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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在边上看着我们,惊讶得张大了嘴。
我微笑:“我求来了一坛天下无双的好酒。”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醉。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从高台上看天空,格外的开阔。今日天色蔚蓝,阳光柔和,周围风景美好,青山绿水,在如此的佳境中结束一段不该开始的感情,也算是个不怎么凄凉的结局。
“冰释”,就放在我和艾隽永面前。
倒在白玉的夜光杯里,刚好满两杯,翠绿色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香味,还未喝便已半醉。坐在我面前的人有两道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而红润的嘴唇。他的皮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眼睛大而深邃。真想认真记住这张容颜,就算在奈何桥头喝下孟婆汤也能残存记忆,让我在来世去寻找他。
来世,我们再做兄弟还是情人?
他兴致勃勃:“看你的精神很好,不像有毒发的症状,博润一定是在戏弄你,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情毒?我这回京还算顺利,皇上责怪了我几句,我又赔了一笔钱给博家,这事总算是了结了,以后我就能全心全意地陪着你。”
世上若连“冰释”都有,怎么可能会没有“情毒”?
我举杯:“祝贺你,我们干一杯。”
喝了这一杯,艾隽永就可以好好地开始新的人生,早日娶个如花美眷。喝了这一杯,我便能安心地离开。
我一仰头,将“冰释”一饮而尽。
好辣,这酒进入腹中时竟然火辣辣像在燃烧一般,而且那种灼痛感逐渐地蔓延全身,就像体内着了火似的。我一阵阵地反胃,突然大口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并不是白色的污物或者鲜红的血,而是绿色的液体,难道这就是“情毒”毒发之状?
艾隽永吃惊地扑过来,衣袖卷到了身前他的那一杯,“啪”地摔在地上碎了。溅了一地的惨绿,像是从我心中流出的血液,变了质发了霉。
我竭尽生命全部的力量对他说:“艾隽永,你要好好活下去,帮我照顾我的双亲……”
一阵眩晕,艾隽永在我面前变成了很多个,他们旋转着,我觉得自己也在跟着他们旋转。
——“等我考上了状元我就娶哥哥当我的新娘。”
——“我是男的,怎么可能当你的新娘?”
——“不可以吗?那我当哥哥的新娘好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说过这样的话。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可惜今生我和你都不可能成为对方的新娘,也许唯有等待来世……
***
我睁开眼,刚才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是醒来后又不记得梦到了些什么。我想坐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昏眼花,难道我生病了?
“你怎么样?刚才你晕倒了……”有人在我床边说。
晕倒?是这个俊美儒雅的男子救我回来的?我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你,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他的脸一下子黑了,然后变得苍白:“哥哥你怎么了?我是艾隽永!”
“艾隽永?”我惊呼:“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我明明记得昨天他还跟在我屁股后面和我去打过架,再看这屋里,摆设好像有点不同,一切看起来都有点奇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天哪,我怎么变得这么大了?我在一夜之间发胖了?真可怕。
他看起来也要晕倒了:“难道你全忘记了?”
忘记?我忘记什么了?
门外一阵喧哗,一个一身淡红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冲进来:“怎么样?我来得可巧?是不是已经饮下了冰释?”
这个又是我的哪个亲戚?我转头小声问艾隽永:“他是谁?”
艾隽永一脸无奈:“我也不认识。”
年轻男子笑嘻嘻地自我介绍:“我叫凌翔,我就是送冰释给艾青菜的那个人。因为他是世上第一个饮下冰释的人,所以我专程赶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冰释是什么?”艾隽永问,其实我也想问,不过既然他问了,我就懒得问了。
“亏你还是状元爷,怎么这么孤陋寡闻?冰释是一种酒,喝了以后会失去记忆。”凌翔“啧啧”了两声。
“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给我哥哥?”艾隽永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凌翔两手一摊:“是他哭着求着要我给他的,说是要让他的心上人忘记他,就不必为了他而伤心。”
我的心上人?是谁?我坐在床上扯扯艾隽永的衣袖:“谁是我的心上人?”
艾隽永的表情更加奇怪,对凌翔说:“可不可以与我到外面详谈?”
两个人走到外面,压低声音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听到凌翔说:“不行,没解药……也许对你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我有事得马上走了……”
我把头埋进软枕里,还是睡觉吧。说不定我现在只是在做梦,再醒来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近半个月之后,我才接受了自己已经长大并且失忆的现实。我太可怜了,连娘子都还没有娶,还不知道洞房花烛夜是怎么一回事。小小年纪就得了怪病,也不知道治不治得好?
我问爹:“既然我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没有成亲?”
爹一听我说起成亲的事,高兴得不得了:“你终于定下心来决定成亲了?放心,我与你娘会托媒婆帮你找一个最漂亮温柔的姑娘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消息一传出去,媒婆们蜂涌而至,快把我家的门槛给踏平了,看来这些年我混得还不错,挺受人欢迎的。
艾隽永每天都会来看我,这天无意被他撞见媒婆们在给我说亲。
我有点不好意思:“呵呵,艾隽永,哥哥要娶亲了,你很快会有个堂嫂了。”
他居然搅我的局:“你现在有病,哪家的姑娘给你做媳妇和做婢女有什么分别?”
听了他的话,媒婆们都对我露出犹豫的表情。
我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嫉妒我娶媳妇?我是哥哥,先成亲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要是气不过,我可以让一个给你。”
“谢了。”猪都听得出来他毫无诚意:“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现在的脑袋相当于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小孩子怎么娶媳妇?找乳娘还差不多。”
听到他这么一说,那些媒婆立刻纷纷告辞了。
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艾隽永,你真是太过份了!干什么抵毁我?”
“我没有抵毁你,我是为你好,你以为那些大小姐是那么容易侍候的?你现在又这么笨,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哼,说得好像真是为我好似的,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他在欺负我。
但再想想,那些女子我根本不认识,只看一眼画像就要与她们成亲我确实不太接受得了。说起来我不是有个心上人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与我提过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是我长大后才认识的姑娘吗?
决定向艾隽永问个清楚:“艾隽永,你认识我的心上人吗?她是不是一个美人?我究竟为了什么要让彼此忘记过去?我们吵架了要分手?她现在怎么样?真的也把我忘记了?你说我应不应该去见见她?”
“谁说他忘记你了?他依然和过去一样爱你。”
“是吗?那我为什么要饮下冰释?是因为我不爱她?”
“因为……”他欲言又止:“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什么嘛,那是我的心上人,我当然想知道。
“艾隽永,你不是中了状元?怎么每天有空来看我?”
“皇上还没封我官职,暂时没什么事做。”他淡淡说着,顾自己坐到窗边看起书来。
“听说郡主看中了你?你是不是要做郡马爷了?”和媒婆接触多了,小道消息特别多。当郡马爷一定比当官还舒服,艾隽永可真好命。
“你认为我应该娶郡主么?”他放下书转头问我。
“这种事我怎么能帮你做主呀?”
“你是我的哥哥,应该帮我参考一下。”他把哥哥两个字的语气说得很重,好像我欠他很多钱似的。
说真的,他对我而言像个陌生人,有时我甚至有点怕他,我吞吞吐吐说:“那得看你喜不喜欢,我当然希望你能有个贤惠的娘子。”
他冷冷地盯着我:“如果我做了郡马,就不能常和你见面了,你不在乎么?”
“和你见面有什么好处?你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和我整天一起玩了。”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失忆,思维当然比较简单。
他哼了一声,点点头,一副明了的意思:“你讨厌和我见面?”
“当然不是……”我低下头,好像被猫咬到了舌头。
“你很想和我一起玩么?好,我陪你玩。”他忽然站起来逼近了我:“我可不会因为你失了忆,就眼睁睁地把你送给别的女人……”
我傻乎乎地盯着他看,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他吻住了我,我的头脑很长时间处于空白中。弟弟与哥哥接吻,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接吻以后,他又把我抱到床上去,我还是傻乎乎地盯着他看。要一起睡午觉么?为什么把衣服全脱光?就算天热也不用这样呀。
有点害羞,我把身体蜷缩起来,却被他强迫着打开。
我不高兴了:“我是你哥哥,你怎么能对我这样无礼?”
他忽然又变得很温柔:“我不会伤害你的。”
后来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们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他一边继续吻我,一边进入我的身体,进去出来然后又进去,再后来……不说了。
我醒来时,他躺在身边望着我,非常高兴的样子。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做了什么占便宜的事,而我肯定吃亏了。
“菜菜,你想不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他居然连哥哥都不叫一声,喊起我的小名来,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想,我将来要娶娘子,和娘子生活在一起。”
他的脸阴了阴,好像马上要打雷下雨,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娶我怎么样?”
“你是男的,我们怎么可以成亲?”
“可是我们已经做了成亲做的事。”他很无辜,好像我吃了他的豆腐不肯付责任似的。
“什么成亲的事?”
“就是洞房啊。”
我呆滞了很长时间,忽然尖叫起来,难道我们刚才做的事真的就是洞房?要不是身上太痛,我肯定会跳起来大力地踩在他身上。
艾隽永还在用一种陶醉的表情和我说话,让我一身的恶寒:“菜菜,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可是你忘记了,其实我就是你的心上人。”
“艾隽永,你觉得我失忆了就好骗好欺负对不对?你听着,我才不会和你成亲,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不会,下下辈子也不会!我只会和温柔漂亮的千金小姐成亲,你靠边站!”我歇斯底里地怒吼,别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把我怎么样,我最讨厌受人威胁。
他闭上眼睛,没有说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我觉得他好像浑身都在颤抖。
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起床:“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以为你就算把什么都忘记了,也不会忘记与我的感情,是我太过自信了。”
真是的,说得这么可怜,倒像我做错了什么,失忆又不是我的错。
他真的是我的心上人吗?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
艾隽永一连几天没出现,要不是最近老听人提起他,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还在这个城里。听说郡主即将大驾光临艾府,估计是要谈婚事。哼,他破坏了我的婚事,害我成不了亲,我也不会让他风流快活。
郡主到来的那天,我梳洗一番,穿上一件还算讲究的衣服,跟别的亲友一起去了艾府瞻仰郡主芳容。其实我对她长什么样才不感兴趣,要是她看上的是我而不是艾隽永,我才会考虑多看她几眼。
艾隽永显然没想到我会出现,盯着我发了很长时间的愣。他的脸色很苍白,身体虚弱得像一团薄烟,难道有人在虐待状元爷?不给他饭吃?或者让他干苦力?唉,真是我见犹怜,估计可能是生病了。
“过来!”正在悲天悯人之际,被人拎着衣襟扯到花园里去了。
“艾隽永,你这混蛋,干什么?咳咳……”我看走眼了,他壮得很,反正比我有力多了。
“你来干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来?”我挺了挺胸膛。
他看着我的眼光就好像我是一盘炒青菜,他正在考虑怎么下筷子:“菜菜,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说什么?”
“比如……你不希望我成亲……”他说得很犹豫。
“你怎么知道?” 我大惊失色,他已经知道我是要来捣乱的了?我什么都还没有做啊。
他竟然一下子笑逐颜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是会舍不得,就算只是有一点舍不得也好。菜菜,我答应你,我不会和……”
这时,郡主走了过来。看到郡主,我心中又升起了无名火。凭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