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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血不是从他的嘴里流出的,而是胸口,他的胸口有一个很小的伤口,紫色的血仍然在流着,在床上渐渐蔓延,血泊慢慢扩大,闪动着神秘的光泽。
我急切地冲到那扇打开的窗户边,我终于明白了窗户为什么打开着,一定是有人从那里袭击朴竹,可是现在外面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一些野花,在春风中摇曳,悄悄开出些紫色的小花。
有几朵野花被踩倒了,留下了有人来过的痕迹。
房间里的雾气渐渐散去,可是我心里越来越难受,仿佛所有的雾都堵塞到了我心里。所有的人都离开我了,一个一个地离开我,只剩下我自己了。
但是我还要继续下去,桫桐,你为了阻止朴竹闯过法殿,得到你的王位,竟然趁他虚弱的时候杀了他,其实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的,就是因为他在用心寻找那遥远年代的遗留下来的信息,心无旁骛,才给了你机会,可是你以为这样就行了么?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我轻轻地将朴竹放在床上,让他安详地躺着。我不会半途而废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看着朴竹苍白的面孔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胸前佩带的玉石已经被染成了紫色,这玉石是对他的认可,也是他父亲的骄傲,可是他就这样死去了,也是因为我而死的。
我突然觉得这个初春天气里蕴涵着如此浓的寒意,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在空中缓慢地飞舞,姗姗而下,我听着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声音,想起翔,想起紫衫,想起朴竹。
他们也在随着雪花飞舞吗?舒缓地飞舞出自己的宁静。
我站在窗前,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它们是如此的轻盈,在空中缓缓地飘荡。飘出一种神秘的忧伤,我一直站到大雪停止飘落,雪后初霁,蓝色天空映下淡淡的光,洁白的雪地上点点晶莹,像是明亮的眼睛,翔的,紫衫的,朴竹的……
我把朴竹葬在紫槿的旁边,又在朴竹的墓前守了几夜,然后就出发了,我在外面遇到了几个桫桐的属下,他们看到我有点慌张,我一点也没对他们客气,轻易地杀死了他们。
总有一天我会这样杀死桫桐的,为朴竹报仇,本来我是想把他赶下王位的,现在我要杀了他。
就像杀死这些人一样杀了他。我狠狠地想。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看着他们流出的血,我感到有些痛快,可是现在我还没有这个能力,法殿的守护者肯定不好对付,就是桫桐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我杀死的。
幻化出来的假的怪兽
寒冷的天气慢慢地变热又慢慢地变凉,进入了又一个秋天,我看着隐居的草屋前盛开的菊花,觉得是我去找桫桐的时候了。
为了对付桫桐,特别是那四座法殿的守护者,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修习幻术,只是每次想到偏僻这两个字,我都会想起云涧山,想起紫衫。
再次走在秋天的树丛中,斜阳下落叶飘零的树拖着长长身影,在秋风里晃动,一片片落叶在树身与树影间飘忽穿行,更显萧索,为什么这落叶总是让我想起翔飞出窗外的身形、紫衫渐渐变得苍白的面孔,还有朴竹,他披散的头发不停地在脸上拂动。
谁能知道我对他们的思念?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打败四座法殿的守护者,顺利地进入玄紫宫,面对桫桐。
我很顺利地就把凝聚出来的紫光结成一柄刀的模样,虽然不能像紫衫的紫芒剑那样自动进攻对手,但我已经能够把紫光和手分开独立成形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潜修我的幻术增长了不少。
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经平静了,也许桫桐杀死了朴竹,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不再顾虑什么了,可是这平静只是他的平静,百姓们还没有从战乱中缓过来,还在担惊受怕,还有些叛乱者的旧部在骚扰着百姓,可是桫桐似乎对他们并不理会。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为什么放任这些人,我发现还有些身穿黑色镶嵌紫条纹的衣服的人在打探着什么,我很快就感知到他们是在找我,原来桫桐一直还想着找到我,以至连那些残余的叛乱势力都不管了。
他杀了朴竹还不够,还想赶尽杀绝么?可是现在的我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虽然我还远远比不上朴竹。
在我到达玄紫宫前时,很多人在那里等着我,都是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一定是桫桐已经知道我要来了吧,让他们在这里阻拦我。
我向前走去,他们很快散开了,也许是桫桐觉得我根本就不是法殿守护者的对手吧,所以才让我毫无阻拦地进入法殿。
我站在原地看着玄紫宫,就是因为很多人都想成为这宫殿的主人才出现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它到底有什么好?
宫殿是很高大,散发着紫金色的光芒,屋顶高耸入云霄,白云仿佛就贴着它的顶部飘过,在天空中自由来去。
宫殿的四周,有四座不起眼的低矮建筑,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把玄紫宫拥簇在中间,那就是四座法殿了?
我仔细地打量它们,发现这四座矮小的法殿其实很讲究,我越看越觉得不把它们放在眼里是多么可笑,慢慢地我觉得这四座法殿竟然变高大了,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它们确实在变化,变得特别高大,一直到把玄紫宫紧紧包围,彻底断绝了我直接从它们上面越过的想法。
我只能从我面前的一座法殿开始,法殿的门上面写着“西金”两个字,我走进去,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甚至我走到了门口,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挡我的人。
那么这样我不就可以直接进入玄紫宫了吗?
可是穿过了第一座,我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四座法殿形成的包围圈的外面,玄紫宫还处在中心,被严严实实地簇拥着。
我疑惑地站在外面,搞不清楚这是不是刚才我已经闯过的那一关,对了,刚才的是“西金”,我又抬头看看匾额上的字,是“北水”,我才知道是另一座法殿,看来这四座法殿是按西金北水东木南火命名的,那么中间的不就是五行中的土了吗?我想起来有些好笑,那高大的玄紫宫,其实是土宫,虽然人们不这样叫。
这时,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出现在我面前,说:“我是北水殿的守护者。”
我没有说话,他又说:“你很奇怪吗?其实,只要有人闯关,这四座法殿就会产生变化,你别想取巧,穿过一座法殿就进入玄紫宫,刚才没有人阻拦你,只是希望你能及时回头。”
我冷冷地笑笑,心想,难道这样就可以让我退缩吗?恐怕是拦也拦不住吧。
“看来你是不会死心的了,”他对我说,“那你就先过我这一关吧。”
说着,他一招手,一只怪兽从殿外跑过来,相貌狰狞,咆哮着向我扑来,我赶忙闪避,同时幻出一把光剑,向它挥去,可是它竟然不躲闪,我的剑从它的脖颈处挥过,可是如同从空气中挥过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而这怪兽也丝毫未损,可是我明明看到了,我的剑是从它的脖子中挥过的。
它更加逼近了,我突然明白,这是幻化出来的假的怪兽,是虚的,所以我的剑能够从它的脖子挥过。
那么它的全身是不是都是这样呢?我决定冒险试试,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其实死又有什么呢?我不怕死,死不过是飞翔,就可以和紫衫、翔他们相聚,我死在追寻真相的路上,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等我这么想完,怪兽已经快到了我的面前,我一横心,幻出一把巨大的紫色光剑,举在前面,让它急剧地放射出光芒,我也飞身而起,随着激射的光向面前的怪兽冲去。
果然我分毫未伤,而那怪兽已经在我的身后,我从它的身体中穿了过来,彼此无损。
我已经到了门口,那个人又掠到我身前,我说:“难道我还不能过去吗?”
“当然可以,我不是你的对手,当然不能再阻拦你,只是,你怎么敢往上直冲,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笑笑,说:“你的怪兽是令人很害怕,可是它只是外强中干,我想,这也是你把它的外形幻化得如此恐怖的原因。”
他问我:“什么原因?”
“因为它不够强大,所以你用它外形的恐怖来令人惧怕,而且你没能真的把光凝聚成实体,它还是一片散乱的光,只不过有了个外形。”
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的心意
“难道有人能把光凝成牢固的真实物体?”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说完,我想起紫衫幻化出的紫芒剑来,她也能够把紫光幻化成脱离自身的实体,而且也能够自主进攻,只是紫芒剑不是这样的华而不实外强中干,我现在还能记得那寒冷的剑气,让我全身发凉。
我也能记得紫衫苍白的面孔,永远记得。
走出门口,我还听到他在我身后说:“可怕,他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可是我没有理会,我觉得,难道还有比让翔、紫衫、紫槿和朴竹白白死去更可怕的事吗?
下一座是东木殿,我进去后还是没有遇到一个人,却听到有人对我说:“向前走,穿过这个阵你就可以通过。”
我昂然而入,可是这个阵法真的很厉害,不像刚才的怪兽那样凶猛,可是却比它困难,我进入殿内,突然失去了方向,我感觉自己是站在一片茫茫的雪野里,四周没有任何可以依寻的标记,我转来转去,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试着走了几步,可是又觉得不对,再转回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兜圈子,虽然我留下了标记,可是我一个也没有再见到,它们都消失了,是我走得远了吗?那为什么还没有到门口呢,哪怕是遇到一堵墙壁,也让我有所依托,知道自己走错了。
我慢慢地觉得周围在旋转,而不是我在转圈子,它在缓慢地旋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从指尖射出一道光,想循着它来只往前走,可是光束在前方划出一个弧,斜飞向上,然后仿佛变成了一个个的小颗粒,发散在迷茫中。
“放弃吧,我引你出去。”我听到一开始出现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回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见不到桫桐就去找紫衫好了,我想。
应该过了很长时间吧,我几乎筋疲力尽了,可是四周还是一片迷茫,没有方向,我真想坐下来歇歇,可是我不敢坐,我怕坐下去就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外面该是晚霞漫天了吧?要是以往,我会坐下来看的,哪怕只是一眼而已,我觉得我已经从这一瞥中感受到了一切,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的心意。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头上是茫茫的一片,我发出的光融在其中,似乎有了些紫色的颗粒在游荡,我终于抱膝坐在了地上,我觉得这已经不再是一个殿堂了,这仿佛就是混沌的宇宙,没有前后左右,甚至没有了上下,只有无边的广袤。
我尽力了,我却没有办法。我在心里对他们说。也许我也会被化成颗粒,飞散在迷茫中,那样我就可以更加容易地飞起来,去找你们。
渐渐地,我觉得脸上发烫,就像是以往坐在夕阳下被晚霞映照的感觉。
身边的空气原本是混沌的,化掉了我的紫光后有了些紫色,现在又有了些红色,我很快就明白了是什么原因了,是夕阳的余晖化在了其中。
虽然光芒散了,可我还是凭着发烫的左脸颊知道了方向,我循着判断出的方向走过去,不管我怎么改变方向,我总是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某个地方在晚霞的映照下温暖,我知道那就是西面,没想到我就这样闯过了我以为最难通过的法殿。
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我不知道是紫衫他们在帮我呢,还是巧合,我坐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渐渐弥散的晚霞,不懂它何以能够穿透重重迷雾,为我指引方向。
是因为他们的眼神吗?
终于到了最后的一座法殿,南火殿,走进里面,早已经有人在等我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穿紫色的衣服,而是一身黑袍,我也没有多在意,我只是想赶紧过了这一关,就可以进入玄紫宫了。
我站在殿中,不说话,等着对方使出花样来。
“你的杀气太重了,难道你想杀了我吗?”他坐在一张条案后面说。
我没有说话,我不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废话,我又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他既然能够担当法殿的护卫,幻术当然不差,肯定能轻易地知道我的想法。
果不其然,他连我刚才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了,他说:“你既然不想隐瞒什么,为什么我却感觉到你记忆里有很大的屏障,不让人知道?”
我说:“我自己的私人秘密没有必要让你知道。”
说完后,我想起紫衫来,还有翔和朴竹,都是别人不能分担的痛,巨大的痛。
“杀人是不好的,还是陪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