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是寒门出身,穷,亦是自然。
与吴肃成鲜明对比的是中书令谢默。
那是美男子,极注重修饰。
衣染香,纤尘不沾,朝上紫袍如雾,俊逸男子举起白玉象牙笏奏事,手笏恍若一体。
朝下那男子换了春衫骑着白马路过朱雀道,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
马驰处。
烟尘扬起。
空气里有六月荷花淡淡的芬芳,流风转。
谢相出自高门,第一流的世家甲族。
如此不同的二人,却是密友。
吴肃听到这种传言,形容二人间种种,总是皱眉说无聊。
谢默闻言,笑弯了眉眼,而后,倾身问。
“怎么说?”
对此,若是吴肃适巧路过看到这一幕,他便会丢下四个字。
“无稽之谈!”
而后拉着谢相的袖子走。
留下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总是会想,传言果然是真的。
对此谢默总是开怀,到了四下无人处,便笑到弯了腰。
吴肃皱眉,敲了他一记。
“形象!形象,你收敛点……”
那人不管他,继续笑不停,吴肃也只能叹气罢了。
那些传闻,其实也是事实。
他们,确实是好友。
吴肃出了名的不善避讳,被人耻笑亦然。
谢默却是谱学名手,日见数百闻人,不犯一讳。
吴肃所用瓷砚上刻一铭:官若水清。
谢默常到访吴家,眼见寒素,面不改色,举止自若。坐破草席,苦茶不饮,就着土陶烧成的碗,喝水却是尽兴。
惟独有时他需用到纸笔,却从不用这砚。
微笑着,那人只是摇头拒绝,问他原因那人还是微笑着转过头去,说自己要告辞。
吴肃从不觉得谢默嫌弃此砚,却是不解为何他如此。
有一天不知道是走运还倒运,不曾预料到的访客来此,吴肃才晓得其中缘由。
那客人是当今圣上,看到御史台的长官住在京城贫民聚集之地,皇帝的脸色,有点差。
“不考虑搬家?”他提议。
“臣穷,陛下好意心领。”另一人拒绝的话说来诚心诚意。
皇帝微微叹息,而后便不说话,直到他看到吴肃书案上放的砚台,忽然大笑出声。
“这砚,他是不是不肯用?”
吴肃莫名其妙,点了点头。
皇帝知道谢默到自己家来,并不奇怪,然而为何陛下也知道此事?
这是小事,小事中的小事。
皇帝沉默了一会,拍了拍臣子的肩,微笑。
“你还是早点换了这个砚台吧!”
“为何?”
“朕的谢相,其父讳清……你犯了他的家讳,你不知道?他没提?”
吴肃很诚实的摇头,一瞬间他以为那是错觉,似乎,眼前天子的神色不太好看。
他又以为那是错觉,瞬间,皇帝又是一副和善的神色。
那天吴肃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
谢默,为什么不说呢?
皇帝离开吴府,直奔中书省,此时天色已黄昏。
那人今日值夜,端坐灯下,展卷而读。
人未至,已闻得空气里,芬芳迤俪。
不是兰麝香草,膏烛烟袅袅。
来人不觉,他的微笑,在闻到那气息的时候,便扬在脸上。
见是他,谢默也微笑。
“怎么会来?”
“朕去过吴肃家,看到他的砚……忽然有点觉得不平!”皇帝有点委屈。
“怎么忽然不平了?”那人莫名其妙。
“你看你,我只不过犯了一次你父亲的名讳,你就让我下不了台。他呢……次次皆犯你的家讳,你却提也不提,这怎么让我平得了?”
谢默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这时的委屈,其实可爱得很。
也不觉得恼。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几岁,现在我几岁?”谢默凝视眼前人的眼睛,微笑象是要看进他的心里。“这是家讳,外人哪得知?知之则知之,不知也就罢了,况且吴大御史这人,你觉得他可能记得这些小事吗?”
那么自己也只能把不平放在心里了,皇帝心里嘀咕,再和谢默计较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只是小事而已。
后来谢默再至吴家拜访,见吴肃书案上换了个砚台,不觉取笑。
“怎么想到要换?不是常说贫贱不移我志,能用的东西坚决不换?”
吴肃瞪了他一眼。
“我想大方一回,你有意见?”
谢默又笑。
这事就此作罢,没人问起原先那砚台的下落,也没有人问,为何吴肃会更换砚台。
这只是一件小事。
只是如此。
(完)
《有所思》
那个人说,他叫做“寻”。
醒来,听见的是这样的一句话,他有些恍惚的抬头,一切皆陌生。环视四周,是陌生的屋子,似乎屋主很穷,至少,看不到什么好东西。又看向窗外,陌生的景,岸畔垂柳依依,湖面波光粼粼,天际浮云朵朵,好一片碧水蓝天。
人也是陌生的人,长得算好,虽身着最便宜的衣料,头上簪着的木簪都是走街串巷货郎担上常见的,可还是觉得这人不同凡俗。
许是那样俊秀的面容会让人平白添几分好感,可他觉得厌烦,连那人的神态也觉得厌烦。
温存的神色,好似不会生气,可他眉宇间清高孤傲的气度,却看得到。
似是发觉他的出神,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倒无不耐,声调也低低,似是怕吓着他。
“今日起,你的名字叫做‘寻’。”
他愣愣的看着那人,不懂这话的意思。
他记得他应是昏倒在大街上,原因是因为饿,两天没吃东西的缘故,也许是被人拣回来了。
拣回来就拣回来,还为他取什么名字?
他就是小乞儿,一个在街上流浪已久的小乞儿,也许他本来有名字,可现在他也忘了。连肚子也填不饱的日子,还关心什么名字。
唇嚅动了三两下,想说他不叫这名字,可看看那人的目光,竟是异样柔和,而他的神情,还是与他的眉宇一般透出顽固的信息。
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吧,那让他高兴点也无妨,反正自己也不会因此而少块肉。
无可,也无不可。
只是一个称呼,“小乞儿”与“寻”的叫法,于他而言无不同。
于是,便点头了。
却见那陌生的人笑了。
他不知道一个人笑起来,可以这样好看,而又让人感觉如春风一般的和煦。
明亮的黑瞳,恬淡的笑意,微翘的唇角,从容的神态,初时,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以为这人是没有烦恼的,他不知道这个人竟没有一丝关于他自己的记忆。
他与他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名字。
那人说他要收容自己,听到这话他摇头。
人心隔肚皮,突然而来的好意,却不代表这就是好事,他还是避开为好。
而那人对自己的好意被拒的反应只是微微笑起,伸手摸摸他的头,直觉想撇开头去,却在下刻停住。
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你梦到什么了?说自己想有一个名字,想要一个家?”
吃惊的看着那人,那人却还是微笑,微微笑笑着。
那声叹息,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最后还是留下来了,却不是因为那人的同情。
而是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似乎那人没比他好多少,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要收容自己,可听说这屋子是别人提供的,听说这里的家具是别人给的,这屋子里的一碗一筷都是别人的。似是从外地刚迁移到净水城的他,除了他自己,身无长物,和寻也没什么区别。
这下倒有些心安理得,皆是寄人篱下,谅他也摆不出什么架子,虽然,那人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而自己的新称呼为寻,初初总是回不过神,好像是在叫别人似的,可听多了,也习惯了,也习惯了用这个字自称。
他自称为“阳”。
就如他所说,他什么都不记得,除了贴身的玉佩上刻着一个“阳”字,他没有任何一件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纵然想破头去,阳也想不出一件有关自己的事。
可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打从初识起就坚持要自己姓谢,寻不懂,问他,他也不懂,既然不懂还乱起?
他为自己取名为寻,自己依他,他要自己认字,虽然学得辛苦,可自己也学了,可是他又要随便定自己的姓,寻觉得恼。
为何自己什么事都得听他的依他的,自己又不是没有手没有脚没有脑袋,他管得未免也太多了。
他收容自己,却不代表自己一切都得听他的。
阳似乎有些尴尬,声音低了下去。
“我觉得你的名字很适合这个姓……我也很喜欢这个姓。”
他似乎对给寻起这姓还蛮自得的。
“那你呢?”
“我不知……”
阳顿时灰暗下去的神色让寻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罪恶感,却还是嘴硬。
“等你把自己的姓弄清楚,再对我说……”
那日晚上,寻看见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他看着月亮,脸上不再是那样的微笑,那样的从容,却带着很深的忧郁与迷茫。
寻看着阳用树枝在地上划着一个又一个字,远远的,月光如纱透窗棱,院里院外光华满地,可寻看不见阳写什么。
他只是看到眼那双明亮的黑眸在月色的照耀下,在瞬间变了颜色,由黑变成了蓝。
寻不由自主的缩了身子,有些怀疑,这个男子究竟是不是人。
虽然口中嘴硬的告诉自己他只是长得算好,可这人周遭,就是有着说不出的味道,那样如画一样的眉目,雍容而让人安定的气息,如今连他的眼都可在月下变色,到底,他是妖物,还是仙?
月下湖面如镜,寻远远的看到那人低首,不经意瞧向水波的时候,他突然震惊的神色。
衣如杨花柳絮,随风翩起,身倾,阳呆呆地看着湖中的自己。
好久,好久……
久得让寻担心。
跑了出去,近得离他只有一步之遥,阳还是没有察觉,而寻脚下,沙地上凌乱的写着——
我是谁!
这些天来识了不少的字,这三个字寻认得,不若平时那样的字迹飘逸,似乎阳的心绪有些乱。
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事谁都帮不得,寻知道。
于是便悄悄地在阳身边坐下,手抓着他的手,阳恍恍惚惚的回头,瞧着他,却还是寻常平静的模样。
他的眼依然是蓝色的,就如净水城边上可以看到的,一望无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