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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酒吧男人
我给闻菲菲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别的酒吧里潇洒。
隔着目前正被追捧得紧的iphone4s,我能清楚地听到自那端传来的吵杂声音,男女的尖叫混合着酒瓶的碰撞声,再加上我这边丝毫不逊色的音乐声,轰得我耳朵微微发疼。
“喂,哪位?”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我不相信她会不清楚我的号码。
“是我,你娘。”暗自在心底咒骂一声,我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丝毫不跟她客气。
这丫的保准喝多了,嘟嘟哝哝了半天才吱声:“哦,是你啊,软绵绵,啥事?”
对于她对我的这个称呼,我是极度无奈的。
我叫柳棉絮,不用怀疑,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客舍青青柳色新”的“柳”,“木棉花暖鹧鸪飞“的“棉”,“絮被蒙头晓日高”的“絮”。
认识我的人经常用一副遗憾外带欠扁的声音跟我说:“啧啧啧,可惜了”。我知道他们在可惜什么,我一腐女加粗犷女,实在对不起这个文邹邹的名字。
于是,为了将我鄙视得更加彻底一点,闻菲菲给我取了“软绵绵”这个绰号。我自幼与她一起长大,自然不计较,但每次她眨巴着那双圆不溜秋的大眼睛这么叫我的时候,我都有一棍子敲晕她的冲动。
“我在‘绯色’,过来陪我。”抿了一口手里的鸡尾酒,我的目光有点迷离,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正在疯狂地扭动身躯的夜店常客,瞬间觉得无比堕落。
“你丫的,你不早说,你大娘我现在在‘景园’,‘景园’你知道不!”
听着电话那端不断飙高的女高音,我知道那家伙炸毛了。
也对,‘绯色’和‘景园’作为P市最腐而不乱的两大皇牌夜店,分别坐落于城南和城北。P市是个大市,她再快,也得开一个小时的车子。
不过我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谁叫我今天心情不好,不,简直是郁闷透顶,只好暂时辛苦某人了。
“赶紧过来,趁我还有耐心。”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挂上电话,将手机往吧台上重重一甩,不去管它死活,反正坏了也有人犯贱给换新的。
想象着她在那端气急跳脚的模样,我的心里就一阵舒畅,果然,我就是那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人。
“小姐,一个人吗,火气那么大。”许是我甩手机的姿势实在太过豪放了,立刻引来了某些无聊之徒。在夜店被随意搭讪是很平常的事,我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这次这位似乎是个极品。
果然,眼前的男人一身阿玛尼的休闲服,慵懒地靠在吧台边。高档的蓝色纯棉T恤随意地挽起,露出精壮的胳膊,由于沾了不少酒,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沾染上了些许浑浊的水汽,此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微咧的薄唇湿漉漉的,甚是诱人。
不过看惯了家里那位极品之后,对这位丝毫不逊色的也就没那么感冒了。
“柳棉絮。”我轻启樱唇,吐出三个字。
“嗯?”他不明所以看着我,那双桃花眼眯了又眯,我顿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像一万只蚂蚁在心口上爬来爬去一般,抓心挠痒的难受。我很想忽略掉这种感觉,可是无济于事,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只因我们长得太像,当然我们不可能是某些狗血电视剧里演的失散多年的兄妹什么的,只是身为一个姿色绝对在上等的女人,我有着和他相似的狭长桃花眼,所以每次照镜子时,一旦想起这个男人,都会引起我很大的不爽。
卷一 爸爸知道了
“我有名字,不是‘小姐’。”我淡淡地瞥他一眼,却不知道从他的角度看,似乎成了我在向他抛媚眼,不过,无所谓了,这都跟我无关。
“呵呵。”促狭的低笑自男人口中传出,我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的声音真好听,干净,清澈,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杂质,宛如深山的清泉般,缓缓淌过我早已干涸的心。
“你真有意思。”
我皱了皱眉,并不喜欢变成别人的笑资,正当我想说“我有没有意思跟你有关系吗”的时候,死党闻菲菲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期间撞飞了好几个侍应手里的托盘。
那厮并不在意,甚至连句抱歉也没说,径直向我冲来。
不过,也没人会因为这点小事找她麻烦,谁都知道“绯色”没有几个小钱,没有一些小权是进不来的。
我看了一下表,45分钟。
“又闯红灯啦?”
闻菲菲并没回答我,而是扳着我的身体将我转了一圈,从上到下把我检查了一遍,就差没有扒衣服了。
“你干嘛,我好着呢。”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此时宛如母鸡护小鸡的谨慎行为。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记白眼加爆栗:“你奶奶的,你好端端的叫我过来干什么!”
我对她动不动就将爹娘爷奶祖宗挂在嘴上当日常用语的行为见怪不怪,见她发飙也不恼,将杯里剩下的鸡尾酒递给她:“我无聊了,找你陪陪我。”
那厮还想开口骂我,突然眼睛一瞥,看到了我身边的男人,一双圆圆眼装模作样地眯了眯,指着他毫不客气地问:“他是谁?”
我又瞥了男人一眼,发现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顿时心下一动,凑到她耳边说:“刚钓的,怎么,有兴趣?介绍给你啊。”
闻菲菲听完浑身立马竖起无数根汗毛,拿那圆圆眼瞪了无辜的男人一眼,扯着我的手就将我拉走:“介绍你个头,老娘我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不感兴趣。”
我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背对着男人非常江湖气地向他挥挥手,跟着她从“绯色”出去,自然没有看到男人瞬间燃起火焰的双眸。
话说闻菲菲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家境殷实,父母都是政府高官,祖父母那辈又是有名的商人,按理说这么好的家教应该培养出个温柔婉约的淑女,即使不淑,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副整天在夜店酒吧鬼混的腐女形象啊。
更更严重的事,这位腐女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先前还怀疑过她是蕾丝,不过每次见她看我的眼神极为坦荡荡,我终于放弃了这个龌龊的想法。
中央公园的长椅上,我们两人面朝大海顶着迎面而来的海风而坐。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点凉意,我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拿起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狠狠吸了一口,继而又缓缓吐出。
顿时,眼前烟雾缭绕,我眯着眼,看着来往的货轮和游轮,心中泛起一丝一丝的孤寂与痛楚。
“那,拿去。”一旁的闻菲菲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将一杯温过的啤酒塞到我手里。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我笑得十分没心没肺:“嘿嘿,菲菲,你什么时候那么矫情了,还喝热的。”
唤作平时她必定赏我一记霹雳掌,然后夺过我的啤酒说:娘的,爱喝不喝。紧接着,灌自己一大口。
今天她没有呛我,而是非常“温柔”地送我一记白眼,夺过我的烟,吸上一口:“咳咳,我说,这么恶心的东西,还是廉价劣质货,你就不怕短命吗?”
“恶心吗,恶心还我啊。”
“切,谁稀罕。”重新将烟塞回我嘴里,闻菲菲狠狠喝了口泛着暖意的啤酒,“怎么,又哪里抽着了,嬴锦廷给你家暴受啦。”
我微眯双眸,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苍茫的夜色,一口香烟,一口啤酒。
作为一个临海城市,P市的夜景相当漂亮,暗淡的月光伴着无数的星光晕成一个大大的光圈,将起着波涛的大海包围在里面。
夜晚起风了,海风,海浪声伴随着渡轮的鸣笛声,回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
在城区放开这么一个能看得见大海的公园,可见设计者的高明与用心。
“我爸爸知道了。”就在闻菲菲以为我就这样坐着死过去的时候,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卷一 不知羞耻
闻菲菲愣了愣,张了张嘴,然后是一口重重地咽唾沫声:“怎么会?”
我笑了笑,自我感觉良好,其实比哭还难看。
“照顾我爸的阿姨看见我和他在一起,回去就跟我爸说了。”
嬴锦廷是什么人,P市只手遮天的风云人物,数家上市公司的CEO,在海外还有好几家分公司,光是动产不动产就够她们这种平常人家吃好好好几辈子。
爸爸那么聪明,像她这种不起眼的小货色跟嬴锦廷扯在一起,再经过阿姨的添油加醋,会想不到他们是关系吗?
“妈的,现在的看护,嘴巴真是一个比一个贱。”闻菲菲极其不雅地咒骂道,“赶紧换了她,找个嘴严的。”
“呵,找谁不一样?我爸都知道了,我横竖都是死。”
“你招了?”
“嗯。”我眨着迷离的眸子越过菲菲的婴儿肥脸,看向远处,久久,久久的,目光都找不到一个焦点。
“你丫的,不会否认吗!”闻菲菲咬牙切齿地鄙视我。
我有点感动,大多时候,这位大大咧咧的大小姐把我的事看得比她自己的还重,虽然粗俗了点,但难得是真性情,不像我,总是虚与委蛇的活着,早已在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迷失了自我。
“怎么否认,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跟爸爸撒谎。”
我自认为已经练到百毒不侵的神仙境界,脸皮厚得堪比鞋底,但在这辈子最爱的人面前还是狠不下心。
低头瞅着地上三五个易拉罐和七八根烟头,我自嘲地笑笑,谁说烟和酒能麻痹人的神经,纯属胡扯,我怎么觉得反而更加清醒了。
耳边不断响起父亲早上在医院的话,50岁的中年男子被长年的病痛折磨得声音嘶哑。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好好的一个大学生,毕业了不去找工作,学人家当什么情妇,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咳咳,咳咳!”
我连忙上去,安抚地拍着他早已佝偻的背,声音颤抖得可怕:“爸爸,爸爸,您别生气,先躺下。”
父亲一把挥开我的手,整个人踉跄了下,向床的一边倒去,见我又要上来,红着眼向我嘶吼着:“滚,我柳峰没有你这种女儿!”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我瞬间感到一股无力感,我可以向任何人撒泼,可以为了自己舒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唯独他不行,在这个瘦弱的男人面前,我终究是无法做到平时的洒脱。
“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您好好休息。”天知道我是怎样地拼命抑制,才能不让发颤的声音传出来,我很少哭,也不爱哭,我把哭看做是一种极度无聊加懦弱的自虐性行为,而此时,在他面前,我却有种夺泪而出的冲动。
尽管父亲背对着我,但我依然能从他不断起伏的背看出他此刻有多么的心力交瘁。
我紧紧了手指,让长年保养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心里,抠出一丝一丝的红色痕迹。
打开病房的门,一直贴在门上偷听的那个身影一个不防,踉跄了下,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出来,心虚地别过脸去。
我关上门,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安姨,您真是个大闲人啊!”
她听出我话里的讽刺意味,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哆嗦着嘴唇,磕磕巴巴起来:“小絮啊,我这也是一时口快,谁知道你父亲反应那么大,我......”削薄的嘴唇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我的眼神时顿时噎住,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哼。”我冷哼道,狭长的桃花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您明知道我父亲身体不好,还刺激他,我是该说您热心呢,还是说您唯恐天下不乱呢?”
“呃......”安姨有点不知所措,微微发福的身子竟发起抖来。
我知道我生气时的样子是相当恐怖的,此时她的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平时的我就不会给人留面子,习惯了用满身的刺伪装保护自己,一上火更是容易口不择言。
“安姨,我不想辞退您,这两年里您对我父亲的照顾我很满意,我也希望您能继续做下去,但前提是什么,您也算是个长辈了,不用我来提醒了吧。”
吓也吓过了,总得来几句柔和的抚慰人心。
当然,即使她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