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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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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在医院,他陪他过夜时那种安心与宁谧的感觉又回来了,叫人全然放松,只想沉浸其中。

  「这样你怎么睡呢?」

  倒是全身一直都很僵硬的苏伟毅对这样的亲昵很不自在。

  这姿势很奇怪,也很别扭。

  或者应该说是因为他很少与人这么贴合地抱在一起「纯睡觉」所以才乱不自在的。

  「很好睡啊。听得到你的心跳,知道有人在我身边……」

  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魏执就已经口齿不清,语渐呢喃。

  很快就着趴在苏伟毅胸口的姿势沉沉睡去。

  到底还是孩子,就算人是极为聪明的,但行事却这般毫无戒心。

  对了,新小说的开篇也许可以写这样一个少年。

  张扬的、矛盾的,有些迷茫却有着十二分固执的少年。

  这少年闯入了一个阅世已深、虽然生活枯燥却无意改变的中年男人的生活。以他的青春唤起了这个中年人对自己少年时的回忆。

  嗯,也许可以考虑加入各个不同年龄层次的人,在见到少年,不自觉回忆自己青春年少往事时的反应。

  懵懂少年时,最真最美最无畏的年纪。从少年时期过渡到现在的大人们,那时候都想了什么?做的又是什么呢?

  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题材……有点像他在学校时做过的个案调查,但却在立意上更为深刻,能雅俗共赏、引起共鸣的半写实性小说。

  如果能请老刘帮个忙,在杂志上做几期读者信箱,尽可能地收集更多的详实资料就更好了。

  下午一直在为无法决定选题而烦恼,在听过魏执的倾谈后突然自困境中找到了方向,苏伟毅心情一松,倦意上涌,不多时也沉沉睡去。

  第七章

  听过苏伟毅的设想,编辑老刘倒是极有兴趣,非常赞成。

  老搭档两个合计了一下,除了在杂志上办了个「朝花夕拾——回忆我的青春时代」的读者信箱外,又返校找自己的恩师,今年已年届八十高龄的老教授余地光,专程向他请教之余,亦恳请他答应作其中的一个典型。

  拿稳了主意,办事也就顺当了。

  两位昔日同窗又兴发了师专共读时的书生意气,找一家小店,炒两个热菜酤酒讨论故事大纲。

  酒酣耳热之际,老刘突地抬起头来望定苏伟毅暧昧一笑,挤眼道:「别说老同学你没事瞒着我。这阵子你除了想通了新大纲外,还有其它的好事值得道贺吧?」

  「我?我还能瞒你什么!?五年前工作辞了,又没其它出路,这么窘迫的事我都能厚起脸皮找你老同学帮忙了,现在还有什么能瞒着你?」

  苏伟毅酒量浅,不敢多喝,正吃着菜。嚼着这话不是味儿,大是奇怪。

  「那你这不就见外了吗?前一阵你突然就病了,看你晦气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这才没多时不见,喜上眉梢了不给老哥子解解谜?哎,你害什么臊啊!你又不像我,家里老婆那醋坛子原装十年了还是那一老货。你重打老光棍这么多年,找个二次爱也很正常嘛!难道是对方年纪太轻你不好意思抹下脸开口讲明?」

  见他主动开口挑明老同学的感情问题,苏伟毅就有点坐下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张口结舌地吱下出一声儿。

  这情形越发让老刘信了个十成十,羡慕地一仰脖儿把一盅白酒又倒了下去,笑嘻嘻地点破此定论非空|穴来风。

  「啧,别叫我笑话了,瞧你这脖子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别人热情着呢!你是个正经人,这种痕迹别跟我说是被虫咬的,就算是也得是只母大虫!女人是老虎嘛!老同学,不是我说你,交个年轻的,可得多几个心眼了。这上了年纪的人谈恋爱啊,就像老房子着了火,烧起来没得救的!别人年轻,还可以当玩玩,你要一头栽下去了,棺材本你都保不住!」

  见苏伟毅的神色已是难堪,含糊其词欲盖弥彰,直爽的老刘一把扯下他被点破后慌忙去遮脖子的手,感慨道:「得,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咱只是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反正你要谈成了,到头来还能少我一杯喜酒吗?这么多年你过得也下容易,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儿子拉扯大,小琪下学期就高三了吧?唉,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想起我们读书的时候,宿舍的破收音机总是吱吱呀呀地放着一句歌词: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那时我们年轻,能把歌唱得很好,却下懂得歌词的意思。现在你好歹又赶着了能烧上一把,老同学只有为你高兴的份儿!不过你可多掂量着点儿,别晚节不保啊!」

  「我没有……」

  苏伟毅嗫嚅着,先头几次三番想打断他的话插不进嘴,这会子可以让他说话时,却又因为话都被别人说完了而没办法再辩驳一声儿。

  谈恋爱?在外人眼中看来自己目前这情形就像是谈恋爱?还是已经热情到把老房子都烧了的那种?

  会吗?

  真的会吗?

  只不过因为能与魏执谈开了、交心了、相处和谐了,对自己的影响就这么大?

  「晚节不保」这四字听起来着实有些剜心,不过也给他兜头浇了一泼冷水——跟魏执的事,不能再迷茫地陷下去了,想个法子,让双方都不伤情面的撂开手,这才是上策。

  把喝醉的老同学送了回去,走在回家的路上,苏伟毅一路想着该怎么做,还没等他有个对策,才拐进巷口,却见着自己的儿子携一位少女并肩而来,说说笑笑,神态无比亲昵。

  下意识地闪在一边,看着那两人从面前走过,招来无数赞叹的目光。这对少年情侣男的俊俏、女的漂亮,站在一起眼神温柔对望,和谐得宛如相互吸引的磁石,他们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其它人的存在,更别提只是木桩般杵在阴暗处的苏伟毅了。

  苏伟毅死咬着唇,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看着,看到他们走着走着竟是进自己家门去了,虽然记起自己也是要回家,但机械般地前行了几步,怔怔地看着关上的门,无论如何却再也没有迈进去一步的勇气。

  这情形不但似曾相识,并且刻骨铭心!

  上天何其残酷,非要将这一幕再重现于自己眼前?

  偏生那二人的容貌又是这般相似!

  等到神游方外的苏伟毅终于清醒过来时,人已站在魏家的大门前。想起自己刚刚才决定再下和此间主人过度深交,正犹豫着要下要进门,眼前的门却霍地被打开了,里面推搡着挤出一个人来,倒吓了他一跳,忙垂下眼睛倒退两步,缩到一边去。

  「魏女士,这件事情上我并不是来询问您的意见,而是询问魏执的意见。很抱歉您对我的成见一直未改,但请不要左右了您儿子的选择,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彼人扫地出门的男子气度倒好,眼疾手快把门抵住后又说了这一番软中带硬的话,悦耳的男中音有着不容人小觑的魄力,换来魏母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

  「好……好!你有种,你有种跟我到老爷面前说去!黑了心的杀人犯,也不过才是个二女婿就这样急着撵着要断何家的根。我哪只眼才瞧得上你!跟我到老爷面前去说,说你这没天良的『好』主意!」

  拉扯着的两人弄出了相当大的动静,但这个社区一向偏僻且安静,要是在闹市怕不招来了成山成海的人围观才怪。

  苏伟毅只是站在一边发呆,他自己的事还没理清,没心情也没时间管别人的闲事。

  走过自己面前时,那连着一段浅青色麻料西装裤的黑皮鞋突然停了一下,淡淡的男用香水氤绕在他鼻端,视线一直凝聚在别人腰部以下的苏伟毅不用抬头就知道,在这大热天里还严谨地穿着西装的男人一定是家世良好的精英。他的朋友里没这种人。

  「妈……」

  跟在两个扭在一处、气呼呼向外走的人后头,魏执虽然张了张口想劝解些什么,但在见到了苏伟毅后停下了脚步。

  「你不舒服?」

  无奈地看着那两人分别上车扬长而去,估计短期内是不会回来的。

  魏执翻了个白眼,这出被母亲定位为外戚逼宫的戏码近年来不断升级,那边两个女儿连同各自的夫婿就已经闹得鸡飞狗跳的了,甚至有趁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撕破脸来明刀明枪干一场的趋势。再加上自己孜孜不倦搅了十几年老局的母亲依然没有放弃希望,这一出豪门恩怨堪比—部精彩的八点档!

  啧!有空管这班已经斗了十几年还如此生龙活虎的人马,还不如关心眼前简直像是撞了鬼的「家庭教师」。

  「你脸色好苍白……着凉了吗?冷成这样子。」

  看样子是真的有事。

  那高却瘦的身子此时更是佝偻得可怜,好像恨不得把全身的骨头都折回来,好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就此消失似的,无助又凄然的神情哪里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

  魏执皱着眉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上面没有热度,相反却因为渗着冷汗而一片冰凉,见他一副畏缩却又强行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的样子,知他必是忌讳两人年龄有差,虽然找上门来了却不好意思完全放开地投入自己的怀里大哭。

  魏执心头微微一动——自然不是这小老头似的老男人做这副委屈的样子很楚楚动人。但这其中所表现出来的那份依赖,在他们两人之间,并不是只有他单方面地依赖他因年长而拥有的宽容仁厚,他却也有想要依靠他的时候。比如此刻他在急难之时想到的第一个是他,这种无以言喻的依赖叫他倍感贴心,甚至自心底涌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躁动。

  忙一手携了几乎连路都不会走的苏伟毅,一边责备着,温暖的手牵引着他一步一步向前,关上门后索性就这样半搂半抱着让两人一起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轻轻揉搓他僵冷的手脚,关心地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我没事……真的……都过去了……」

  只有痛和害怕却在记忆里扎了根。

  像是被冰封住的火山。表面上看已经被冻得冰冷、冻得麻木,然而山脉下万年涌动的地热并没有消失,藏在地心深处的岩浆缓慢地流动着——鲜、红、炽、热。

  如血。

  那种濒临暴发却被强抑下的煎熬,在没有找到出口之前,灼伤的是每一寸血液所流过的经脉。

  此刻在身边的是谁都不重要。只要能把自己从冰川里救出来,让内心那一团冰封数载的火种再度燃烧,就算化为灰烬也是得偿所愿。

  是的,他一直渴望着燃烧,明亮的、热烈的、放纵的燃烧,而不是那种被雨雪打湿后只升烟不见火焰的焖火。

  苏伟毅颤抖着,冰凉的唇印上了另一方带了年轻气息的脸,在他上唇那柔软的须根上轻轻地舔吻着——他第一次的主动。

  魏执吃惊不小,但很快地被撩拨起了符合他这年龄的热情,那天他们做得很疯,从沙发上滚到地下,在苏伟毅近乎狂放大胆的配合下,甚至在桌子上也做了一次,被压在桌上的苏伟毅双手按着桌面,跨部死死地顶住桌沿,后撅而突出的臀部不停地颤抖着,腿脚软软地撑不住身子,结果上半身就这样无力地倾倒在桌面上,胸前的小凸点被光滑但冰冷的大理石冻得硬梆梆的,魏执在他体内硬得一塌糊涂,这样站立着的交合姿势方便于腰力的灵活运用,在魏执迅猛如打桩般的进攻之下,还没撑得住到床上苏伟毅便已经来了一次,可身后的火炮却仍未熄灭。喘息还未平稳的苏伟毅被拖到床上的时候,身子已酥软成一摊稀泥。扶起他跨坐到自己身上,魏执只是帮他将手搭到自己肩上勉强稳住身子,马上又一瞬不歇地开始了自下而上地冲击,喷吞着怒焰的火龙一进一出地在灼热光滑的洞|穴里抽插着,苏伟毅感觉自己像是坐在火山口上,随时有可能被那暴发的岩浆冲到九天云外,又抑或就这样死了,被烧熔在那滚烫的洪流里。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那岩浆真正地暴发时就已经晕了过去,被颠簸着,不停地上下晃动,眩晕的头脑闪过一道白光,胸腔里突然呼吸不进空气,眼前少年红的唇、黑的瞳、白的齿幻化成无数缤纷的色块,昏朦的视线里搅入了这些颜色,绚丽得像夜空中绽放的焰火,疲软的身子努力地追逐着,想撷下最美的一朵,然而还未等他到达,那开合只在一瞬的火花已拖着淡青色的尾烟坠落,他亦只能追随着那烟花的坠落下沉,沉重的身子跟着它一起化成白雾,化为青烟……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裁倒在魏执身上,耳边依稀有听得他急切又焦灼的呼唤,但那种堕落云际般微带醺然的迷失感实在很好,苏伟毅心甘情愿地一头裁了下去,就此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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