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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祖急了道:“少爷您别光忙着说明了,咱们目前最急的是如何应付这场灾难。”
祁连山泰然地道:“不急,急也没用,寻常的风暴,只要找个掩蔽的地方,避过风头就行了!唯独热风不行!”
“为什么,难道这风的势子特别强?”
“那倒不是,风的势子不会比一般的暴风强多少,可是它的热度较高,人在里面,就跟处身在一个火炉里面,会被活活的烤死、闷死、干死,根据我从那本游记上所得到的求生之法,是用毡子把身子套好背向着风头,由着它的推送力量,跟着它跑!”
“能跑得过它吗?”
“不能,但是只要把握住自己,不勉强在跟它抵抗,尽量少用体力,平衡呼吸,或许能在风热减弱以后仍然能活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热风过处,极少有生物能留下!”
苗银花想了一下道:“少爷,这风会停吗?”
“当然,强风暴雨都不会持久,热风从没吹出沙漠去,天山会把它们挡住的,我们发现得太迟,让马匹跑走了,否则我们骑在马上,疾赶一阵,越出这阵风去!”
“能逃出这阵风去吗?”
“是的,在这种地方,为万物之灵的人却是最笨的了,禽兽们都有逃避灾祸的本能,自然而然地预感剧灾祸的来临,也可以靠着本能奔向安全的地方,这都是天赋的。人却因为智慧发展的结果,凭自己的智慧去征服自然,以求人定胜天,结果却使这种本能退化了!”
平静的空气中开始有了变化,那是一阵阵的微风,凉凉的,由轻微而渐强,但这只是强风的前哨而已,并没有热风所带着的热度,祁连山知道巨大的强风即将到达了,靠着他在书本上得来的知识,镇定地指挥大家,放弃了一切不必要的装备,大家只带了武器、干粮、以及一袋子的水,用毡子把身子裹好,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因为在强风中飞动的沙粒小石块,每一粒、每一颗都由速度造成了一股强劲的力量,假如没有厚毡挡住它们,它们也能把人活活地打死的。
幸好他们还有一匹马,祁连山的黑茉莉一直忠心耿耿地陪着主人,它也成为每一个人的指引者了。因为在这八条生命中,它也是唯一还具有那种天赋的避灾本能的。
最后的一道工作是用几根长绳连结起来,然后在每一个人的腰带上紧一条短绳,吊附在那根主索上,每人之间,保持着约摸一丈的距离,排成一直列。绳头系在黑茉莉的鞍子上,祁连山据最末。
这样可以使大家在风中不致失散,而且也可以让一两个体力不支的人,能得到别人的帮助而不致落后!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前驱的风势也已经强劲得能吹得起较小的砂粒了,刚才的那一点凉意也没有了。
祁连山抖抖绳子,黑茉莉已开始以轻灵的步子展开了小跑,拖着一长串的人前进了。
人的速度不会快过风的,没有多久,他们已经被热风的正锋赶上了,每个人都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送着,他们只是搬动双腿,似乎不必出力就能飞快地跑着。
身子连头带腿都包在毡子里,他们可以感受到那些石块不断地飞击在他们的身上!呼啸的风声中,也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那噗噗的撞击声。
低着头,在毡子的隔绝下,他们可以勉强地呼吸到一口没有砂粒的空气,很热,很热,热得像是从炉口喷出来的热气,但毕竟还是能勉强地呼吸。
周围是一片黑暗,暗得看不见自己的脚,强劲的风推送着他们,使他们想停下来都不可能,那滋味就像是从斜度很大的山上往下冲,只有一鼓作气,双腿不断地快速搬动,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不倒下来。
每个人的水袋就挂在颈子下面,渴得受不了时,就对着袋口喝上一口,然后很快地把盖子塞上。
这是范五告诉大家的,即使风势缓了,能够停下来了,却不知身在何处,是否能立即找到水源补充还很难说,这是一袋活命的水,必须要十分珍惜,绝不可浪费。
就这么跑着、跑着,漫无目的,让风推着,由黑茉莉引着,靠那根绳子牵引着,一行人盲目地向前推进着。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有多远,因为到了后来,人的知觉已经麻木了,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洞,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祁连山再三叮嘱大家的两句话,不能倒下去,只要站起来就能活下去。
最苦的是小金铃儿了,七个人里面,只有她是既没受过真传,也没经过苦练,虽然她也练过武功,拳脚招式不错,枪打得很准,飞刀也能掷得不离谱,但是毕竟不像别的人那样,在耐力上下过苦功的!
虽然跑的时候不费劲儿,但是不断的移动双腿,配合上那一股巨大的推力,也是件很耗力的事。
呼吸越来越紧促,双腿由酸而痛,由痛而麻,最后连如何提腿都不知道了,她先还咬着牙撑着、忍着,到了最后,人已成了一片空白,只是后面有风在推着,前面有绳子在拉着,使她无法停下来,才能支持下去。
到了后来,她只感到了一阵疲倦,再也无法记住祁连山关照的那句最重要的话——不管看得见看不见,千万不能闭眼睛——长时间的在灰暗中,她的视力已经习惯了那么一点微光,可是她能看到的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那是最容易使人疲倦的,因为人在动,她才能多支持一段时间,到了后来,她感到最累的不是她的腿,而是她的眼睛,眼皮沉重得就像有一块铅吊在上面。
“我闭一闭眼睛,只闭一会儿功夫!”
她在心中自己思量着,然后闭上了眼,那种感觉实在太舒服了,使她无法再睁开眼皮了。
跟着她感到腿弯一软一屈,身子已倒了下来,但是也无法停止,因为她腰上有根绳子连着的,前面是范五,她想叫,可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被拖着前进了一阵,砂土磨破了她的脸,但是却被一只手拉了起来。
那是祁连山。
虽然她看不见,而风声的呼啸也听不见对方的呼喊,但她知道那是祁连山,她能闻出气味。
祁连山的手揽着她的腰,就这么托着她,拉着她,还拖了她一阵,直到她自己被心情的激动而再度激起了求生的意志,再度能自己行动了,祁连山仍然没有松开手,他似乎明白这个女郎完全是受着自己的鼓励才支持起来的,自己如果放了手,她支持不了多久又会倒下的,而这次再倒了下去,恐怕再也无法起来了,那时除非把她丢下,否则谁也无法在如此的强风中,抱着一个人走动的。
托着一个能站立勉强行动的人与抱着一个完全无法动的人,比较起来,后者所耗的力气要大上几倍!
在平常,抱着小金铃儿这么一个人,祁连山不会感到是太重的负担,但是在目前的情形下,每一分体力都必须加以节省,因为谁都不知道还要撑多久!
在祁连山的扶持下,小金铃儿的内心是相当激动的,那强有力的胳臂也给了她一种无以名状的慰藉,所以她的身体虽已十分的疲倦,但由于精神得到了鼓舞,使她居然能一直撑下去,事实上每个人的情况都差不多,他们固然比小金铃儿的耐力强一点,但也是在勉力支撑着而已。
而且,在长时间低着头,将全身都蒙在厚毡下疾走,眼睛上看到一片灰黄色的沙地,在自己的脚下不断滑过,那种机械的动作,也容易使人更为疲倦,在每个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概念——撑下去,不断地行动。此外,就没有任何的思想了。
因此,谁也不知道风势是什么时候减弱的,背后的推动的力量是什么时候渐渐减小的,眼前的光线是什么时候变得明亮的,直到领头的黑茉莉发出了一声欢嘶,把大家从迷惘失神中惊醒时,风已经完全地停了,他们正在一汪碧绿的湖水面前,绿草杂花,几乎像是个天堂。
在沙漠中,有着这一片地方,本来就可以称为天堂了,在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中,那简直是天堂中的天堂了。
天堂已在眼前,他们却没有精神来欣赏了,撑着支持的那股意志,突然一下子都泄尽了,几乎不差先后地,每个人都倒了下来,就躺在那凉凉的地上,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他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疲倦,多么地需要休息,因为他们闭上眼,原是想歇口气的,但是眼睛一闭上,就再也无力睁开了。
这一觉睡下去,使他们忘了时间,忘了饥饿,忘了寒热,因为他们实在太累了,但是最先醒来的祁连山却是被一阵隆隆的雷声惊醒的。
他究竟修习过内家吐纳之法,耗去的体力比别人少,恢复得也比别人快,经过一段时间的完全放松休息后,他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半,虽然双腿仍然感到酸痛,但是精神上已经能从事一些思考记忆的活动了!
恰好在这时候,他的眼前闪过一道强光,跟着是一声霹雳巨响,这使他警觉地坐起了身子,举目看看四周,同行的六个人仍是横七竖八地躺着,天空中乌云密布,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地响个不停。
祁连山吁了口气,总算他们从死亡的关头上熬了过来,七个人一个不缺,然后他看见黑茉莉踏着碎步跑了过来,仲着舌头舐他的脸,表示出无比的欢欣,它的精神仍是那么饱满,黑色的毛片上闪着光泽,鞍子上还拖着那根长绳,但是连接在每个人腰间的细绳却被它用牙齿咬断了。
那大概是它在把大家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后,知道这些人已经无力去解开跟它之间的连系,它只有自己设法了。
而且从仍然在滴水的马鞍上,祁连山知道它必然已经在湖水中涤去了征尘,也用湖畔的嫩草填饱了肚子。
摸着那柔软而潮湿的鼻子,祁连山情不自禁地道:“黑妞儿,这次真多亏你了,要不是你的引路,我们恐怕都得活埋在那一片黄沙之下了,难得你还是这么好精神,居然一点都不累,看看那些人,连打雷都吵不醒他们。”
黑茉莉似乎听得懂他的话,忸怩地摇摇头,然后举起一只前脚,蹄铁已经整个地磨平了,只有两枚钉子还嵌在蹄甲上,靠后头的地方微微地有些破损,渗出了一丝血迹,它的意思或许是表示歉意,告诉主人它也同样地受了伤。
但是祁连山却一阵怜惜,轻轻地抚着它举起的前脚,以充满了感情的声音道:“黑妞儿,苦了你了……”
就在这时,天空洒下了黄豆般大的雨点,先是稀稀疏疏的几点,跟着就密集地倾将下来,祁连山张口承接了几口雨水,感到精神一振,然后他想起了那六个同伴,看见他们躺在雨中,一任雨水的冲打,苗银花跟刘老好倒还翻了个身,用手臂围过来,枕着前额,变成俯向地面,使得雨水不再打在脸上,似乎仍然想睡下去。
而其他的四个人,则只扭动了一下,继续睡着,祁连山叹了口气:“实在是太累了,天知道我们昨天那一阵低头猛冲,跑了多少的路,黑妞儿脚上刚换的蹄铁都整个地磨光了,而且还磨伤了皮肤,他们只穿了一双布底鞋子……”
说到这儿,他看看那些人的脚,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因为那六个人个个都是脚底通天,只有鞋帮子套在脚背上,每个人的脚底下都是鲜血淋漓,要不是那一阵拼命急奔,使他们的感觉成了麻木,根本不知道痛苦,否则恐怕全都会倒下来了。在叹息中,祁连山看看自己的脚,倒是感到有点惊奇了,因为他的鞋子居然还是好好的。虽然也磨平了不少,但是鞋底却没有通。
那是一双小牛皮靴,但靴底却是用橡胶制的轮胎底,这种鞋底在西南是没有的,他在上海读书,那儿才有汽车,有废弃的汽车轮胎,也有人收了来作为鞋底,但并不是一种高级物品,只有一些黄包车夫用来穿几个孔,穿上带子作为草鞋,祁连山感到这玩意儿很扎实,经穿耐磨,而且又不像硬牛皮匠那样沉重不顺脚,他是为了好玩,才用车胎皮做底,定制了一双小牛皮靴,穿起来很舒服,这次出塞,他就套上了这双靴子,为的是轻便,想不到在这种情形下,科学的制品毕竟证明了它超越自然的优异!
雨点下得更大、更密,对那些过度透支体力的人而言,却没有太多的刺激,由于雨水的浸蚀,使他们被汗水浸透的身体感到很舒服,睡得也更香甜了。
祁连山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这样子可不行,每个人都虚脱了力,叫雨水一浸,非生病不可,得想法子给他们遮遮雨才行,可是怎么个遮法呢?”
原先带着的帐篷、油布由于马匹的失散而抛弃了,连黑茉莉的背上都没有携带不必要的装备,马鞍没卸掉,是为了给它遮住背上的砂石碰击,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
而那些人,也只有每个人一块厚毛毡,零乱抛在身畔,这时也都浸透了雨水,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