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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合理。
葛冲之拿起长刀,拍拍刀鞘,仰天长笑一声,道:“连四拔刀诀听说天下无双,武林近口为之轰动传说。在下已听得多了,今日见不到连四,相信见到姑娘也是一样。”
绿野美丽的眼睛一瞪,道:“胡说,连四算什么东西。他是他我是我。连小辛的横行刀我也不在乎……”
粗壮骠悍的王勇大喊一声跳起身,道:“小辛的横行刀你不在乎?吹牛!吹牛!”
花解主忽然插嘴,她的声音向来温柔得使人心软,语声入耳字辽清晰无比。
她道:“王勇兄,你见过小辛?”
王勇道:“没见过。”
花解语道:“小辛若在此地,一定很感激你。不过这位绿野姑娘却识得小辛,她的话当然并非全无根据。”
王勇一楞,道:“她认识小辛?唉,我要是见过他,死亦瞑目。”
绿野道:“为什么?小辛有什么了不起?”
王勇道:“近两个月天下武林人人谈的是小辛,这等人物不见一见岂能甘心?”
花解语道:“小辛连四都值得一见。很多人想见他们,却都不怀好意。人怕出名猪怕肥,小辛连四有了声名,人人起击败他们,尤其是年轻好手。”
葛冲之道:“怪只怪没有修养的人太多。”
王勇道:“不对,谁不想击败他们一夕成名?葛冲之难道你不想?”
葛冲之苦笑一下,道:“从前想过,但现在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
王勇啊一声,忽也叹气道:“我也是,原来你……”
葛冲之道:“其实去年此时此地已见过你。只不过你没留意而已。”
王勇又长长叹口气,咕咚一声坐下来,差点将坚牢的板凳压断。
花解语美眸一转,柔声道:“好啦,如果没有坏心歹心,绿野姑娘或者肯替你们介绍跟小辛连四认识。”
绿野坐下喝杯茶,道:“花解语,你帮他们。为什么?”
花解语压低声音,道:“他们有很大的麻烦痛苦。问题都出在这安居镇上,你说奇怪不奇怪?”
绿野道:“当然奇怪。”
阎晓雅道:“安居镇芝麻绿豆一点地方,莫非亦有古怪?”
小郑此时才接口道:“一定有。第一点此镇总共不到一万人口,又不是往来要道。但客栈有两家之多,装修设备都不错。第二点,此镇一个月能死几个人?怎能支持两家棺材铺?”
三女都一怔,各自寻思。
他们其后交谈声音很低很小,所以店内已恢复饮酒食肉的喧声。
小郑颤巍巍起身出去。三女为了等他,直等到其他客人走精光,只剩下葛冲之、王勇二人,才见小郑回来。
葛冲之王勇各自把着酒壶,不停喝酒,闷酒特别易醉。看来他们已有几分醉意。
绿野埋怨道:“小郑,你去了很久知不知道?”
小郑道:“很对不起,真对不起。”
绿野道:“此镇有古怪,但我们自己亦有事。走好不走好?”
小郑道:“还是趁早上路的好。咱们自己的事要紧。”
花解语欲进反退,道:“对,别人闲事我们才不管呢!”
绿野摇头道:“不对,我们不管的话永远不会有人管。此镇偏僻得很,谁曾经过?”
花解语道:“莫忘记小辛早已经过,他不管我们管么?”
绿野道:“你不想请便,我非留下不可。”
阎晓雅在她灼灼目光下,只好表示意见,道:“我无所谓,管就管。”
小郑道:“我们当然留下看看怎么回事。葛冲之使的是鬼头刀,两边靴筒各插一口短刀。可能是黄山派年轻高手,已得该派两手三刀绝技。”
花解语道:“有道理,王勇亦有点来头。绝不是普通的练家子。”
小郑道:“他腰间鼓起一圈,却不似软鞭,莫非是软剑?”
花解语道:“此人一身横练,虽然尚未练到不怕刀剑利器加身地步,但有横练工夫而又使用软兵刃的,南方只有九江奇胜门。横练是铁布衫,兵刃是钓刃铁练。”
小郑道:“如果王勇真是奇胜门弟子,则这两人本身实力和背景都不可轻侮。他们有何麻烦痛苦?”
花解语道:“任何人休想从他们口中问出隐情真相。我们想知道的话,须从别人别处下手。”
小郑摇头道:“也不行,我找过掌柜伙计,银子花了一百两,又差一点割断他们喉咙。
一切手段都榨不出隐情。”
无怪他去了那么久!绿野登时原谅他,说道:“你很能干。但我们干脆询问他们岂不更直接了当?”
花解语轻轻道:“江湖上从来未听过安居镇。如果他们肯泄漏一点口风,安居镇绝不会籍籍无名。”
阎晓雅道:“看来这两个男人不是贫生怕死之辈。所以我们就算能击败他们,恐怕仍然落空。”
绿野向她瞪眼睛,道:“废话,胡说,哼。他们不敢说么?你试过没有?”
对于她这等挑衅口气神情,阎晓雅老早已习惯了。阎晓雅亦早决心不跟她冲突。所以歉然一笑,道:“好,好,我本来愚蠢不懂事。你说怎么办我们就照样做。”
绿野发作不出,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确有道理。这巴掌无论如何打不下去,如果对方含着笑容。
花解语微笑道:“绿野,你还记得徐良么?”
徐良年轻英俊,是烟波万顷徐无理的独子。武功高强而又聪明机智。
但他连一招也使不出,被花解语绿野拿下,像捏糯米粉团一样随便搓弄摆布。
绿野眼中一亮,道:“当然记得。此地这两个家伙年纪跟徐良和林火土差不多。”
花解语道:“如果你肯亲自出手,以你家传绝学,他们都有大大懈隙可乘。”
绿野道:“就这么说。我出手。”
小郑忙道:“姑娘们,不可使强硬手段。”
绿野道:“怎么啦?我打不过他们?”
小郑道:“在下非是此意。但世上有些人吃软不吃硬,方法如是用错反而大大棘手。”
绿野道:“难道叫我哀求他们说出隐秘?哼,不通之至。”
小郑避免与她争辩,道:“这两人虽然不同一路,但却有共同之处。例如他们年轻不大却都武功扎实得很。他们脾气很了解某种情势。他们去年都来过此地……”
绿野听得傻了,连花解语也佩服道:“小郑你真行,我只瞧出一两点而已。”
小郑道:“跟小辛一比我就变成傻瓜。请勿夸奖我。”
绿野道:“那也不见得。”她为人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又道:“照你看该怎么办?”
小郑道:“他们还有一点相同,而是最奇怪的。那就是他们身上都带有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三个美女都现出惊异神色。
花解语道:“这点果然很奇怪。”
绿野道:“就算赚钱也不必通通带在身上。”
阎晓雅居然开口,道:“莫非他们无家可归亦没有可信托的朋友?”
说到无家可归,她眉宇间不觉露出忧郁之色。
小郑道:“一个是鼎鼎有名黄山派子弟。一个是奇胜门年轻高手。就算无家可归亦不至于没有知心朋友。”
大家都反复寻思,根据分析而得种种现象。葛冲之王勇出现安居镇必有一个相同原因。
又由于都不是穷鬼,偷盗抢劫一定不可能。
绿野是行动派,想不想就不想。移步走到葛冲之对面坐下,道:“葛冲之,请我喝一杯。”
葛冲之抬起含有酒意的眼睛,惊讶不已,道:“我敢情是听错了?”
绿野笑道:“我本来不想对你凶,我跟别人呕气而已。”
葛冲之赶紧拿杯子,给她斟酒,举杯道:“多谢你原谅我失礼。”说罢连干三杯。
绿野道:“你酒量很好。我这个人很好胜,不能教你吃亏。”也连干三杯。
说到酒量,却是很奇妙的话题。有些人酒量明明很好,偏要装模作样拼命装不行,有些则大夸口结果每喝必醉。有些人看对手而定,碰到男人就保留实力以便到最后一下灌醉打垮对方,而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却逞英雄杯杯见底,不知不觉灌醉自己。
至少年轻人容易被女孩子灌醉。葛冲之年纪还轻,所以不久已干了十八杯。
轮到花解语过来,绿野则走到王勇那边,使他不必再用艳羡的眼光瞧望。
但葛冲之王勇虽然后来舌头都大了,有点语无伦次,但秘密仍不肯透露。
绿野花解语一走开,他们都伏在桌子睡着。这边三女和小郑低声商议。
绿野道:“没错,他们去年此时来过此地。前年也一样。但不肯说出原因。”
花解语道:“他们都有很沉重的心事,很痛苦很烦恼。严重得不敢提到前途、理想等等。”
小郑道:“这些资料表面上不算什么,其实极为重要。以他们的年纪脾性,怎肯年复一年于某时来到某地?他们非是懦弱消沉之士,何以不谈前途理想?可见得必有某种痛苦和隐衷,使他们不敢想将来。”
他停歇一下,又道:“在下趁便又出去查过。此镇许多做小买卖的人对于外来客旅很习惯,一点不奇怪亦不好奇多问。有些人话中不觉透露此镇的确每天都有外路人前来,住几天就走。都很大方舍得花钱。所以他们很受欢迎,却也不敢多嘴问这问那,因为那些外路人大多很凶。”
如果拿葛冲之王勇二人做样本,的确如此。
小郑又道:“此镇地方相当大,最西边有一户院深屋大,还有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叫做隐贤阁。主人梁老员外,现下很少出门亦不管事,里外都由梁大公子二公子管理。”
绿野道:“隐贤阁梁家敢是有问题?”
小郑道:“目前还看不出,因为梁家乐善好施,拥有很多店铺房屋和田地,租很便宜,又对调济贫苦人家。”
绿野道:“既是如此干吗提他?”
小郑道:“梁家请了很多武师,门禁森严。另一方面又组织全镇七八百年轻力壮的人,免费练习武技。隐隐成为地方上一支武力队伍。”
绿野道:“梁家有野心造反?”
花解语道:“大概不至于此。但如果有人想动他们,就算千儿八百兵丁亦未得手。若是人少,那些武师已经足够。”
小郑道:“要是我很有钱又有很多仇家,梁家这个办法最妙。”
阎晓雅忽然道:“我想查一查葛冲之王勇的脉息。”
大家都很奇怪,绿野起身先行。拍拍葛冲之肩头,道:“喂,别睡啦。”
葛冲之咿咿唔唔声中,阎晓雅拉起他一只手,三指指尖搭落脉门“寸关尺”部位。
他们装着拉扯葛冲之起身,接着又如法拉扯王勇。
无奈那两个人都没有回醒(其实已被点了睡穴)。他们回到座位继续密商。
阎晓雅道:“他们脉象一样,好像正常,但又似乎不妥。”
花解语道:“你看法如何?有没有结论?”
阎晓雅道:“有,他们若不是某处脉穴受制,就是受药力所制。总之不妥,否则以他们的体魄和内力,绝不会五十蛊之内醉成这等模样。”
大家想一会,小郑道:“好象已查出不少线索。既然他们之间有这许多共同点,我们亦可由此下手。”
绿野道:“快说来听听。”
小郑道:“他们身上都带着珠宝金子,我们全给拿过来,瞧他们反应就知。”
绿野道:“不好,很容易发生误会。”
小郑道:“我们尽量让此镇之人晓得正在追查葛王二人之事,相信必有奇怪事发生。”
绿野又摇头道:“也不好,打草惊蛇,最怕蛇不出来,更难找了。”
小郑道:“余下只有一法。我们严密监视盯住他们。尤其是晚上。”
大家商议结果,采取监视之法。
葛冲之王勇后来各自回房睡到翌日上午。吃早点时候大家公开碰头。
葛王各自独占一桌,虽然曾交谈过,竟不坐在一起。
葛冲之双手揉揉太阳穴,满腔颓丧烦恼,直到绿野在右则坐下来,他不觉吃一惊。
他眼中这个女孩子明艳照人,实在难得遇见。但正也因故使他更感懊丧。
他的沉郁之色打却绿野心弦,她柔声道:“不舒服?睡得不好?”
葛冲之苦笑道:“三年前我绝不想念会不舒服,会睡得不好。”
他抬目望绿野,忽然羡慕地道:“你从来没有心事没有烦恼?”
绿野道:“对,烦恼人人都有,只不过大小不同而已。”
绿野道:“男人真可怜,有烦恼不敢讲,更不敢像女人一样大哭一场。”
葛冲之道:“正是如此。”他感动得说不出话,绿野如此体贴了解,她简直是天上谪降人间的仙子。
绿野道:“既然你很烦恼,最好直接面对烦恼设法解决。有人告诉我,痛苦本身并没有什么,只不过你去想它而你就越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