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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低下了头。
“阿远,你给我躺到床上去,我帮你看看。”
当看到朱思远身体的时候,孟春晓的心沉了下去。
“阿远,情况很不好。”朱思远穿好衣服坐在了孟春晓的桌前,“又发展了。”
朱思远的眼睛微微有点发红,声音里却夹着几分赌气:“烂命一条,不要也罢。”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离开他吧,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春晓,你不要离开我好吗?离开了以真,我就谁也没有了,只剩下你了。”此刻的朱思远像个孩子一样,“我只以为我来这一生就是为了报仇的,天煞孤星,谁也不会爱上,也不可能被爱,没想到,一切还是发生了。你知道以真这个人,他还是那么爱我,如果离开我,我真的怕他,可是以他的脾气,若是把我做的那些事都告诉他,他还是只有死路一条的。我已经觉得离开他了,让他不再爱我。”
“是啊,离开他吧。”孟春晓话音未落,泪已经从朱思远的眼眶中滚了出来。以真如何才能不爱阿远啊……
以真的伤势慢慢好了,他请假的这些日子,每天在屋子里养伤,朱思远回来有时候会照顾他,但是不会和他说话。
胃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以真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深重,这些日子朱思远也越来越憔悴了,以真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身子好些的时候,以真就会帮朱思远洗换下来的衣服。因为以真的关系,朱思远再没有请小时工来打扫屋子,以真不喜欢屋里有陌生人的气息,而且,他有点私心,他不想让别人碰触他的阿远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以真对阿远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如毒品般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这天晚上,朱思远没有出去应酬,不知道从哪回来,眼睛红红的。以真决定和朱思远谈谈,但没等他开口,朱思远便先开了口:“林以真,我们离婚吧。”
以真吓了一跳,他想过再次被打被骂甚至被强暴,却没想到朱思远会说这句话。
“阿远,我觉得我们之间只是误会,如果因为误会而分手,那太不值得了!那个人那天说的话都是假的!他是在……”
“林以真,我很累了,对这段感情,我已经一点兴趣也没有了。折腾了那么多次,你不觉得我们的感情已经千疮百孔,无法收拾了吗?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以真的心像一只小手使劲地挤压一般,他感觉自己好象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若没房子住可以先住在我这里。从今天开始,你回到你的房间去睡,我们分居了。”
“阿远,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留下我我明白,我等你回心转意。”暗自思忖了一下,以真点头答应了。
以真开始恢复工作以后,明显地感觉身边的同事态度有点不一样了。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反正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晚上回家吃饭吗?你要是回家我就烧鱼。”
朱思远烦躁地挥了挥手,说:“我说过你不用帮我准备饭了,你做的饭再好吃,能赶得上外面吗?”说完便头也不抬地挥手让以真出去。
以真拖着步子走出办公室,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很难受,但是又去除不掉……
一个人的晚上,孤独又无聊,看了会电视,以真觉得没有意思。正想去睡觉的当口,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以真急忙跑过去接阿远,门开了,以真却愣住了。
朱思远的怀里揽着一个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媚眼如丝,巧笑嫣然。他目空一切地看了看以真,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鄙夷。
“怜幸,你去洗澡,我先到床上等你。”朱思远露骨地说着,并在怜幸的头发上吻了一下。那个男孩应了一声,就走进了浴室。
以真感觉心脏裂开了,血一滴一滴地流泻出来,整个人的力气也随着那血流完了。
朱思远看也没看以真,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以真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冲到门口,一把拉住朱思远的手臂:“阿远,你不要这样。”朱思远冷冷地挥开以真的手:“我不要怎么样?林以真,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做什么,不需要通过你的批准吧。”“你这样做将来会后悔的!你明明还爱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呢?”朱思远冷笑起来:“林以真,你怎么这么会自作多情呢?你听好了,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绝情的话语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几乎要震碎以真的耳鼓。他呆呆地立在朱思远的门前,一颗心被揉得生疼。
浴室的门打开了,那个叫怜幸的男孩走了出来,他仅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毛巾,光滑的皮肤上残留的水滴闪着亮晶晶的光。以真的心里一酸,想当初,我也有这样好的一身皮肤呢,可是数次受外伤留下的丑陋疤痕却让自己无法和这个青春年少的男孩子相提并论了。可是,阿远不是那种只中皮囊色相的人啊,他的阿远有一颗多么爱他的心啊。以真觉得很难过,是自己辜负了阿远的爱,也许,真的永远失去阿远了,想到这里,以真几乎要心痛到窒息。
怜幸高傲地走过以真的身边,急促地敲着门:“远哥,快给我开门,好冷哦。”语气里都是娇嗔,声音也非常动听。可是这声音听在以真的耳朵里,竟然是那样的撕心裂肺,竟然是那样的疼痛。
门开了,朱思远当以真是空气一般,看也没有看他。却伸出手臂将怜幸揽进怀里。怜幸咯咯地笑着,得意地依偎着朱思远的身体,门再次无情地关上了。屋子里响起了男孩的惊喘声,像畏惧,又像邀请。以真感觉自己站立不住,他依着门,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胃部的剧痛让以真蜷缩起身体,但似乎缩成一个小球也无法阻止那激|情的呼声传入耳朵。不要,不要让他听见这些,朱思远温暖的怀抱里已经睡着另外一个人,以真只想要安静……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那个男孩子的娇喘呻吟也止息了。他们睡了吧?拥抱在一起,可以呼吸彼此身体的气息,可以汲取彼此的温暖。这个冬天还真是漫长寒冷,以真却无法让自己暖和一些。
黑暗里,他挣扎着起身,挪到厨房,翻出最后一包牛奶。刚才的寒凉刺激和情绪激动,已经让没有好好吃晚饭的以真筋疲力尽。打开微波炉,把奶放进去温了一下,以真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翻出了几瓶胃药。
一段火暴的GAY片播完后,屋子里逐渐陷入黑暗,怜幸关上电视机,担心地问:“远哥,你有没有好些?”
朱思远“恩”了一声,声音中却透着一丝痛苦。怜幸扭开床头灯,他见朱思远面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有些嗔怪地说:“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毛病,你干什么这么傻呀,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他……他肯定很难过的。”朱思远自语道。
“远哥,你不能再想他了你知道吗?你看看你自己!孟哥说你必须出国治疗,这些也都是权宜之计,要去根,就只有忘掉他、绝了情,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你知道吗!”怜幸声音高了起来。他爬下床去,随手拉了朱思远的睡袍披在身上。
以真琢磨着牛奶热好了,就强撑了身子去厨房拿了喝。
刚出了门,却和慵懒地披着睡袍的怜幸走了对面。他穿的那件睡袍是阿远的呢!以真才帮阿远洗干净的,那睡袍柔柔的软软的,以真曾经把脸贴在上面,就像贴着阿远温暖的胸口。可如今,这睡袍却这样随意地穿在那个人的身上,以真的心里又酸又痛。以至于他无力迈开步子再走。
怜幸却一心只想快点给朱思远弄点热汤热水,饮水机坏掉了,他却意外地听见微波炉叮地一声。怜幸打开微波炉,见有一袋牛奶,就想也没想,剪开口倒在了玻璃杯里。见怜幸端了牛奶走进朱思远的屋子里了,以真一愣,牛奶被人家拿走了,饮水机也坏掉了,他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实在没有闲心再去热一杯水喝。以真叹了口气,忽然感觉有点自暴自弃,他无奈地倒了一小杯冷水,服下了药片,然后就昏沉地躺在了床上。
喝过牛奶,朱思远感觉稍微好了些。他问怜幸道:“你问他要的牛奶吗?”
“是我从微波炉里拿的。”
“那是他喝的。”朱思远说。
“你就别为他操心了,他喝难道不会自己去热吗?真是的。”怜幸显然对以真没有什么好印象。“远哥,你想好什么时候出国了吗?你受了那么多苦,干脆就别再管那些闲事,好好地出国疗养疗养,家里的事就交给坤哥。虽然你已经交出了坤帮的交椅,但坤哥心里有你和孟哥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是搭上性命也要全了你的心思。”
“我和林以真之间的事,你们都不要插手,这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我走了以后,你们不要为难他。”朱思远感觉自己越来越放不下以真,如果自己现在不抽身而退,恐怕再走不易。
“你和孟哥吃了那么多苦,多少次死里逃生,为了报仇,你们俩付出了多少代价!出生入死地带起了坤帮,一个一个地剿灭仇敌。离开坤帮后,又辛苦地帮兄弟们把钱洗白,现在眼看就剩这一个仇人了,你们俩真的要放手?”怜幸一脸的不可理解。
“我……我没有说要放手,我只是……我现在身体不好,等我回来后,会找他了结的。”朱思远感到胸口一阵阵地痛,他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
见朱思远睡了,怜幸心里暗暗咬牙:“远哥是个多么不愿示弱之人,现在也力不从心。远哥,你放心,你的债我们不会袖手旁观!”怜幸为朱思远盖好了被子,小心地抱起另一床被,睡到旁边的沙发上。
自从朱思远把怜幸带回家,以真就像丢了魂一般。他之前一直以为朱思远只是生他的气,只是误会了他,他之所以那样生气那样对待他,都是因为爱他至深。但带个男孩回家夜夜春宵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也能说是因为爱吗?以真的心沉了下去。
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却没有语言没有交集。像两个陌生的路人,偶尔的眼神相碰都会像怕触电般赶快闪开。
以真开始考虑搬回老房子去住。母亲不在了,又湿又冷的老房子成了以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落脚的家。收拾东西的时候,以真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脆弱。好多物品都凝结了两个人的感情,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蒙上了哀伤的颜色。
能不带走的,以真都尽量没有带。他只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药品,而之前朱思远送他的那些东西,他都没有拿。爱没有了,那些爱的纪念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呢?他回了老房子几次,一个人将屋子打理了一下。久无人居的老房子带着一股霉烂的气息,以真倒觉得这气息很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看他前前后后地收拾了几天,朱思远却无动于衷。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了吗?他没有感觉到我要走了吗?以真的心里虽然知道爱情已如逝水流沙遮挽不住,但爱人的如此轻视却还是令他深深挫败。
这天下午,以真下了班就回来搬家了。没有太多行李,只打了两只小皮箱,当以真拖着皮箱要出门的时候,朱思远回来了。
今天,他一个人回来的,那个叫怜幸的少年没有出现在他的身旁。走进门,看着拉着行李箱的以真,朱思远明显地愣了一下。
“你要走吗?”
“我要走了。”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说,上车吧,一起吃个饭,晚上,我送你。”朱思远转过身去,他感觉眼眶微微的湿了。这一去,只怕这个让他恨也至深、爱也至深的男人就再也不得相见了吧,想到这,朱思远的心猛地一疼。
以真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拖了箱子走了出来。还是又碰见了,阿远没有漫骂他,同样也没有挽留,他的阿远平静得让人心酸。
朱思远带以真来到以前他们最钟爱的那家私房菜馆,落座后,朱思远让以真点菜。以真几乎想也没想就点了红烧鱼。
“凉瓜排骨汤。”朱思远接着道。
两个人的眼神终于碰在了一起,虽然近在咫尺,然而他们却觉得彼此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是千山万水了,即使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臂,也无法再将彼此拥进怀里。
“你……多吃一点。”朱思远捞起一块排骨放进以真碗里。以真小声嘟囔道:“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个菜了。”
“为什么?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的吗?你不是说喜欢那种苦尽甘来的美好滋味吗?”
“不了,我现在只想吃很甜很甜的东西,什么苦尽甘来,我只觉得这汤苦得让我想哭,我体会不出这回味有什么甜头来……”以真说着就红了眼圈。
“以后……照顾好自己。”朱思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宠溺地在以真的头上摸了摸。
以真的泪滴答一下,落进了汤里:“我没有那么小气的,如果你现在留我,我会考虑勉强地留下来的。”
阿远,留我啊,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会留下,你给我台阶啊!以真在心里叫喊起来。
沉默……
“以真,我想喝点酒。”朱思远说。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