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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烈侯卫青传 (更新至第四卷第117章‘问心’) 作者:碧水莲君-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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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这些方士历来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刘彻宠起来宠上天,一旦翻脸就杀无赦他比谁都清楚。虽然方士诓骗可恨,但也是上有所好,下效之。也不能全怪方士。于是心中暗暗掂掇如何劝谏刘彻不要再沉迷求仙防药上,几乎把公孙卿忘了。
  公孙卿见他不语,知道他不肯和自己这般人物打交道。连忙按吴正教的哭诉道:“大将军,小人自知幸进,平素也不敢乱言,便是执掌甘泉祭礼,也是按礼而行,不敢有半点违规。求大将军看在小人尽心做事,不敢以此蛊惑君王的份上,救救小人!”说完,便死命叩头。
  卫青本无意帮他,但此时听他道自己是甘泉宫主祭,不由得有些犹豫。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国家大事,不过兵与礼。这兵不用说,祭祀之事和兵并列,可见其重要性。而主祭之人,往往被当做是和祖宗神灵对话的人,地位虽不高却十分尊崇。
  这公孙卿既然是甘泉主祭,那如刘彻此时以谎言杀了这人。那昔日以祖宗神灵的沟通岂不是笑话?这叫天下郡国,如何想中央朝廷?
  一时沉吟不语。
  再看看公孙卿,满脸涕泪,头都叩出血来。他本是宽和之人,也觉得有些可悯。想想道:“公孙郎官,你且住了叩头,听我一言。”
  公孙卿连忙住了头,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跪着听说。
  听卫青道:“我久不在朝堂,不知何人引公孙郎官来此?”
  公孙卿一凛,吴正左右叮咛,不可说出自己。当下便要托辞,但抬头与卫青眼光一接,却见那目光犹如利剑寒冰一般,直刺入心里,那真话不知不觉地便冒了出来:“是……宦监令。”
  卫青点点头道:“这便是了!”
  又道:“既然是宦监令指点你到我这里来,卫青便替你进一言,但皇上如何处置,卫青不敢担保。若皇帝放过这一回,还请公孙郎官记住自己的话,尽心做事即可,此外卫青有几件事要公孙郎官答应。”
  公孙卿感激涕零:“但请大将军吩咐!”
  卫青冷冷逼视着他,眼光锐利无比:“不得以仙鬼之事再次蛊惑陛下!”公孙卿全身如同针刺,瑟缩了一下。
  “不得借仙鬼之说干政!”
  “不得借仙鬼之名乱我民心!”
  ……
  公孙卿从长平侯府出来的时候,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但是,他心中无比轻松。尽管,赋闲失宠的大将军还未去跟陛下求情,但是,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的小命,保住了!
  ……
  宦监令吴正在自己的居处微笑着看着面前那一抬抬的朱漆木盒,他不是守财奴,但是,他喜欢看这些东西,知道这些东西是自己的。遗憾的是,在精明的皇帝身边,他很少有这样大笔的机会!
  拿起一块白璧,他对着灯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果然通透无暇。
  忽然,小内侍来禀:“大黄门,大将军有信!”说着呈上一个小小的信札。
  吴正一愣。
  信札是要东西的。
  卫青在信札中没有多话,只是问吴正要白璧三双。
  吴正楞住了:这不是卫青一贯为人!
  但卫青何等人物,他比谁都清楚,在皇帝刘彻心中,恐怕和他的江山等同。他不敢有误,惶惑之下,只有另外拿出三双白璧包好,送了过去。
  送东西的内侍才要出门,大将军又使人来信,又是要东西。此次,是要明珠二十颗。
  吴正脑袋里轰的一声,冷汗涔涔。
  然后,又是一信,这次,要的是琉璃珠二十颗。
  吴正双膝发软……
  长平侯卫府。
  卫青前趋几步,温和地搀起吴正:“宦监令如何行如此大礼,岂不折杀卫青?”
  那吴正只不起身,哭道:“大将军,小人知道错了!”
  卫青见他明白,便不肯再为难他,只搀了他坐下。才慢慢开言:
  “宦监令毋庸多意,卫青怎肯为难宦监令,不过因宦监令多年来如此顾全卫青,也为宦监令作想方出次下策!”
  吴正满脸惶惑尴尬。
  卫青道:“宦监令多年跟随陛下,劳苦功高,众人皆知。但宦监令也知道陛下英明睿智,且性子刚劲。若有半点不虞在他眼里,那后果可想而知。宦监令请想,卫青都能轻易知道的事情,可有陛下难以知道的么?”
  吴正顶门上一声雷鸣,刹那间无比明白。他多年小心,人也精明,只是一时为重财眯了眼,糊涂一回。此时卫青点醒,心中便通透无比。
  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大将军,大将军救我!”
  卫青看着他,脸上尽是和蔼关切之色,温和道:“宦监令说哪里话来?卫青尚且要宦监令保全,哪里能……”
  不待他说完,吴正叩头道:“是小人迷了心窍。小人多年来一直小心,不敢有半点对大将军不敬,也不敢胡说乱言。大将军饶了小人一回!”
  卫青只是不语,静静的看着他。
  吴正更是肝胆俱裂:“大将军,小人多年来对陛下忠心耿耿,皇天可鉴……”
  “若不是你对陛下忠心,陛下能容你到现在?”卫青冷笑。
  吴正住了口,只是筛糠。
  卫青半晌不语。
  吴正一颗心几乎已经不跳了。
  良久,卫青才又起身,缓缓扶他起来。
  “宦监令毋庸多疑,宦监令既然对陛下忠心,这便尽了做臣子的本分。且多年来卫青受宦监令照拂,岂能不蒙感于心。只是,从此以后,宦监令还因更为小心谨慎,好好伺候陛下才是!”
  吴正连连答应,额角汗下如雨。
  吴正走的时候,卫青命人将要来的宝物一一还了他。他百般不肯,但卫青只是笑言:“玩笑而已,宦监令何必当真!”命人拿了跟他回去。
  吴正只得带走。刚才爱不释手的宝物,此时就是口中的红碳团子,百般难咽,难吞!
  ……
  不知道卫青是如何对皇帝说情的。有的野史上言辞凿凿地说,卫青对皇帝道:“仙人可见,而上往遽以故不相值。今陛下可为观于□氏,则神人可致。且仙人好楼居,不极高显,神终不降也。”还说皇帝为此大兴土木,建造了飞廉观和延寿观,以等待仙人到来。(语出野史《汉武故事》)
  这样的一个故事,在正史中也有提及,只没有一本记载建筑高台的建议是卫青提出的。并且,以卫青一贯小心谨慎的作风,他如何会提这样一个劳民伤财的主意?而长安与甘泉的这两座宫殿,更是没有正式记载。
  更何况,皇帝确实为了仙人而修高台,不过那是在元鼎三年的时候,他重修了原本宫中敬神用的柏梁台。并在台上和群臣赋诗,此时大将军卫青也在。
  柏梁台没有引来神仙是肯定了,但是,皇帝和群臣们吟诵的诗体倒是流传了下来,从此成为宫廷仪式中一种特定场合的固定诗体——“柏梁体”。
  呵呵,反正,历史本来就是迷雾一样的,我们不是历史学家,用不着过多的伤脑筋。我们只要肯定一点:公孙卿在这次风波中,保住了他的小命就行了。
  当然,在后来的记载上公孙卿从此不敢妄言,只敢小心做好他甘泉主祭的事情。又后来,据说司马迁修订历法的时候,他还规规矩矩地帮了忙。再后来要封禅的主意也有他的份,不过,那最先提出来的却是司马相如。
  当然,这是后话了。
  ……
  皇帝刘彻奇怪地看着轻脚轻手出去的吴正,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仲卿,朕怎么觉得这几天这个奴才有些怕你?”
  卫青抬起头来,淡淡地笑了:“是吗?臣怎么不觉得呢?”
  刘彻看看他的眼睛,忽然一笑:“你抓住他什么小辫子了吧?呵呵。”

  问病

  “这么说,吃了这人的药确实是要好一点?”皇帝刘彻问道。
  “是,小人问过大将军还有大将军贴身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吴正极为谨慎地说。
  “那太好了!”刘彻十分兴奋。这么些年来,卫青的病反反复复,无数医师和方士都瞧过,早已经是他心中一块阴影,如今,有了一丝希望,他岂能不高兴。
  “那便叫他继续给大将军看着。”刘彻说。
  吴正连忙答应一声。
  “等等,”吴正才要转身,皇帝又问,“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哦,是公孙先生推荐的;姓顾,叫顾壬晴。说是他自幼的故交,原是师从于一个有名的大医士。后来不知有什么罪过隐姓埋名逃了,不敢轻易给人诊病,却是大有本领的。如今公孙先生强请来,专门给大将军看看。”
  “那好,”刘彻断然道,“你去传朕旨意,就说,要是他治好大将军的病,朕就不管他犯的是什么罪,都一并赦了。不仅如此,还要大大的封他个官儿,叫他荣华一世。听明白了么?”
  “当然,和以往一样,你得叫他嘴严点。要是有半点泄露的话,朕剥了他的皮作鼓来敲!”
  “是,小人一定交待明白。断不会有半点泄露的。”
  “果真?”皇帝忽然流露出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来。
  吴正心‘砰’地一跳,连声道:“果真,……果真。”
  刘彻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说,等吴正大汗淋漓要退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忍不住开口了:“吴正,朕怎么觉得你皮正好蒙一面好鼓啊!”
  吴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会死命叩头,话都说不出来。
  刘彻嘿嘿一笑:“滚吧!狗东西!”
  吴正屁滚尿流地离开。
  ……
  卫府隐阁。
  因为是秋天,里里外外的帐幔帘子都换做了重绸的。因为大将军卫青素喜清净,故而多用些如月白,淡青等颜色,也甚少有花饰。整个屋子因为这些素色,显得格外的雅静。
  最开始的时候,皇帝刘彻皱了眉头道:“太素净了!”原来其时以黑色为尊,其次为红色,白色多用于丧葬。他见这些颜色甚浅,想起卫青身体不好,便有些心中不喜。但是卫青有些洁癖他也知道,于是便顺着他的性子。不过,卫青也知道他的脾性,于是便命人将屋子中陈设的各色花卉案几,都换了深颜色的。
  于是,这时候,在窗前的朱漆黑纹雕花木几上,青玉瓶中便是一大兜艳丽的红菊,红得发亮发黑,绿叶偏又翠得如墨,衬得屋子里热闹了几分。
  离窗甚远的地方,卫青紫衣素袍,显得十分清秀苍白,正端然跪坐。他面前,是一个相貌中平,看上去十分敦厚的老人,——这就是公孙卿大力推荐的医士顾壬晴了——正在细问病情。而在他们旁边,离着几步远的地方,赫然踞坐着皇帝刘彻,只是一身赭色织锦黑边便服,没有半分帝王的装饰。
  顾壬晴正在细细询问:“……服药之后,可有胸中一暖,如春阳融雪之感?”
  卫青庄重应道:“是,喝药后先是一热,然后胸中的闷塞之感便好似一丝一丝地散了些。”
  顾壬晴点点头。
  刘彻迫不及待地插口道:“这感觉对么?”
  顾壬晴锐利地看了这个插话者一眼,他不清楚这个一直在旁边大模大样的俊伟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看其风度,观其气势,也不是寻常人物。他年轻时就家遭大变,离家避祸,自然十分谨慎,便小心道:“正是要这种感觉。”
  “老朽观大将军气色,揣摩脉象。大将军应是少年是征战沙场不知保养,底气伤得过甚。后来应该受了刺激,伤了心脉,又心事郁结,长期不得排解,以至气阻胸闷,饮食不消,精神不济,懒与人言。老朽说的,可对!”
  卫青点点头,不语。
  “大将军日常必定夜间难寐,纵睡着也梦多且艰,醒时如负重远行,疲惫不堪?”
  “……”
  “大将军胃肠之上可是有过旧疾,且曾经很严重?”
  “是。”
  “……可有头晕目眩,耳鸣气短,心中涨疼,不愿见人……”
  “……”
  刘彻越听越急,只不敢打断老人诊病。好不容易老人住了口,他便立即问道:“这些病症,说得都对,只是什么时候可治好呢?”
  老人却不答话,闭了眼只自掂量。
  刘彻心急万分,作为一国之君,从来开口没有人这样不给他面子,要发火的话,自己又是装作普通人,且恐怕打扰了老人。于是,便耐着性子,听老人如何说。
  良久,那老人道:“大将军这病,可以一治!”
  刘彻:“哦?”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治倒是可治,但大将军沉疴已久,治起来却十分麻烦!”
  卫青才待开口,刘彻已经抢先道:“不管怎样麻烦,只要你说,无论什么朕……真……真的可以办到!”
  老人又锐利地看他一眼,这人在大将军面前如此擅自做主,不知是何等人?
  便淡淡地道:“这病药石不过理气开胸而已,纵然珍贵,想以大将军之尊,要也不难。老朽说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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