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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男人猛的睁开眼,伸手往身边摸去,空空如也。清醒了几秒,他侧头半蒙着眼看向大床另一边,黢黑的眸子无神的散着,里面袒露出深入骨髓的痛楚。
粗暴地揩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江少卿看着床头闹钟表面夜光的指针;再转头瞄了眼仍旧漆黑的窗外;唇角露出苦涩的笑;看来,今夜注定又是失眠。
披上衣服下楼,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就着瓶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如刀锋滑过喉咙,落进空荡荡的胃里,带来火烧火燎地刺激,可惜,再浓烈的酒都冲淡不去那蚀骨钻心地思念。
“楚楚……你到底在哪里?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他摇晃着酒瓶,极低极低地呢喃,那声音宛若从五脏六腑里渗出细碎的绝望,每一个字都揪得心脏狠狠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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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九点,苏木清一开门,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她不悦地皱起眉头,在室内扫了一圈,终于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了趴伏在吧台的儿子。
用手掩住鼻子,苏木清快步走到窗前,拉开厚厚的遮光布,推开窗户,耀目的阳光瞬时照进屋内。等空气中的酒味散去些,她从窗边走到吧台,推了推熟睡的儿子,不满地叫到,“少卿、少卿……起来了。”
江少卿睁开迷蒙的双眼,蹙紧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突然射进来的光线。看清来人时,他的眉头蹙得更紧,深黑的眸子里蕴满冷硬的戾色,“你怎么进来的?”
“我问钟点工要了钥匙。”苏木清对儿子的态度习以为常。
江少卿挑眉,没再吱声,转身走进卧室,只是那重重的关门声泄漏出他强烈的不满。
苏木清咬着唇瓣望着儿子冷漠的背影,再看看吧台边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默默地收拾好屋子,苏木清进厨房加热带来的汤,刚把碗放进微波炉,便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她连忙冲出来,叫住穿戴整齐的儿子,“少卿,你要出去?”
江少卿头也未回地走向客厅,用实际行动揭晓答案。
苏木清见状,急忙喊道,“你吃点东西再走吧。”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眼见儿子已穿好鞋,苏木清慌得叫起来,“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讲”
这一次,江少卿依言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缓缓转过身,不带感情地问,“什么事?”
苏木清紧张地搅了搅衣服的下摆,干涩地开口,“周末是你奶奶寿辰,我们不打算大办,只是亲戚之间吃个饭,你能回来吧?”
不等他拒绝,苏木清又抢声,“爷爷奶奶都很想你,亲戚们也都知道你回国了,不管怎么样,你也得抽空来一下。”
看他挑眉沉默,苏木清含泪叹息,“少卿,我知道你还记恨当年的事儿,可是都快六年了,你就不能原谅妈妈吗?”
伸手拭去眼泪,苏木清哽咽地说,“你奶奶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都不知道下个生日还有没有机会过。你就算再恨,难道就不能看在她疼你多年的份上,回去看看她吗?”
看他还是沉着脸无动于衷,苏木清急了,几近哀求地说道,“少卿……”
“我知道了。”江少卿面无表情地打断母亲的话。
苏木清怔了一瞬,小心翼翼地确认,“你会来,是吧?”
江少卿轻轻点头,“到时候你把饭店地址发给我。”
“不去饭店,就在家里吃。”苏木清止住哭泣,高兴地说,“我亲自下厨给你烧菜。”
江少卿只低低地说了句“随便”,然后穿好鞋子,带门出去。车子驶离小区,他回想起母亲小心翼翼的模样,露出无力地笑。
外人看来,他这些年的自我放逐是怨恨母亲和奶奶,可唯有他自知,他恨的只有自己,恨自己的不坚定,恨自己遇事逃避的态度,给了她们伤害宋楚的机会。
是他的骄傲倔强,是他的不自信和自私让她遍体鳞伤。每一次想到她遭受的那些痛苦,想到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还茫然不知地在国外散心,心就好像被冰封住,刺骨的寒冷迅速蔓延至全身,连指甲盖都冻得发凉。
“楚楚……”他把头伏在方向盘上,眼眶里全是泪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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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江宅。
苏木清每隔五分钟就抬头望向门外,而比她更紧张的是江老太太,一直攥着女儿江韵玫的手呢喃,“小玫,你说少卿他会不会突然变卦?”
“妈,你别着急,这不是还没到饭点吗?”江韵玫一边安慰母亲,一边向静坐在沙发上的大哥使眼色,暗示他给江少卿打电话,催一催。
江韵武接到暗示,无力地叹气,拿起手机,斟酌一番后,悄悄地儿子发了条短信,“少卿,奶奶等得急,爸爸希望你能回来。”
江少卿的短信回得还算快,内容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快到了”,不过足以让江韵武的心落下来。
含笑收起手机,他对焦急的妻子说,“你去炒牛肉吧,少卿说自己就快到了。”
“真的呀?”苏木清如释重负地站起来,“那我去炒牛肉,少卿最喜欢吃我做的青椒牛柳。”
老太太一听孙子快到了,情绪也放松下来,不过想到某些事,又捏了捏女儿的手叹息,“哎,要是钟帅也来就好了。”
想起儿子与侄子之间的矛盾,江韵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关于这两人之间的过节,外人只道是因为江少卿痛失爱妻,所以抢走了有几分神似宋楚的钟瑶,可江韵玫心里清楚,钟瑶之所以离开,并不是真如她对儿子说的“爱上了江少卿”,而是她们之间的一场交易,她离开钟帅,自己让她贪污的父亲免于牢狱,至于少卿为什么会帮钟瑶撒这个谎,就不得而知。
这些年,看儿子连江宅都不愿踏及,江韵玫不是没想过把真相说出来,化解二人的矛盾,可一想到钟帅知道后可能会跟钟瑶复合,她又生生压下冲动。
哎,只是,这个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江韵玫正胡乱想着,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大力的捏握,她痛得回神,望着身子微微发抖的母亲,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玄关时,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那句老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太太撑着她的手,哆嗦地站起来,只喊了句“少卿”便泪如雨下。
与江老太太的激动相比,江少卿镇定得过分。只见他缓步走过来,双手奉上礼物,“随便买了份礼物,不知道你喜不欢喜欢?”
老太太将礼物交给一旁的女儿,反手握住孙子的手,哽咽道,“你能回来,能原谅奶奶,就是最大的寿礼。”
江少卿没有接话,站在一旁的江韵玫见气氛僵持,忙不迭转移话题,“少卿,前些天听你姑父说你在新加坡拿了一个建筑大奖啊?”
“不是什么大奖,只是非官方的一个邀请赛。”江少卿低调地回答。
“不管官不官方,作为唯一的中国人拿奖就是对你的肯定。”江韵玫顿了顿,建议道,“我觉得,你倒是可以趁这次拿奖,把公司重新开张。”
江少卿笑着摇头,“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少卿。”江韵玫无奈地看着侄子,喟叹,“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姑姑知道你心里有些事放不下,可是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一直静默不语的江韵武听到妹妹的话,也赞同地插话,“少卿,你姑姑说得是,你用了那么多年才打造出的品牌不要轻易放弃。”
“我心里有数。”江少卿垂下头,示意话题到此为止。
老太太看孙子面色沉下来,慌忙阻止还欲劝说的儿子和女儿,“哎呀,孩子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们不要参与。”说完,拉着江少卿坐下来,一番嘘寒问暖。
江韵武和妹妹相视无言,各自在心里腹诽,你要早明白这道理就好了。
晚饭吃得还算融洽,只是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某人某事。正如苏木清所说,老太太身子骨大不如前,吃过饭没聊多久精神就有些萎靡。江韵玫看她眼神逐渐涣散便提议,“今天挺晚了,妈也累了,咱先散了吧?”
“我不累。”老太太拉住江少卿的手,大声抗议,“我还要跟少卿再聊聊。”
“妈,医生说你要早点休息。”苏木清也加入劝说行列,“这都快十一点了,你再不睡明天血压又该不正常了。”
“嫂子说的是。”江韵玫稍稍用力将母亲扶起来,巧笑道,“再说,少卿这都回国了,你要是想跟他聊天,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侄子,问道,“少卿,你说是吧?”
江少卿嗯了一声,“我会经常回来的。”
听到满意的答案,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地由着女儿扶自己回房。
苏木清看婆婆走远才问儿子,“你晚上睡这里吗?”
“不了。”江少卿站起来,跟父亲道了句,“爸,我先走了”便走向门外,把母亲的挽留生生堵在喉咙里。
关门声响起,苏木清颓然跌坐回沙发,捂脸痛哭。江韵武见她哭得身子发抖,心生不忍地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叹息,“慢慢来吧,好歹他肯回来了。”
“韵武,你没发现吗?从头到尾,他连一声妈和奶奶都不叫过。”苏木清哭着摇头,“他不会原谅我了,一辈子都不会。”
第74章
从江宅出来;江少卿将车子开到宋家大宅外。
下了车,他望着窗口依稀透出的光亮;想抬手敲门,可惜;没胆也没脸。他没法忘记,当年发现宋楚失踪时宋家人说的那些话;“我们比你更想找到她”、“你这个混蛋;她命都不要怀了你孩子;你却扔下她一个人在外面偷欢快活?”
她怀了他的孩子?江少卿的心瞬间被攥住;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宋博彦,哑声问;“她怀孕了?”
“大出血,没保住。”宋博彦猩红着双眼,难过地说,“子宫也没保住。”
“你明知道她不能怀孕,为什么不会做防护措施?”宋奶奶揪住他的衬衫,用力捶打着,“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没了子宫会怎么样?她才26岁啊,你这个混蛋,她的一生都被你毁了。”
江少卿像个破败的布娃娃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揪住头发,不停地重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以为她的身体没法受孕,所以没做防护措施,如果知道她还有受孕可能,他宁愿过和尚的日子,也不会让她冒这个险。
“你不知道?”宋奶奶尖声道,“你当然不知道,只顾自己快活,哪里管她的死活。你们江家全都不是好东西,她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一线还想见你,可你妈却说你们都要离婚了,楚楚的死活跟江家无关……”
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着,“我们当年瞎眼昏头,听信你的花言巧语,把楚楚许配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吗?”
宋奶奶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剑刺进江少卿的心里,搅弄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他早已感觉不到疼,只有脑袋嗡嗡地响着,眼前是绿油油的一片。恍惚中,似乎有人在拖拽他的肩膀,胸中那口闷气随着用力的拉扯,砰地蹿到脑门,他只觉两眼一黑,人便直直栽倒在地上。
回忆往事,心脏又痛得痉挛起来,甚至无力呼吸。他深吸口气,慢慢走回车旁,刚拉开车门,便见不远处亮起车灯。不一会儿,车子就开近停在路边,宋博彦从车上走下来。见到他,宋博彦一惊,“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奶奶生日,我回来吃饭。”江少卿如是说。
宋博彦哦了一声,垂着头思考半晌后问道,“你是想来打听我姐的消息吧?”
“你们知道吗?”江少卿反问。
宋博彦摇摇头,“二哥,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江少卿苦笑,“我信,她是真的不想见我。”
宋博彦看他的样子,于心不忍,“都这么多年了,你……”
“我有数。”江少卿打断他的劝解,抿唇笑了笑,“你先进去吧,我也走了。”
“二哥。”宋博彦叫住正欲转身的他,斟酌再三后开口,“钟帅已经结婚了。”
江少卿一怔,“结婚?刚才见到姑姑时没听她提起啊?”
宋博彦摸着后脑勺干笑了两声,“他还没公开,我也是前些日子无意中知道的,估计是先斩后奏。”
江少卿会心一笑,“这么多年,他也该放下了。”说完,似乎又想起放不下的自己,眉头倏地紧锁,沉吟良久才缓缓说,“你们安排下,可以的话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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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钟帅的婚事引发轩然大波,值得庆幸的是钟父和其他人在婚事上都持支持态度,独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