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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间,就在高雨梅盯住他的时候,他才觉得这东西对于他也许并不重要。
他看了那目光,那是高雨梅的目光。
那是种绝望的,悲凉的和怨恨的目光。
他坦心自己今后是不是能够忘了这双眼睛?
他的心颤栗了。
他道:“你不必当什么大老板,你完全可以跟我走,因为我需要你。”
这是肺腑之言,谁都不可能否认。
詹庆生又道:“你就是当老板,你同样可以跟我走,你为什么不?”
高雨梅的目光这时死死地盯着池中,她仿佛看见了香地中的某朵荷花。
难道她丝毫就没听见詹庆生说的话?
詹庆生又遭:“我知道毒王不可能伤到你。”
高雨梅仍然看着池中。
詹庆生道:“我知道是因为我才使你分了神,你……”
想不到高雨梅倏然扭过头大声说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她的话刚说完,她的人就已经站起。
她的人还没有完全站起,她的双脚就已经腾空。
一阵香风飘过。
一朵红云飞起。
高雨梅刹那间就没了踪影。
她去得太快了,詹庆生来不及看清。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两滴泪水朝他的面颊飘落下来。
高雨梅是长江总舵的老板,但是詹庆生找遍了整个九江分舵,就是没见到高雨梅的身影。
难道她躲了起来?
詹庆生的心思越来越烦乱,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对于施瑞莲和淑红,他没有尽到职责去保护她们。
对于高雨梅,他又何止是没有尽责去保护她。
他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
可他却偏偏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他望着香风飘过的荷地,心思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整个身子就如同灌进了铅一般。
夏日正旺。
暖风熏人。
就连树上的绿叶部开始枯萎下来。
这天气为什么这么热?
詹庆生做梦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竟还有这么炎热的鬼天气。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九江分航的最后那座吊桥。
他来到街上。
他看到来往的人群,心中泛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那杂沓的脚步声进入他的耳朵里,就如同沉闷的天气里响起的巨雷。
他穿着雪白的衣装。
雪白的衣裳在阳光下格外刺目,所以不少人看到他都不得不斜眯着眼睛。
倏然。他看到一样东西。
他看这样东西的时候,他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
因为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这炎热天气里的一场大雨。
因为这是一抉木牌。
木牌上写着“范家酒铺”的字样。
他看到这块才牌子仿佛就已看到了一大壶一大壶的美酒。
不,他早已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醇香。
詹庆生已是很久很久没喝过一顿好酒了。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也得他喝一顿。
酒销不大,人却很多。
詹庆生找到一个座位的时候,店小二已跟在他身后很久。
这时店小二道:“客官要什么酒?”
“女儿红!”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脱口说出了这句话。女儿红是美酒,这样的美酒九江难道也有?
上一次,詹庆生费了不少劲才找到几壶“剑南春”。
剑南春尽管不如女儿红,但他喝得很舒适,他甚至还想喝那种酒。
所以詹庆生道:“剑南春的味道不错,给我来三壶怎样。”
殊不想那店小二却道:“剑南春再好,又怎可抵得过女儿红?”
詹庆生只得叹气。
因为他除了叹气,他已不知道再能说什么。
店小二看到他这种样子,也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按理,店小二应该去拿酒,但是他偏偏站着不动。
他仿佛丝毫就没有走的意思。
这时候,已有不少人在叫酒。
店小二原不老,为什么跑起腿来这般拖沓?
但是他不但不走,偏偏还要站在这里说话。
店小二道:“你难道真想喝女儿红?”
詹庆生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光亮,就如同十五的月亮照在溏里。
詹庆生不等店小二张嘴,便抢着道:“难道真有女儿红?”
店小二笑道:“此铺虽小,名酒却是不少,女儿红是名酒,我铺设有才怪。”
詹庆生大笑。
他的嗓子原就很大,所以他笑起来声音就如同打雷一样。
他记不起自己已有多久没这般笑过。
他笑的时候,酒铺里的酒客几乎都已站了起来。
笑过之后,詹庆生道:“快!女儿红,给我来五壶!”
店小二吃惊道:“五壶?客官以为是茶么?”
詹庆生二国精光一闪,说道:“何必罗索!”
店小二道:“五壶女儿红,光银子也得十二两,再说客官也未必喝得了这么多……”
店小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终于未能说下去。
他的嘴已张开。
张开的嘴并没有合上。
他的嘴原就不能合上。
一块雪白的银子那是十二两纹银。
那银子正长在店小二嘴中。
店小二的双眼已经溢满了泪水。
店小二取下银子的时候,他的笑声就已经从嘴里流了出来。他笑的时候,他的眼泪早已流到了他的腮边。
这时,店小二一躬起,说道:“大爷您坐好,我一定替你弄来五壶女儿红。”
詹庆生刚想笑,却发现这小二转过了身子。
他的身子转得很快。
他的人去得更快。
酒铺里的人很多。
来这里的人都很能喝酒。
铺子似不大,这时浓烈的酒味充斥了整个空间。
那是一种低劣的,很浓的酒味。
那种酒味传到一个人的鼻子里,这个人一定就象在喝酒一样。这时候,詹庆生正闻着这种酒昧。
他的眼前摆满了五个酒壶,五个酒壶的盖子都还没有揭开。
他为什么不揭开盖子?
他为什么还不喝酒。
詹庆生看着这五个整齐的酒壶,心里就沉重得如同塞满了铅块和石头。
他真想喝女儿红这种酒。
但是,他却怎么也忘不了“高雨梅”那个人。
尤其她身上的那股异香,那种就如同女儿红这酒一般的浓郁清香,足以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所醉倒。
庆生正处少年。
他的欲望,他的阳刚之气也许比平常人更旺,来得更猛烈。
难道他就不会为之而醉?
酒不醉人人先醉?
如今酒壶仍没打开。
所以,醉人的决不是酒,而是那个人。
他早已沉浸于对那种脉脉含情柔如春水般目光的回忆之中。
如今他也沉醉于眼前的思念之中。
他想,要不是高雨梅有可能是幽灵岛的人,要不是幽灵岛有可能与三月初三大案有关,要不是自己被三月初三的大劫案所牵连,或者,要不是自己的好奇,好胜,受不得委屈,也许,自己很可能会与高雨梅很相好,甚至很相爱。至少,如今绝对不会见不到她的人影。
他望着这酒,就如同看到那个人。
从前,他不忍心去摧残那个人。
如今,他也不忍心去喝这壶中的酒。
可是他实在抵抗不住酒的诱惑。
他看到别人喝酒的样子,心里就发痒。
他的手放在那壶盖上的时候,他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个人。
这时,他完全明白,要想不喝酒,要想不再记得那个人,他就只有离开这里,并且走得越远越好。
他的人已站起。
他的脚步已挪开。
他的身材也高,脚步也大。
所以,他三五步就走出了那酒铺的大门。
他刚迈出门槛,身后有人喊:“客官,大爷,这酒……”
詹庆生心一沉,身子已向前疾射。
身后那店小二的喊叫仍在继续。
十七,月是今夜明。
二更未,三更还未到。
这时候,月亮悬挂天空,星星在闪烁。
夜风正劲。
树叶叟叟。
一条长街。
街上的行人已不多。
街原不大,人似乎也许就不多!
这时候,这条长街上,就只有一个人在行走。
这个人走得极慢,仿佛役走。
他一走,一顿,然后一声长叹。
长长的叹息声和轻轻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就如同一首低沉的音乐。
低沉的音乐令人抑制,令人烦闷。
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爱好的曲子。
看样子,这个人好象例外。
他不仅走得慢,而且越走越慢。
这时候,他几乎已经停止了下来。
月儿已进人云层。
什么时候天上出现了云朵。
没有人知道,因为这时外面的世界很难再看到一个人影。
一阵凉风从街旁的树隙中吹过来,然后吹到街心上。
地上沙沙有声。
也许是落叶?
不,除了落叶,还有轻碎的脚步声。
那个人又开始走。
江南的夏夜原就清凉,却未想到完全这般的清冷。
夏天,并不是落叶的时候。
这地上为什么竟然有落叶?
想不透,好像是个谜。
人影又在移动。
转眼过了街头。
这里有一块空地。
空地上黑黑的,好象长满了青草。
再远处,一片朦胧。
那是山的影子,这条路也许能通山顶?
这时,那人影来到青草地,然后席地而坐。
又一声长叹。
静夜中的长叹听起来教人格外觉得可怕。
如果这时有人听到,他一定会骇得大叫起来。
只可惜,这里除了这条人影就再也不会有什么。
不久,那条人影在说话。
人影说的话难道还有人听?
“好一个骆总舵主,他为什么要留下这句话?”
“北水高山阻,南海任君行!”
“这句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不将遗言写明?”
“江湖中又怎能知道他有遗言?”“这遗言与三月初三那天又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时候,草坪的左侧突然有人说话。
听他的声音,就好象这个人刚刚地从狱里出来。
有声音,但也没有人。
竟连人影也没有。
那声音在说道:“怎么不可能?世界上难道还有不可能的事?”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詹庆生突然道:“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那人道:“我说可能就一定可能。”
詹庆生笑,冷笑。
笑过之后他道:“我说你就不可能出来。”
那人也是一笑,他笑的声音特别大。
那人笑道:“我说能出来就一定能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草坪中就起了风。
一道凌厉的风。
劲风过后,一条人影赫然立在草坪之中。
月光下,这人一身玄衣,长衫的下摆在夜风中飘动。
他站在草坪中,两腿叉立,就如同一座铁塔。
不,要不是夜风吹着长衫,他的样子就如同一具僵尸。
僵尸不会说话,但是黑衣人却在说话。
黑衣人道:“我难道不是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笑,仿佛很得意的样子。
詹庆生见到这种笑声,一下子就感到很恶心,他几次竟差一点吐了了出来。
詹庆生想道:“你难道要找我?”
那人道,“你民站一猜就中,你居然不象有人说的那么呆。”
詹庆生道:“这世上有人说我呆?”
黑衣人笑了笑。
詹庆生道:“难道你知道我是谁?”
“詹庆生,你难道不是詹庆生?”
詹庆生点头道:“那么,又是谁说我呆!”
黑衣人道:“不知道,我路过九江分航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你的坏话。”
在庆生道:“谁?”
黑衣人道:“当然是他们的总舵主!”
詹庆生吃惊道:“你说的是高雨梅?”
黑衣人道:“长江总舵难道有两个老板?”
詹庆生不知道什么才好。
良久,他道:“高雨梅怎么说的?”
黑衣人道:“她说,詹庆生是个呆子,傻子,痴子,詹庆生不是人!”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
只可惜这时天太黑,对方一点都看不到。
月儿在云层中穿行,那般匆匆,就如同行路人抢在大雨即将到来的时候赶路。
难道天果真要下雨了?
詹庆生这时又有了寒意,他止不住长叹了一声。
詹庆生叹然道:“这种鬼天气真叫人烦闷。”
黑衣人却嘿嘿笑道:“只怕更有比天气烦闷的事。”
詹庆生道:“你远远地跟踪我,是不是要带我走?”
黑衣人这回冷笑道:“你比我顶料的还聪明。”
詹庆生道:“难道你不问我愿不愿意?”
黑衣人笑道:“难道你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