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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心妍叹了口气,这家人真是的,就算要回去,也用不着这么早吧!打着呵欠梳洗更衣。
原牧白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房里等她。等他们赶到耦荷园,已经是最晚的两个。程心妍行礼道歉:“奶奶,对不起,孙媳来晚了。”
“不晚不晚。”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大太太在一旁撇嘴。
用过早饭,说了些客套话。原家人送于家人出门,这时原致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暖玉,他特意让人知会于梓洋带于雅愫来,这亲事没成,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这谎给圆一圆,笑道:“表弟,这块暖玉可以养身,我特意买来送给侄女儿的,还请表弟收下。”
“多谢表兄。”于梓洋谦让了一下,原致亭执意要送,他就拱手道谢,接过锦盒,转身递给于雅愫,“愫愫还不谢谢你大伯。”
“愫愫谢谢大伯。”于雅愫把锦盒交给一旁的婢女,屈膝行礼道。
“愫愫不用跟大伯客气,大伯一看到这玉,就觉得很配你。”原致亭笑道。
“君子如玉,愫愫愿做悬玉的红绳。”于雅愫声音细小,眸光飘向站在大太太身边的原牧青。那小女儿的娇媚姿态,让原牧青看了直咽口水。
“爹娘,时间不早,我们就不要打扰姑母了。”于梓洋冲众人拱了拱手,扶着于老太太上了马车。
目光于家的马车远去,原致亭父子、李林父子、原致堂出门去店铺做生意,女眷们则各忙各的。
第三十五章 出门拜师
原致亭言出必行,过了几天,就找了个宜出行,宜入学的好日子,备了份厚礼,拿着托人请知府大人写的推荐信,带着原牧青去清音书院拜师。
原牧白存着向苏老先生请教的心思,就提出要带程心妍同去。原致亭信得过程心妍的才学,而且也乐见原牧白和程心妍在一起,便欣然同意。
清音书院就在西湖边上,西湖美景,程心妍向往已久,只是历史已经不是所知道的历史,曾经扬名于世的西湖十景,能看到几景?程心妍坐在轿中盘数,苏轼此时不知道身在何处,没有苏东坡,何来苏堤?没苏堤,自然也就没有苏堤春晓、曲苑风荷、柳浪闻莺和花港观鱼;那么就只剩下平湖秋月、断桥残雪、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和三潭印月这六景了,时值初夏清晨,秋月残雪夕照晚钟印月皆无,能看到大概也就是双峰插云了。
西湖虽没有十景可赏,但也不影响西湖的热闹,湖边依旧游人如织,摆摊做买卖的小商贩,吹拉弹唱的街头艺人,把路堵的严严实实,轿子移动缓慢。原致亭喊停了轿子,决定步行去书院。
燕草扶程心妍从轿子上下来,初秋打开油纸伞,一左一右伴着她。程心妍左看看右看看,她上回迷路,让人印象深刻,这下没人敢让她一个人乱走了,程心妍无奈的接受了三人如连体婴般的造型。
“娘子,要不要到茶摊那儿休息一会,喝口茶水再走?”走了一段路,原牧白见程心妍打不起精神,知道她早上起的太早,有些犯困,体贴的问道。
就在前面的路边有个茶店,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女儿在那卖茶鬻水,招呼过往游客。
“去坐会也好。”原致亭点头笑道。一行人走进店内,寻了个位子坐下,点了壶茶水喝了起来。
茶店不大,生意却不错,五张桌子,除了他们还有三桌客人。本来各喝各的茶,相安无事,偏偏有人在那里说什么闲话。闲话说的还非常的中听,口口声声骂女人,说女人是地上的泥,任人踩任人蹂;女人都是贱骨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红颜祸水,最毒妇人心等等贬低女人的话。
程心妍一开始也没在意,可是听到后面,那些人说什么原程氏,原家的大少奶奶,一个女人也敢提圣人言,又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临安城内的原家大少奶奶或许不止她一个,可是程家大小姐嫁进原家当大少奶奶的,这临安城只有她!这些人在说她的闲话。程心妍微微挑眉,记得曾百度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孔子的本意好象不是贬低女子,这句话的原意是什么呢?可恨百度不能随身带,书到用时方恨少。
就在程心妍努力的想要找些什么话来反驳这些无聊的人时,原牧白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揪起声音最大的那位书生的衣襟,将他提起,厉声问道:“女子怎么了?令堂难道就不是女子?别的且不说,我就知道世上若是无女子,天下男子就没有娘子,天下男子没娘子,就不可能有儿子和孙子?圣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说的好!”赞好声从茶店外传来,一个年过六旬、须发斑白的老者走了进来,“话糙理不糙,有女有子方为好。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男子禀乾之刚,女子配坤之顺。贤后称女中尧舜,烈女称女中丈夫。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不比男儿差!尔等在此饶舌,实为男儿之耻!”
那几个书生面红耳赤,起身行礼道:“先生教训的是。”
老者不理会他们,对原牧白拱手笑道:“这位小老弟贵姓?”
原牧白松开那个书生的衣襟,躬身行礼道:“老先生好,小子免贵姓原,还未请教老先生贵姓。”
老者笑道:“老夫免贵姓苏。”
“老人家可是清音书院的深甫先生?”原致亭上前问道。
“正是老夫。”老者正是清音书院的山长苏濂,他常来这家茶店饮茶。
原致亭躬身行礼,将推荐信送上,“同顺堂原致亭见过苏老先生,今日原某是带小儿来拜师的。”
苏濂接推荐信拆开看过,笑问道:“可是这一位?”
“牧白是原某的长子,今日来拜师的是原某次子牧青。”原致亭笑道。
原牧青上前一步,行礼道:“晚辈原牧青,见过深甫先生。”
苏濂打量了原牧青一下,含笑微微颔首。原牧青不露出那轻浮的表情时,他的样子很有欺骗性。那几个书生放下茶钱,悄声离开了。
原致亭请苏濂坐下,又叫了壶好茶,几个人坐下来慢慢谈。程心妍不耐烦听他们说客套话,扯了扯原牧白的衣袖,小声道:“我出去逛逛,一会来找你。你记得和苏老先生说请教的事,别忘了。”
原牧白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拿出钱袋,递给程心妍,“娘子,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省钱。”
程心妍接着钱袋,笑的眉眼弯弯。主仆三人出了店门,就在西湖四边逛了起来。西湖四季皆有美景可赏,湖边遍布精致亭台楼阁。还有许多喜闻乐见的游艺活动,有表演杂技的,有唱小曲的,还有投壶游戏,捏糖人的摊子,卖藕粉的摊子……
程心妍逛得高兴,燕草和初秋却逛的是一点都不安心,人太多,她们生怕把程心妍给弄丢了,紧迫盯人,可是人真的太多了,两双眼睛还是没能把人给盯住,转了个弯,人不见了。
“完了,姑娘不见了!”燕草郁闷地道。
初秋嘴里含着冰tang葫芦,哭丧着脸,口齿不清地道:“我们应该弄根绳子绑住大少奶奶的。”
“别马后炮了,找人吧!”燕草叹气,认命地在人群里寻找那抹鹅黄色的身影。
燕草和初秋四处寻人,而程心妍站在一棵柳树下无奈的叹气,她明明很小心了,怎么买了包梅子,又走丢了?扬声喊道:“燕草,初秋,你们在哪里?”
周围的人看了程心妍一眼,游玩的继续游玩,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没人搭理她。程心妍丢个梅子放在嘴里嚼,她守株待兔吧!
“妍儿?”
第三十六章 一路同行
听到有人叫妍儿,程心妍回头张望,看到王嗣铭身穿蓝衫,手执纸扇,唇含浅笑的站在不远处,惊喜万分地问道:“妹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嗣铭目光一闪,淡笑道:“我来替家师送信,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此?”
程心妍苦着小脸道:“我和婢女走散了,我找不到她们,我迷路了。”
见她愁眉,王嗣铭出言安慰,“你别急,等我把信送到,我送你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送我去西湖边是品香茗的茶店就行了,原牧……”程心妍停顿了一下,改口,“我相公在那里。”
王嗣铭眸底闪过一抹异色,问道:“茶店前可是竖着个‘荼’字?”
“是的。”程心妍点头道。
王嗣铭淡淡笑道:“那个地方我知道,请随我来。”
“谢谢你!”程心妍笑,连忙道谢。
王嗣铭在前领路,程心妍在后面紧紧跟随,盯着前面的男人,目不转睛,恨恨咬牙,这次要再走失迷路,她就去死。
人呢?
眼前人是有一堆,唯独不见王嗣铭。
程心妍欲哭无泪,她去死,她这就去死,她去投湖自尽,一了百了。不就是看了一眼杂耍,就能把人给跟丢了。上两回街,迷两回路,这以后谁还敢让她上街啊!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情绪沮丧到了极点。到古代变半文盲也就算了,还变成路痴,真是气死人了!
王嗣铭径直走了一段路,怕程心妍没跟上,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人不见了,左右看看皆不见,就折返回来找她,远远地看见她站在人流发呆,那茫然无助的表情,我见犹怜,眸色忽沉,心微微一动,从人群里挤过去,轻声喊道:“妍儿!”
“王嗣……不,王公……不是的,妹夫!妹夫!”程心妍激动的语无伦次,“看到你真好,谢谢你回来找我!”
王嗣铭微微皱眉,突然觉得妹夫这两字听着非常的刺耳,道:“叫我蓟宗。”
“啊?”程心妍愣了一下。
“蓟宗是我的字。”王嗣铭补充了一句,语气有些别扭。
程心妍叫妹夫叫的也很别扭,就从善如流的改口道:“蓟宗。”
听到从她口中软软的叫出他的字,王嗣铭心情莫名的好了,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笑弧,道:“这次可不要再走丢了。”
程心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个,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衣袖,我怕一会,我又走丢了。”
王嗣铭迟疑片刻,抬起手。程心妍伸手抓住他宽大的衣袖,笑道:“走吧!”
两人以这种形式在街上行走,他行一步,她跟一步,让看到的路人露出会心的微笑,都以为是相公领着娇妻来西湖游玩。
“蓟宗,你看那边。”程心妍又去看热闹去了,“围着那么多人,他们是在做什么?”
王嗣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笑道:“他们在玩弹棋。”
“弹棋不是两个人玩吗?”程心妍无聊时翻书看过关于弹棋的玩法,弹棋是两人对局,黑白棋子各六枚,一方执黑,一方执白,按规定排好棋子,然后对击,分胜负。
“前朝弹棋是两个人玩,现在不止有四人弹棋,还有供六人八人一起玩的弹棋,他们现在玩的就是八人弹棋。规矩与两人弹棋有所不同,八人同弹,不但要讲究策略,还要有力度,一招不慎就会被弹出棋盘。”王嗣铭解释道。
“哦。”程心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王嗣铭眸光一闪,看来程家二房和三房在管教程心妍和程心如是不同的,程心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千金,而程心如却没这般矜贵,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一路走去,程心妍不时会发现新奇的东西,王嗣铭耐心的为她一一讲解。男的俊雅不凡,女子清秀可人,在这湖光山色缓步而行,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面。
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程心妍看到了那高高挑在木柱上的“荼”字,欣喜地笑道:“我到了,谢谢你蓟宗!”
说罢,程心妍就松开王嗣铭的衣袖,快步越过他,向凉棚走去。王嗣铭低头看着衣袖,那里有她留下来的痕迹,眸色忽沉,片刻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跟在程心妍后面,缓步走进茶摊。
见程心妍和王嗣铭前后脚走进茶摊,原致亭微眯起双眼,精光闪过,他们怎么会遇上的?
“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原牧白没看到燕草和初秋跟着进来,问道。
程心妍叹了口气,道:“我和燕草她们走散了,找不到路,是季先送我回来的。”
苏濂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姑娘,原来你和我家孙女一样是个路痴,出门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程心妍大喜,有同道中人,不止于太丢脸,笑着问出让她丢脸的问题,“苏老先生,你家孙女多大了?以后我可不可以找她一起玩?”
“你可以找她玩,她今年四岁。”苏濂摸着胡子,促狭地笑道。
程心妍脸上笑容一僵,这老头不厚道,是个坏人!大家都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