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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树万树梨花开”?没错儿,正是天下第一暗器--千树万树梨花开。天魔怒吼一声,手中的“嗜血赤练”在白芒着身的瞬间,舞动起来,一道暗红色光芒出现在天魔的身旁,千万片锋利如刀刃的梨花瓣与嗜血赤练相碰,发出一连串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那满天飞舞的花瓣犹如有灵性的花中精灵,在天魔的周围飞舞着、跳跃着,争先恐后的想冲入嗜血赤练形成的刀网中,可每一片花瓣都被那密集的刀气所震开,但是每一次遭到阻拦,都会使得那花瓣飞舞的更加迅速,所带的力量更加的巨大,这就是天下暗器排名首位的‘千树万树梨花开’,自出世以来,还没有任何人能在其下逃得性命!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玉龙出现、霸剑显形、金媚儿死亡的短短瞬间,霸剑还在为齐静儿的尖刻语言而鼓掌呢,可掌声未落,齐静儿已经被天魔碎尸,紧接着就是李莹玉的舍命一击。
霸剑嘴角的笑容凝结起来,呆怔片刻,猛然大叫道:“莹玉!”眼中的泪水已经不由自主的流出,咬牙大吼一声:“死吧!所有的人都给我死去吧!”转首大叫道:“血奴听令!给我杀,给我杀尽这里所有的人,流尽他们的血!”
站在他身后的八名黑衣人伸手摘下斗笠,露出真面目,有僧有道,有儒有俗,但相同的是每个人的皮肤都血般的红,似乎能看到皮肤下那泊泊流动的鲜血。
一声长啸,八人抖手掷出手中的斗笠,抽出刀刃向人丛中杀去,有刀有剑有鞭有爪,但相同的是每个人都有着绝顶的神功,并且仿佛与众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有死于他们手中的,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完整,都是被剖胸、断头、腰斩……一直间惨嚎声不断,整个生死顶乱成一片。
霸剑的叫声一起,玉龙立时惊叫一声:“父亲,不要!”说着闪身向霸剑扑去。
地尼伤感的摇摇头,转身来到倒地不起的玉凤身前,轻轻的扶起她,看看她那苍白如纸的俏面,不由得沉重的叹口气,玉凤硬拦天魔,未死已是万幸,其伤势绝不是短期间可以复原的。
紧随玉龙身后到达的梅儿,看看玉龙的背影,亦轻叹口气,但她并没有跟去,她不想拖累玉龙,四处望望,终于转身走到受伤的地尼身前,拔出剑,一言不发的守在地尼的身前。
地尼看看玉龙,再看看眼前这懂事儿的女子,冰冷的心里终于还是感到了些许的温暖,暗叹口气道:“虽然枫儿与他父亲一样误入魔道,但冷家却并没有绝后……”
天僧等人听到霸剑的吼叫声,忙回头看去,正看到八名血奴正在那里疯狂的屠杀着。一连声的惊叫自这边儿的诸派掌门口中响起……
“那人……那人是天忍!没错儿,就是他,他不是已经与哑仙同归于尽了吗?”
“那个,那个是百毒真君,我见过他的,他也是已经死的人……”
“那是鞭神欧阳海,他与欢喜如来决斗生死顶,结果双双丧命!”
“那个不就是欢喜如来惠真和尚吗?他怎么……”
“那是狂爪铁刚,三十年前他在生死顶被崆峒的闲云道长除去……”
“飞剑仙李真人!那是我武当派已死的师叔呀?他怎么成了血奴?”
八名血奴大多被各派掌门认出了身份,都是曾名震江湖的一代之雄,都曾决斗生死顶,而且都已经去世!
一时间,诸人有种在做梦的感觉,怎么死去多年的人又都活了过来?而且全成了血奴……
一声长啸惊醒了众人,啸声发自天魔的口中,天魔已经知道这样下去,他只会是死路一条,他要拚命了。
一声长啸后,天魔突然收刀,同时身体开始快速的旋转、闪移,失去阻拦的梨花瓣带着尖啸声射入天魔的身体,瞬间,天魔的后背、腿、臂全部被闪亮的花瓣布满,鲜血自花瓣的间隙处流出,眨眼间使雪白的梨花变为了鲜红……
天僧轻叹口气,转身向正在疯狂屠杀的血奴掠去……
而诸派的掌门早已经飞身赶去了,最急的当然是他们了,门下弟子正在被人砍瓜切菜般的杀着,他们又岂能不急?
方心兰盯着身上钉满梨花,静立不动的天魔,终忍不住放声痛哭,泣声道:“我的爱人,你走吧!不要怨我,事了后,我会去找你的,在阴间等我吧!”
剩余的天机子、赤脚罗汉、刀盾双绝、枪神等人看看悲伤的方心兰,暗叹口气,天机子缓步上前道:“兰儿,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突然,静立不动的天魔动了,一闪间即已来到方心兰的身前,绿芒闪烁的双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爱恨交织的神色,神情复杂的看一眼方心兰叹道:“你的眼泪换回了你一命!”说完,闪身向下山的方向跃去,但身形已经远不如先前快速,显然受伤不轻,当然了,能在天下第一暗器“千树万树梨花开”之下保得性命,已经是奇迹了,受伤又怎么会轻?
方心兰见到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天魔居然又活了过来,一时间亦不知是喜是忧,只是在那儿呆怔的看着天魔,而其它人见方心兰不说话,亦只能呆怔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度的上前阻杀。其实,直到现在,他们亦不懂方心兰为什么要一改与天魔合作对付血魔的初衷,动用天下第一暗器击杀天魔。
就在天魔离开的一刹那,方心兰终于清醒过来,猛然含泪咬牙道:“杀了他!围杀天魔,决不能让他离开!”她知道,要杀天魔,现在已经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天机子等人虽然不理解在这种情况下,方心兰为什么始终要坚持杀死天魔,但他们对方心兰却有着十足的信心,听到方心兰一叫,不假思索的即纵身上前拦截。
最先与天魔接触的是枪神樊方,纵身跃起,大喝一声,身枪合一疾如闪电直奔天魔背心,天魔陡然停步转身,充满杀机的眼神冷冷的盯着樊方,就在长枪即将临身的一刻,暗红色光芒闪现,发出一声尖啸迎头劈下……早已经不知有多少次听过关于天魔的传说,而听得最多的就是那快如鬼魅的速度与势不可挡的一刀,只是不亲眼看到,永远想像不出那一刀有多快。枪神樊方见识过天魔与地尼那惊心之战,亦知道天魔手中的是无坚不催的“嗜血赤练”,当然不会傻到硬憾天魔,因此看似直冲的一击,却暗藏后招,就在天魔出刀的瞬间,枪神沉肘扬腕,长枪立时变为由下向上挑击天魔咽喉,力争不与魔刀相交。
判断的完全正确,刀枪并未相交,但枪神唯一没想到的是天魔的一刀居然如此之快!暗红色光芒乍一闪显,枪神即已经被分成两片,在鲜血崩溅之时,右半片身体仍然在诡异的做着沉肘扬腕的动作……
随后冲来的刀盾双绝、赤脚罗汉这时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人们对天魔如此的忌惮、恐慌,才知道真正的魔尊原来是这样儿的,才了解为什么连地尼都败在天魔的手中,那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凭借魔刀之利!
鲜血又开始流淌,本已经渐渐止住的鲜血,由于这全力一刀而再度流出,天魔的脸色已经极度的苍白,身体在轻微的摇晃着,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紧抱天魔妃的左臂已经在微微的颤抖,天魔妃那轻盈的娇躯,对此时这身负重伤的天魔来说,依然不堪重负,右手中的嗜血赤练软软的垂在地上,六尺长的鲜红刀身向条死蛇般毫无生气……
已经失去勇气的刀盾双绝等人,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勇气又开始萌发……
而在血奴与正派弟子的一边儿,已经成了血腥的地狱,八名血奴在人群中纵横自如,鲜血与惨叫紧随着他们的身形在人群中飘荡,没人能拦下他们,在他们有意的躲避下,最后赶来的诸派掌门连他们的衣边儿都无法碰到,正派的弟子们正是血奴最好的掩护,它们无所顾虑的在人群中冲杀着,杀得性起之时,对砍向自己的刀剑都不加理会,而正派弟子们对他们造成的些许伤害,在它们那特殊的体质下,实在亦起不到多大的威胁。
鲜血汇集成河,流过血红的山石,注入位于中间地势最低处的英雄冢内……
残肢断臂满地都是,在人们的脚下踢来踢去,但已经没人在意这些了,人们都疯了,都在盲目的跑动着,却不知跑向何方;都在疯狂的挥舞着刀剑,却不知斩向何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正邪之间人数差距极大,但实力差距却与人数上的差距成反比,面对这重新复活,功力更加精进的绝代高手,到生死顶上的这些弟子虽然都是各派的精锐,却仍然无法与之相比,即使是各派的掌门,亦相形见绌,这纯粹的就是一场屠杀……
唯一有能力一拼的就是天僧了,但一己之力又岂能回天?
天僧自天魔处飞身赶至,游目四顾,看到这疯狂的人们,不由得长眉暗皱,默运佛功,作佛门狮子吼,长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一声并无震耳之响,却压过了震天的狂叫与惨嚎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直透入心底最深处。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得停顿下来,转首向天僧望去,天僧周身透着金色的光芒,慈目生辉、宝相庄严,身体盘膝而坐,飘浮在半空,犹如佛祖降世、如来重生。使人不自觉得产生一种膜拜的冲动,心头立时变得平静而安详。
八名血奴亦受影响,不自觉的停下手来……
天僧颂经的声音开始在生死顶回荡:“何名圆满报身?譬如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灭万年愚。英思向前,已过不可没,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善恶虽殊,本性无二。无二之性,名为实性。于实性中,不染善恶,此名圆满报身佛。自性起一念恶,灭万劫善因;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直至无上菩提。念念自见,不失本念,名为报身。”
这是坛经中的一段经文,大意是在劝人不要总是思念追忆从前,过去的已经不可复得,只要本性中生有一点恶的念头,就会消除万劫的善因;只要自己的本性中生有一点善的念头,就可以使恒沙一般多的恶业消失贻尽,直到最后成就无上佛道……
对于血奴,天僧非常的了解,知道血奴是以血而生的,要练就一个血奴,不知要伤害多少条人命,而血奴本身神智却又是清醒的,这样一来,即使血奴本为侠义之人,但在伤害太多的人命,做太多的恶事之后,亦不免要走入邪恶的极端,生出既已如此不如就此沉沦的念头。所以天僧才颂此经文以劝诫血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生有一点善念,亦能消弥万千罪恶。
发人深省的经文再经天僧以佛门无上神功颂出,确有振憾人心之效,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一种沉思状……
紧紧的追在霸剑身后,却一直无法靠近的玉龙停下脚步,怔然的听着那庄严而神圣的声音,低头沉思:“父亲决非穷凶极恶之人,他如此做定有原因,自己实在不应一味的责怪于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虽然邪恶,但他对自己的情义却丝毫未变,虽然自己一直在毫不客气的与他做对,责备他、揭露他,但他却始终在保护自己,不忍伤害自己,一直在申明其所作所为与自己无关……”
赤脚僧等人亦受到影响,停下脚步,未再向天魔逼近,而天魔却是场中唯一不受影响之人,只因为现在他的心中已经完全被金媚儿所占据,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离开这里,尽快的带金媚儿到长生泉,其它的任何事在他的心中都无立足之处。
见赤脚僧等人不再追击,立时毫不犹豫的转身前行,向山下掠去……
方心兰呆呆的站在那里,喃喃的重复着:“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自性起一念善……”与天魔在一起的情形,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那纯纯的眼神、那傻傻的笑脸、那毫无机心的言谈……难道天魔真的就凶残至不可原谅吗?起一念善可消恒沙恶,天魔为什么就不可原谅呢?自己给过他机会吗?自己的本意不是要把他改造好的吗?为什么一听说他是天魔,就要这样不择手段的逼杀他呢?天魔是什么?天魔只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已,这又能代表什么?这难道就是自己杀他的理由吗?自正派五老第一次见到天魔时毫不犹豫的出手,直到刚才自己仍在不留余地伤害他,这难道都是天魔的错吗?感觉告诉自己金媚儿的死将使天魔疯狂的大开杀戒,但仅凭感觉与想像就可以杀人吗?那与魔又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人都因为受天僧玄妙佛功的影响而在反思,本来深藏心底的、不为人知的、甚至于连自己都在有意回避的问题,都被翻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