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穆里茨紧紧地盯着他,靛青色眼睛上的眉毛皱得紧紧的。
克拉里兹克?这不仅仅是战争或是革命;那是终极的斗争。这是一个最古老的弗瑞曼传说中的词汇:宇宙终结时的战争。克拉里兹克?
高个子弗瑞曼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小子就像城里那些花花公子一样让人怎么都猜不透!
穆里茨转身看着蹲在灯光下的身影:“女人!给我们上香料饮料!”他命令道。
她迟疑了一下。“照他说的做,萨巴赫。”莱托说道。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猛地转过身来。她紧盯着他,无法将目光从他脸上挪走。
“你认识这个人?”穆里茨问道。
“她是纳穆瑞的侄女。她冒犯了迦科鲁图,所以他们把她交给了你。”
“纳穆瑞?但是……”
她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跑开。门外响起她飞奔的脚步声。
“她跑不远的,”穆里茨说道,用手摸了摸鼻子,“纳穆瑞的亲戚?嗯,有趣。她做了什么错事?”
“她让我逃走了。”说完,莱托转过身去追萨巴赫。
他看到她站在水渠边。莱托走到她身旁,低头看着渠水。旁边的棕榈林中有鸟,莱托听到了它们的叫声和扑打翅膀的声音,还听到了工人们扫走沙子时发出的唰唰声。但他仍然像萨巴赫那样,低头看着渠水。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棕榈林中蓝色的长尾小鹦鹉,其中一只飞过水渠,他看到了水面银色旋涡上映着它的倒影,仿佛鸟和食肉鱼在同一个世界中嬉戏。
萨巴赫清了清嗓子。
“你恨我。”莱托说道。
“你让我蒙羞。你让我在我的族人面前蒙羞。他们召集了一次裁决会,然后就把我送到这儿来,让我在这里失去自己的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穆里茨笑出了声。“看到了吗,莱托-巴泰,我们有许多供水者呢。”
“但我的水流淌在你的血管中。”莱托转身说道,“她不是你的供水者。萨巴赫决定了我的幻象,我跟随她。我穿过了沙漠来到苏鲁齐,找寻我的未来。”
“你和……”他指了指萨巴赫,随后仰头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都不会相信,但未来必将如此。”莱托说道,“记住这句话,穆里茨,我找到了我的沙虫的足迹。”他感到泪水充满了他的眼眶。
“他把水给了我这个已经死去的人。”萨巴赫轻声道。
甚至连穆里茨都吃惊地瞪着他。弗瑞曼人几乎从不哭泣,眼泪代表着来自灵魂深处最宝贵的礼物。穆里茨窘迫地拉起口罩,又把兜帽往下拉了拉,盖住了他的眉毛。
莱托的目光望着穆里茨身后,说道:“在苏鲁齐,他们仍然在沙漠边祈求露水。走吧,穆里茨,为克拉里兹克祈祷吧。我向你保证,它必将到来。”
第五十一章
弗瑞曼的语言非常简练,意思表达得非常准确。弗瑞曼人热衷于说教,他们以谚语来应对所有令人恐惧的不确定。他们说:“我们知道世上没有知识大全,那是上帝的宝藏。但只要人们学到了什么,他们总可以保有学到的知识。”他们对待这个宇宙的态度就是如此直截了当。以同样的方式,他们形成了一套奇异符号,代表信仰与预兆,以及他们自己的命运。这就是他们的克拉里兹克传说的起源:宇宙终结时的战争。
——《比·吉斯特秘密报告/800881页》
“他们把他抓在手掌心里了,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纳穆瑞说道。他朝正方形石室内另一端的葛尼·哈莱克笑了笑,“你可以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你的朋友。”
“这个安全的地方在哪儿?”哈莱克问道。
他不喜欢纳穆瑞的语气,也不喜欢杰西卡强加在他身上的命令。那个该死的女巫!她警告过他,一旦莱托无法掌控体内可怕的记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除此之外,她别的话听上去毫无道理。
“那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纳穆瑞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
“我收到了消息。萨巴赫和他在一起。”
“萨巴赫!她刚刚让他——”
“这次不会了。”
“你会杀了他吗?”
“这已经不再由我决定了。”哈莱克苦笑了一下。
翼手信使。那些该死的蝙蝠能飞多长距离?他经常能看到它们掠过沙漠表面,叫声中隐藏着它们传递的信息。但是,它们在这个地狱般的行星上究竟能飞多远?
“我必须亲自见到他。”哈莱克说道。
“不行。”
哈莱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为了等待搜寻结果,他已经熬了两天两夜。现在是第三个早晨了,他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正在崩溃,暴露出了真实的自我。他从来就不喜欢下命令。下命令的人总是在等待结果,与此同时,其他人正进行着有趣的冒险。
“为什么不行?”他问道。那些安排了那个安全穴地的走私贩们就是这么神神秘秘的,纳穆瑞竟然也这样对付他。
“有人认为,让你看到我们这个穴地时,你知道得就已经太多了。”纳穆瑞说道。
哈莱克听出了他话中的威胁,于是身体更加放松,只有受过最严格训练的斗士才会如此从容。他的手放在刀旁,但没有握住刀把;他很希望能再有一面屏蔽场,但屏蔽场会引来沙虫,再说在沙暴的静电场面前,屏蔽场的力场撑不了多久,非常短寿,所以他早就弃之不用了。
“保密并不是我们协议中的一部分。”哈莱克说道。
“如果我杀了他,这算不算我们协议中的一部分?”
哈莱克再次感到自己正受到某种未知力量的愚弄,杰西卡事先没有警告过他这种力量的存在。她那个该死的计划!或许真不应该相信比·吉斯特。他马上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忠了。她随他解释过其中的困难,而他也慨然许诺。加入了她的计划。他早就知道,和其他任何计划一样,这个计划同样需要时时调整。她并不是随便的哪个比·吉斯特。她是亚崔迪家族的杰西卡,长久以来一直是他的朋友,支持着他。没有她,他知道自己注定漂泊在比现在这个行星危险百倍的地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纳穆瑞说道。
“只有当他显示自己……入了魔道以后,变成畸变恶灵以后,”哈莱克说道,“你才能杀了他。”
纳穆瑞郑重地抬起手。“你的夫人知道我们能够测出他是不是恶灵。她很明智,知道应该让我来做出裁决。”
哈莱克无奈地咬紧了嘴唇。
“你也听到圣母是怎么对我说的。”纳穆瑞说道,“我们弗瑞曼人知道怎么领会这些女人的意思,你们这些外来者不懂。弗瑞曼女人经常送她们的儿子去死。”
哈莱克咬牙道:“你是说你已经杀了他吗?”
“他还活着。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会继续服用香料。”
“如果他活下来,我要送他回到他祖母那儿去。”哈莱克说道。
纳穆瑞只是耸了耸肩。
哈莱克知道,这就是他能得到的全部回答。该死的!他不能带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回到杰西卡那儿!他摇了摇头。
“那些事是你无法改变的,你为什么要咬着不放呢?”纳穆瑞问道,“你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报酬。”
哈莱克恨恨地盯着那个人。弗瑞曼人!他们相信所有的外邦人都能被钱收买。但是,纳穆瑞表现出的还不仅仅是弗瑞曼人的偏见。在这里,发挥作用的还有其他力量,这一点对于受过比·吉斯特训练的眼睛来说真是太明显了。整个事件散发出骗局中套着骗局的气味。
哈莱克换了一副腔调,用傲慢的口吻道:“杰西卡夫人会很生气。她会派军队……”
“你只不过是个跟班,是别人手下的信使而已!”纳穆瑞骂道,
“我会很乐意替那些比你高贵的人没收你的水!”
哈莱克将一只手放在刀上,同时准备好用左衣袖给对方来个小小的突然袭击。“我没有看到谁的水被泼洒在这里,”他说道,“或许你的骄傲让你瞎了眼睛。”
“你能活着,是因为我想让你在死之前看明白一点:你的杰西卡夫人手下没有任何军队。你不该这么快送命,外星来的渣滓。我是一个高贵的民族的一员,而你——”
“而我只是亚崔迪家族的仆人。”哈莱克温和地说道,“我们是一群把你们肮脏的脖子从哈尼肯的绞索中解放出来的渣滓。”
纳穆瑞不屑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的夫人早已成了萨鲁撒·塞康达斯上的囚徒。你自认为来自她的命令实际上来自她女儿!”
哈莱克竭力保持着平稳的语气,说道:“没关系。阿丽亚会……”
纳穆瑞拔出他的啸刃刀。“你了解天堂之母?我是她的仆人,你这个杂种。奉她的命令,我来取走你的水!”说完,他直愣愣地冲过屋子,向他一刀砍来。
哈莱克没有被对手看似笨拙的动作所欺骗。他抬手一挥长袍的左袖,特意加长加厚的一截假袍袖激射而出,缠住纳穆瑞的刀。衣袖展开,更蒙住了纳穆瑞的头,与此同时,哈莱克右手持刀,穿过左衣袖的下方,朝纳穆瑞的脸直刺过去。他感到刀尖刺到了肉体,随后,纳穆瑞的身体撞到他身上。隔着纳穆瑞的长袍,他感觉到了那个人衣服里面穿着的盔甲。弗瑞曼人发出一声惨叫,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他躺在那儿,血从嘴里涌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哈莱克,渐渐地失去了光泽。
哈莱克吁了一口气。愚蠢的纳穆瑞,怎么会认为别人看不出他长袍底下穿着盔甲?他捡回了那截假袍袖,擦干净刀,收刀入鞘。“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亚崔迪仆人是怎么训练的吗,傻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思索起来:现在,我又是谁的棋子呢?纳穆瑞的话透露了某些真相。杰西卡成了柯瑞诺家族的俘虏阿丽亚正在进行其邪恶的计划。杰西卡已将阿丽亚视为亚崔迪的敌人,并准备了很多应急方案,但她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成为俘虏。眼下,他仍然有命令要执行。但首先,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幸运的是,穿上长袍的弗瑞曼人看上去个个差不多。他把纳穆瑞的尸体滚进墙角,在上头盖了几个座垫,拖过一张地垫盖住血迹。做好这些之后,和所有准备进入沙漠的人一样,哈莱克调节了一下蒸馏服的鼻管和嘴管,戴上面罩,扣上兜帽,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良心无牵无碍,脚下轻松愉快,他想。他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解脱感,仿佛他正在远离危险,而不是步步逼近它。
我从来就不喜欢对付那个男孩的计划,他想,如果我能再一次见到夫人,我一定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她。只是如果。因为万一纳穆瑞的话是真的,他就只能选择实施那个最危险的计划了。而一旦阿丽亚抓到他,她肯定不会让他活得太久。好在他还有史帝加——一个迷信、善良的弗瑞曼人。
杰西卡曾经对他解释过,“史帝加的本性上面只蒙着薄薄一层文明规范,除去这层东西的方法是……”
第五十二章
穆哈迪的精神无法用语言表达,也无法用以其名义所成立的宗教教义来表达。穆哈迪的内心一定对傲慢自大的权力、谎言和狂热的教条主义者充满了愤怒。我们必须予这内心的愤怒以发言权,因为穆哈迪的教导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只有在公正、互助的社会结构中,人类才能长久地生存下去。
——弗瑞曼敢死队契约
莱托背靠小棚屋的一堵墙坐了下来,注视着萨巴赫——出现在预知幻象中的线头正在慢慢铺开。她已经准备好了咖啡,放到了他身旁。现在她正蹲在他面前,为他准备晚饭。晚饭是喷香的加了香料的稀粥。她用勺子快速搅拌着稀粥,在碗口留下靛青色的痕迹。她搅拌得十分认真,那张瘦脸几乎垂到了粥面。
她身后是一张粗糙的薄膜,有了它,小棚屋就能充当蒸馏帐篷用。灶火和灯光将她的彰于映在薄膜上,像在她的头上加了一圈光环。
那盏灯引起了莱托的兴趣。那是盏油灯,而不是球形灯。苏鲁齐的人真是肆意挥霍香料油啊。他们保持着最古老的弗瑞曼传统,同时却又使用扑翼机和最先进的香料机车,粗鲁地将传统与现代搅拌在一起。
萨巴赫熄灭了灶火,把那碗粥递给他。
莱托没碰那个碗。
“如果你不吃,我会被惩罚。”她说道。
他盯着她,想着:如果我杀了她,就会粉碎一个幻象;如果我告诉她穆里茨的计划,就会粉碎另一个幻象;如果我在这儿等着父亲,这一根幻象线头将变成一条粗壮的绳索。
他的思维整理着各种幻象的线头。其中一个很甜蜜,久久萦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