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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关泽启动车子,楚香立刻按播放,宏伟雄壮的歌声席卷而来。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唱完一首换另一首。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接下来:
“地道战,嗨!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千万……”
关泽专心致志开着车,居然跟随旋律哼了几声。很明显,这些歌他都熟悉。“楚香。”他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听革命歌曲了?”
“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试图给您,资本家,进行一次革命教育。”
“谢谢,我不需要教育。”
楚香关掉音乐,忽然诚恳地问道:“关泽,老实说,你究竟有没有赚取过不义之财?比如宋敬学说的,强行拆迁啦,违法囤地啦,侵占耕田啦什么的。”
“!@#¥%……”
片刻,关泽问:“我要怎么回答你才会感到满意?”
“回答‘有的’。”
关泽说:“好吧,有的。”
回到闹市的时候还不晚,他们都没好好吃饭,就在麦当劳买汉堡充饥。关泽看起来挺喜欢吃这种快餐,饿的时候小个子吉士汉堡能吃两个,像个孩子。楚香坚决要求再买一杯圣代冰激凌,站在夜晚的寒风下,一边哆嗦一边吃,爽极了。
他们靠在栏杆上,面前人来人往。一盏复古中式街灯就在他们头顶上发光。
楚香记得,第二次见到关泽时,他就站在街灯之下,像张摄影师拍的照片。而现在,他肯定仍旧像张照片,只不过照片里多了另外一个人,是她。
正好有辆很旧的33路公交车开过来,在麦当劳附近停靠,广播依稀:“电信大楼 站,到了,下车乘客请注意安全。下一站,市六医院……”几人上了车,几人又下了车,关门,往十字路口继续驶去,汇入车流,渐行渐远。
“关泽。”楚香望着33路,问,“咱们坐公交车去,怎么样?”
“为什么?”
“给你这个资本家体验下生活。”
没等他回答,楚香就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到车站。不久,下一趟33路到了,楚香给他刷卡。车上人不太多,后排的座位全部空着。
在不深的夜晚乘空荡荡的公交车,其实挺美好。
坐在高大的车厢里,透过高大的车窗,可以看见各种衣着的男女,和各种样式的建筑,在眼前闪烁,仿佛穿梭不止。每样事物都距离如此之近,但又如此之远。
总而言之,好像整座城市都属于自己,而自己不属于这座城市。
“嗨,关泽。”楚香微微侧头,凝视潜伏在旁边的关泽。
“嗯?”
“你会走吗?”
“什么?”
“走,离开,消失,像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关泽发了个怔,几秒钟之后,眉头像被微风吹过的湖面一样,稍稍地皱了起来。
然后,他说:“不会。”
“关同学,请你认真点,别敷衍我啊。”
“我决不会敷衍你,楚香。”
“承诺?”
“承诺。”两个字毫无迟疑。
楚香沉默。
过了一会,楚香说:“33路公交车,本市最早的一条线路,大概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从小到大,坐了无数次。现在也是,每天上班都坐33路。心情不好也坐33路。”
“心情不好也坐,管用吗?”
“不知道。反正33路是环线,一圈圈地开,不必下车,我觉得可以减压。”
“唔,可能确实可以减压。”关泽点头,“我也喜欢坐双层巴士,坐在上层,俯视街头的所有人。”
“不会吧,资本家,你也坐公交车?”
“很久不坐了,没时间。楚香,我不是资本家。”
“别想否认这个事实。”
“……好吧。”
楚香瞅着他,不禁笑了。隔了一会儿,又轻轻叹口气,把话题绕回去,说:“但我觉得,33路是个怪圈。”
“怪圈?”关泽不明白。
楚香点点头。
“上小学的时候,人家爸爸都有稳定的工作,我爸爸做生意,经常赚不到钱,我就坐33路,心里想,坐完3圈之后,运气就变了,爸爸就也有稳定工作了。但回家以后,发现妈妈照样生气吵架。”
“等到上初中,他赚到钱,外面勾搭了女人。我也坐33路,心想坐完3圈之后,家里风平浪静。可是他们离婚了。”
“中考前一天,我也坐了3圈,结果考试失败。——你说惨不惨啊,运气竟然一直没来。”
“所以高考的时候,我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再坐3圈33路,满足我的某种仪式感,嘿嘿,变态吧。然后高考也失败。”
“关泽啊。”楚香语重心长,“现在我带你坐33路,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想我的运气总不会永远不来吧?”
“不会,楚香。”关泽低沉地回答她,吻她的额头。
“关先生,您是资本家,我们有差距。”
“什么差距?我们没差距。”
“关先生,对我来说,你突然之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太突然了。所以总有一天,也会突然之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小说里都这么写,尤其是网络原创言情小说,讲究悲剧的美感……”
“楚香,你将来能不能不看言情小说?”关泽的声音竟然有点专横。
“那不行,做不到。”
“我给你买一条八千八美元的裙子,你别看了,嗯?”
“才一条啊?”
“你说。”
“裙子要,小说也要,哈哈哈!”楚香大笑。
关泽严肃说:“楚香,可以看点有文化的嘛,以后在人面前卖弄,倍儿有面子。例如世界名著,莎士比亚、歌德这些。”
“嘁。”楚香不屑,“你自己看过吗?”
“看过。”
“别吹牛了,吹牛都不打草稿,你是学经济的,从事房地产业。”
“楚香,我从来不骗你,上大学的时候,从荷马史诗,一直到20世纪的文学,有名的我基本都看过,只不过今天记住明天就忘。为了吓唬一个教授,我还背了萨特的全文。”
楚香一愣,几乎要被他吓住,想了想,说:“以为我白痴啊?你就算24小时都看,也看不了那么多啊。”
关泽微微一笑:“我是神。”
楚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露出鄙视的眼神。
关泽用手捧住她的脸,凝视她,忽然靠近她,用力地吻了起来。就像好莱坞类型片,死里逃生的男女主角,在影片末尾激情地拥吻。
“这里不是你的车,关先生。”楚香吃吃地笑,发现前排一个拎超市塑料袋的老太太,正皱着眉头偷偷观察他们。
33路这时靠站,广播里女声播报:“元茂路口 站,到了,下车乘客请注意安全。下一站……”
关泽拉着她,飞快地溜下33路。
“不要紧。”下车后他镇定地说,“没人认识我们。”
然后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把楚香推了进去。
“楚香,我们去买八千八的裙子。”
“……”
“过几天有个酒会,推不掉,你陪我去好吗?”
“宋敬学去吗?”
“唉,是地产业里头的。你知道宋敬学是个宅男,怎么可能对那种商务应酬感兴趣。再说,我跟他时不时去外面吃饭,已经有绯闻传出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GAY的身份就坐实无疑了。”
楚香一听,热血沸腾,很想告诉关泽,其实现在新崛起的一种网络原创类型名叫耽美。
想了半天,苦苦忍住了。
“楚香。”关泽还在问,“你去挽救我的名誉,好吗?”
“唔……”楚香说。
15
那天,他们买完裙子,关泽把她送回和平新村。车子停在单元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多,关泽接了个电话,像是助理李剑打来的,两人叽叽咕咕谈了20几分钟。
最后关泽对电话说:“那好,我现在过去一趟,你把资料全部准备好,最好石总打个电话。”他把楚香赶回家,嘱咐她早点睡觉,自己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回公司了。
这件事把楚香悚到,几天没敢给关泽打电话。当然更不敢邀他出门。
所以周末,楚香约吴静一块儿上法喜寺烧香。
吴静追陆卓远追了整整一年多,毫无成效,正想找个机会搞点心理寄托,一听去烧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公交车站距离法喜寺大概五百多米,每隔两米,蹲着一个老太太摆摊子卖香烛。楚香和吴静为了表示诚意,狠狠心,不杀价,各自花二十块钱买了三拄香。
楚香暗暗想,这菩萨的钱实在太好赚了吧。
两个女人各怀鬼胎,从天王殿的弥勒佛开始拜起,一直拜到药师殿的药师琉璃光佛。只要看见塑像,马上一跪三叩首,无比虔诚。最后回到大雄宝殿,不厌其烦地再拜释迦牟尼,把香点燃,插在大雄宝殿的前面。
香烟袅袅,楚香感到意犹未尽,双手合什,在香炉旁边念念有词。
看管香烟的老居士感觉到楚香的诚心,指点她去旁边小卖部求一串开光的佛珠。
小卖部里头堆满了佛像、佛珠、经书之类的宗教用品,好听的诵经声用收音机一遍遍播放。楚香一看,佛珠全被放在玻璃柜台里面,标签上写:“随喜¥188”、“随喜¥1888”……直至“随喜¥8888”。
营业员问:“小姐,需要什么?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师父开过光的。”
“哦,哦。”楚香唯唯诺诺,眼光飘了一阵,指着经书问,“书也开光?”
“书不开光。”
“这个鸠摩罗什的,就是对吧?”
“对。”
“我要一本。”楚香掏出15块钱。
吴静在旁边看她,大惊小怪地叫:“不会吧!楚香,你买经回去干嘛啊。我看还是佛珠好,天天可以戴。”
楚香抱着《金刚经》,摆出一副喜孜孜的样子,说:“我喜欢念经,以后每天下班回去就念半小时经。”
吴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她:“嗳,你究竟求什么?”
“跟你差不多啦,求,姻缘。”
“晕倒,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楚香甜甜地说:“男朋友又不是老公。”
“你不至于吧,跟男朋友恩爱到这种程度?跟姐姐老实说,如果Kiwi追求你,狠狠地追,开着奔驰宝马追,买别墅追,你变心不变心,嗯?”
楚香露出不耻的表情:“姐姐,您太小看我楚香了。天地可证,我决不变心,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你是风儿我是沙。”
吴静绝倒。
吴静从包里摸出15块钱,对营业员说:“我也要,再来一本。”
楚香惊奇地问:“你也买啊?”
吴静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就你才有这种决心,我也有,追不到陆卓远,我到这里来当尼姑!”
楚香无语,半天才说,“你比我狠,不过这儿只收和尚,没尼姑。”
她们在寺院斋堂里买了两份素食盒饭,充作午餐。米饭上堆着几块豆腐,几条青菜,看起来黄不拉叽,味道居然挺不错。楚香有滋有味地吃着,吴静忽然用胳膊肘捅捅她。
“楚香。”吴静悄悄说,“你看,那边有个帅哥。”
楚香“噗”地笑了。这女人,刚刚发过毒誓,转个头就看帅哥。
吴静使劲儿捅她:“你看,那边啦,好帅啊,他是不是在看我们?”
楚香扭过头一看,果然,斋堂的角落坐着个很好看的年轻人,穿了件黑色运动外套,典型的旅游者打扮。
楚香心里不禁一怔,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很眼熟。但思索片刻,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年轻人见楚香注意到他,毫不在乎地侧过脸,喝起水来。
“人间处处有帅哥啊啊啊!”吴静还在发花痴,“楚香,我们都不应该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神经,你去问他的电话好了。”楚香推推她。
“那我去试试?”吴静摩拳擦掌。
帅哥跟她们颇有灵犀,此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掉了。
吴静登时泄气。
她们草草吃完斋饭,仍准备乘公交车回去。车站里人很多,大部分是挎着黄色布包的老太太,像个烧香团。不好意思跟老太太们争座位,她们先在车站旁边的报亭看了看。
吴静买了两本时尚杂志,顺手捞起一本畅销书,说:“这本书现在很流行哎。”
楚香凑过去瞧了瞧,封面上两个大字——“格调”。
“说什么的?”
“好像是……教你怎么成为上流阶级,揭穿暴发户的本质。CLASS,翻译成格调,但也有阶级的意思。据说这书特别装。”
楚香随便翻了几页,忽然,打开包掏钱。
吴静讶道:“你买啊?”
“嗯。”
“你对这还感兴趣啊?”
“嘿嘿。”楚香古怪地笑。
“车来了,赶快!”
吴静朝车站冲了过去。楚香赶紧把书一塞,也冲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