问你怎么还没过去,她让你换衣服快一点。”说完,又闷着头冲了出去。
温乐沣惊讶,继而苦笑。这人真是身怀绝技,在这种地方居然没有摔倒?
他一边想,一边去拉柜门。大概是很久没使用,柜门有点被锈住,他又不敢把它拉坏,只有在基本范围内小心地摇晃它。
经过一番晃动之后,遭到锈蚀的部分一下子断掉,柜门匡当一声,终于被拉开。
但温乐沣还来不及庆幸,已经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年轻女子,蜷缩着双腿坐在柜子里,双手放在腿上,像被晒干了似的,全身的水分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具干尸。
温乐沣穿好工作服,走到之前和王姐说好的日用品架附近,果然在那里看到她,还有她身边那个文弱的男子。
“这是今天来咱们这儿工作的温乐沣。”王姐给他们介绍。
“他是负责日用品这一片的供货员,小薛。从今天起,温乐沣你就跟着小薛熟悉一下咱们超市的工作情况,要是你悟性不错,说不定一两个星期就能做正式工了。”
“谢谢王姐。”
王姐随意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温乐沣看看小薛,小薛低着头,根本不敢和他目光相对,更不要说谈话了。
温乐沣心想这不是办法,这样他尴尬自己也尴尬,不如赶快打破僵局。
“你好,我是温乐沣。”温乐沣伸出右手,做出友好的握手姿势。
小薛的头低得更厉害,声音也有点别别扭扭的,“你好,我我……我给你介绍咱们的工作……”
他头也不抬地一指,“你看,那里是洗衣粉,那里是肥皂,那里是洗发水……”
温乐沣茫然地看着他指过的地方,分别是对面货架的速食面、辣椒酱和调味料……这人糊涂也不能糊涂到这个地步吧?
“你没事吧?”
小薛的头低得很厉害,但从侧面仍看得到他的脸色异常惨白。
“没事,没事……”
小薛一边低声说,一边转身……咚一声,撞到了旁边的货架上,额头顿时肿起一道红来。
没事才见鬼了……但他又不能强人所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冒失的年轻人走向仓库,一路跌跌撞撞,连客人们都不忍心看了。
跟着他到了仓库,里面除了进出货点数的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往里面走,拐一个弯又一个弯,温乐沣还以为他要去拿比较靠内的洗衣粉,却见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一直走到了最里面,扶在面纸箱子上,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你的确很不舒服吧?我去帮你请假……”
“别去!”小薛拉住他,厉声说。
温乐沣惊讶地看着他。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小薛苍白着脸,压低了声音说,“你在更衣室里……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眼前闪过铺天盖地的小妖怪,温乐沣很想回答,他不仅看见了,而且还不少。不过这个当然不能说。
“什么也没看见。”他回答。
小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惨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怎么?那里有什么东西吗?”奇怪……他到底是在怕什么?难道他也能看到那些小妖怪?
“什么也没有……”
小薛推着货车很快退回洗衣粉区,拎起了大袋子就往车上装。
温乐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近乎拼命的动作,不由苦笑。
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温乐沣是最后一个回到更衣室,大部分的人已经走了。
他一边脱工作服,一边掏钥匙开柜子门,刚把钥匙插进去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一回头,小薛正一脸苍白地盯着他─的柜子。
温乐沣心中恍悟。那件事天明白、地明白、他明白,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明白。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问出那么奇怪的问题。真是的,他怎么会把这个忘了?那个……柜子里的尸体……
“你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小薛僵硬地摇摇头。
“看你的样子不像没事,还是快点收拾收拾,回家去洗个澡……”
温乐沣一边微笑着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一边慢慢地打开了柜门……
黑洞洞的柜子里,空荡荡的空间。没有尸体,没有女人,什么也没有。
小薛明显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依然很僵硬,似乎是惊吓过度还没有恢复的样子。
“你说得也对,应该赶快回家洗澡,睡个觉,这活儿实在太累人了。”
他一边煞有其事地说着,一边拿起自己的东西往背上一背,连再见也没说,就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看来这孩子受过这柜子很大的刺激。不过,是什么造成的刺激呢?呵……真是耐人玩味啊。
温乐沣笑笑,面色又沉了下来,从柜子里小心地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一个早已备好的透明小盒中。
由于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多长时间才能办完,所以温乐沣也没有住旅馆─一边住旅馆一边出去打工算怎么回事?而是找了一间出租的小屋,很小,不带卫浴设备,却带了一个小厨房。
回到租的房子,温乐沣随便做了点东西吃,温乐源的电话就追上来了。
“小子你居然不听我的话!把我丢下自己去玩!”电话里兄长怒吼。
温乐沣让新买的手机离耳朵远点,苦笑。
他又不是来玩的……而且也不是谁丢下谁的问题吧,某人连床都爬不起来了,还指望他能一起跟来?
现在他有点后悔出门时带手机了。
当初阴老太太就说过最好不要用这种东西,很多鬼啊精怪啊,都很喜欢随着电波钻入这些电子零件里,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的恶作剧欺骗了。现在倒是没有鬼怪来……不过只有这个兄长就够了……
温乐源絮絮叨叨地唠叨了半个小时,温乐沣都不好意思打断他去上个厕所,最后还是心疼电话费的阴老太太强行把他弄开,这才把温乐沣解放了出来。
和阴老太太又聊了几句后,老太太就表露出了她阴狠势利的一面,一口一个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东西。
温乐沣立刻明白她的暗示,答应带回些这边的特产和小礼物,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电话挂了─在挂掉之前,还能听到里面温乐源的怒吼声,可惜听不懂他在吼什么。
挂了电话后,温乐沣在厨房里接了一盆水,把手洗干净,用小刀在手心轻轻一划,一条血线唰拉就落了下去,在水中溶成鲜红。
等水被染成鲜红之后,他随手用布将手大概包一包,又用没受伤的手取出那个透明的小盒子,将它放到了水底。
盒子刚一入水,整个浴室便发出了嗡嗡嗡嗡的声音,好像有某种昆虫飞出来,充满了这里的空间。
温乐沣在那间超市上了半个月的班后,终于成了一名正式员工,胸前的白色试用牌也变成了红色的员工牌,整个人看起来是愈加地精神焕发。
与他正好相反的是小薛,原本还算健康的脸,在十几天内就瘦得像鬼一样,脸色坏得无法形容,甚至连肩头上都爬满了被他的病体吸引来的病病妖。
“你没事吧?”趁他推着货走到自己身边,温乐沣关心地问。
小薛猛地抬起受惊的眼睛,有些愣怔地看着他,也不答话。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是昆虫振翅的声音,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吵得人心烦。
小薛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推着货车逃也似的跑开了。
温乐沣看着他的背影,挑一下眉,追了上去。
看不见的昆虫在身周飞翔,不管怎么赶,不管怎么逃,都在耳边不断地叫。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温乐沣走到仓库,两个管理员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里面。温乐沣顺着他们的目光走过去,顺利地在上次的洗衣粉区找到了小薛。
他靠坐在纸箱上,好像疯了一样拼命扑打,但他的眼前除了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
“小薛。”
他还在扑打、扑打、扑打……
“小薛!”
温乐沣走过去,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薛眼睛里带着血红的丝,双手被制就用双脚猛蹬,好像不认得温乐沣一样嘶声大叫。
“快过来帮忙!”温乐沣对那两个袖手旁观的管理员大叫。
现在客人不多,来仓库取货的也就不多,除他们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慌忙跑过来,帮他一起把小薛从纸箱上架下来。
几个人将他按在地上,温乐沣按住他的胸口,拍着他的脸,叫道:“小薛!你清醒一点!小薛!你不认得我们了吗!小薛!”
小薛大睁着双眼,被按得死死的双手在地上猛抠,也不顾指尖是不是被地面划得血肉模糊,就是一个劲地挣扎。
“啊─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你走吧!你快走吧!你快走吧!”
温乐沣露出一个微笑,又很快收住了笑容,做出好像要把他发疯的身躯按住的样子,极快地在他的脖子后面一按,小薛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快叫救护车!”温乐沣对那两个管理员大声说,“我没有手机!快!”
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机,按下了急救的号码。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声音就在耳边,绵延不绝。
两个护士有说有笑地走进病房,刚要开灯,走在前面的护士忽然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呀─那是什么!”
今夜的月光不知为何显得异常森然,靠窗口的病床上伏着一个弓背的女人,用一根长长的吸管插在病人身上拼命地吸吮着。
两位护士一边慌乱地尖叫一边逃走,也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过了很长时间,等护士们在睡眼惺忪的男医生陪同下再度回到病房,打开灯,那个弓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那个病人还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好像连动都没动过。
“你看,哪儿有人?”医生没好气地说,“就跟你们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真是……”
两个护士战战兢兢地躲在他身后,一个稍胆大的探出头,看着床上的病人,轻轻地低呼了一声,道:“医……医生啊,你看那人是不是又瘦了啊……”
刚送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很瘦了,脸上看不出来,但身上几乎是皮包骨头。而现在……应该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上已经可以看到明显凸出的颧骨了。
“怎么可能一会儿就瘦了嘛,”医生不耐烦了,一手一个将她们推了进去,“有什么动作就快做,我在这儿陪你们。”
护士们发着抖走过去,将体温计往他腋窝里一插,也不管插好没有,闭着眼睛又窜了回来。
“医生我们走、我们走!这里好可怕呀!”
医生无奈地和她们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谁也没有看见,在那个病人的床下,弓背的女人依然拿着那根吸管在拼命吸吮,而吸管的另一头……就在那个病人的咽喉上。
温乐沣第二天和经理、王姐一起去看小薛的时候,小薛已经不成人样了。
他又黑又黄又瘦,脸上的肉和一双眼睛都深深陷了下去,双手像鸡爪一样,瘦长尖利得可怕,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把水分吸干了一样。
从这样的他身上,谁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