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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公园的森林区,此刻被一层浓重的夜雾和死寂所笼罩。令人毛骨悚然。
朝子再次用焦灼的目光逡巡四周。于是她发现动物园大门和小卖部之间的凹进处有一条长椅,定睛细看,好象有个人影。因天黑模糊不清。她凝神屏息地走上前,首先看到长椅下穿着长裤的双脚——是一个男人,他纹丝不动。那位刑警是否在熟睡?走到两公尺开外的地方,朝子不加思索地发出招呼声:“那个……”
男人稍肥胖的上身松弛地靠在长椅背上,两条短腿八字分开,两手无力地搭在两侧。一副醉酒酣睡的模样!然而,男人的脸被长椅背后的广告牌支撑着,半侧面朝着朝子,睁着混浊的眼睛。一瞬间,朝子吓得呆立住了。男人白衬衣下稍腆的肚子上插着一柄匕首,喷泉似的血一直流到膝盖上。
朝子惊恐地僵立着。蓦然,她尖叫一声,撒腿往回跑,披在肩上的那件白花边对襟毛衣滑落在距长椅数公尺的沙石地上。然而她丝毫没觉察到。
八
6月17日早晨7时,在福冈市中部寂静的丘陵地带的动物园前长椅上,发现一具中年男人的尸首。目击者是位上班途经此处的职员,他随即向附近派出所报了案。警官火速赶往现场,证实后报告了受管辖的福冈警署。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明了。因为他身上携带着驾驶执照。死者家住福冈市南区井尻,名叫堤全吉,现年45岁,他在本街雇佣三人经营一家不动产公司。死因:腹部被登山小刀刺透;死亡时间:16日晚9时左右。据死者家属证实,登山小刀属堤全吉私物。
堤有妻室和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女儿,居住在距“堤不动产”办事处百米开外的一幢小巧的私宅里。案发当天,堤下午5时左右回家,6时半左右没打招呼就出门了。“堤不动产”有一辆为顾客作向导用的中型汽车,堤有驾驶执照。当天夜晚停放在公司车库内。堤家里豢养一只雄性秋田狗,每逢工作之余,他都带狗出外散步,但案发当晚却拴在家中。向三个雇员打听情况,也没得到什么确切的线索。由此看来,落在尸体边的那件白花边对襟毛衣便是侦破这起凶杀案的钥匙……
上述调查是由福冈警署进行的。案发当天傍晚便通过县警署向筑紫野警署通报了。因为堤全吉居住在福冈市南端距二日市七公里的地方。县警署本部的搜查官认为,根据堤氏的职业性质,他很可能与芜藏寺后那桩凶杀案有关。筑紫野警署十分重视福冈警署提供的情报,立即组织人马开始对堤全吉这个人物进行调查。
翌晨9时。案情分析会议在筑紫野警署一室举行。这是自芜藏寺后发生凶杀案以来气氛最热烈而又充满紧迫感的一次会议。县警署的平井刑事警官、搜查一科的刑警、福冈警署八木股长、以及筑紫野警署的久松科长、滝岛主任等数人出席了会议。大家围坐在长条桌四周。
首先由福冈警署的八木介绍堤全吉被害案件的搜查经过,接着,滝岛在久松的催促下,神情紧张地说道:
“……根据堤全吉案件的调查,我认为堤全吉与畑山被害有着密切的联系。第一,堤的不动产公司办事机构简陋,资金周转困难。虽然挂公司名义的山林和土地有二、三处,但都是虚的,连堤的房产和土地也是如此。所谓的“堤不动产”,实际上是堤的私人公司。由于资金收支、周转都是堤一人掌管,因此确切情况还不明了。然而可以推测堤向畑山贷过款。为什么这样说呢?据堤不动产的职员反映,这一个月来,一个名叫畑山的男子曾儿次来电话找堤,都是由职员接的。为此,我们带上堤的照片上芜藏寺附近调查,有几人证实,见过他早晚牵着狗散步。可以断定,堤对那一带地形很熟悉。”
“烟山案件发生时,堤具有不在场证明吗?”县警署的平井刑警官忍不住插嘴问道。他同滝岛相反,有着大腹便便的福相,却持有与风度不匹配的急躁性格。
“可以说,‘不在现场证明’不具备。”滝岛用深思熟虑的神情接着说,“案发时间是6月10日清晨6时至6时半之间。堤的妻子说,往常这个时间他都是在家睡觉。但是也有过早晨牵狗出外散步的情况。这是经我们提示后承认的。堤平时睡在面对庭园的单人房间内,早晨外出家人不知,散步到8时左右回来吃早饭。”
“这样的话,可以考虑他在6月10日早晨趁家人熟睡之际,跑了一个来回。是吗?”
“是的。从堤家到畑山家七公里半,汽车需要十分钟。不过他妻子声称那天堤确实在屋里睡觉……”
“证人只有她一个?”
“是的,我们问过他读小学四年级的女儿,可她说,‘我每天非睡到8点起床不可’。去问狗吧,它也不会开口。”滝岛认真地补充了最末一句近似玩笑的话。
“呣——”平井似乎满意地点点头。
“关于堤的犯罪说,我们从远藤恭太那里获得了有力的证据。”待平井、八木等人说完,久松让长冈刑警作汇报。长冈是最早访问恭太家的刑警,自恭太在沼泽附近遭到袭击后,他一直悄悄担任恭太的保护工作。
长冈长着一对三角眼,一副不轻易流露情感的面孔。眼下,他毫无表情地述说道:“把堤的照片给恭太辨认,他说就是这个男人在沼泽那边袭击了我。还说他那时戴着遮阳镜,粗糙皮肤、牛鼻子,记忆犹新。还说,同这男人遭遇之前,曾看见从树林跑出一条狗,这狗是否由男人带来的,不得而知。可以推测,堤是带着狗出门的。也可以肯定,堤放开恭太的原因是狗吠引来了跑步的学生。”
“畑山被害的当天早晨,男孩目睹过的男人是堤吗?”福冈署八木插话道。他面目温和,身穿与初夏相宜的淡茶色西服。
“恭太说的很清楚,堤不是那人。说实话,最初恭太的证词游离不定,一会儿说年轻,一会儿说40左右,让人心烦意乱。经反复询问,最后落实到20出头瘦体型男人这条线上。这同数天前投寄匿名信的人说法一致。”长冈仍然毫无表情,但口齿伶俐,信心十足。
“我提问一句,堤要谋杀恭太的动机是什么?”久松问道。
“我认为——”长冈接着说,“恭太在芜藏寺附近邂逅的年轻人可能是堤的同伙。堤从同伙嘴里听说恭太看见过同伙;另一方面,堤时常带狗在那一带散步,也听到传闻,恭太多次受到警察的盘问。假如同伙被捕的话,堤就暴露无遗,于是他采取杀人灭口……然而失败了。”
“嗯?”久松不语。
两、三人赞同长冈的观点。
“那么,这次堤为什么被杀害呢?”久松问道。
“他和同伙也许为分赃不均而发生械斗,后被同伙干掉了……”没等长冈回答,会场沸腾开来。县警署的搜查官开始发表见解。
“这种情况可以考虑。那么,丢在尸体旁边的那件白花边对襟毛衣又怎么解释呢?难道是偶然的吗?”久松平心静气地问道。他脸上浮起笑容。
“投寄匿名信的人还没找到?”八木问道。
久松深深地点头,说:“浮现出那样女性的影子,但还未查明身份。”
收到匿名信后,久松立即遣派四名刑警到芜藏寺附近的旅馆和饭店再次进行打探。结果在距芜藏寺十分钟路程的芳鹿山庄打听到,前天夜晚(6月9日)有一对男女投宿,第二天一早离开。女的可能是投信人,然而身份不明。住宿前,是男的用电话预订房间的。因为这对男女是初临的顾客,加上有那么一层暧昧关系,故服务员也没留意。印象中的女性,约莫30岁,上流家庭夫人的气质。这同丢在动物园前现场上散发着法国高级香水味儿的白花边对襟毛衣相吻合。
在久松向迄今不知详情的八木说明畑山案件搜查经过的时候,滝岛压低嗓音又发言道:“我认为杀害畑山的凶手堤,采用某种手段,早于我们找到了那位女性。她的存在对堤来说,和恭太一样构成威胁。她主观上愿意协助我们搜捕罪犯,但由于某种复杂的客观原因,只好写匿名信。匿名信一事被《西部新报》披露后,我们很可能找到她,为此堤迫不及待地把她引诱到动物园门前……”
“抓住她的弱点威胁她,逼她沉默,或者是干脆杀掉了她……”平井接茬说道。
“是的。可是变成了搏斗。堤取出小刀欲下毒手时,也许失手,反而被女人杀了。可不可以这样推定呢?”
“呣。无论如何,首先要尽快查出那个有问题的女人。”平井性急口快。
“毫无疑问,她是杀害堤的罪犯。即使堤是被他同伙杀了,下一个谋杀目标也很可能是这个女人。”
案情分析会议以理顺堤身边关系、搜捕他的同伙,同时尽快查出有问题女人为下步计划而结束了。
会后,久松鼓励年轻的刑警,说:“堤已经被杀。事到如今,我想,完成这两项工作没有多大的困难。尤其查找那个女性,可以考虑住在动物园附近,或者和那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九
“事到如今,迫不得已了。”长时间的沉默后,听到从各务嘴里挤出这般私语时,朝子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昏黑。
“即使这样躲藏,警察早晚也会找到你的。上回是投寄匿名信,这回是毛衣丢在现场……他们会注意到动物园附近的。”
堤全吉被害案件已经被新闻界披露。朝子看电视后才得知自己的毛衣丢落在现场上了。
“被警方查到的话,对自己更加不利,因为直接牵涉到杀人案件。无论你怎么表白……”
朝子咬唇点头。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你和我商量时我就不该不同意让你报告。那时去报告,也许不会到这步田地。我有责任……”
听各务这么一说,朝子心里更加痛楚:“不,我自作主张写信是不对的。我后悔当初不该写什么信。”
“好啦,事到如今,再说也没用了。”各务正面朝子,说,“总之,我们应该一起去筑紫野警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许警察能够理解我们,不会宣扬出去,给你丈夫带来麻烦。”各务表示决心,语气冷静。但说完最末一句,他深深地叹息。各务充血的眼睛眺望窗外,梅雨季的天穹下,一切是灰蒙蒙的、凝滞不动的。
这次两人幽会的地点在福冈市西郊接近唐津市的一家简陋旅馆的客房里。他俩住在二楼,凭窗远眺,一片开阔的沙滩,海湾内细弱的波浪缓缓地接近,涌向岸边。盛夏,这里是热闹的海水浴场。可眼下冷气袭人又是阴天,傍晚的海滨边看不到散步的人影。
两人初次到这儿。各务的想法是每次幽会都要变换地点。以往两人在郊外还会肩并肩地漫步,可眼下都显得极其敏感,草木皆兵。
“各务君,我思考了一夜。觉得除去报案之外无路可走。不是要你出面,而是我一人去警署。”
各务吃惊地盯住她,问:“为什么?”
“目击那个青年和小孩的是我。从开始就与你没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决不会吐露半句。案发前一天,我和情人投宿芳鹿山庄,第二天路过芜藏寺地带,这都是事实,隐瞒是隐瞒不过去的。”
“你这样做……”
“会坏了丈夫的名声。真的,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一切都不可挽回了。话说回来,即使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也不能减轻丈夫的伤痛。你说呢?”
“那么,你……”
“就是撕开我的嘴,我也不会说出你的名字!警察没权也没必要知道这些吧。不管是警察,还是丈夫,我都严守秘密,守口如瓶。然后……”说到这里,朝子声音颤抖,她竭力镇定自己的情绪,继续说,“然后,我们分道扬镳,永不相会。两人的隐秘就不会有人知道。”说完,泪水象断了线的珍珠落在膝上。
各务不断地唉声叹气:“不能干这样的事。什么永不相会啦,分道扬镳啦!让你一人去见警察……”
“好啦,什么也不要说啦!”朝子用手捂住各务的嘴。该说的,她都说尽了。
各务把她的手握住,尔后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上去。他再次搂抱住她,逐渐增强膂力。他抿着唇,闭着眼,长时间无意识地紧搂着朝子。
为了上筑紫野警署自白,下午6时许朝子独自走出了旅馆。各务和在芳鹿山庄一样,30分钟后也离开了。他决定找一位知心的深谙刑事案件的律师,委托他站在朝子的立场上进行辩护。朝子只不过是个目击者,在案件未破之前,有一个专门律师陪随左右,心里总归踏实得多。朝子很直率地同意了他的计划。
朝子是从前门走出去的。她沿着海边高耸松树林间的道路踽踽独行的身影,从二楼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