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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她把手机放在枕边的习惯一直没能改掉,因为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发短信或者打电话过来,她害怕错过。
曾经是那样地期待,这份期待,一直到他们分开后,也从来没有消逝,只是也许连她自己都遗忘了,忘了她曾经有过那样的期待。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可是苏瑾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因为只有他才会那么笃定地认为她会接起,一遍一遍地拨打。
徒劳地放弃抗争,苏瑾拿起手机,接听:“喂,哪位?”
“是我。”
苏瑾翻了个身,声音清脆而响亮:“颜检啊!这么晚了,有事?”
颜博顿了一下,语气坚定而有力:“我们见个面。”
苏瑾浅声微笑,又极客气地说:“恐怕不行,我人现在不在D市啊,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来拜访的。”
想必,再不会有机会,所以,口是心非也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在B市,出来见了个面。”颜博回答得很快,想是早就料到她会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苏瑾闭上眼睛,她实在是不愿意再跟他起争执,那会很累。
可是他何苦这样咄咄逼人?
过了一会,苏瑾侧着身子悠悠答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见你。每一次,都要这样装腔作势,其实真的不适合我。”
“你可以选择不装腔作势。”
苏瑾低着声音说:“我没得选择。颜博,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选择,不是吗?请你不要再那么自私,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再见你。要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
电话那头半晌没有声音,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地摆动,停不下来。
时间是不是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从指缝中溜走的?
多少次,她想让时间停下来,停在她最绚烂的时刻,不必体会此后种种心酸疼痛,可是时间从来没有等过她,她不是也一样过下来了?
到现在,她只想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可以让她毫不犹豫地向前走。
就在她以为再次成功打退他,预备挂机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低缓的声音,很低很沉,隐隐地另人心疼,“可是,我还没有说完。苏瑾,我还……有话没有跟你说。最后一次……就当是最后一次,可以吗?”
心再度纠结在一起,是心疼吗?
不是,她为什么还要心疼他?他有什么值得她心疼?
可是他在求她,求她见他最后一次,她可不可以再狠心一点?
苏瑾用另一只手慢慢抚上额头,片刻之后,终于轻声问道:“哪里?在哪里见面?”
原来,她只是可以对自己狠心,却永远无法对他狠心。
第三十二章
这是第一次苏瑾比颜博晚到,迟了整整两个小时。其实倒不全是故意,原本前一晚睡得就不好,早上起来隐隐有些头疼,就又眯了一小会,没想到,这一眯就过了时间。
可是到底还是去了,不管他还在不在,这一趟,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她既然已经答应,就断不会再有爽约的道理。
推门的刹那,她想:如果他还在,那么权当这是一个告别,可以平心静气地跟他说一句“再见”;如果他不在,那么她也已经来过,既是无缘,那就算了,真的,算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在,还是不在。似乎不管他在不在,对她来说,都是另外一种的慈悲。
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搜寻,第一眼,还是看到他。颜博静静地端坐在那里,低着头,若有所思。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颜博,就算是六年前,他们走到那样走投无路的地步,他依旧镇定自若,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把握。
所以,这些年来,她才会那样地不甘心,那样地放不下,因为她很怕,她怕在他们的感情里,只有她一个人深陷其中,而他由始至终,从来只是一个局外人。
然而过了六年,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不安,还有害怕,也许比她以前更甚。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的狼狈,他的无措,可是正因为迟了六年,所以,连释然、连原谅,都被这时间一分一秒地稀释到再也抓不住。
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魔法,她再不会只为他开成一朵花,从绚烂到明媚;也再不会哭着拉着他的衣袖,将自己放到尘埃里。
应该庆幸,他给她上过最珍贵的一堂课,让她在此后的每步路中,学会小心翼翼,也学会看人脸色,决不再行差踏错。
因为那样的代价太过惨重,她再不想背负第二次。
苏瑾坐下后,颜博才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里似乎拢了一层薄雾,连声调里都夹杂了些叹气,“刚刚我问自己,如果你没有来,我该怎么办?”
苏瑾坐下来,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把杯子轻轻放下,笑道:“那么是你不了解我,我说过会来,迟了多久都会来。”
颜博笑得牵强,语气悲凉,“你还说过,你会等我……”
蓦地想起那年他放弃保研时,她说的那番话:“颜博,我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你能给我多少,我就会要多少。我要的顶多不过是你心里一点点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角落。可是,你要始终记得,在那个角落里还有我,或许,不足以改变你的任何决定,但至少,你能想起,让我跟你一起分担。我不讨厌等待,别说两年,就是七年八年我也可以等,只要有心,没有什么等不到……”
原来,不止她记得,他也记得。
可是记得又如何,当年也是他亲手推开了她,让她连等的资格都没有。
苏瑾挪了挪杯子,轻声说:“可是你也说过,不会让我等那么久。颜博,这一场赌局,我早就输了,不是吗?”
回头路太难走,他们都不应该再回头。
颜博只是摇头,然后抬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我们可不可以不计较输赢?如果你真的要分,那么输得那个人也是我,不是你,一直是我在你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苏瑾迅速地抽回手来,抬头一笑,“不计较输赢,那计较什么,计较结果吗?颜博,老实说,我真的不想跟你计较,不要逼我,后悔遇见你。”
她说,不要逼我,后悔遇见你。
颜博停在那的手颤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颓然地收回来,然后,他说:“妈妈走得时候,我一直在想你跟我说的话,你说,我还有你,你会一直陪着我。苏瑾,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为什么就不能再陪我一起走?”
他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回忆:“我没有跟你讲过,妈妈是怎么走得吧?我回家之前,并不知道她已经病得这么重,因为我一直觉得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可是原来这世上永远没有最坏的情况。医生说,她不止脑出血,还伴有脑水肿和脑梗塞,如果不动手术,恐怕连一个星期都撑不过。然后是手术,两天之内,她动了三次手术,每一次我一个人站在手术室前,看那盏灯亮了再灭掉,我觉得我跟妈妈都在打仗,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争。幸好每一次,妈妈都挺过来了。可是到第四天的时候,连肺部都被感染,医生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这最后一批药还能起作用,那么就进行第四次手术,可是即使手术成功,醒来也只能是一个植物人。如果药效不起作用,那么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当时,我把能借到钱的地方都跑了遍,求了遍,我要医生动手术,我不管她是瘫痪还是变成植物人,只要妈妈还活着,只要她还给我机会照顾她,我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他的声音说到后面已然带了哽咽,可他说得很认真,他终于愿意将他当年的感受全部真实地说给她听,“最后,我终于筹到钱了,可是所有的药物都对她失去了作用,无法再进行第四次手术,我知道,妈妈是怕我拖累我,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走,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不明白,骄傲我可以没有,钱我也可以没有,可是我不能没有她,不能失去妈妈……”
苏瑾低着头,使劲地掐着自己放在桌下的手,指甲陷进肉里,掐得指甲外层都染了一抹浅红,那样疼那样疼,可是她却哭不出声来。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哭,他就再没有坚持的力气;即使她哭,也再挽不回一切。
颜博自顾着继续往下说:“医生不让死在医院,我只能把妈妈接回家,在救护车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体征一点点地消失,却毫无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这才明白,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我根本没有办法保证,也没有办法控制。她只撑着最后一口气到家,只撑到了家,然后终于再醒不过来。我拼命地回忆,拼命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妈妈最后一次跟我说话,叫我‘小博’是在什么时候,又嘱咐了些什么……”
“有好几次,我拿起手机,想跟你说说话,可是我不敢,我怕听到你轻快的声音,或者安慰。我想的到,你知道了以后,会做什么。你会不顾一切地飞到我身边,会帮我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可是我不想,我不想你跟我体会同样的心情,那种绝望和无奈。如果你在我身边,我怕我再也没有坚强的力量,我会忍不住地软弱,我会毫无顾忌地哭,我想要亲手为妈妈做完最后的事情……”
苏瑾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是即使是隔了那么多年,她听到的时候,还是惨烈,还是心痛。他说的没错,当时的她如果知道这一切,她会放下一切地守在他身边,可是这样有用吗?
她可以想象,他去挨家挨户地借钱求人,那样骄傲地一个人,放下自尊和骄傲,只是为了一个希望。
她和他妈妈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说,连相处都没有,因为那时候,她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动,可是那时候,她也曾真心希望能一辈子照顾她,能亲口叫她一声“妈妈”。
她曾经无数次地幻想那样的时候,她必定是羞红了脸,又觉得幸福无比,而她相信,他妈妈也会觉得欣慰,是她陪在她最爱的儿子身边,无论风雨,都一起走。
然而,再没有机会。
再也,没有了。
连她都那样地痛,当时他该是怎样地难过与无助,到底有几天几夜不敢阂上眼睛,怕醒来就再也看不到妈妈;以他的性格,所有的事他都不会假手于人,他会亲眼送他妈妈走,亲手为妈妈换上寿衣,处理后事,他连哭都不敢,那他心里该有多苦?
可是,那时候,他没有让她陪在他的身边,即使他回来后,也从来不曾跟她说过这些,这一番话,他晚了六年,迟了六年。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其实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信心,和坚持。
他明明知道,他说这些,她会心软,会想要回头,可是她已经砍断了所有来时的路,她怕一转头,那些曾经的伤害,曾经的头破血流,都会再次让她犹如剜离般地疼痛。
苏瑾将自己的手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轻声说:“颜博,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昨天的你,就不会有今天的你。我们都应该学会面对过去,你妈妈走了,你很伤心,可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就像我和你之间,也只剩下过去。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让我知道,曾经的我对你来说,并不是可有可无。但是,我们都要向前看,既然没有彼此陪伴的路,我们都走得不错,那不妨试着继续走下去。”
“可是我需要你。”
“你需要的不是我,你需要的是从前的苏瑾。没错,也许我和你都还没有忘记过去,可那也只是过去,这六年,你变成了什么样,我变成了什么样?你会不会爱上现在的我,我又还会不会爱上现在的你?颜博,我已经不是20岁,以前的我会为了你放弃我的前途,我的未来,可是现在不会。我不小了,不想要在同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前面的风光这么好,我不想要再因为你而作停留,你明白吗?”
相儒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三十三章
她曾经说过,要陪着他看沿途的美景,然后一起攀上高峰,俯瞰世界;可是现在,她只想要一个人去追寻外面的世界,看不同的风光,认识不同的人。
苏瑾临行之前,花了一天的时间收拾旧物,她不厌其烦地把东西一件件翻出,然后将它们分门别类,或者珍藏,或者遗弃。
这几日,爸妈好象尤其地忙,她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坐在一堆杂物中回忆过往,只觉得当年那个勇敢无畏的自己正一点点地离她远去。
没有人会一直停在原地,因为即使你不走,时间也会拖着你走。
韶光易逝,那些回忆,甜蜜的、辛酸的,全部埋葬在她日日月月的年华里,成为再不可开启的一部分。
床上的手机铃声响起,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