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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羽蹲下身子去,手指触碰到小乞丐的脸,柔嫩的皮肤,在阳光下那么冷。
“你认识我吗,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使劲摇头,而且飞快的逃离墨羽的身边,然后站定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不要靠近我,你会受到伤害的。”
墨羽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这样小的孩子怎么说这么老成的话。
“你饿不饿?”墨羽问。
午饭时分,想必是饿了,小乞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哀伤。
墨羽向她招手,“过来,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
小乞丐没动。
“你这么小,恐怕只有四五岁吧,怎么可能伤害得到我呢?”
小乞丐好像很不服气的站在远处大声回:“我已经不小啦,我六岁了。”
墨羽有些啼笑皆非,六岁和四五岁有差别吗?好像有吧,看她据理力争的固执模样,不是四五岁孩子该有的,但也不是六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墨羽对她越发有兴趣了。
“六岁的孩子应该会很乖很听话,你知道我姓墨?”墨羽不死心的问。
小乞丐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姓墨,只是你长得像一个姓墨的姐姐,你跟她很相像。”
墨羽笑了,难道世上真有一个姓墨的女人跟自己很相像?
好像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小乞丐站在阳光下,邋里邋遢的样子却还是掩饰不住她苍白的皮肤,她的眼睛尤其大,有雾一样朦胧的东西遮在上面,看不懂,也看不明白。
“姐姐,你真的姓墨吗?”
墨羽点点头。
此时乔恩出来了,因怵于直射下来的阳光于是微眯起眼平静的打量小乞丐,而小乞丐的脸早已惊惧扭曲得不成样,身体不停的颤抖,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乔恩的身上。而乔恩或许不知道,看在小乞丐眼里的他并不是迷人清澈的男人,而是跟噬血怪物一样令人极度害怕的人?或者不是人?
果然,这个店子有古怪。
果然,这个世间不太平。
果然,有人会死于非命。
果然,红色嫁衣出箱了。
第47章:12
墨羽看着小乞丐如惊弓之鸟似的跑远了,来不及说再见,来不及吃饭。
她起身望着眼里闪过异样神色的乔恩,那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眼神,是墨羽不曾熟悉的乔恩。
为什么小乞丐见到他会有惧色?
她感觉到小乞丐是怕乔恩才跑掉的。
今天天气很好,墨羽想着该去看望一下南茵了,那个可怜以为会幸福的女人。
南茵正在妆扮自己。
美丽的红头绳,泣血的胭脂,艳丽的唇,红色的嫁衣。
“她向医生索求这些东西,如果不给就以死相逼,现在她还是极度危险的病人。”旁边的护士说。
可墨羽并没有听懂,她透过那个小窗,很清楚的看到,南茵身上的是一件红嫁衣,那件嫁衣是红色婚礼服的原型。一模一样。
为什么南茵身上有一件红色嫁衣?
可当初明明是自己把它交给白瑞,是他重新制作成婚礼服的,最后是自己亲手送给了永姜。可是,白瑞失踪了,永姜遁迹了,傅轻轻消失了。
这其中有什么吗?难道
墨羽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这件嫁衣是受过诅咒的,不要轻易出箱。
墨羽顿时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很努力的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身上的衣服也是你们给她的?”
“哦,不是,是她一直穿在身上的,她从不允许别人靠近它。说来也奇怪,就算我们用镇静剂让她深度睡眠,她也会捂紧身上的衣服不让人脱下来。”
“那她有没有寄过什么东西?比如包裹之类的。”
护士笑了,说:“这里的病人是不允许跟外界沟通,她又怎么能寄什么包裹。”
怎么会这样?墨羽发现自己好像处在一个漩涡中心,什么都看不清楚,一片混沌。天啊,那那件红色婚礼服是谁寄给自己的?又是谁从南茵身上脱下来的?南茵身上的嫁衣又是从哪里来的?
南茵知道窗口有人在看自己,于是笑得极具诱惑,她的手指拨弄着红头绳,有一股系在头发上,抬眼望着窗口说:“他来看我了,你也来了。”
墨羽对上南茵的视线,心头一种乱跳。她的眼神好熟悉。细细回想,莫不是那次昏迷时见到的用红绫上吊的女子。她的眼神跟现在南茵的眼神一模一样。
同样的,充满恨意,充满血丝。
墨羽闭上眼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睁大眼睛重新望向窗口里面,她看到南茵把手中剩余的红头绳一圈又一圈的绕到自己雪白的脖子上,红色的嫁衣,红色的头绳,红色的手指甲,什么时候,她把自己的手指甲涂成红色的了,跟噬了血一样。墨羽知道南茵从不往自己指甲上涂指甲油的,因为她受不了指甲由那呛人的气味。
可现在,她修长苍白的手指上一抹红,那么惹眼。
她的双手牵住绳的两端,而绳绕着脖子。
南茵望着墨羽笑,那张脸在墨羽的眼前放大,直到能看到南茵脸上的毛孔,一个个,像鱼嘴一样一张一合。
南茵开始拉紧红头绳,墨羽听到她脖间红头绳束紧的咯咯声,她要干什么?那样会窒息的。
南茵的舌头吐出来了,脸部充血,脖子间耳根旁的静脉血管一根一根暴突出来,像网一样纠结。红绳勒进肉里,居然似刀锋割破肌肤,血透过绳子渗了出来,流进衣襟中,红与红结合在一起。爱情与罪恶结合在一起。生命与死亡结合在一起。
墨羽在窗外急得大叫:“不要,南茵,不要。”
那根红绳比任何刀子都锐利,血流得越发汹涌了,地上很快一片血红。
墨羽反过身来抓住护士的双臂,泪水淌了下来:“快去救她,求求你去救她,她要自杀,她会死的。”
护士莫名其妙,墨羽放开她又使劲的去拍打那扇铁门,把她与南茵隔在两个世界的铁门。
“你们开门啊,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护士慌了,按了墙壁上的报警器,又抖抖缩缩的从一堆钥匙里找这间房子的钥匙。
墨羽越来越害怕,那种害怕是身边的人即将离她而去,留下她一个人。孤独,寂寞,黑暗,不知死活。
她条件反射似的拍打着门,花园里散步的病人都木然的看着她,心里在暗想,这个女人恐怕是有病吧。
到底谁有病?
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医生也赶来了,利索的开了门。铁门打开时哐铛作响,像带着镣铐的犯人在行走。
南茵坐在地上,脚下摊着一堆红色的纸,头上的红头绳扎成一个蝴蝶结,红艳艳的,配着她黑色柔顺的头发,煞是好看。
红色的纸撕得乱七八糟,但有些还可以看出原型,像结婚时贴的喜字。但是精神病人房子里是不会有利器的,所以没有剪刀,南茵只能用手撕一朵花一个字出来,撕得凌乱,撕得不欢喜。
她根本没有自杀,也没有把红头绳绕到自己的脖子上。
医生和护士怪怪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墨羽,他们开始分不清病人与正常人。
“南茵。”
南茵从一堆红纸中抬起头看着墨羽,露出一个笑。
“墨羽,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哭过?”
墨羽这下眼泪更猖狂了,南茵总算是记得她,要不是医生挡住她不准靠近南茵,她会给她一个拥抱。
“茵子,你好吗?”
南茵皱着眉头,半天才说:“我很好啊,只是不喜欢他来看我,他是个讨厌的人,他一心想占有我的身体。”
墨羽小心翼翼的问:“哪个他?是谁?”
旁边的医生早已从上衣口袋拿出笔在夹板的纸上记录状态。
“他是个坏人。”
南茵狠狠的说,表情却是惶恐而柔弱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盘扣,仿佛有人要强行拔她的衣服一样。
“墨羽,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你要和白瑞成亲了所以不来看我?”
白瑞?
“白瑞说,你要跟一个坏人成亲,不要他了。墨羽,你为什么不嫁给白瑞?”
成亲?难道白瑞来看过南茵?
还是南茵又犯病了?
“茵子,你说什么?我和白瑞又没有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跟他结婚。况且,我现在有一个非常爱我的男朋友,他找了我很久。”说到这里墨羽又停顿了一下:“可我在他没出现时,好像也没想起过他好像”
墨羽觉得自己的思绪紊乱纷杂。
为什么,在乔恩出现以前没有他的记忆?
为什么,左手无名指上的羽字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可是乔恩出现后我为什么又是知道的?
南茵突的站起来大声朝墨羽吼道:“他是坏人,你不要相信他。”
医生吓了一大跳,以为南茵要攻击人,都狠狠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推倒揉着太阳穴摇头的墨羽。
南茵吼完又安静下来,默默的把地上的红纸捡起来,狠狠的撕,咬牙切齿的撕,手沾染上许多纸上褪下来的红,嘴里喃喃说着什么,谁也听不懂。
墨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这一天,遇到的不平常事太多。
失踪的人,身边的人,到底有没有真实的?
墨羽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比南茵的还疯癫。
第48章:13
这是一条破旧的弄巷,常年照不进阳光,幽暗而潮湿,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只是一片灰暗,前途渺茫。但这里住着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开一家中药店,高高的柜台,满室药香。
巷子两岸盛开着遮天蔽日的树,树桠干瘪交错,象鬼魂的手在天空中摇摆。
永姜踏着满是落叶的巷路,腐烂而腥臭。
有些人,总不能见光。
洛阳也总有些没有光的地方。
一座古城隐晦的地方很多,像年迈的老翁那般不让人注目。
但永姜就知道这么一个地方,这么一间药店,这么一个人。
他走进药店,恍然有踏错时空的感觉,这间药店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柜台里的男人伸出头来,微笑道:“先生是看病还是拿药?”
永姜木纳道:“我是来找药的。”
此时的永姜看上去疲惫吊滞,俊逸不羁的面容已经憔悴,两颊像刀削过似的突兀起来。而望着他的男人更是恐怖,一张脸皱得像核桃,药店里的光仿佛被长年笼罩的黑暗给吞噬。这个年老的男人在黑暗中无处不在。
“那你找什么药呢?”
“药引,我只要药引。”
“请问你需要的药引名称是什么?”
永姜不再回答,无神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对面男人的脸。
“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
年老男人笑了起来:“我还不到死的时候,自然是活着。”
永姜也跟着笑,发出的笑音却是女人的声音,阴森尖锐空洞,在苍老破旧的弄巷里回荡,让两旁的树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年老男人的脸纠结起来,布满惧意:“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永姜停住笑,嘴里发出的依旧是阴冷的女声:“你来洛阳不就是找我么,怎么反倒问起我是谁来了?老朋友相见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能这幅表情呢?”
年老男人兴奋起来:“你果然在洛阳,哈哈果然在洛阳,只是,你不是被封在乌木盒里吗?”
永姜向前走了几步,直到与年老男人脸对脸:“饶远志,你叫饶远志。”
饶远志佝偻着背,一直颤抖,这是老年人的特征,身体里的神经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大脑在老去,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一脸得意的笑:“你是来送死的,无门镇又要出现了,你说这世间还能否太平下去。”
永姜冷笑:“可惜,你找不到药引,所以一直会太平下去。”
饶远志的脸狰狞不堪:“你的血腥味太重,你杀过人。”
尖细刺耳的女人笑声又不停的冒出来。
“我不仅要杀人,还要杀鬼。”
话音一落,永姜的手伸向饶远志的脖子,紧紧掐住。他的脸瞬间变化,从一个男人的脸变成一个女人的脸,舌头像狗一样的淌在外面,眼珠子充血,手指甲疯了似的长,直到长进饶远志的身体里,洞穿他的喉咙,血黏腻拖滞,从饶远志的喉咙口汩汩的流出,柜面全都覆盖着粘稠的鲜血。
饶远志没有挣扎,他的笑像魔鬼降临,一直望着永姜变成女人的脸。
窒息与无望紧紧包裹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
年轻的已失去生命的意义。
年老的已不知道害怕的感觉。
整个药店洋溢着比屠宰场还要安详,比死人还要活跃的气息。
这是一种倒置。
最终,那张女人的脸开始扭曲,开始害怕。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死,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
永姜松开手,捂着自己的脸开始哭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