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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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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璇道:“要我帮他完成功课。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几分像一个符合年龄的小孩。可我总也弄不懂,他既然将内外大事都探查分明,眼界长远,又怎会跟我做这些低级游戏?我想其中也不排除些装疯卖傻的成分。他表面好学上进,见贤思齐,在权贵眼前就装扮出一副德礼兼备的假象,连皇上也被骗过去了。他可是韵贵妃的独子,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尔衮道:“要说那几句话是你编造的,也委实不像。莫非是韵贵妃故意教给他,借你之口,来探本王口风?你当时如何答他?”程嘉璇道:“女儿只是含糊应付,应该没露什么破绽。他说识破了我身份,那时我措手不及,还当真吓了一跳,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成心套话。这小鬼头惯常坑蒙拐骗,十句话里倒有九句是假,仅剩一句也模棱两可,不了解的还真会上当。女儿跟他形影不离,要找到揭开他真面目的证据,想也不难。”多尔衮颔首默许。

忽听玄霜的声音幽幽叹道:“小璇,我跟你走得这么近,你竟然只想着算计我,还骂我坑蒙拐骗,哎!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程嘉璇惊得从椅上跳起,惶然四顾,道:“你凌贝勒?是你么?你在哪里?”玄霜道:“我?我不就站在你身后?”程嘉璇急转回头,梁顶黄芒一闪,一个人影跃入殿中,在她肩上轻轻一拍,挪开几步,转向多尔衮行礼道:“玄霜给太皇叔请安。”

多尔衮以往确是忽视了玄霜,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他,道:“凌贝勒造访府中,怎地不先知会本王,却去做起了梁上君子?”玄霜淡淡一笑,直起身展开一柄折扇轻摇,道:“本来么,我可以说是捉蛐蛐玩儿,误闯入太皇叔王府,这理由不但说得过去,而且一举两得,既保全了我自己,又能昭显顽童天性,小璇提供的消息自然就站不住脚。她是潜伏在吟雪宫中的密探,一旦失了您的信任,对我们也是大为有利。”多尔衮道:“不错,那你又为何不这么说?”玄霜道:“很简单,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我不想让您质疑小璇。她虽是您的义女,可侄孙知道,太皇叔铁面无私,一视同仁。她这次办事不力,以后的日子想必就不会好过。相识一场,我想给她留一条后路,不愿让她太过为难。她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程嘉璇咬咬嘴唇,胆怯的眨了眨眼。

玄霜偷眼瞧她,忽又显出些幼童的调皮,手肘搭在她肩上,狡黠的笑道:“小璇,你可真听话,我关照你将消息通报给摄政王,你果然传得有模有样,不曾删改一字。乖,这是爷赏你的!”从衣袋里取出一颗糖,抛了过来。程嘉璇顺手抄住,脸色更见难看。玄霜大摇大摆的走到她先前位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太皇叔,我这个人口风最紧,比如小璇的来历居心,我早都一清二楚,这些年来,可从没漏过一次嘴。”多尔衮见他一副吊儿郎当态度,心里已暗自动怒,道:“那么贝勒爷是向本王讨好处费来了?”

玄霜微笑道:“不敢。只是侄孙一向不喜给人蒙在鼓里,两人好端端的谈话,一见了我,立马装做若无其事,跟我寒暄天气,装腔作势,令人作呕。我更厌恶身在局中,一举一动都给人指指戳戳,像取笑猴儿戏一般看我表演。我所求是身在方外,掌控全局。打个比方,我知道小璇定会出卖我,所以提前下手,先劝她来向你告密,这样一来,是她遵照我命令办事,而非受她出卖,推算起来,我还是那幕后的策划者,要的正是这份感觉。所以回宫后我不怪她,不罚她,还要奖赏她。太皇叔,您有意夺宝篡权,侄孙绝不干涉。只唯一有个请求,就是你们下次商议计划时,要许我一道加入,不得避让隐瞒。我在皇阿玛面前,便仍会乖巧伶俐,不该我说的,一句都不会多说。敢问太皇叔尊意允否?”

多尔衮始终双眉紧锁,一言不发的等他说完,才淡淡道:“凌贝勒说得很诱人,就怕内里没这么单纯罢?本王要是不答应呢?你预备怎样?”玄霜道:“太皇叔抬举了,您是皇亲国戚,手握重权,看不起我一个小孩子,没凭没据的,侄孙又能怎样?不过听我简要分析几句:您如答应与我合作,彼此结为盟友,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一人的智慧,总是更多一分力量。前些日子,皇阿玛亲口答应,这几天就册封我为太子。侄孙将来登基为帝,如我是您一边的人,您把持住我,等同于手握大权,这无冕之王您也可以做得更长久些。此正乃双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美事。如若不然,我须得整日防范,不能高枕无忧,您也日思夜想着要将我拉下皇位,两者互相牵制,时日一久,只能是个鹬蚌相争的局面。内忧外患本已极多,您何苦再添上我这个对手?侄孙一旦认真起来,虽不能撼天动地,一点微小作为总还是有的。您要是看不清其中利害,我只会深感失望,觉得您不够格与我合作,那么此事自作罢论。丑话说在前面,侄孙为人没什么缺点,只有一个毛病,就是心眼太小,有恩未必还他,有仇却是必报!但我不会背地里给人捅刀子,小璇的事和您的计划,我仍会守口如瓶。日后如何,大家各凭手段。”

多尔衮默然许久,才道:“凌贝勒口才倒绝顶一流,软硬兼施,本王不得不佩服。只是宫廷角逐,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多方势力并存,你到底算哪一党派的?”玄霜道:“对,我额娘夺权野心不比您少。但谁说做了她的儿子,就必须参与她的阴谋?便是女子三从四德,所究亦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没听说过子幼从母之说。我是看在小璇份上,欣赏您的作为,这才大胆妄言,求谈合作。侄孙一向认死理,只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在此之间,即使碰得头破血流,也绝不更易原定抉择。”多尔衮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些真实笑意,道:“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果敢性情,倒有些像本王年轻的时候。不过,口头上几句漂亮话,人人会讲,你又有什么本事,自信能令本王动心?”

程嘉璇见气氛终于趋向和缓,两人似乎隐有些相互欣赏之意,也觉放松不少,笑道:“李将军率军招安青天寨,在太行山损兵折将,铩羽而归。这件事总不能长拖下去,该怎样处理,你倒是给出个主意?”玄霜道:“这算是考题么?哎,我说,这位考官,你看待问题的眼光太过短浅,我额娘招安青天寨,一方面固然因为匪徒为害甚剧,最关键的却还是为剿灭祭影教做前提。可惜她想的也太简单,以青天寨的兵力及实干,决计收拾不下祭影教。当年她想借刀杀人,这盘算本是好的,可惜做的不够彻底,达不到预期成效。人生而有笃求安定之心,以蛮力欺他压他,他多半是忍下。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正说明忍耐都有限度,就像一根弹簧,压到极点,便是一触即发。咱们所要做的,就是从中精密布署,引燃火捻,挑起这场注定的爆发。”

第二十三章(8)

多尔衮道:“说的不错,但魔教横行多年,与各大门派争端无数。正道围剿多次,总也奈不得反贼猖狂,于是能忍则忍,就盼另有旁人出头,当那撑天的高个子。却要如何激起共愤?你有什么好办法?”玄霜道:“办法么,我当然是有。答案五花八门,我还是暂且不说,免得局限了您思维。可以给您小小提个醒,‘六月飞雪,天下奇冤’,对付魔教邪徒,必要时可以使些非常手段,用不着对他们讲什么道德。”多尔衮听他这番话,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掠过个念头,却又模糊难辨,答道:“好,容本王仔细想想。等到有了结果,烦劳凌贝勒再与小女同来府上一叙。”玄霜站起身,道:“侄孙一定随传随到,那我与小璇就暂不打扰太皇叔了。”说着扯了扯程嘉璇衣袖。程嘉璇福身道:“义父,女儿告退。”拉住玄霜的手,快步出府,一路上心虚的回避侍卫目光。

到了街上,直等走出段路,程嘉璇一颗心终于落地,忍不住埋怨道:“贝勒爷,你刚才也太大胆了,竟敢擅闯王府,还公然在厅上高谈阔论?我可真为你捏了一把汗,义父对待碍他大事的人,向来从不会心慈手软。”玄霜一把甩开她,跺了跺脚,噘着嘴冷哼道:“现在的你,还会在意我的死活?你不是正要跟你义父合谋算计我?连装疯卖傻、坑蒙拐骗也说出来了,听着可实在不大顺耳。”程嘉璇又好笑又惭愧,道:“原来你在为这件事生气?哎,算我说得过分了,这里给你赔不是啦!可还不是为了稳住我义父,专拣他爱听的说?把你说得差劲些,才能避免给你带来麻烦。”玄霜冷笑道:“你得了罢!假如现在摄政王就在你后面,你又要去对他说,你只是为了稳住我,这才专拣我爱听的说,不过是哄哄我罢了。哎,你这么左右逢源,累不累啊?我说过不喜欢别人对我两面三刀,你怎么想,就怎么表示好了。”

程嘉璇本就受了满心委屈,心虚中竟又生出恼火,气道:“你怎可如此轻言?我当然是打心底里在乎你的安危”玄霜拍了拍脑门,装着恍然大悟的道:“哎呀,瞧我这记性!你当然是真的担心了,只不过不是担心我,而是担心没人再帮你探听情报。这件事若去问我额娘,自然是不现实,另外也找不出什么合适人选。没利用完的棋子,怎容他中途出局?”

程嘉璇怒道:“你冤枉人,我我根本从没作此想法”鼻中酸涩,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玄霜心一软,取出块手帕替她擦泪,叹道:“你看你真是没用,心态这么脆弱,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掉眼泪,有件事我还真不知该不该跟你说,就怕你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上次咱们在古墓里遇到,跟我额娘在一起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程嘉璇睫毛上还挂着晶亮的泪珠,却被他这话吸引了全副主意,拉起他双手,连声道:“你查到了?快快告诉我!”玄霜迟疑道:“你真想知道?许多时候,不清不楚的反而比较快乐。不如你保留着心里最初的美好记忆,别再追究真相。”程嘉璇急道:“我一定要听!你放心,我挺得住的。再说人贵有始有终,你既然肯为我劳心劳力,就该告诉我最后结尾。今后的路怎么走,就是我自己的事,我总是不后悔的。”

她这一连串话说得又急又响,玄霜叹了口气,以一种看待垂死之人的目光瞅着她,语速缓慢的道:“他就是祭影教的现任教主,本名叫作江冽尘,这位子是他谋反篡夺所得。自他出道以来,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手刃恩师,残杀双亲,凶残暴戾。他还是我娘家的仇人,六年前为抢断魂泪,一把火烧了无影山庄。过去他与殒少帅同是祭影教门人,情同手足,其后殒少帅不满他种种行径,破脸为敌,为复仇索债,这才答应我额娘,归顺朝廷。”叙述时多次停顿,小心偷看程嘉璇脸色,好半天才终于说完,又连忙劝慰道:“你爱上魔教教主,这是一段孽缘,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虽说天意弄人,但细想起来,此前其实也有过不少迹象足以证明。我额娘就曾称呼他江教主,怪我太蠢,那时也没留意。好在你们现在还没发生过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早些看清了也好,胜过你以后再受伤害。”

程嘉璇神色如常,似乎玄霜跟她谈论的只是些家常便饭,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啊。我早就明白他不是普通人,祭影教教主的身份很威风,这才衬得起他。那么他们提过几次的那个楚姑娘,她又是什么人?”玄霜愣了愣,道:“这件事,你可没拜托过我帮你查啊?”程嘉璇暗责自己太过心急,刚想正式向他托付,玄霜就无奈的甩了甩头,苦笑道:“对你的事,我最是上心不过。不等你说,就会先替你将一切打点周到。这位楚姑娘名叫楚梦琳,是魔教先教主之女,天生丽质。江冽尘和殒少帅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同时倾心于她,明里大家一团和气,背地里争风吃醋的事可没少干。听说他们完成任务时特别卖力,也都是变着法子来讨这大小姐千金一笑。江冽尘当时还是教中少主,能力超群,颇得教主赏识。众教徒私下都传说,他跟楚小姐是一对儿。可惜这楚小姐眼界极高,对他俩连一个也没看上,反而在军营中与我大清德豫亲王一见钟情。最后盗走镇教之宝,反叛出逃,陪他进过王陵冥殿,在他要上战场之前,将残影剑作为防身兵器,交给了他。最后经我额娘设计陷害,使她心伤情淡,饮恨而去。”

程嘉璇道:“楚梦琳还真是好命!可眼光也太过挑剔。不知她现在何处?我我想见一见她,看看能令江教主动心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女孩。”玄霜道:“你见不到她,因为她六年前就死了。死因众说纷纭,有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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