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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了,现在在我身边的纤蓉,非常的平静,平静的脸上,有几道乌黑的痕迹,眼神却淡定而平和,仿佛刚刚所经历的大火,与她毫无关系。
宫前,仿佛有冷风。在火光中,我看到那冷宫的主殿之上,巨大的青色匾额,偌大的青字——冷宫,在火焰的红色下,熠熠生辉,即便连旁边的那一行小字——居怀永思,也在夜色下瞧得一清二楚。
我呆呆的立着,火是从冷宫的北角点燃的,那里有一连片的屋宇遭逢大火。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上次纤蓉说的,那个曾经服侍过桃花夫人的宫女抱琴就曾经住在冷宫的北角,一个偏僻的屋子里。
冷宫的北角,一个偏僻的屋子里。
那个抱琴真的死了吗?
桃花夫人真的死了吗?
而这一场火,难道就真的是个意外,与纤蓉没有任何关系?在她告诉我桃花夫人火殇之后的第七天,冷宫就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这也能是一个意外?
这一夜,不知道为何,掖庭的御林军士大多不在宫内;直到大火已经基本吞噬了冷宫的北角,暗赤的火焰,在宫殿的上方盘旋着,映照亮了整个宫城,这时候,才开始有零零散散的内侍跑来,拎着水桶前来救火。
我看到玉妃的鸾舆翩翩而来,其后一顶鸦青小舆,坐着琳琅。前有十六个黄门内侍手持宫灯,后有十六个宫女随伺。庭掖之事,一向由位分最高的甄贵妃统摄,冷宫大火,怎么却是玉妃前来?
也许,那个夜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火一般的漩涡,谜团重重的漩涡。
我茫然地握着纤蓉的手,干瘦而细腻的手指,却奇异的沸滚的热。我定了神,望着她,眸子里有火光,明亮的、小小的、欢喜的火光,照映出她一脸的喜悦。
我感觉到玉妃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那眼神里若有所思。
我迎上玉妃的眼睛,深深地对望,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但她,却快速地转过头,低声而庄严地吩咐身边的内侍,“将这些冷宫的宫人先妥善安排到临近的冷梅宫去吧。那边庶人谢氏、庶人沈氏,一向体弱,安排几个好点的房间给她们……”
随即有人前来带我们这些庶人离开。离开之前我听到的玉妃的最后一句话,隐隐约约是,“昔年琉璃碎……藏在……冷宫……北殿……火灭了……细细查一下……”
琉璃碎?
我们这些庶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冷梅宫。
我仿佛看见了启。
他也来了麽?
我好像看见了他的眸子,乌沉沉的,带着一丝怜悯。
他的眼眸,真的是在我的身畔停留片刻了麽?
谁知道呢,这一切都和梦一样。
第二日,听前来送饭的小太监说,昨夜里婉容公主急症而薨,甄妃娘娘伤心欲绝,病倒宫内。
玉妃娘娘代替甄妃娘娘,暂时执掌内庭,说是昨夜在冷宫外,守了一夜,清晨火刚灭了,就到残垣灰烬中看了一遍,倒像是要找些什么。
要找些什么?无非是琉璃碎罢了。据说,宫中曾有宝物名琉璃碎,为一五色琉璃制成的屏风,甚薄而莹彻,收拢起来只有一个梳妆盒般大小,而每于月下清夜舒之,则长有丈余,流光闪耀,佳人在内轻影翩跌,仿佛月宫嫦娥仙子。在桃花夫人入宫之时,皇帝便以之瑰宝相赠;而她死于大火的那一日,这一件宝物也一并被焚。
可就是这样的一件宝物之名,在冷宫大火中,竟然再度出现于玉妃娘娘之口。
我猜,当日的桃花夫人,一定没有死。也许,在上一次的大火中,她容颜尽毁,只能幽居冷宫之内。可这一次,她再无生理了。我的姨母,启的母亲,她身后,还有多少的秘密呢?
醉生梦死 •; 绝杀
在半夜时分,想留住一个人一个时辰,让他禁锢于室内,无法及时得知他所需要的消息。那要如何做到?
也许,将他留在床上,就是最好的办法。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却和老年人上过床?我不知道。
有时候,我都惊讶于自己的残酷,我是这样的不相信爱,自我十五岁那一年起,我就开始不再相信这虚无飘渺的东西,像是游丝软系,却又怎么系的住春?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父子之爱、还是男女之爱,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虚假。就像是在肉体的勾结中,你如何可以看到性灵之爱?
如果这样也能看到爱,那么这个世界上,一定到处都是笑话。
其实我深深的厌恶,衰老的身体。
当然,也许这宫中,每一个女人都以皇帝的宠幸为内心深深的祈盼,她们沐膏粉,描黛眉,细细浓妆,一张张绝妍明丽的脸上,都透着寂寞,她们在祈盼一个早已两鬓星星、苍老威严的男人的爱宠,她们祈望在某一个夜晚,御前的太监们能带来好消息,随后一顶小轿,将赤裸的她们送上乾清宫最深处的那张明黄色的大床。他就像是这个宫城的绝对主宰,俯瞰所有的生灵。
所以,即便是他的赤裸,也是那么的威严。虽然,岁月的侵蚀,已经四十多岁的父皇,他当年矫健的肢体上开始有赘肉出现,脖颈上,肌肉松弛,有丝丝络络的皮肤皱褶耷拉下,即便是喉结,也在缓缓地堆砌在这些深刻的皱纹下;他的锁骨,或许还停留着昔年细腻优雅的痕迹,可是皮肤上淡淡的斑点,却仿佛昭示着,他的年华不再。当脂肪聚集在他的肚腹,随着岁月的加深,腹部的肌肉开始蓬松,柔软,布满皱褶,触手的绵软中,有着衰老的气息。这样的衰老的气息,就像是死亡的预兆,让你不寒而栗。
当时,我还足够年轻,年轻到的肌肤细腻而富于弹性,颜色比一般女子还要白皙,我并不纤瘦,因为我的躯体富于活力,肌肉也很结实。但这一切,都是基于青年人优雅修长的体型内的。一个男人,如果有这样的美貌,他必定是欢庆与鼓舞的,迷恋与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就像水边的一枝黄水仙,他首先会爱上的,只有自己的美丽,而这样骄傲而绚烂的青春之美,又如何能爱上苍老的悲凉。
这就像是,母亲哀伤绝妍的脸庞,在无边的靡丽之中,永恒一般的美丽。一个女人如果在美貌最胜的时刻死去,那么这样的美貌就具有不可摧毁的力量。因为她已经战胜了时光,不用哀伤着美人名将不许人间白头的残酷,而在岁月中,像是一个巨大的暗夜幽灵,以夺目的风光,将世间所有人的心灵,将他们对美的渴求,一一摧毁。
在婉容死的那个夜,我躺在父皇的床上,那张乾清宫最深处的明黄色的大床上,这张南京制的螺钿雕漆拔步床上,细密的雕刻着千龙篆凤,形态各异,或盘旋,或行云,或飞天,或潜游,但是面貌都是一致,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像是要将人活活绞噬了,鲜血淋漓的狰狞之美。
我躺在这张巨大的床上,赤身裸体地,展示着我的美丽,年轻人特有的美丽,明媚的像是晨光中第一缕的亮色。我感觉到父皇的衰老的手,上面密布着褐色的斑点,那是老人斑,这样的一双手,轻轻地在我身上游走,缓缓地抚摸过我身体的每一个细微,他的手所到之处,引起了我肌肤一阵阵的细微战栗,无关情欲,无关风月,这只不过是一个交易,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想让清章死,想让九弟的借刀杀人成功,想保住自己的权势,想在未来俯瞰天下苍生,想将万物作为自己的鱼肉任意宰割,我就必须付出点什么,不是?
当然,为了我的身体,父皇他要付出的更多,比如婉容,他最爱的女儿。
我递上了我可以展示的最美丽的微笑,带着忧伤的笑容,岂非也只有这一刻,我才最像母妃?迷茫中的哀愁而痛苦,就像是世间最好的酒,带着最浓重的忧愁,却也能解忧。我等着父皇的手,缓缓地刻画上我的额头、眉骨,顺着挺直的鼻子滑下,来到我的脸颊,随后是我的人中,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他的苍老的身体,此刻正匍匐在我的身体之上,在这夏夜里,这如此闷热的天气里,他的肌肤却带着潮湿的凉意,像是毒蛇的细鳞,黏稠而冰凉,让人觉得恶心。而他呼吸,他略带浓重肺音的呼吸,却裹挟着浓重的情欲。
这样苍老而臃肿的躯体,现在正匍匐在我的身上;我们纠结在彼此的欲念中,我想到的是权势,他想到的是十多年前的爱人,这是各得其所各取所需。
而我,又是这样的怜惜着自己,竟然必须承受这样的代价。这样的接触,就像是最美味的生鱼片,竟然抵挡不住天气的燥热而开始腐败,这样的鱼肉,咀嚼在口里的时候,有绵软与败坏的腐臭气息。可是,即便再怎么讨厌这样的气息,有时候,人还是必须学会忍受。
我感受到他胯下的坚挺,燃烧着他的不可抑制的欲望,我从昭城回来之后,就一向鲜少入宫,现在我的身体,无疑对他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我感觉到他的衰老的欲望,在夜晚里燃烧,他的身体,开始腾出热气,他的双手开始抚摩着我的私处,缓缓地点燃着我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是父皇贴身的常侍高德英,声音依旧稳沉沉地,不带了任何感情,却还是透出了一丝颤音:“启禀皇上,红叶寺内传来消息,御林军统领郑倾臣派了信使来,说是,说是……突变!”他的声音说到突变两字时,不自禁地拔高了音调,在夜晚显得刺骨苍白的焦虑。
一刹那,父皇停止了对我的爱抚,身体开始变得僵直,随即他半抬起身子,从我身上滚下来,低声问,“什么?”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惊讶,本来,在他的心里,这场围剿只该是废太子陈县王赵诚和李司空之子李清章而已,一切皆在掌握;此刻却有突变?我冷笑起来,心道,这确实可以给他心口重重一击。
门外,高德英的声音已经稳定下来,他缓缓地一字一句说道,“婉容公主也在红叶寺内,倒是太子,不,陈澄王殿下不在寺内。御林军已将寺内包围,却是……”
“却是什么?”父皇他终究开始脸上变色,正打算起身,却被我一把拽住了,手上微微用劲,将他拉回自床上;高德英的声音也恰到好处的响起,冷冷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婉容公主与李清章大人在一处。公主说,若是有人敢动李大人一根汗毛,她就,她就……”
有时候,对于用情收买不了的人,就必须用财物来打动,高德英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如何做。看来,现在他这把火添油加醋到正好。
我微笑着,将嘴对着父皇的耳廓,轻轻地吹,熟练而挑逗,“你猜你的宝贝女儿在哪里做什么呢?”我笑得就像一只狐狸,既狡猾又开心,“她在和李清章私会呐,在红叶寺的某一个方丈内,一丝不挂的,就像我们这样……你说,这样的事情要是被莫特尔皇知道了,可待如何?”
对上他的眸,有不可抑制的痛苦,我讽刺性地想起,我那个一向温婉而娇弱的妹妹,这时节应该是多么的绝望而疯狂,她一向美丽而冷漠的脸上,一定透出像父皇那样冷苛的表情,或许,她一手持着清章的佩剑,那种只能当成是玩物的、悬挂了金银线络夜明宝珠、却不能杀人的剑,站在灯火通明的地方,身后,是那个她想一生一世保护的男人;她会颤抖着提高她的嗓音,尖利的叫着,“如果你们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死给你们看,看你们这些奴才如何向皇上交差?”……其实婉容,如果你想要死,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的,和清章一起死好了,你们死在一块,也算是好事。
心中正在畅快淋漓的取笑,手上的力气稍稍弱了些,父皇他终究摆脱了我的双手纠缠,匆匆起身,刚刚披上衣服,却一个踉跄几乎倒地,脸色灰败。他,老了。我冷眼打量着他,随后迅即将床上散乱着的衣裳往身上一披,笑着大声朗道,“高德英,进来扶一下皇上。皇上这些日子玉体欠佳,你们这些奴才也不好好伺候着。”
殿外立即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高德英和几个贴身的内侍早已经快步跑入殿内,随后跟着的药官也捧着御制定窑粉瓷托盘,上设盛了父皇惯饮药汤的玉碗。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扶着皇帝,药官将药汤递上,我一把拿了过来,递到父皇口边,而他略略饮了几口,便即呛咳着,身体抖动如叶,衰老而疲惫。过了半响,他才道:“传令下去,朕今日就是要了那李清章的命。婉容要是敢阻拦,死了也干净……”话刚刚说完,他整个人随即后仰着,又状若疯狂般大咳起来,幸得我与高德英一把兜住了,方才不曾跌倒。
“婉容还不至于这么糊涂,父皇你又何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