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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骧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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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长庚宫里有权命令我的,除了黄帝便只有长公主,颜姜。她是黄帝的长姊,平日里深居简出,除非有重要的祭典,她绝不在人前露面。   
  “然而有一天夜里,她忽然把我叫到她的寝宫。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夜,天降暴雨——一生中,我再没见过那么大的雨。她流着泪向我跪下,在她的怀里,躺着两个小小的婴儿。   
  “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婴孩。窗外倾泻的暴雨声中,它们干洁美丽如新生的蝴蝶。   
  “她把两个孩子托付给我,我至今记得她几近乞求的声音。她是流了泪。她说这两个孩子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它们背负着深重的罪孽和宿业,一出生就受到上天的诅咒。她托我将两个孩子带出宫去,远离这个污浊肮脏的长庚宫,走得越远越好。她的语调断断续续,然而我终于听懂了这两个孩子的来历。那天我也向她跪下,我说:'公主,就算拼上一死,我也会保护这两个孩子。'公主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含泪进了内室。片刻便有侍女惊恐地跑出来,说公主已经自尽。   
  “我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公主的寝宫,却仿佛是在梦境中恍惚不能自己。这两个婴儿的降生,是我所不能想像的罪孽。母亲是深居宫中的公主,而父亲却是中原赫赫如日中天的至高无上的存在。是的,他们的父亲,便是轩辕黄帝,颜姜长公主骨肉同胞的弟弟。   
  “我抱着两个孩子出了帝都,身后有黄帝近卫队几十匹快马在追赶。以黄帝的为人,自然不肯让自己罪恶的见证流散在他掌控之外的地方。那时离朱是我手下的副官,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我身边。我如释重负,将其中一个孩子交给他,嘱咐他向南边走,待摆脱追兵之后立即前往东天与我会合。我原是要将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东帝君伏羲,以他温和慈悲的胸怀,想必能让这两个孩子得到永远的保护。然而在这之后,我却再也没有见到过离朱。后来我来南天找他,却意外地听说离朱已晋升长庚宫的侍卫长,并得黄帝赐赏玉石珍玩不计其数。   
  “我偷偷潜回中原,找到了宫中的熟人,才得知前些日子黄帝叫手下人秘密将一个婴儿埋在不远处的猎场。黄帝就这样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被我带在身边,从而侥幸逃生的那个婴儿,从此便随我在苗疆住下,一晃便是二十年……”天顶似乎是响过了雷。念容面色苍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老人看着她,悠悠叹了口气。   
  “当年,倘不是因为黄帝,你母亲便不会死,而你也不会是孤单一个人。这二十年来,我在苗疆一面苦心钻研医术,一面传授你武艺,终于小有所成。后来送你入了参王近卫队,原本是以为你能在参王手下做出一番事业,却不料参王暴戾无行,投效黄帝。而那小人离朱,自从出卖我换了官职,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已脱了奴籍,成为黄帝的宠臣。不知道命运又开了什么玩笑,竟然让你誓死效忠的主人与杀害你母亲的凶手相互勾结,如此一来,身在近卫队的你便成了保护参王投效黄帝的工具。”老人凝视着念容的眼睛,慢慢说:“容儿……你真的甘心受那中山狼的奴役么?跟着他,效忠于你的杀母仇人?”念容怔怔地望着老人,忽然间,眼中涌出泪来。她的声音颤抖,只是颤抖。   
  “你要我……怎么相信?是要我相信我在这世上已是孤单一个人,还是要我相信我唯一的血亲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慢慢流下泪来:“或者,我本来就不该生在这个世上?”她哽咽着说不出话,一转身,消失在苍翠的竹林中。   
  老人抬起手,似乎要去抓住她的手臂,却仍只是无力地放下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是对自己说:“不,我不能去安慰她。那是她自己的悲伤,她自己的痛苦……是,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接受,慢慢疗伤……”他闭上眼,良久,唇边浮起祥和的笑容:“可是……容儿,你从小就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孩子,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力量,赢得这场战斗。你的生命中早已注定了要撕心裂肺的痛一场。而现在,那么坚强的你,应该终是会逆着风,骄傲地飞翔吧……”雨终于倾泻了下来。天低沉着卷过狂野的烈风,屋外的竹子几乎是折断了腰。老人擎着一盏灯站在门边,面容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雨小下来的时候,念容面色苍白地站在了老人的面前。老人依旧没有说话,手上暖橙色的闪亮却映得整个世界都化作了温柔的火光。   
  念容疲倦地望着老人,声音平静得一如既往:“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我回来了,爷爷……”   
龙骧录13 
现在想起九徽的出现,仍然像是个难解的谜。   
  那天洚水边上开满了花。前些日子还飘浮着血的甜腥,此刻却似乎都化作了浓郁的花香。   
  蚩尤静静地沿着洚水漫步,暮春的河水仿佛静止在时间和空间里,空气在皮肤上滑过时有恍如新生的颤栗。心底刻意掩藏着的回忆的碎片,终于遏止不住地萌发,苏醒。   
  栀子香。   
  忽然有栀子花的香气,清清郁郁地流淌在微凉的风里。   
  仿佛有硕大的白色花瓣一点点绽开,影影绰绰地像是水面的雾气。   
  水心漾起几圈波纹,他抬起头的时刻,便发现对岸立着一个女子,青衣娉婷。隔着水,看不大清,却有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走了几步,回头,那女子仿佛立在水中央。   
  她看着他羁留不去的目光,忽然微微一笑,声音本是淡漠的,却因了欣喜和焦灼有些微的颤抖:“你……看得见我么?”他不懂她为何要这么说,似乎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人,然而依旧是莫名的,他还她一笑。   
  河水流到浅的地方便有浮礁。青衣的女子轻轻巧巧地涉着浅滩走过河来,站在他面前,仰起头,阳光便落满了脸庞。   
  “你,是蚩尤?”他说是。那女子低了头,细碎的鬓发便在风中吹散成了暮春的柳絮。   
  再抬起脸时,眼中便有明灭的闪光。   
  “我去洚城寻一个人。”声音带着笑,“你能带我走么?”他没有答话,微一点头,转过身便向洚城的方向走去。不必回头便知那女子正跟在身后,拨开河岸及膝的蒿草,步子落在泥间有细致的响声。   
  九徽自此便住进了王寨。那天她走遍了寨子,吩咐奴役们拆去了几处竹楼,又命人重修了几间楼阁作为蚩尤和离渊的住所。   
  蚩尤一直诧异地看着她,直到她忙完琐事后站在他面前,竭力摆出专横的神色,目光中却有隐约的笑意:“过几天便可以竣工了。”他望着她,良久,忽然低声笑了。他看着她疑惑的目光,笑声却似停不住地越来越响。他是从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任性,果决而坚强。   
  笑意终于退尽的时候,他抬起头,目光闪烁:“这个王寨,就交给你了。”王寨竣工之后,蚩尤与离渊便住进了修缮一新的新殿。所谓修缮,其实不过是多开了几扇窗,重修了几处椽梁,然而经九徽布置之后,竟把参王在位时晦暗压抑的气息一扫而空,奇迹般地明亮了许多。   
  而九徽依旧住在临时搭建的水阁里。竹楼伶仃地立在水边,与正殿相距甚远。几扇窗正对着池塘,只有正午时分才斜斜地漏进几缕阳光。房间里不曾薰香,却始终有栀子花阴暗浓郁的芬芳,在清凉的空气里一点点酝酿。   
  她不再提起去洚城寻人的事,而蚩尤亦不再问。那不知身份来历的女子便这样在王寨中安下身来,每日亲自处理内务,闲下来的时候,便独自站在窗前出神。   
  初夏的晚上总有太明朗的月光。夜深的时候,昼间仔细藏好的思念和忧伤便和在酒中,如潮水一样汹涌成了心头的疼痛。酒盏中映着谁寂落的脸庞,阑珊一笑,看月光从窗底慢慢淹过了胸膛,浮起温柔而痛楚的绝望。   
  某个晚上他听见水阁里传来琴弦的响声。一声,两声,拈着酒盏的手指微微地颤抖,颤抖。当熟悉的琴音终于汇成《唱月思》汹涌的忧伤,手剧烈地一震,酒尊便掉落在地上。铮的一声响,青铜暗淡的颜色落在夏夜的月光底下,而蚩尤暗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疾奔到水阁下,来不及多想便推开了门。竹扉撞在墙上,夜色中传来荒远寂寞的回响。   
  夜月的银光顺着池水滑进回廊,那女子静静坐在瑶琴边上,解下的长发逶逦委落在踝边,夜色中寂寞到清冷。   
  听见门开的声音,她回了头,目光冷厉:“你来做什么?”月光落在她艳丽的脸庞上,竟有奇异的哀愁与凄凉。那一瞬间,胸前漫过了栀子花的浓香,他看着她,良久,唇边泛起微苦的笑容,掩了门,慢慢退了出去。   
  仰看月光空空荡荡地落满了人世,心底如明镜一样亮澈。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注定了难舍难收,纵是绚烂如花火,亦不免最后凄凉谢幕。   
  哪怕琴声依旧,该走的也是注定要走。   
  离开的人一去便不会回头,又怎是一张瑶琴所能挽留?   
  正如有时候分明看见月光落满了双手,握紧了才发现手中其实什么也没有。   
  想得太清晰,心头便有锋锐的疼痛。   
  真正永恒的,在这世上,是一样也没有。   
  此后便再也没有听九徽弹过琴。那女子迎着人的时候始终笑得明媚如花,低头转身的刹那,偶尔便藏不住眼底深深的寂寞。她不曾再弹琴,因此每当他记起那夜的琴声,便觉得恍然如梦。而那栀子花挥之不去的浓香,却总是沉沉地压在胸口,如此真实,如此寂寞。   
龙骧录14 
王寨中不久便住进了新的客人。每隔三日便来为离渊疗伤的老人在最末一次来到王寨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娇小的女子。老人牵着她的手,向蚩尤行了礼,说:“不久我就要去四方游历行医,这孙女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不知将军能否收留她?就算是做个洒扫庭院的婢女,我也可以心安了。”女子行过礼,清澈的声音报了姓名,蚩尤端详着她,忽然泛起不易觉察的笑容。电光火石间,右手指间飞出一道银光,直击那女子胸口。她听见响声,却是轻捷地一跃,便躲开了这意料之外的袭击。那道银光未及碰到什么,便滑过一个弧度,折回蚩尤手中。   
  蚩尤两指拈着那枚玉片,狡黠地微微一笑:“那么快的身法,做奴婢岂不太可惜了?明日起,苗王的卫士就交给你统率了,念容姑娘。”次日里,离渊在病榻上召见了新任侍卫长。没有人注意到九徽仿佛是无意间从回廊上经过,微微侧了一眼,看念容正低声啜泣着,而离渊的手,温柔地放上她肩头。   
  九徽的脚步略停了停,没有回头,便径直去了蚩尤的处所。烟青色的腰褶中隐约泛起剑刃寒冷的光芒。   
  进了门,也不打招呼,看见他便问:“那个女孩子,你知道是什么人吗?”蚩尤抬起头:“怎么了?”九徽纤薄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你难道看不出么,大将军?她就是那日行刺的剑客之一!”蚩尤微微一笑:“那又怎样?”九徽怔了片刻,随即又问:“你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来历,为什么又让她做了离渊的卫队长?你不怕她是参王苦心安插在王寨的奸细么?”蚩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九徽,你以为参王会让一个已经暴露身份的刺客继续为自己做事么?一旦任务失败,或者自杀或者被杀,最轻的处罚也是割去舌头以免泄密。”九徽的脸上毫无表情,蚩尤却继续往下说:“正是因为我知道她的身世,所以才会留下她。那个老人告诉我,念容是黄帝的女儿,然而她投效苗王,也正是为了对抗黄帝。”九徽冷冷一笑:“你就这么相信他们的话吗?以我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阴谋,从行刺到疗伤,最终目的不过是在你身边布下陷阱而已。……黄帝的女儿?哼,这么拙劣的谎言,你居然也会相信?”蚩尤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九徽,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容易相信别人呢?虽然你从不曾告诉过我有关你的一切,我也从没有怀疑过你。你住在这寨中,朝夕在我身旁,我相信你不愿告诉我你的身世自有缘由。可是我不会多问,因为我明白,到了你终于肯信任我的那一天,你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我。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九徽望着他,良久没有说话,目光中分不清是惋惜还是忧伤。良久,她幽幽叹了口气:“你太容易相信别人,总有一天,是会后悔的吧。”她转过身,走出了门外。蚩尤长久注视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天傍晚的时候他和九徽一同走在城外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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