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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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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能否最终解开且又另当别论,可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悄然退去,是绝对不行的。横路夫妇已成隔世之人,时至今日已经不能再指望洗雪沉冤了,这恐怕已成定局。

  看到希望的破灭,反倒使杜正心情轻松厂许多。即使沉冤得以昭雪,一度失去的过去,也不会象蜥蜴的尼巴一样再生。而自己也根本不想再回到过去去。回想起来,检察官的那段生活,简直就象长着一条长长的尾骨。尽管自己以此为荣,可在别人看来,那条尾骨却是无用的赘疣。丑恶可憎。也许自己正是在检察官那正义的招牌下,已经把一些无辜者推入了负罪的深渊。

  从逃亡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懂得了莫须有的罪名所具有的分量。即使那是一种人们争相从事的职业,对于杜丘来说,也毫无留恋。他已经看到了行使正义的权力的真实内容。这种权力,不过是由边远地区那些天真的年轻人乐此不疲的追踪堆积而成。

  此刻,在杜丘看来,他之所以要回到东京,与其说是明冤,勿宁说是报复。这是一个男子汉的报复。从榛幸吉那里,杜丘学到了这一点。仇敌既然是一头野兽,幸吉本来自认命苦就算了,可他却钻进深山四年之久。在最后的时刻,把村田枪当做一杆扎枪,刺向巨大的熊,与之搏斗而至丧生。别人也许会认为这是无益的牺牲,但对于幸吉来说,并无有益无益之分,他只有战斗。

  杜丘现在也是如此。在一场搏斗之后,他也许会被打倒在地,但他绝不会因此而停止搏斗。他抬起执意报复的双腿,坚定地迈向东京。

  即使没有明天,今天也必须生存。

  走了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出路顺着小溪弯弯曲曲向前伸展,远离了村落。他坐下歇息片刻。这儿离县境已经很近了,越过县境,就是奥多摩湖。从那里再沿着秋川支流抄近路走,就能到数马。他准备在数马住一宿。

  背后的树丛里忽然传出一阵李寨的响声,好象一只野兽正在走近。杜丘条件反射似的一下跳起来。立刻,他又对自己如此神经过敏哑然失笑。这里不是北海道,没有熊。

  走出来的是一只猎犬。还很小,摇着尾巴,走近杜丘。杜丘摸摸它的脑袋,它立刻趴下来,似乎在表示它很疲劳了。

  “迷路的狗?”

  项圈上挂着东京都的许可证,好象是带出来打猎时和主人失散了。迷路的狗多半是西洋狗,日本狗一般是不会跟主人失散的。这也可能是由于它嗅觉敏锐,回家的本领特别强。日本狗跟主人失散后,立刻会寻找它的主人。如果找不到,就独自回到停车的地方。西洋狗往往不这样,也许它的根性就是大大咧咧,一旦与主人失散,不管碰到谁都能跟着走。

  这条小狗看来就是这样。

  杜丘刚一走,它就跑到前面。赶跑它太可怜了,他索性带着它往前走去。杜丘想,狗也可以,有个同伴毕竟是件愉快的事,他走起路来也有了劲头。领着它边走边找它的主人吧,这要是一只优良血统的猎犬,那价钱是很高的,又这么招人喜爱,主人肯定也在到处找它。

  ——打猎?

  假借狩猎运动的名义做着屠杀动物的游戏,杜丘在很早以前就不干了。可是现在想起来,人生也和打猎一样。男人猪取女人,女人猎取男人,还有什么猎取权势,追逐敌人。在欲望面前,一切都成了猎物。打猪还有规则的约束,可人类相猎却连规则也没有,只有残酷的追逐。为了不被别人猎取,下级要逢迎上司,溜须拍马,同事之间则尔虞我诈,互相排挤。

  杜丘想起那个卖小玩意儿的人来,他说自己正被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追逐着。这莫名其妙的东西,也许就是人生吧。

  狗在路边嗅到了什么,钻进树丛中去了。

  如果自己也有这种嗅觉就好了,杜丘心想。应用巴甫格夫的条件反射学说进行硫酸试验的结果,证明狗的嗅觉灵敏度是人的一亿倍。如果具有这样的嗅觉,那么立刻就能嗅出朝云忠志死亡之谜。

  在一块路标上写着,通往东京都。杜丘越过了这条边界。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从东京逃出时是九月下旬,今天是十一月五日,已经过去将近五十天了。五十多天却一事无成,只得重新抄小路进入东京。

  从这里往前,就是敌人的大本营。矢村的面孔,忽然浮现在他眼前。

  那只狗又追了上来,吐着长长的舌头,由于猎物跑掉而引起的遗憾,化做汗水津津而出。

  杜丘从奥多摩湖的尽头,走上一条人无人迹的小路。听人说,从前这也是一条避开关卡的小路,小偷以及形形色色的罪犯,都从这里落荒而逃。古往今来,罪犯选择的道路是何其相似。

  东京都筹资修筑的一条从数马到奥多摩的观光游览道路,无情地削平了山坡,直穿而过。

  杜丘停住脚步。路旁有个蜘蛛网,从一根树枝拉到另一根树枝上,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几何图案。杜丘凝神望去,想起了朝云忠志死亡时挂在院子里的那些令人迷惑不解的蜘蛛网。

  那是受公害影响的蜘蛛吗?

  鉴定员是这么说过,还拍下了照片。可是,真是那样吗?那好象是半途扔掉的蜘蛛网,散散乱乱的,既说不上是几何图案,也说不上是别的什么图案。

  与那些蜘蛛网相比,眼前的这个蜘蛛网可以说是一个精致而严谨的杰作。不知这是一种什么蜘蛛,全身漆黑,正在捕捉粘在网上的一只小昆虫。

  这时,突然飞来一只小鸟,很像是只鸟,从他眼前掠过,向蜘蛛扑去。转瞬之间,蜘蛛被小鸟啄走了。

  小鸟吃蜘蛛?看到这种残忍的食物链,杜丘不由得想道。

  他继续往前走去。

  从右面山坡上的树林里,走下一个男人,很象是打猎的,却没带猎枪。杜丘加快了脚步。他要尽量避免与人交谈。

  “请稍等等!”那个人在后面招呼杜丘。

  杜丘放慢了脚步。狗没有任何反应,可见来人并不是它的主人。

  “怎么?”

  “这只狗是你的吗?”这个人看来有四十岁左右,他指指站在一旁的狗。

  在他胳膊上,戴着侍猎监督员的臂章,也许就是本地的猎友会会长吧。杜丘不由自主地把目光从臂章上移开。权威——那上面散发着权威的气味。

  “不,不是。“杜丘简短地答道。

  “是跑丢的狗啦?”这人眯起眼睛看着狗,“挺漂亮啊。”

  “它硬跟来的。请你先看管一下,帮助找到失主,怎么样?”对于他那寻根究底的目光,杜丘感到极为不安。

  “那可以。您去哪儿呢?”这个人似乎对杜丘那套与走山路极不相称的装束产生了怀疑。

  “啊,前面有车等我。”杜丘含糊其词地回答。

  “我也往那边去,一起走吧。今天我是来这边巡视的。”

  “不,我得赶快走。再见。”

  趁着他给狗系带子。杜丘扔下他大步走去。“请等等!”这个人又高声喊道。

  “还有事吗?”

  “还没请问尊姓。”他快步追过来。

  “不值得报姓名,只要把狗送回去就行了。”

  “那么”他追上了杜丘。

  要跑开已经不可能了。这下子麻烦了,杜丘皱起眉头。

  “车在什么地方?”

  “不远,就在前面。”

  不知道这个人只是好说话,还是起了什么疑心,杜丘进退维谷。穿着新买的深兰色西装,外面罩着一件风雨衣,这种装束走在山路上,难免不引起怀疑。如果发现前面并没有车,那就会更加深怀疑了。杜丘感到,这个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脚上那双经过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而沾满了灰尘的鞋上,这使他越发焦急不安起来。

  “咱们好象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突然冒出这句话。

  “不会的。”杜丘一口否定了。他真想对他大喝一声,别罗索了!

  “我是前面数马那儿的人。”这个人说道。

  数马?杜丘知道,自己遇上了无法摆脱的窘境,必须找个借口赶快离开。如果和他一起到了数马,将会如何是可想而知的。疲劳和饥饿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全怪这只狗,如果不带着它,就不会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真是干了一件可怕的蠢事!杜丘心里想着。

  ——没办法了?

  “喂,等等!”

  听到他紧张的声音,杜丘回头看去。

  狗使劲地挣脱着带子,竭力要冲向路过的树丛,眼睛瞪得圆圆的,摇着尾巴大张着嘴。

  “这东西挺大啊,可能是头猎吧!”这个人说。

  “我走啦!”

  杜丘撇下那个人和狗,快步走开了。他出了一身冷汗。在那个人和狗追上来之前,必须走得远远的。他小跑着向前走去。

3

  五日夜间十点多,矢村警长接到一份情况报告。提供情况的人,是住在数马的狩猎监督员。他发现了一个和逃亡的检察官杜丘极为相似的人,沿着南秋川走过去。当回到家吃晚饭时,他忽然想起报纸上的照片,于是马上报告了警察。可是,警察认为,杜丘根本就不可能超过都境,来到这一带更是无稽之谈。总之对这一情况表现极为冷淡。不过,到底还是派巡逻车去五日市,取来了通缉的照片,但这已是事过三小时之后了。监督员看了照片,肯定那人就是杜丘。

  “混蛋!”矢村咒骂着下层警察组织。如果立刻报告,也许在警戒线上就把杜丘抓住了。

  矢村脸色阴郁地看着地图。从数马有一条路通往奥多摩湖,从那里以后又分成两条,一条是到达山梨县盐山市的青梅大道,另一条是连接大月市的公路。另外,如果翻过大菩萨岭,经过天目山栖云寺,还可以到达20号国道。

  “他从哪条路来的呢?”

  矢村向那些连日来为搜寻杜丘而疲惫不堪的侦查员问道。

  “他肯定知道直接坐车到东京是危险的,闪此就在盐山或者大月下了车,步行越过都境。我看就见这样。”细江答道。

  “又从哪里上的火车呢?”矢村的脸色依然阴郁。

  “如果坐的是中央线”细江毫无把握地望着矢村,“那他好象就是从水户到郡山,再到新海,最后到长野,这样绕过来的吧。”

  “是这样。”矢村沉吟着说,“他是从东北绕了一圈。”

  “那么,这样说”

  “是的,”矢村阴沉的面孔上又蒙上了一层抑郁的神情,“他要是今天到东京,杀害横路的就是别人了。”

  “不过”细江眯起眼睛,注视着空中,“也可以认为,他杀了横路以后,为了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又搞了那些活动。”

  “不,”矢村摇摇头,“尽管他现在确实是个亡命徒,可他并不是那种卑劣小人。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那个监督员贸然认定,而那个人又和杜丘长得一模一样。”

  “那么,该怎么办?”

  “旅馆、饭店全部清查。各条道路也要同时检查,火车、飞机当然更要重点注意。不能让他离开辖区一步,要逼着他露面。”

  在矢村的眉宇间,凝集着一胜势不可挡的气概。

  电话响了。矢村从侦查员手中接过电话。“什么?”他厉声四道。“酒井义广会见青山祯介和北岛龙二了吗?见了三个人,另一个还不清楚是谁?什么,象是城北医院的院长?那不是精神病院吗?好的,明天查一下,看他是不是那个院长,要是他的话,就加强力量,紧紧盯住城北医院。是的,直到发现线索为止。”

  “有动静了吗?”细江问。

  青山侦介是朝云忠志的同事,北岛龙二是厚生省的药事科长。他们就是在朝云死前去他家一直呆到半夜的三个人中的两个。

  “是的。”矢村慢慢地点点头。“精神病院的院长出场,也许和那个A·Z的停止研制有点关系

  “做人体实验吗?”细江柔和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听说那个精神病院经营得相当混乱,需要秘密侦查一下。”

  “如果搞不到什么。加点压力行吗?”

  “那恐怕不行。”矢村目光冰冷地说。

4

  武川洋子的住宅。

  虽然外观并不那么讲究、但看得出这是一座中等以上的建筑。两层小楼包括院子在内,约有二百坪左右,周围砌着大谷石的围墙。伊然一座高级官吏的宅邪。

  它坐落在世田谷区经堂的天租神社附近。

  武川洋子从家里出来,已是晚上六点多钟了。杜丘慢慢地从暗处走出。对于女人的服装,杜丘不感兴趣。比起浮华市俗的装饰来,他更喜欢简洁的自然美。从这点看来,武川洋子倒很对他的口味。她只穿着年青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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