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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予樟——”
混乱之中,谁也听不到这细微的声音,四周鲜血淋漓,死伤一片,但凡接近吟婉的人,都是出招狠毒,势不可挡,不留半分余地。
[江山如梦:090 桥东之乱(十)]
可千军万马中那被困的黑色身影,却忽地转过身,朝吟婉的方向看过来,越过千万人,越过生死之渊,他清冷的目光与她担忧的目光终于交会在一起。
而这一切,仅仅是一瞬间。
因为瞬间过后,予樟淡淡一笑,右手在腰间一抽,银光一闪而过,手腕转动,银光四射,身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倒下一片,正在吟婉为此而略微欣喜的时候,耳边却骤然响起予启的暴喝声,“七霜剑诀,不要啊五哥——”
不要?
不要什么?
吟婉心里暗惊,眸光紧锁,可予启却带着她迅速的后退,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她急切的想要看清远处的一切,那道纵身而起的黑色身影,嘴角挂着明显的血迹,双臂张开,左手忽地做出一个异常诡异的手势,吟婉感觉到予启的身子一僵,竟有些颤抖,感知于此,她心神失去主张,顿时害怕起来。
无数个身影正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有缝隙,到处都是人影,每个人的脸上都蕴涵着浓重杀气。
人间地狱,仿佛就在眼前。
而在这地狱之中,那个嗜血般的黑色身影,此刻却成了这千军万马中惟一的亮点。
予樟的剑,正闪烁着耀眼的银色光芒,每一道清冷的光辉掠过,都会有人吼叫着失去生命,只是一个人倒下了,转眼间就有更多的人蜂拥而上。
他的衣服,已被鲜血染透,随着他的动作而渗出血滴。
渐渐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手臂也变的越来越重,身边不断迸发出的惨叫声,伴随着的,是他嘴角不断淌出的血液。
他将剑往胸口一横,那剑竟像是自己能定住似的,居然一动不动的横在他身前,予樟双臂交叉在胸前,手指反扣,迅速向后倒飞出去,每倒退一段距离,他的身上就爆破一处,鲜血飞溅,红雾飞扬。
直到身体扬出第六道血光,他缓缓转过头,望向一个看似触手可得,实则遥不可及的地方,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认了命一般,轻轻闭上双眼。
“英雄意,红颜远,人世苦,难相付。”双臂徒然张开,利刃光芒大盛向前飞去,他低低唤了声,“吟婉……”
狂风暴雨般,血色迸发漫天,剑已不见,人亦不见,吟婉只看到原本围困在予樟身旁的一群人,转眼全都倒在了地上,而予樟竟是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
吟婉如五雷轰顶,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予樟……他不见了?
他就这样,连个尸体都不留给她,就,不见了?
然而周围的万千兵马是不会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的,仅仅是策马回身之际,刀光剑影再次呼啸而来,吟婉脸色煞白,完全无法接受予樟离去的事实,心中又因这滔天杀戮而丧失了求生欲望,只木然的望着眼前一切,等待死亡来临。
但眼前局面却在吟婉昏死的一瞬间,发生了逆转。
一群群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士兵徒然加入战况,而他们的意向,却是明显在保护吟婉。
一个策马狂奔人影急急向吟婉而来,马上之人一身戎装,大声向吟婉身旁的几个予族死士喊道:“我是靖王爷生前麾下左将军成前,你们快带郡主跟我走!”
予启眉心紧皱,根本没有时间去思量这话的真假,眼前形势逼人,再不走必然命断于此,他们是无所谓的,可是吟婉,是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一咬牙,他手腕翻转,用尽了身体每一分力量,奋力地厮杀开一条血路,向成前的人马方向接近。
兵荒马乱,血色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成前部族亦是在奋力撕杀,一心只求将吟婉救出,不惜用众多将士的生命去挡住迎面而来的夺命刀剑。
也就趁着这片刻喘息的工夫,予启等人终于与成前大队人马汇合到一处,在千军万马的保护下,直奔回城内。
城门关闭,楼誉的十余万铁骑被隔绝于桥东城外,而城外本就是士兵驻营之处,如此一来,到是给楼誉创造了天时地利的绝佳条件。
这一日,是吟婉抵达北边关的第六天,楼章王造反一事,正式拉开帷幕。
[江山如梦:091 于心何忍(一)]
“郡主怎样?”成前面色焦急,迫切的想要知道吟婉的伤势。
“还是很虚弱,”予启收回搭在吟婉脉上的手,淡淡道:“不过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重重的松下一口气,成前眉头紧锁,久久凝望着吟婉苍白的脸,无法言语。
整整一夜,吟婉高烧不退。
楼章王大军兵临城下,将桥东城围的水泄不通。
“成将军,飞鸽传书。”一名侍卫大步走来,将一张纸条递到成前手中。
匆匆掠过纸上字迹,成前脸色骤变,“这还了得,立刻传令下去,三军待命,随时准备出城迎战。”
侍卫一怔,满脸不解,“将军,我军与敌军实力悬殊,不可硬来。”
“我知道,”随手将纸条撕成碎片,成前断然道:“太子大军要三日后才到,但太子却率先赶来了。”说到这,他明显有些慌张,“如果我们不在太子赶来前与楼军开战,如何引开楼章王视线,若是太子有丝毫闪失,这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
“主人是想喝这酒吧?”
“主人你喝醉了,夜里风又凉,还是回房吧!”
“闻到了吗?看来鱼肉快熟了,你若是不赶快过去,等一下一定抢不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还不赶快跟我走。”
“命都要没了,还有时间想那么多!我也真是服了你。”
“这本不是你的问题,不要把这些事情介于心怀。”
“不如,我带你‘飞’回去,怎样??”
“拜师的事就得以后再说了,不过你现在要是再乱动,我可就松手了。”
“想见我哪里需要翻墙,说一句不就行了……好吧,你说的对。”
“吟婉,别生气,我当然会的。”
“若是再也见不到你,我怎么活下去。”
若是再也见不到你,我怎么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
一滴滴泪水自吟婉眼角滑落,她神情并不哀伤,泪水却一直在流。
予启安静的坐在床边,默然不语的望着她,她为何会这样,他心里很清楚,可是,他的使命远比情感重要的多,所以,他不能有悲伤。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放开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消失不见,是不是我犯下太多的错,所以上天用失去你来惩罚我……”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应声,一切都是吟婉在喃喃自语。
“是我害了你,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启用予族一脉,那样你就不会跟随在我身边,不会被我赖住不放,如今,更不会无辜丧命……”
“我对不起你,我早该杀了楼林,如果不是我犹豫不决,所有的事情都会是另外的结局……”
“郡主,”予启眉头紧皱,轻声劝道:“你身上有伤,不要多想了……”
吟婉闻声,骤然睁开眼,望向予启的目光似能灼人一般,“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死?他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死?”
抵挡不住她慑人的冷眸,予启轻低下头,许久过后,才低声道:“五哥他为使郡主脱困,施展了七霜剑诀。”
“那是什么?”
“是我予族一脉的绝学,也是禁学,”予启面色淡然,眼中却忽地闪过一丝悲痛,“五哥不擅用剑,却惟独练了这七霜剑法,此剑诀使出,威力超出平日十倍,百步之内不留活口,但是,用剑本人会自暴身体七处脉穴,最后如烈火焚身,化为灰烬。”
吟婉怔住,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他连尸体都不留给我?”
“郡主,五哥为你而死,是他应该做的,”予启抬眼,沉静道:“予族一脉对郡主誓死效忠,这是理所应当的使命和职责。”
吟婉摇头,没有言语,泪水却不再流下来。
“是我害了他,”淡淡的一句话,吟婉的眼中忽地透出彻骨的寒冷,“楼林在哪?”
予启思绪一恍,下意识答道:“被成将军关在后院厢房……”话音未落,吟婉却徒然从床上坐起,作势要走,予启心中一慌,忙拦住她,“郡主伤势未愈,不可……”
“让开。”
无比森冷的短喝,惊的予启不敢在动,在他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如此冷漠可怕的吟婉。
想来,予樟的死,已经彻底激怒了她,让她的恨,更加牢固,更加深。
[江山如梦:092 于心何忍(二)]
他不敢再拦,任由吟婉走出房门。
吟婉默然走在回廊之间,心乱如麻,伤口方才起床时被牵扯到,此刻正隐隐的渗出血液,痛感传来,让她思绪不得不清明。
到底要她怎么做?才能不再留给自己那么多的遗憾。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做,总是改变不了现实。
生命里有很多定数,在未曾预料的时候就已摆好了局,所以她无能为力。
死亡,是离别,可她不知道这样的离别还要上演多少次,不知道离别究竟是不是为了再相聚。
只是这一次,仍然都是身不由己。
当予樟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与他分别的时间,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想要他一生一世陪伴自己。
不是他的一生一世,而是她的一生一世。
可这一生一世现在提起,是那么那么的残忍。
兜兜转转,终于走到楼林房前,吟婉伫立良久,方才对门口驻守的侍卫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传令,谁都不许进房。”
侍卫皆知她身份,不敢违逆,只能撤下,可他们才一走,吟婉的身行却明显晃了几晃,已然是战立不稳。
无奈的一笑,她推门而入,一眼便望见正坐在桌旁悠闲的喝着茶的楼林。
“你怎么出来了?”楼林抬眼,看着她的神色中带着担忧,“你受了伤,怎么不好好休息?”
吟婉没有答话,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楼林缓缓起身,眉蹙起,“你脸色不好,你……”
话未说完,身体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楼林愕然垂首,眼见吟婉的纤纤玉手握着一把短剑,而那剑刃,此刻正没入自己腹中。
“你到底还是动手了!”楼林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搂住她,“为什么不一剑穿心?”
腹中的利刃被骤然拔出,血液四溅,楼林用手撑住桌角,望向吟婉的眼中一片哀伤,“是为鸿萧?”
“不全是!”
“你爱他吗?”
“爱!”
“他爱你吗?”
“爱!”
“有我爱你吗?”
“……”吟婉用尽全身力气,执剑再一次刺进楼林身体,“我今日杀你,不是为他!”
“那……是为谁?”楼林脸色惨白,全身力气丧失,徒然跌坐回椅中。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吟婉低下头,对上楼林的眼,“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上天给了我某样东西,然后再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她静静的笑,目光中一片澄清,“你父王让我失去予樟,我便让他失去你。”
“予……樟?”楼林摇头,面色沉痛,“原来随便的一个人,在你的心里,都比我重要。”
“他不是随便的人,他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吟婉气息有些紊乱,伤口越来越疼,“这几年,我最应该感到庆幸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他。无论是我开心,我危险,我强颜欢笑,我烦乱暴躁,都是他陪在我身旁,只有他,会为我的一句话而马上做出行动,我知道,这不是因职责和命令,这种情感,这种依赖,是我不想失去,又不能堂而皇之的拥有的。”她捂住伤口,身子渐渐的软下去,“只有他,明白我心里的难处,明白我的犹豫,明白我一杯杯酒液,彻夜不眠的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
“楼林,对不起,你必须要死,”吟婉转身,半跪在楼林身前,“他死了,我无能为力,你死了,我拿命赔你。”
她握紧手中短剑,再一次让它穿过楼林身体,楼林失血过多,脸色白的如纸张一般,又一阵疼痛传来,他只是闷哼一声,然后慢慢抬眼,凝视着吟婉,“你杀我,我不怪你,我知道我这条命在你眼里并不算什么,在我心里也算不了什么,只是我想求你,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如果可以用来交换,我愿用生命换你的平安……”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小到几不可闻,气息亦是越来越弱,血流如柱,再不受控制,吟婉将剑自他腹中抽出,巨大的疼痛带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