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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出去再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暴躁,郁舒寒态度强硬去抓过少女的手——然后他亲眼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直直地穿过了少女的手臂,像穿过一片半透明的光影。
郁舒寒的脸色瞬间煞白如雪。
“你……”他失声,却只从喉间挤出了一个字,便再说不下去。
紫衣少女的身体散着浅浅的光,她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仿佛一片光斑,但转眼又变回实体,不断地反复,如同一个最荒诞的梦境。
郁舒寒难以置信望着眼前明明灭灭的紫色身影,记忆告诉他这是聚灵爆发灵力前的征兆,但理智却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魂魄残缺不全的玉沉烟怎么可能使出完整的聚灵才会的“聚灵之光”?
她怎么会“聚灵之光”?她为什么用“聚灵之光”?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郁舒寒的心脏。四周的灵气在剧烈的变动,整个碧忽——不,整个六界的灵气都疯了似地朝他们涌来,冲进那袭单薄的紫衣。玉沉烟身上的光晕在充盈的灵气里越发地耀眼,如满月一样的光辉。仿佛到达了一个饱和点,女孩的身体终于不再在实体和虚体之间转换,而是固定在实体上。
一身紫衣的少女与与平时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唯有她身上的灿烂光芒昭示着她聚灵的身份,她面色淡然,举起了手,右手拇指中指扣成个奇异的手势——几乎同一时刻魔瘴终于追上,少女脚下的石头在漩涡的吸力下发出沉闷的碎裂声,伴着这声响,紫影失去了支撑,如坠落的长羽般向后倒去,倒向无尽的漩涡。
“沉烟!”郁舒寒心胆欲裂,合身扑上去,死死抓住少女的右腕。玉沉烟一惊,抬起头,看到男人惊惧交加的脸,白芒似是感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闪烁了几下,蓦地黯淡下来。
“抓紧我!”男人大喊,话语因为魔瘴的干扰而含糊不清,仿佛从遥远的地方穿过大漠滚滚风尘而来。但是玉沉烟还是听清楚了,她的眼里有奇怪的笑意,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眼光却瞥到男人身下不断崩裂的石板。
这儿要塌了!他会掉下去!这个认知让玉沉烟的心滑过一阵战栗,她着急地喊起来:“松手!”
郁舒寒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加紧了。他想要将她拉上来,然而充满的灵气的聚灵就像是一个涂满了香油的玻璃人,冰凉而滑腻,即使他再努力也只能勉强扣住她的手腕,更糟糕的是每一次动弹都使女孩的手更像下滑落一些。郁舒寒咬紧牙,将力道集中在手臂上,手腕不动,缓慢地向上拉扯,额角满是细细的汗珠。
男人抿着唇努力的脸庞映在少女的眼中,她有些恍惚,但旋即回过神来,看到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塔面随时会塌,魔瘴会将他们一起吞没!
“走!”她嘶声喊道。郁舒寒眉头死皱,恍若不闻,依旧稳当而缓慢的将她向上拉。
他想救她!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他却依旧选择了救她!那一瞬玉沉烟的视线突然朦胧不清,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每一声都充满了对造物主的感谢。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玉沉烟微笑着伸出手去,开始掰那只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手。郁舒寒的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衣背,他几乎是怒吼着警告她:“别动!”
玉沉烟轻笑着望着他:“告诉你一个秘密。过了今天,聚灵和魔渊就会一齐消失了。”
郁舒寒猛地倒吸口气,他怀疑自己当场就要疯掉:“谁说聚灵会消失?死丫头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的待着等我救你上来再收拾你!”
“这么凶……”嘴里这么说,女孩脸上的笑容却是快乐而满足的,“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郁舒寒不理她,咬着牙将所有精力集中在伸出的右臂上。
“我啊,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玉沉烟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我有多自私,即使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可只要你说你愿意接受我,我一定还是会满心欢喜的回到你身边。”
像是打翻了某个深藏的魔盒,郁舒寒的眼色激烈地变幻着,女孩的话在他心中投下巨大的石块,激起无数涟漪。然而还不等他细细辨认自己的心绪,手指间传来的失力感便彻底地打破他的镇定。他惊骇地望着女孩的脸,看到甜蜜的神色已经从她的眼中褪去,她的手指又快又狠,将他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离自己的手腕。
她要做什么?!她想一个人掉下去?!
魔渊近在咫尺,女孩的话就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艰难地落在郁舒寒的耳畔,他努力地辨认着风里的声音,终于听到她隐约不清的话语——“可这是不行的……你杀了他……我绝不允许自己忘记……”
郁舒寒觉得几乎要窒息,手指被强行打开,只有拇指和食指还勉强扣着女孩的手腕,感觉到手心里的手在一寸寸地滑落,男人的脸上浮起从未有过的慌乱,突然他恶狠狠地道:“你敢跳,我就跟着跳下去,不行你就试试!”
玉沉烟笑了,那个笑容让郁舒寒感到彻骨的凉意,他蓦地意识到他这次可能真的会失去她了。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女孩轻声说道。
郁舒寒的瞳孔骤然一缩。
绚日般的光辉自少女身体冲出,仿佛感到了光芒的威胁,一直朝他们逼近的魔瘴顿了一顿,不甘心地企图继续向前,却立刻被光芒大盛的白光逼退得更远。白辉中的少女犹如神袛,左手屈成法印朝郁舒寒一指,一缕白光直直没入男人眉心。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玉沉烟微微地笑着,“不过对我而言足够了。”
白光封住了男人所有的要脉,无力感充斥着他周身百骸,他失力的手再抓不住她的指腕,甚至连失声痛呼都做不到,所有能做的动作不过是目眦欲裂地看着那只冰凉的手从自己的掌中彻底脱落。
六界蜂拥而来的灵气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聚灵集聚的灵气和毕生的灵力化作汹涌的灵光,少女身上的白芒如正午的烈日般照彻天地。黑色旋涡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试图离开白光的包围,然而白光紧紧地圈着它,令它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彷如冥冥中早有注定,玉沉烟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力量疯狂地冲向魔渊深处,甚至不需要她任何意志的指挥,犹如冰与火的对决,根本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聚灵的作用不过是负责聚集灵气,像一个无生命的媒介,所有的价值只是铺垫了这场光明和黑暗的交锋。
——原来这就是聚灵存在的缘由么?“与混元魔瘴一起归于虚无”,这就是造物隐晦的本意,也是苏小意穿越一场的意义所在。
玉沉烟凄清地笑着,原谅了过去所有的不平和愤恨。她望着目眦欲裂的男人,笑了一笑:“再见,师父。”
白光簇拥着少女,如飞逝的流星般冲向激烈挣扎的黑色旋涡,紫色的裙摆像一片纤薄的枯叶那样轻柔地翻卷着,紫裙外的白芒却灼目得好似发光的巨大银锤,刺穿黑瘴的层层阻碍,重重砸入旋涡最深处。所过之处,黑色的瘴气皆如夏日下的水雾消失不见。
塔上的男人拼命地冲击着体内被封的气穴,灵力回来得比他想象的更快,封印的力量在急速减弱,为什么?因为下印的人已经没有余力维持他身上的封印了么?
解开了!一口咸腥涌上喉间,男人硬生生咽了下去,顾不得胸腹内翻涌的气血,聚灵一盏茶的封印他强行半盏茶就破开,这势必将给他的身体埋下巨大的隐患,或许他以后都不能修行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如果那个人不在的话,至高的修行、看不到底的岁月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光和黑瘴都模糊不清了,仿佛一团交缠的双色氤氲光影,战斗似乎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郁舒寒告诉自己一切并没有结束,他还来得及……他会从魔瘴中带回她,从此将她牢牢地绑在身边,就算她哭闹着要离开也绝不放手!
雪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跳下石塔,跳进魔渊的深处。聚灵和魔瘴的战斗改变了这一带的空间,原本不应存在的猛烈的风沙从地底深处吹来,迷住了男人的眼。他闭着眼,任粗糙锐利的黄沙打在自己的脸上,全身心只执着向下追去,感知着那抹消逝的紫影的气息。
再接触到实地时,郁舒寒做好了看到任何古怪事物的准备,即使是女娲站在他面前告诉魔渊是她造出来的,他自信都不会感到吃惊。
然而当他睁开眼的那一霎,所有的理智都远去,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不,他没有看到什么可怖的景象。事实上,眼前的事物他再熟悉不过,甚至这几日他就一直待在这里,夜以继日的炼制着丹丘……
是的,现在倒映在郁舒寒眼底的,是空云塔。严格来说,是曾经空云塔矗立的地方。石塔已经在魔瘴和聚灵的斗争中彻底塌了,一部分石头落入了魔渊,一部分石头落在碧忽的土地上,堆成荒凉的石冢。曾经的空云塔的地基上,是一片雪白的土地。
而郁舒寒,就站在这片“雪地”上,呆呆地望着脚下细白的沙砾,忘了反应。
魔渊消失了。聚灵也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这一望无际的白土,冬雪一般绵延了整个五希山脉。
尾声
很多年以后,六界流传着一个传说,碧忽门有一个叫“郁舒寒”的上仙,他独自一人,力挽狂澜,将已经破开封印的混元魔瘴赶回了异世,五希山脉那满地的雪土就是证明。可惜的是碧忽上仙也在这场战斗中负了重伤,从此退隐人界,不问各界是非,飘然于天地中,无迹可寻。
但是鬼界一直坚持着传说另一个版本:摧毁了魔瘴的并非碧忽上仙,而是他们君主的义妹,一个名叫“玉沉烟”的人类女子。
其它五界对此嗤之以鼻。
历史永远被光阴的巨轮甩在身后,百年之后,谁也不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
百年之后。
一袭白衣的男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桥头,淡淡地看着堤岸上的如烟细柳。
三月的西湖,总是和烟雨迷蒙联系在一起的。
下雨了。
蚕丝般的小雨细密地落在男子的肩上,脸上,打湿了他低垂的睫毛。行人匆匆的街道上,唯独他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雨点打湿他雪色的衣襟。
身后有声音怯怯地响起。
“那个,你不避雨吗?”
二八年华少女的嗓音,带着好意和对陌生人的好奇。
百年里,郁舒寒听过很多人界女子的声音,但是这个音色,这个声调,从来只在他最隐秘的梦中牵萦。
男人慢慢地回过身来,怕又一次因为自己动作太大而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美梦惊醒。
他看到了她,那个声音的主人,十五六岁的样子,着一身藕荷色细绢裙,她歪着头看着他,手里撑着一柄茶黄色的油纸伞。
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少女的眼色恍惚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明亮,她有些疑惑地望着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白衣男子,心中滑过一抹奇怪的感觉。
想了想,她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认识我?”
这句话问得多么不合理,仿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见过人家似的。但是郁舒寒没有注意,他完全陷入在自己的发现里。
温暖的、熟悉的气息从少女身上传来,带着生命的味道,鲜活的生命,充满生机。她是活着的,而不是他的记忆为了安抚自己而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影。
在梦里,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这样的深刻,触手可及。
他忽然就真的伸出了手,冰凉的指端触上少女温热的面颊,轻轻的触碰,犹如抚摸自己失而复得的珍爱。男人脸上的神色那样的复杂,充满欢愉,和隐忍的惶恐,让少女一时忘了闪躲。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轻轻问道。
“玉沉烟。”少女下意识地回答。
西湖的断桥,总是和重逢联系在一起的。
初春的江南,草长莺飞,花城飞絮。
的确是一个适合开始新故事的地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嗷嗷嗷~~激动地满地打滚中~~
话说我有一直个恶趣味,就是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