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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那位刘老爷在兰州被害的,怎么会葬身在此地呢?”
刘老好叹了口气:“下手的是玛尔乞米汗,是我的大姨,也算是我的大娘,她率来的那些人,多半是与我父亲好过的,为了族规,她们不能不这么做,但究竟不忍遽下毒手,毒针只射在我爹的腿上,并没有伤及要害,如果我爹肯割掉一条腿是不会死的,可是我爹那个人风流自赏,叫他成了残废,他宁死也不干,他找到了我的养母,请她帮忙,想潜回玛尔乞米部去取解药!”
“九尾蝎之毒还有解药吗?”
“一物降一物,解药当然有的,就是九尾蝎本身的肉,毒是由它自己体内排出的,它的身子就有拔毒之功,只是那时已十分稀少,只在神巫庙中养着有几头,可能他跟我娘已经约好了,由她回去取解药,送到这儿来为他解毒,所以我娘回去后,才答应改嫁男巫,因为神蝎是由男巫养着的,只是天不从人颇,我娘一直没有机会得手,爹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月,解药没有送来,他才毒发身死,埋骨此间,这儿原来是没有人住的,也是我那养母在这儿落了脚住了满三年,为我爹守灵,才有人陆续地前来,成了个小集,刘家寨是我养母起的,她姓刘……”
祁连山总算对刘老好的一切都知道了,顿了一顿后,他才问刘老好:“大娘,家父跟玛尔乞米部又有什么关系?”
“玛尔赛郡主比我大八岁,三十年前,我十岁,我最后一次来此扫墓省母,却只见到了玛尔赛郡主,也是我的姊姊,她告诉我,我的母亲正是病危,要我起出父亲的骸骨前往一晤,可能娘是不会再好了,只望与父亲并葬,带我到了玛尔乞米部。她那时已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出落得真美,结识了一位汉家青年,就是令尊祁大爷;两个人的感情很好,一起回到玛尔乞米部,在路上他们已经卿卿我我,可是进入玛尔乞米部之后,祁大爷知道了玛尔乞米的规矩,表示他不能入赘覊留在那儿,昂然离她而去,玛尔乞米的战士出来拦阻,被他杀死了十几个人,祁大爷自己也中了一支毒针,但是最后玛尔赛出来说她与祁大爷只是普通朋友,没有理由留难住祁大爷,替祁大爷解了毒,送他离去,而且还把自己的玉佩送给了祁大爷!”
“就是这一块吗?”
“不是的,这是她自己的,送给祁大爷的是另外一块,两块玉佩,恰好是一对,祁大爷的那一块是王夫所佩用,别人不知道,我倒是清楚的,她在路上就已经献身给祁大爷了,按照族规,祁大爷必须留下。如果想逃走,就一定要杀死,玛尔赛为了拯救祁大爷,隐瞒了这件事;却又把玉佩送给祁大爷,以示终身不二!”
祁连山道:“先父没有存心欺骗她,既然她本身有这些规矩,应该事先说明白!”
刘老好笑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结识的,也不知他们事先谈过没有,我知道按照族规,祁大爷是必须娶她留居,不过由于她的出面否认,才保全了祁大爷,这是一个很大的牺牲,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嫁人了!因为她是女王!”
祁连山道:“女主的情形会与众不同吗?”
“是的,女主一生只能择一而终,下嫁前夕,必须由族中长老验贞后再送入洞房以示隆重,玛尔赛已非贞女,就通不过那一关,为人发现婚前失贞,她的遭遇会很惨,要赤身裸体绑在神庙前,用烈火活活烧死?”
“以后她一直未嫁?”
“不错!据我所知,她的确没有再嫁人,所以我知道她为祁大爷作这么大的牺牲,可见对祁大爷用情之深,断然不会在三十年后,又去加害祁大爷的,可是她的佩饰又留在祁大爷的手中,而令尊令堂双双死于毒针之下,又像是她所为,这使我很不明白!我想龙八要你来找我,可能是要我为你去问问清楚!”
祁连山想了一下道:“不!我自己去弄弄清楚!”
“祁少爷,这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开玩笑,我知道凶手不是她,也不是玛尔乞米部的人,那是有人嫁祸的,想挑起天风牧场与玛尔乞米部之间的火拼而从中坐收渔利!”
“就是这话,祁少爷,天风牧场上的人对祁大爷忠心耿耿,而且沙漠上的维吾尔其他部族,跟祁大爷也很有交情,倒是玛尔乞米部独树一格,一向跟别的部族不太合得来,据我所知,玛尔乞米部这些年来还能够在天山安然立足,不为别族所占吞,靠着祁大爷的维护不少,年头儿不同了,强弓、快刀挡不住枪子儿了,玛尔乞米部里全是些女人,却又拥有了大量的金沙,是一块人人眼红的肥肉,玛尔赛汗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处境之危,就算她自己心里恨祁大爷,也不会对祁大爷下此毒手而为族人带来麻烦的!”
“我知道,我已经摸到了一点线索,知道凶手不是玛尔赛汗,可是我仍然要去问问清楚!”
“我的少爷,您既然知道凶手不在那儿,干吗还要往那儿去呢,那不是浪费精力吗?”
祁连山笑了一笑:“大娘,照你的说法,这块玉佩应该是佩在玛尔赛汗身边的,却跑到了我父亲的手里,这件事并不寻常,我觉得应该弄个清楚!”
“那当然是有人嫁祸,偷了这块玉佩!”
祁连山神色一正:“大娘,这块玉佩是女汗的信物,一定是密藏在她的身边,而且跟先父的一段故事知道的人很少,连先父的那些弟兄都不太清楚,外人自然更不会知道了,现在居然被人用来嫁祸栽脏,可见一定是个深明内情的人,他们的目的是在挑起天风牧场与玛尔乞米部火拼而从中取利,天风牧场的产业在兰州,可以说无利可图,那主要的对象还是玛尔乞米部了!”
刘老好嗯了一声:“不错,他们的圣地之内盛产砂金,这已经够人眼红的了!”
“危机既是起自玛尔乞米部内,我不去找他们,生事的人仍然不会死心,还会想别的办法,我去把那些人找出来,等于是帮助他们消除内患,而且也可以在那儿追缉到真正的凶手,这是对大家都两便的事!”
刘老好看看祁连山,半晌后才轻声地说:“祁少爷,您就是一个人,去了不太冒险吗?”
“不会,倒是人多才危险,玛尔乞米还以为我是带人寻仇去的,不等我开口解释就干上了,何况等我见到了玛尔赛汗后,解释了此行的目的后,她一定会支持我,那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有整个玛尔乞米部的人帮助了!”
刘老好想了一下才道:“我不是玛尔乞米部的人,但我的母亲是的,玛尔赛汗更还是我的同父异母手足,这件事我多少也该尽点力,我送祁少爷去吧!”
“那太不敢当了,大娘,你把路向告诉我就行了!”
刘老好笑了:“少爷,沙漠上那儿有路向,也没有固定的路,只能凭经验记忆,找着显眼的记号,作为认路的标志。而且沙漠上千里无行人,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祁连山一笑道:“我带了罗盘来,只要对准方向,就一定能找对路!”
“祁少爷,我不是说罗盘没用,但是那只能指出一个方向,不至于在沙漠中迷失而已,要想找到玛尔乞米部,还是由我带着路好,这些路是无法用口说的,都是些看熟了的记号,我也记不得了!反正瞧见了就认得,假如由着您一个人去乱闯,只要错了一步,就能差上十万八千里去!”
这个,祁连山是承认的,他对沙漠完全陌生,一路行来,虽说也在沙漠走了几天,但是这只能算是沙漠的一个尖端,还没有深入腹地,也不能说是征服过沙漠,老沙漠一谈起沙漠中的旅程就直摇头,可见得那是一段极为艰辛的行程,而自己一路行来,反倒是充满了诗情画意,没有吃到什么苦,因此这段行程根本算不得沙漠之旅,以后的那一段路,才是艰辛的开始,能够有刘老好这样一个老沙漠伴着,自然是好得多了。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他对刘老好这个人以及玛尔乞米那一块神秘的乐园,感到无限的好奇,他也希望能有机会作更多的探讨,而刘老好的性格也不容他推辞,她决定要去就是去定了,因为她立刻就开始了准备的行动,着手收拾打点行囊了。
口中招呼着,手下在忙着,把一些零星用具放进一个口袋中,看她动作的俐落,以及择取携带物品的简要,就可以明白,她的确是个老沙漠,祁连山感到很不好意思,对方还是个女的,带的东西比他少了一半,除了必要的,她绝不带一点多余的东西,使得祁连山想起临行时,龙八为他检点行囊,直是摇头叹气,然后动手为他删掉了一大半,还有两个大包袱,那在祁连山的眼中,实在是不能再减了,可是龙八还是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少爷,照你这样走沙漠,得拉上一队骆驼才行,到了沙漠上,你就会明白,这些东西实在用不着的,在沙漠上,除了水跟食物,没有一样东西是必要的,人要喝水,牲口也要喝水,也许三五天才能走到第二处水源,而只要有半天缺水,人跟马匹都会活活地渴死在沙漠上,所以真正的沙漠客,即使走一天的行程,也要带足两三天的水,宁可多余的到了地头倒掉不用也不敢大意。
这一路上,你照着我的行程安排,就带着两皮袋子水足够了,到了刘家寨子,你可记住,一定要刘老好给你打点准备齐!”
因此他看见刘老好的口袋只浅浅地装了半袋,就开始扎住封口,忍不住问道:“大娘,你就带这么点儿?”
“是的,我跟小金铃儿两个人有这些足够了?”
“什么?两个?那位大姊儿也去?”
“当然了,这丫头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我不太放心,再说她因为受过龙八的恩,对龙八忠心得很,她答应替龙八照料我,也是看着我,叫她跟我分开,杀了她也不干的……祁少爷,你放心,她等于在沙漠上长大的,懂得照料自己,绝不会为你添麻烦的。”
“不,大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怕她添麻烦,而是说你们都走了,这个地方怎么办?”
刘老好笑了起来:“少爷!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那还不简单,摘下葫芦,把地窖子一锁就行了,上面那些家俱没有人会要的,左近周围二百里,没有第二户人家,谁有这么好的兴致,把这些搬到两百里外去。”
“这不是太辛苦劳神二位了吗?还要妨害你们的生意。”
“祁少爷,你怎么说这个话呢,我已经跟你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们在这儿不是为了赚钱。”
祁连山倒是不便再说什么了,只是拱手问:“什么时候开始上路呢?”
“那要看你少爷了,我们的行囊已经准备好了,套上马匹,带上干粮、水壶就可以上路了,问题是你祁少爷才到了这儿,总得休息一天吧!”
“不!用不着一天,昨天我是睡在黑虎石上的,今儿一早就来了,再走多少路,也不必休息!”
刘老好笑了一笑:“祁少爷,人不会累,牲口可累了,再说新换的蹄铁总得让它们习惯一下!”
“不!我那两匹马的蹄铁不是新换的,那是出发前换过的,已经走了十天了,早就习惯了!”
“少爷!在沙漠上走了十来天,连钢条也磨得差不多了,何况是薄薄的一块铁皮呢,尤其是咱们即将进入真正不毛之地,也必须把蹄铁给换好。”
“可是这儿没有铁匠铺子,怎么换蹄铁呢?”
“你放心好了,在刘家寨子里的人特别能干,一身可兼好几种职业,你听,这不就是金铃儿在换蹄铁的声音吗?”
从上面果然传来托托的声响,正是换上蹄铁后,用木槌把钉子打进蹄甲的声音,祁连山连忙站了起来:“我的茉莉性子很烈,恐怕没那么驯,我得去招呼着点儿!”
在沙漠上的人没有不懂马的,通灵的烈马除了主人之外,不肯让别人接近它,刘老好倒是知道的,忙也撑着灯要送他上去,但是祁连山却等不及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凭着记忆,在黑暗中直向出口处奔去。
奔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了尖厉的马嘶,正是茉莉的声音,嘶声很急,充满了愤怒与敌意。
祁连山更急了,由碎跑改为急跑,但是眼前漆黑一片,他知道下来时,梯子是在靠墙的左边,只要到了墙前摸索着向左边移动,就可以找到梯子了。
只是苦于看不见什么时候才到墙边,他只好估计着差不多的时候,煞住脚步,伸出手去,慢慢地探索。
就这么探了两步,他的手已经碰到了东西,但不是粗糙的木板,那是柔软的温热的,细致而滑润的,但又不是平的,祁连山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等他略一定神体会,却真正地吓了一大跳,这真是一个人的脸!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下,一片漆黑中,突然摸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