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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关键时刻,侯君集夺了一杆长枪,猛然投掷过来,刺入李元昌的后腿,将这枭雄的一只脚给钉在了地面上!
这侯君集也是个杀人如麻的绝世猛将,夺了一柄横刀,疾行变狂奔,双手握住刀柄,就要将李元昌的人头给砍下来!
李世民见得李元昌已然末路无归,却是涌出泪花来,朝侯君集大喊道:“勿伤了我家兄弟!”
然而侯君集却只是充耳不闻,就要枭了李元昌的首级!
长孙无忌等一干老臣没了性命之忧,却又做起察言观色的勾当,不看侯君集,却是往诸多皇子身上乱扫,这一刀即将斩下去,却见得太子和贺兰楚石等一干人嘴角隐约浮现笑意!
侯君集也是冷笑连连,那李元昌倏然回头,眼眸之中却充满了怨恨,但这种怨恨,并不是针对圣上,而是针对侯君集等人!
眼看着就要人头落地,斜斜里却是冲出一道血红身影,狭长的刀锋与侯君集的横刀金铁相接,火星四溅,正是早先被侯破虏抢占了先机的徐真!
“好个竖子!我必杀你!”侯君集见好事被徐真阻挡,心头暴怒,反握了横刀,指着徐真大骂道:“徐真!难不成你要维护逆贼么!”
徐真将长刀平举于胸前,长身而立,满身鲜血兀自滴滴答答,面色却是冷峻得出奇,眼眸半睁着,挑了挑眉,平静得问曰:“我家圣人说杀不得,那就谁都不准动手,难不成你侯国公爷也想违抗圣意么!”
李明达和诸多公主嫔妃等,见得徐真如此威武霸气,眼中尽是崇拜之色,按捺不住心中对英雄的仰慕。
而诸多浸淫官场的老人们,却对徐真嗤之以鼻,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不懂世故,难道圣人说不杀,就当真杀不得?
若今日侯君集违抗圣意,杀了李元昌,老臣们一个个都敢笃定,这侯君集非但不会受到斥责,反而会得到功劳恩赐,有些事圣人不方便做,更不方便说,就需要懂得圣人心思的狠辣角色来做一做这恶人了!
徐真并非不懂其中关节,他只是推测着侯君集必定与李元昌的谋反有关联,若李元昌没了,又如何追究下去!
而且他相信历史不会改变,该谋反的仍旧会谋反,只是时间问题,李承乾和侯君集等人说不定就是故意将李元昌给卖了出来,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似他东宫今日的表现,必定会赢得圣上和诸多文武的赏识!
可如果他们趁机跟李元昌一同作乱,那契苾何力带来的左右屯营军,就会一个不留将他们彻底铲除!
可以说,李元昌不过是太子和侯君集的一个试水先锋罢了,留下李元昌,他必定会将幕后挑唆之人咬出来,这侯君集和李承乾也就决计跑不掉!
徐真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也或许没那么复杂,但他到底是救下了李元昌,可李元昌并不承他的情义!
见得徐真露了后背,这李元昌忍痛将小腿上的长枪给拔了出来,反手刺向徐真的后腰!
凯萨距离并不远,她又不是那勾心斗角的官僚,全副精力始终集中在徐真的身上,替徐真看顾着四下情势,当即将手中短刃投了过来,李元昌的枪尖还未碰到徐真的身子,三根手指就被凯萨的短刃给磕断!
徐真猛然回头,却见得李元昌如犹斗困兽一般冲向李世民,大有不死不休的势头!
李世民悲痛万分地哀叹道:“七弟缘何如此绝情无义!痛煞你家哥哥也!”
李元昌血泪满面,用长槊指着当今天子骂道:“休要假仁假义,你杀大哥和四哥的时候,怎不说绝情无义!准你杀自家哥哥,就不准我杀你报仇!全天下就你李世民够当这皇帝么!”
李世民最忌讳的就是玄武门之变,被李元昌当众以此事来辱骂,脸色顿时铁青,且有口也难以辩驳!
李元昌见骂着了李世民,用长槊支撑着身子,哈哈大笑,仰天叹曰:“生当作英豪,纵马长歌求不老,切莫假仁假义自诩清高,来来来,都与本王人头下酒,某下了幽都,再穿龙袍!”
血色阴霾重重低压,偌大太液池边,战斗早已结束,所谓逆贼,只剩李元昌兀自傲立,拄着长槊,满身是血,看他身影,似比那皇城楼还要高!
李世民想要再说些什么,旁边却吃了瘪的侯破虏却得了自家父亲的目光暗示,趁着李元昌不备,抽出腰间横刀来,猝然暴起,一刀将李元昌的头颅给斩落在地!
也该是天可怜见,此时大雪纷纷飘落了下来,开始掩埋着如花绽放的血色,遮盖着皇家的宫殿,长安城的坊间正在庆祝新年,对皇宫的剧变却一无所知,就好像这一切从未在这方世界发生过一般
(注:左右屯武军即是北门左右屯营,置于玄武门,到了唐高宗龙朔年间,才改为左右羽林军,可以算是唐朝羽林军的前身。)(注2:唐书上说李元昌是谋反败露被赐死的,鉴于剧情发展,给了他一个小改动,勿怪。)
第九十八章 三仙归洞万纪横死
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飞天,又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谋定天下者,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免不了祸及家人。
战国策中触龙名篇有云,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今汉王李元昌谋反授首,妻子尽没籍贯,除了国封,但有朝宴之日见识李元昌英雄气概者,闻之无不呜呼哀哉,唯有那坊间民众,不明所以,四处传扬,只顾咒骂李元昌的不忠不贞不义。
且说圣主李世民痛心疾首,三日未能上朝,诸多国事则交给太子李承乾,并任命长孙无忌在旁辅佐监督。
有眼之人都看得出来,此举乃重新启用东宫之人,往日朝堂之上纷纷攘攘欲推了太子下台,今番却让李承乾又坐稳了这东宫席位。
许是圣主多疑,长安城防又整肃了一番,命死忠契苾何力为领军大将军,统辖南北衙诸多禁军,太子李承乾的东宫内率府军则领衔内皇城的监管,侯君集父子等一干死战忠臣,皆有封赏。
此番突变就如同那天上风雪,来时疾骤,去时也不多留,然有心臣子慢慢回味,却发现疑云重重,先是翊一府中郎将徐真,如未卜先知一般,早早布置好了诡异而新奇的水幕,就似要让当今圣上目睹这一切变故那般。
也有人买通了内宫宦官,得了确切的消息,说是圣人私自召见了徐真,单纯问起此事,徐真却推说并不能先知先觉了这场阴谋,只想着让圣人看看三府卫士如何尽职尽责地捍卫皇城,却没想到撞上了这场变故云云。
圣人不置可否,徐真也再无多言,再论李承乾的东宫府卫士出动时机太过巧合,未必不是有备而来,加上侯君集父子又狠辣将李元昌给杀了头,这其中虽有替圣人分忧,却未尝没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总之是人人心怀鬼胎,暗流汹涌,分不清个好歹来。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乃是徐真在宴会上那如同神迹一般的分身瞬移之神通,如今非但朝堂传扬,甚至连坊间都有所耳闻,若说这年末的风光人物,也当属这徐真,无人能及一二也!
经历了这等大事,新年也就变得沉闷了许多,起码这皇宫大禁之中,是暮气沉沉,诸多内人嫔妃等,也不敢放肆了玩耍,文武百官偃旗息鼓,都在等着圣人表态。
圣人勤政,日理万机而不安卧,连高祖驾崩之时,也只有守孝才不上朝,剩下也就唯独长孙圣皇后仙逝,以及晋阳公主李明达猝然而薨,此三者无一不体现了圣人重恩情的至真脾性。
虽说李元昌倒行逆施,但圣人心中哀切,为了安抚群臣,各有封赏,今次又唯独徐真不赏,又将徐真之名推上了各家谋臣的案几面上。
或说徐真挡了侯君集,到底触动了圣人的心思,又说徐真早已知晓李元昌图谋,却按下不报,却是卖弄自家诡异之术,徒丧了诸多人命,变着花巧来谋功利。
众说纷纭,也就只能等待圣人上朝来分晓。
徐真自问无愧,与诸多家将在神勇爵府聚会,又有李靖等一干老臣的通事悄然而至,慰问徐真相救之恩,李淳风和阎立德等俨然成了徐真的拥趸,三天两头往神勇爵府跑。
未免他人闲话,府邸之中倒也低调,不敢声张,只是开放了后院,大家围炉赏雪喝些新绿小酒,怡情养心而已。
虽是如此,但美酒入了口,少不得吟诗行令,作一番附庸风雅,在座却是武夫居多,少了兴致,反倒是李淳风痴迷阴阳,硬拉着徐真要占卜一卦。
徐真不动声色地瞄了张素灵一眼,心里却想着,那事儿的时辰差不多也该到了,不如就给这妮子一个小小惊喜,也算赐了她在冰水之中浸泡几近一个时辰的恩赏。
若没有张素灵,徐真又如何能够施展着分身有术,震惊了朝野的通天异能?再者,如此神奇的伎俩,说不得今后还需驱使,却是一定留下了这张素灵来。
念及此处,徐真笑着对李淳风说道:“李兄既有此意,小弟也不敢推辞,李兄精通数科,想必也精通奇门遁甲、六壬、太乙,今日徐某就班门弄斧,排上一局,只望李兄不要见怪。”
李淳风听闻徐真道出这几门科学来,心头大喜,双目放光,抚掌称善曰:“如此甚好!甚好!”
这徐真也是假惺惺的做戏,心中对奇门遁甲之术并无钻研,只是通晓些许粗俗皮毛,骗了在座各位的欢心,但李淳风却是计算宗师,未免走漏了破绽,却又改口道:“今日宴会,也不曾备得些许方便道器,不若某临时起意,来一场活局,诸位意下如何?”
诸友见徐真眼角含笑,也不知这活局是怎生玩耍,心中兴致顿起,纷纷附和,徐真也不含糊,取来两个小碗,倒扣于案几面上,手里拈了三颗豆子并排摆于碗前,这才环顾四下,缓缓解释道。
“此局名为三仙归洞局,规矩简约,只需各位猜中碗中豆儿,徐某自当封上个彩头,诸位挚友也图个乐子,结局自然有个占卜卦象的说法,却留个悬疑念想。”
徐真说得隐晦,众人趁着兴致,也都勃勃然跃跃欲试。
却见得徐真翻开左右两只碗儿,以示清白无物,再将碗儿扣住,拈了一颗豆放在左手心,朝左拳吹了一口气,作势往左边碗儿虚空一丢,只听得轻微碗响,再摊开之时,手中豆儿却是不见了!
徐真大方摊开了双手来,戏笑着道:“某若说这左右之中,必有一只碗儿有豆,何人敢来赌一赌?”
摩崖乃个中好手,早先听说徐真要耍弄三仙归洞,兴致寥寥,然见得徐真开头却不按常规,别致生面,也提起了兴趣。
似周沧这等直肠子,虽见识了徐真诸多诡异之能,却心思纯真,嘟嘟囔囔道:“某家主公又做那街头骗弄的神事,这碗儿明明空白,你又不是手眼通了天的地仙活神,难不成还作得个无中生有?不好说趁我等眨眼,将那豆儿给吃了,却说些古怪话儿来逗我们一帮弟兄!”
诸人见周沧说得有趣,也是哈哈大笑,然李淳风最喜这等怪事,盯着两只碗儿端详起来,又有阎立德自诩耳朵顺风,听得是左碗响动,二人窃窃着就指明了左碗。
摩崖暗中摇头,幻术之道自是声东击西,施展些掩人耳目的手法来,若左碗响动,豆子必定在右碗之中也!
徐真有意无意扫了摩崖一眼,虽说是行家看门道,他却只是笑而不语,挽起手袖,揭了左碗,果真不见那豆儿!
摩崖心头暗喜,虽开头惊艳,但徐真终究还是脱不了这窠臼,此术乃幻人必修之门道,纵然再多奇思妙想,也玩耍不出太多新花样来,这摩崖老儿也未免有些可惜可叹。
李淳风和阎立德自是懊恼又惊奇,周沧又在呼呼叫叫,笃定了徐真将那豆儿给吃了,周遭诸友也催着徐真揭晓右碗,徐真却是呵呵一笑,又拈起一颗豆儿来,虚空一丢,那豆儿又消失了!
摩崖再次心惊,这空手消物的本事也需要苦练,但似徐真这般轻巧,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徐真年不过三十,却有如此手段,也足以引了这老人的敬佩了。
按说此时当时右边碗中有了两颗豆子,徐真却还未揭晓,将第三颗豆儿也丢了一把,到了这时,三颗豆子都不见了踪影,案几上孤零零一个右碗。
这众目睽睽之下,左碗已经揭开,若豆儿不是徐真吃了去,定然全数在右碗之中矣,却又见徐真将左碗轻轻扣了起来,这才让诸人猜测豆儿都去了哪里。
李淳风等人心中难免不快,如此明朗的局势,只要眼珠子没黑掉的人,都该知晓右碗必定有豆,亦或者真如周沧所说,三颗豆子全进了徐真的嘴了。
徐真却是深沉一笑,请了摩崖老人一番,说道:“不如老上师替我揭了这碗儿如何?”
摩崖本有计较,这三仙归洞有诸多玩法,讲求手快和口舌搭配,若按徐真的走势,右碗儿必定一颗豆儿也没有,全数又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