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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裂痕
“…这是真的?”绕是冷静,黎君声音也止不住微微发颤。
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苌敏出身王府包衣,就说明他的猜测正确,苌敏是英王早年布下的暗棋。
他门下的八千食客,自然都是为英王豢养的死士
贵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在府外私造兵器,豢养死士,英王想干什么?
果真穆婉秋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就算他和曾凡修抓到了英王私吞赈灾粮款的证据又如何?
只要苌敏带领门下八千死士摸进安康,围困紫金城,那后果…
果真如此,还谈什么角逐较量,太子和曾黎两家顷刻间便死无葬身之地
念头闪过,黎君冷汗刷地落了下来,握茶的手止不住一哆嗦,他就势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透出一口气来他定定地看着穆婉秋,又问了一遍,“…阿秋说的都是真的?”
“宋大人的长子宋祥在马宁府外养了个外室,那夜刚好宿在城外才逃过了一劫,他手上就有苌敏私造兵器的证据,听说就隐藏在乌厥山南的榫合一带,公子可以派人去找一找…”这个情报就是她前世通过红袖从一个恩客嘴里获得,最后宋祥被阮钰截杀,立了大功。
“阿秋…”黎君脸色从没有的严肃,“你…怎么知道这些?”一直以来,他对穆婉秋的身份多有猜忌,可穆婉秋为人太敏感,有些像小白兔,稍一惊吓就缩在窝里再不肯朝他的面,也因此,他从没正面追问过。
可这次不同,这是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涉及一国之君的危亡,他不得不问清楚,这么隐秘的事,他,曾家甚至连太子都不知道,她却知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
能跟他说这些,就说明她不是英王的人,她是真拿他做了朋友,按说他不该质问的,可是,不问清楚他心里难安。
也许就是因为他也把她看成了知己,才一定要追问清楚吧,他灼灼地看着穆婉秋。
“这…”
这些都是她前世的记忆,打死也不能说的。
紧抿着唇,穆婉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一直以来,在黎君跟前说些小慌,她都是为了掩饰自己这不堪的身世,好在黎君很知趣,明知道她说谎也从不让她特别难堪。
这次不同,尽管知道这些她不说,黎君也会慢慢地查出来,可她怕他知道的太晚了,无法补救,对阮钰那滔天的怒恨,对自己、对黎家、对曾家前世那惨淡结局深深的恐惧,让她一口气把这些都说了出来。
冷静下来,面对黎君咄咄的目光,她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黎君,这一次,可不是她骗一骗就能过去的。
没有漏下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黎君心里一阵空落,“她还是不相信我啊…”暗叹一声,黎君又开口叫道,“阿秋…”语气中满满的期待。
“我…我是听黑公子说的…”
没想到又是这个答案,黎君向前倾了倾身子,追问道,“黑公子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这些?”
摇摇头,穆婉秋没言语。
神色一黯,黎君坐了回来。
空气异样的沉寂,穆婉秋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黎大哥…”良久,穆婉秋打破沉默,她倾身上前握住他的手,“别人追问我您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她希望他让她保有一份私密,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地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就是她的底线了。
静静注视着她清澈的眼,黎君暗叹一声,“阿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拽到跟前,“…如果我和黑木同时遇难,你会帮谁?”这个问题,很久以前他就想问了。
“当然是黑公子了…”眼睛都没眨一下,穆婉秋不假思索地答道。
黑木就是她,她当然要先自救才能救人了,如果自己都死了,还怎么救他?
感觉他温热的大手颤了颤,穆婉秋忙又补了句,“我救了黑公子立即就回头救您…” 随即又咯咯笑起来,“黎大哥问的好笑,凭黎大哥的才智身手怎么会用我救?一直以来都是黎大哥一而再地救我啊…”声音戛然而止,穆婉秋忽然发现她落入了一个圈套,她慌乱地抽出手坐回原处,端起茶一口一口地喝。
像做错事的孩子,她不敢看黎君的眼。
说到底,她心里只有一个黑木啊。
静静地看着穆婉秋一连串慌乱的动作,黎君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
“…你去找你的阿秋妹妹吧”阮钰一转进柳府内院,柳风就疯了般跑出来,怒气冲冲地挡在他面前,“…还来这儿干什么?”
为搭上黑木,她听他说过要纳那个低贱的小杂工做妾,虽不情愿,在父亲的劝说下,她还是认了,可柳风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敲锣打鼓地去白府求聘那个低贱的小杂工
这就罢了,最可恼的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小杂工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被他睡了一夜之后
试问,连一个叫花子出身的小杂工都看不上的人,她柳凤却视如珍宝,还打算嫁妆十里良田千顷地嫁过去,外人会怎么看她?
怒瞪着阮钰,羞愧、恼怒、妒恨一起涌上柳凤心头,她疯了般往外推阮钰,“…你走,你走,你去找你的阿秋妹妹吧”
被当众拒绝了,被人如敝履般弃了,阮钰本就羞愤难当,现在被柳风一闹,但觉一股烦躁上涌,他强压着满腹的不耐,抓住柳凤的手,“阿凤,别闹了…”声音几近哀求。
“你走,你走…”柳风使劲踢打着他,“我不要再见到你,我不要嫁你,不要嫁你”猛说出这句话,柳凤也是一怔,随即呜呜地大哭起来。
被推了个趔趄,阮钰紧握拳头的手背青筋暴露,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转身离开。
从没有这一刻,让他感觉柳凤是如此的烦躁闹人,一瞬间,让他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如果此生身边不能有她相伴,我娶了阿凤又如何?”心里想着,他听他冰冷冷的声音对柳凤说道,“我自小孤苦,原是配不上凤儿,凤儿实在不愿嫁,就算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柳凤哭声顿消,她震惊地睁大了眼,“…三哥说什么?”
“凤儿,不许胡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院子的柳伍德,朝柳凤喝道。
回过神,柳凤“哇”的一声大哭着跑回屋里。
怔怔地看着柳凤伤痛欲绝的背影,阮钰脚抬了抬,终是没有追上去,无猜的感情如地上的青砖,在阮钰脚掌落地的霎那生出一道龟裂,缓缓地蔓延开去。
“凤儿任性惯了,钰儿别往心里去…”见阮钰脸色难看,柳伍德呵呵笑道。
“义父,我…”心里赌闷,阮钰想就势解除他和柳凤的婚姻,一开口,才发现这话很难说。
义父对他恩重如山,发达后娶柳凤是他不二的承诺。
“钰儿有话进屋说…”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柳伍德开口打断他。
顺势闭了嘴,阮钰迈步随他进了屋。
“…我听说钰儿连封了黎家三个酒楼?”坐定后,柳伍德挥手打发了众人。
封三个是少的
想起黎君竟当众让人把他的聘礼都扔进了护城河,阮钰恨恨地点点头,“我怀疑那几个酒楼窝藏窃贼…”
“…钰儿糊涂”柳伍德皱皱眉。
“义父…”阮钰转过头。
“外界风传你和黎君为争女人大打出手,昨日他刚毁了你的聘礼,今**就封了他的酒楼…”面色严肃,柳伍德语气中带着股长者的威严,“…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怀疑酒楼窝藏窃贼,我封了搜查是例行公事?”阮钰冷哼一声,“义父太小心了…”出身行伍,阮钰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毫不犹豫。
“钰儿想过没有,如果搜不到窃贼,你如何收场?”柳伍德反问。
别说没有,就是真窝藏了,以黎君的手段,他也能把窃贼给变没了
“…解封就是”阮钰无所谓地说道。
他原也没打算能有收获,不过是想折腾折腾黎家罢了,相信这一次,黎家至少也得损失万八千两的银子。
“钰儿糊涂…”见阮钰执拗,柳伍德叹息一声,“黎家总不是一般的小户…”
“我倒希望他能公然反抗”不等柳伍德说完,阮钰强硬地打断道。
他正愁抓不到黎家的错处呢,黎家敢反抗官府执行公务,他求之不得,可惜,外界风传黎家势力如何如何,也不过如此,他连封了三处酒楼,黎家连个屁都没放。
包括黎老爷,都是一窝子的缩头乌龟,让他有力都没处发。
“大业知府秦大人早就是黎家的狗,一旦他上表弹劾钰儿…”摇摇头,柳伍德叹息一声,“钰儿终是年轻气盛啊…”
这有什么?
阮钰不屑地低哼一声,都是例行公事,抓窃贼扑空是常事,朝廷怎么可能因此定罪?
更何况,有英王在谁敢弹劾他
“钰儿错了…”见他不屑,柳伍德心里叹息一声,强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是说钰儿查封酒楼不对,是说这事儿背后…”微顿了下,他认真地看着阮钰,“不会弹劾钰儿封酒楼的事儿,秦大人会弹劾钰儿为女人和百姓争风吃醋,端行失检,有伤风化,这奏章一旦递到龙书案上,那钰儿的仕途…”摇摇头,他没说下去。
“这…”阮钰神色一凛。
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戮尸
“钰儿立即把酒楼解封了…”见他醒悟,柳伍德趁机劝道。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阮钰猛一拍桌子,震的桌上的茶杯蹦起老高。
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柳伍德瞬间遮掩了过去,“气不斗在一时,钰儿还是往长远看啊…”语重心长地叹息一声,他话题一转,“明月公主就要大婚了,这个关键时刻,钰儿一定要沉住气。”
阮钰眼前一亮,“…明玉公主大婚香品可有眉目了?”
“有了…”提到这个,柳伍德心情格外好,“谷琴新调治的黯然**香已有初成,凤儿正试用呢,再调试几次,香气稳定了就把方子送过来…”
“太好了…”阮钰面色一喜,随即又皱皱眉,“我听说谷琴为人心胸狭隘,好大喜功,到时她会不会脚踩两只船?”
这秘方拿到柳家,就是柳凤的功劳,在黎家,就是她谷琴的荣耀,虽说柳家给了天价,可是,难说黎家不会最后来个破釜沉舟
这人心,是最难测的。
想起艺荷香坊的结局,阮钰心里更多了一丝忐忑。
“这还需钰儿亲自见见谷琴,讲讲时局,给她颗定心丸…”
“这个不难,哪日让凤儿约她出来就是,只是…”阮钰话题一转,“我们想到的,黎家一定也想到了,他们会不会…”要说缺什么,黎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为稳住谷琴,临时许以重诺也难说。
果真那样,柳家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钰儿不用担心,拿了秘方后,我自有办法让她再帮不了黎家”语气阴森森的,柳伍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到时义父有用我之处,只管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阮钰心里狠狠地发誓道,“…黎君,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
闪身走出柳府大门,远远地瞧见阮熙在前面树后探头探脑,阮钰就快步走上去,“…什么事?”他冷冷地问。
“媒婆孙妈被人戮尸在街头…”阮熙偷偷看着阮钰脸色,昨日刚去白府提亲,今天就被戮尸街头,显然是打都尉府的脸。
身子震了下,阮钰狠狠说道,“她本就该死”他是让她去提亲的,不是让她去折辱人的,听说她昨天当众辱骂穆婉秋是**,他也想杀了孙妈,只是被气晕了头,他一心对付黎君,还没腾出手来。
现在有人先动了手,倒也省了他的心。
“…小的怀疑是黎大公子做的。”
阮钰目光一闪,“…可有证据?”
“就是没有证据,小的才怀疑…”知道阮钰有多恨黎君,阮熙试探着建议,“大人要不要去问问?”能被官府的人天天眷顾,大业上流对黎家总会有所顾忌,慢慢地自然会生分。
略一迟疑,阮钰摇摇头,“算了,地方上的事儿,就让秦大人去查吧…”
错愕地看了阮钰一眼,阮熙忙应了声是。
“宋祥的事儿可有眉目?”来到马车前,正要弯腰,想起什么,阮钰又回头问。
“小的派出了十几路密碟,均无消息…”阮熙恭敬地打起车帘。
“听说他很好色,让我们的人多留心乌厥山一代的赌场ji院…”阮钰躬身上了马车。
“是,一有消息,小的立即抓了带来大业。” 阮熙放下车帘,朝车夫挥挥手,马车吱呀一声向前驶去。
“不用…”好半天,马车里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就地杀了…”摘了头上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