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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预警地便将感情一古脑儿地推到他面前要他承受,也不先问他要不要……该死的,他在想什么!
他不该想这些的。左靖臣颓然跌坐回椅,命令自己停止慌乱的思绪。天,他在想什么?抱怨他的爱给得太快、太多?这种思绪与接受他的感情根本只有几厘之差。
天老爷,他不该再待在这里,不该再看见他,否则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爱的只有瑾,从过去到现在,还有将来的每一天,直到他死为止。
“你要做什么?”奈伊飞到门前挡住他。
“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坚决不回头看躺在床上的人,他只想出去,避开一切,等待船抵达凤阳城,然后便分道扬镳,谁也不见谁。
“你想逃?”
熟悉的字句扣住左靖臣心弦,刺进心中那充满痛楚的伤心处。
曾经,有人这么笑着说他,强制他留在他圈起的臂弯中,笑呵着热气调侃他老爱逃避让自己犹豫不决的事。明明就是容易怯懦的人,偏偏又好强得很,老是倔强固执地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遇上真的摆不平的事也不会想到要呼救,只会逃。
很聪明的作法,可面对无法逃避的问题时,这办法就真的笨了。他是这么告诉他的。
直到真的面临了抉择,他终于敛起笑容问他:“你想逃?”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回忆如潮水般纷涌而至……
他只是默然无语,看着他有所冀盼的神情,明知他对自己的期待,可他还是绝然无情地转身离去。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他安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奈伊的声音穿透他脑海,拉他回神。“就算我家公子爱你是他一厢情愿,你说句话总可以吧!”
话?“你要我说什么?”
“爱或不爱,你不能给他个答案吗?”
“为何要?”他懊恼地推开奈伊,该死!他让他又想起过去的事。这一对主仆是跟他有仇吗?一天到晚净让他想起最不愿想起的过去,恶劣至极,一前一后地撕碎他的面具,撕得他血肉模糊。“滚,不要挡路。”
“看我家公子痛苦你很开心是吗?!”无情无义、冷血绝情的家伙。天啊!为什么主子爱的人是他不是自己?奈伊为躺在床上的主人心疼不已。
开心?不,一点也不。
他觉得痛,当断剑没入他腹间时,他觉得被刺进一剑的人是自己,裴迪的一举一动让他想到爱他爱得义无反顾、无怨无悔的瑾。
他们根本不像,瑾不若裴迪这般俊美,更没有他的阴邪,而裴迪没有瑾的严峻,也没有瑾了解他,但两人给予他的皆是无怨无悔--
染上血,艳红刺目的鲜血淋漓!
他们是串通好的吗?思及此,怒气含怨由丹田窜升直上,左靖臣一拳轰上最近的门板。
力道之大,让奈伊庆幸自己没再飞到他面前挡路。
一次的溅血已经够他追悔,怎料多年后的此刻,竟会有第二个人因为爱他再度溅血。
还要再看见有人为他流血吗?疑问悄然的自体内深处涌上,却具石破天惊的威力,击得他浑身一震。
他还想看到有人因为爱他而溅血吗?
夺门而出的脚步因为一次次反复的扪心自问萌生了迟疑。
还想见有人为了爱他而溅血吗?
“喂,左……”
“你出去。”在奈伊说完话之前,左靖臣先开口赶人。
“喂!”连一只手掌都敌不过的奈伊硬生生被推到门外,振翅回头,面对的是一扇他撞也撞不开的木门,里头还上了闩。“喂,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对我家公子怎么样?喂,左靖臣!”
“吵死了!”门里头传出左靖臣不耐烦的回吼。“再吵我就再送他一剑!”
奈伊立刻噤声。
早知道就不要激怒他了。奈伊后悔自己冲动的言行。
不晓得他会对主人做出什么事来,老天保佑。
???
赶走聒噪不休的奈伊,果然,满室只剩一地的静默,直到脚步声响起,停在裴迪床边。
他要怎么做才对,要怎么做才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当年,他宁可死的是自己不是瑾;此刻,他情愿剑刺入的是他的身体不是裴迪的。
这样,他就不会觉得亏欠,就不会有对不起谁的悔恨。
瑾的死不能归咎于他,所以他只有悔恨,恨为何自己不早些正视自己的心,丢开可笑的世道人伦,那样至少可以多待在他怀里一段时日。如果红巾贼乱真避无可避,而瑾注定要死,至少死无遗憾。
但他没有,不但让瑾带着遗憾赴黄泉,还让他担心到得在死前听见自己绝不轻生的允诺才肯含笑而去。
裴迪的伤,原因在他,是他满心的怒气无处发泄找上他,存心激怒他动手杀了自己,偏偏,他像很懂得他似的,任他发泄怒气、拳脚相向也不以为意,更不动手回以颜色,只是一劲儿地要求他让他接近。
该死的!他甚至握住他的手把剑刺向自己肚子!
没有悔恨,因为不爱;但亏欠已然成形,他无法不内疚,就算他的伤势能痊愈他也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该怎么做才能还他欠他的?
他不想再欠谁情债了。瑾的,他已经还不了;而裴迪……
左靖臣倾身靠近床沿,解开裴迪的衣襟,剑口般大的伤诡谲地正在逐渐愈合中,血早已凝结。
他起身端来镜台前的水盆,拧干布巾拭去裴迪身上每一处血迹。
就在他忙碌中,裴迪睁开眼握住他忙个不停的手。
他一开始就没有陷入昏迷,只是不想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倒在甲舨上而左靖臣一双冷眼旁观倍觉凄惨的可笑模样。本想等他离去才起身,怎么知道他会难得好心地扛他回舱房,之后,奈伊的叫骂、左靖臣的回应,他听得一清二楚。
心,也被千刀万剐。
他的回应明明白白说着四个字:不、会、爱、他。
痛心疾首怎能完全形容他满心的酸楚,酸得令他几乎溢泪。
以为他会走,但腹上的湿凉令他错愕。奈伊已经被他赶出舱房,那么此刻在为他拭身的人是谁?
他睁开眼的同时握住在他腰间的手,“为什么?”
左靖臣抽回手,抚腕赶去令人不悦的冰冷。
他的血、他的人都是冷的,为什么不连心也一块是冷的?
冷冰冰的,就不会对他动情,便不会有今天这局面。
“不为什么。”抽离他的钳制后,左靖臣仍然低头为他拭去血渍。
裴迪垂落视线,理所当然地看见腰腹间的血口。“如果是因为这个,你毋需在意,这不干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这伤是他给自己的,与他无关。“你用不着觉得亏欠。”
“闭嘴!”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不是你的错”等等该死的话?瑾是,他也是,在死前、在伤后,都是一句“这不是你的错”,该死的!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相像,不要再让他在回忆与此刻的处境中交错来去?他会发疯的!
“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是他太一厢情愿的结果,怪不得谁。裴迪拉开他的手,像是为了让他更好过似的,讨好地施咒使伤口愈合,手掌滑过血口之后,腹间只剩白皙无瑕的肌肤,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衣服上的血渍能证明之前他的确受了伤。“我身上的伤会自行愈合,现在你相信了吧?”
即便如此,亏欠依然存在,无关受伤与否,而是难还的情债。
左靖臣依然沉默地擦拭他身上的血迹。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裴迪突然变冷的语气从他头顶上传来。“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他还要侮辱他到什么地步才算够?
继续擦拭的动作告知他恍若无闻的讯息。
“出去。”裴迪压抑着怒气再次下了逐客令。
但左靖臣无意离去。
浓浓的愤怒与受辱的恼羞,将他满怀的爱意染上愤恨的颜色,他勾起一抹别具深意的邪笑。
“如果你真想施舍,就干脆好人做到底。”话出口之际,白皙的手掌覆上忙碌的麦芽色手背,拉起他往自己身上靠拢。“同情是吗?想学好人施舍是吧?那就送佛送上天,把你给我。”
左靖臣看着手腕上紧钳的五指,视线移至气得狰狞却更添阴邪俊美的裴迪脸上,半声也不吭。
“你还要侮辱我多久!”裴迪愤而大吼,翻过身,将他压贴在床板上。“开口!骂我无耻、肮脏,叫我放开你,说啊!”
他既愤怒也痛苦,可是身下的人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他不爱他!
“你仍要继续你该死的同情施舍是吗?”
残酷的笑轻扬,不在乎看的人会有多么的心惊胆战,他不在乎,都不在乎了。他竟然这样侮辱他,侮辱他对他的爱!
眼前他残酷的表情让他觉得心痛。不明白原由,但酸涩的痛逐渐自心头蔓延开来,让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抚向他白皙的脸颊。
头一次,他注意到裴迪的肌肤,和自己总是曝晒在阳光下的不同,他的肤色苍白得像是久居家中养病不出门的病者。
他的目光对裴迪来说是更深一层的同情与侮辱,瞅着他的黑眸令他心痛莫名。
除了那个男人,他的心里真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的他为自己飞蛾扑火般的行为感到啼笑皆非。
当爱换来的是同情、施舍的时候,再多努力也是枉然的吧?心里除了苦笑自己的痴傻外,还能再做什么呢?既然结局注定是焚身而死,就让他恨他吧。
念头一落,裴迪倾身覆上始终不启口的唇,只手扳开他的下颚方便自己深入探索,顺势移至他脑后解开发束,手指温柔地舒开纠结的发平摊在枕上,笑眯的眼似乎十分欣赏眼前这景象。
看着他,他体内冰冷的血逐渐沸腾。
“你有一头美丽的黑发。”他的声音未歇,他的发已由黑转银白,原先的黑瞳也转成绿眸,添上欲火后宛如深幽树林般的暗绿。“怕吗?怕就说一声,只要你开口说不,向我道歉,我就停手。”
“我不怕你。”双唇得到解脱,左靖臣开了口,却不是他想听的。
左靖臣的上衣由右至左裂成两半,露出醇酒色调般平实诱人的胸膛,裴迪怒且恼的神情添了俊邪之气也减了柔情。
打从感受到自己被同情施舍的时候起,他便失了理智,所以,他感觉不到掌下身躯微乎其微的颤抖。
不挣扎、不抵抗,只要同情他就可以献出自己?那之前他何苦再三对他说爱谈情,何苦几近哀求地望他接受他的爱?只要做几场可怜兮兮的假戏,就能骗取他的同情得到他不是吗!
可笑!他始终不懂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能懂他的,难道就只有那一个男人?
“唔……”他的吻霸道浓烈得令他连换口气都没有办法,呻吟声自咽喉深处发出,左靖臣痛苦地拉直颈子,喉间的突起顺势完全外露,形同无言的邀请。
裴迪松开唇瓣的交缠,转而啃吮他送上门的邀请,双手仍不忘在他身上来回游移,抚过每一处醉人的醇酒色肌肤。
“啊……”喉间的麻痒让他忍不住发出嘤咛声,但立刻羞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
但当裴迪的唇吻上他胸口、轻吮敏感的乳头时,异样的感受突地窜升,引出掩不住的惊喘。
就在启唇呻吟的同时,渐热的手指取代裴迪的唇,恣意戏谑着他敏感的胸前尖端。他的唇转而吻上他的,舌尖强行侵入来不及抿起的唇间,毫不留情地吸吮、缠卷他的舌,直到他因为难以喘息频频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