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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兰色克里奥刚才已经超过了她,可现在却又驶下了公路往回开,现在消失了踪影,这是为什么呢?如果她就是桑塔的下一起意外的目标,那她应该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受了重伤。她应该在公路上被狠狠地撞倒,摔到一堵黑墙上,掉进一个阴沟里。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如果这不仅仅是她的多疑而已——也许只是一对情人想找个隐秘的地方?也许是一个游荡的强奸犯?强奸犯?也许。一个柔弱的女孩,孤身一人外出,浅棕色的长长的腿,汗透衣衫,汗珠晶莹。这形象很适合做杂志中间的插页。这也许只是一个在自己转悠的人,是一个为了某件更严肃的事情而正在酝酿勇气的人。
她没有像逃跑那样快速跑开,这一方面是因为她无处可去,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她内心中的原因。她是在寻找这些男人,这些事情,她要和这些棘手的危险、甚至是与死亡去打打交道。
不过她知道她不想死,但是去面对邪恶的性犯罪、去面对这种死亡的念头吸引着她的兴趣。这也是出于一种倔强,她倔强地拒绝把女人和弱者、受欺凌的对象等同起来。男人都是些罪恶的家伙,让他们见鬼去吧!是的,也许有一天,一个男人会杀死她,强奸她,伤害她,但是她至少会拼个鱼死网破的。那将是面对面的搏斗,流血的将决不仅仅是她。
她跑过那汽车的隐蔽处,尽量不打草惊蛇。她朝大海的方向看着,保持放松的姿态。她的头的后部嗡嗡作响。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同时暗想,“好吧,兔崽子,我在这儿呢。”
她有种变成被捕食的猎物的感觉,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了速度,本来控制着的呼吸也有点喘了。路上的尘土被她的脚扬了起来。胳膊上刚才擦汗的部分微微感到有些疼。她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没有引擎的声音,没有汽车的轰鸣声,好像是汽车放下了手刹在往前滑行似的。
她背后并没有长眼睛,但是她能看到他——那肯定是个男人——暗藏在某处,戴着黑眼镜。她脑中日处了一幅决斗的画面——一辆黑色的大卡车,就像一头喘着粗气的公牛,车前灯像是牙齿。
“妈的,好吧!”她突然转过身。不管那家伙是进是退,现在可以干了!他们之间现在相距400码,不过正在逐渐接近。他是钢和玻璃制造的,她则完全是血肉之躯。他在等待着,但是凯茨则不是,她比对手更想去面对面较量一番。她看着前面,她的对手是汽车,她的眼球对着车的前灯,她又想到了决斗。她要面对这辆汽车,面对他。她渐渐地接近了对方,她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红色的灯光照射着她的身躯。
她身后就是大海,空旷的大海,寒冷的火山岩,荒凉的海滩。前面一英里或者两英里的地方会有人,有柔和的、带着笑意的褐色的眼睛,善意的点头和帮助。但这是凯茨。她在与汽车、与他对峙。
凯茨现在离刚才汽车驶出公路的地方有200码远。太阳照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玻璃成了一个淡黄色的镜面。凯茨仔细地看着那汽车。汽车开始移动了。由于距离太远,凯茨还看不出车里的情况,但是由于胸中有着一股怒气,她还是盯着汽车看,她只能通过挡风玻璃后面光线看出一个模糊的大概形状。
在汽车离刚才驶出公路的地方可能还有100码时,她本想转身过去,但这时她听到汽车的引擎加速的声音,车子从石子上面掠过,她听见汽车换了一挡,全速向她驶来,车后面尘土漫天。凯茨停了下来,严阵以待。
汽车冲上了公路,后轮在原地空转了几下,然后吼叫着向她摇摇摆摆地全速驶来。凯茨就站在那儿盯着汽车。她内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股怒气,脑子则在盘算着如何对付对方。他,那辆克里奥一会儿驶向右边,一会儿驶向左边,接着又直直地向她冲了过来。凯茨死死地盯着对方,说时迟,那时快,克里奥冲到她跟前之后猛地一拐,然后轰鸣着开了过去,朝岛的中部提纳霍的方向驶远了,只留下了一股滚滚的尘埃。懦夫,她认定对方是个懦夫。
她在往前走而不是跑。刚才她忘记了太阳,因而她现在觉得自已被晒伤了,像是打了败仗。她没看见那个男人——那只可能是个男人——汽车的玻璃上面有淡黄色的反光,因此像面镜子似的看不清楚。她没看见车的牌照号码——是不是号码被拿掉了或者盖住了——她也没看到车子的任何标记,没看到公司的名字或者车厂的名字
这肯定是策划好的。凯茨刚才像一只母兽,作好了充分的准备。而对方首先发难,但是又很快溜走了。这是因为他是一个懦夫呢,还是说这也许只是一个警告?凯茨觉得是因为他个懦夫。那么他为什么要攻击她呢?这时她又想,妈的,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她开始跑了起来。
她跑第一步感到很疼,接下来的几步也不舒服。她的肌肉和关节感觉不那么灵便,血液还流得不畅,全身关节咯拉咯拉的。她的脚轻轻地触地走了几步,现在只有双膝还不太灵活了。过了一会儿,双膝也软多了,在她把头脑中所有的事情都抛开以后,她全身的疼痛感消失了,肌肉和关节又润滑了起来。
她到了村子,想找一部电话。妈的!你怎么打电话呢?紧急事项吗?不,这只会把当地警察给招来,不是个好主意。她现在离桑塔有5公里远,在目前的状态下跑步要跑20分钟,这太远了。她看见了一个商店。电话,电话,那儿有他妈的电话吗?商店里有一个深褐色头发的老太太。凯茨只会说“你好”。
“你好!”
老太太的微笑中带着迟疑,“你好,姑娘。”
“呃,是的,谢谢。您这儿有电话吗?”
“电话?”
“对,电话!
老太太指着凯茨的肩膀后面说,“用吧。”
“什么?”
“用吧!对!电话!”
太棒了!现在她需要的就是钱了。
她拿出一张汗湿的一千比塞塔说,“对不起,比塞塔?”
“是的!”
“能帮我换点……比塞塔吗?”她比划着硬币和打电话的样子。
老太太抓起电话,“电话!”塞进硬币,“比塞塔,要帮忙?”
“啊,对!对!”
老太太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拿回一把硬币,堆放在玻璃柜台上。她的手很瘦,有风湿性关节炎,表面也粗糙不平。
“比塞塔!电话!”
凯茨一把抓过硬币,转过身。老太太好像被吓了一跳。凯茨转回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我有急事!”这个单词凯茨是瞎猜的,不过发音听起来是对的。
“有急事!”
她往电话里塞硬币时,那个老太太在后面走来走去,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她听见“旅游”和“冒失冒失”两个词。凯茨准备拨号时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电话号码。哦,他妈的!只能再猜着问问老太太了。“呃,请问一下,桑塔体育中心,号码?电话?”
老太太盯着她,嘴微微地张着。忽然她走到柜台旁边,推开凯茨,抓起电话。凯茨刚想走过去,老太太又走到另一边,并且开始讲话,“是桑塔吗?是接待厅吗?”
接着她又说了很多单词,好几次“是”,一两次“冒失”,一次“姑娘”和至少一次“旅游的”。接着老太太摇了摇头,把电话塞还给凯茨。电话里有一个人在讲话。
“Para cuantas noches?”
“你说什么?”
电话里的人很别扭地用英语说,“您是英国人?”
“是的!”
“您准备预定几天?”
“你说什么?哦,不,我……”
“您是弗拉德小姐吗?”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柔和,可以听出是受过教育的西班牙人。
凯茨感到很意外,“对呀!”
“您就是那个拯救了布赖顿的姑娘?”
凯茨控制着不让自己刚起来,“是的。”她说。
她先是要了探长的房间,但没有人接。于是她又要了克里斯蒂安·格林的房间,但接电话的人说格林正在开会,现在很忙。凯茨忍不住冲他们嚷了起来,他们只好去叫他出来。
克里斯蒂安正在和探长开会。电话打过两分钟后,他们开始检查所有当班的人。所有进出的车辆都被拦下,车主都要一一登记。在他们检查的同时。管理部门则派人来接凯茨。来的人是布洛德温。
“你给太阳晒得够可以的!”凯茨上车时布洛德温说,“怎么了?碰上什么有趣的事了吧?”
“差不多。”凯茨说。
她们的车刚刚开走,那个老太太就冲了出来。
老太太在车后面大声地喊着,“Cambio!Cambio!”(西班牙语,零钱)
凯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Cambio’是什么意思?”
布洛德温笑了,“没什么。”她说。她一边换挡一边又笑了起来,“大意就是‘谢谢你,欢迎再来’。”
这可能很好笑,但是凯茨的思绪早已不在这儿了。她站在公路上面对着那辆汽车。她能感觉到汽车里的人,能想像出他的呼吸。布洛德温一路上一直在说着什么,但是这些对凯茨来说就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米尤扎克背景音乐一样,没留下什么印记。凯茨在想,当时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他猛地一拐弯,但是如果他当时不拐弯会怎么样呢?
“不,长官,我完全知道我在干些什么。当时我认为站在原地不动会更安全。我是准备跳开的,但我想呆在最紧要的地方,看看我能不能看见他是谁,或者记下他的车牌号。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因为你可能有多疑症,是吗,长官?”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弗拉德。”
“是的,长官。”
36
他们在克里斯蒂安·格林的办公室。由于刚才的事情,他仍然阴沉着脸,英俊的脸上既有担忧又好像松了口气。他是一个能干的经理,但这种事情他还未经历过。
“我们核查了所有在这儿——也是应该在这儿——的工作人员,弗拉德小姐。除了我们的足球教练以外,所有绿之队的成员也都检查过了。”
“你说的足球教练是艾伦·萨普萨德吗?”
“你认识他?”
“我知道他。”
他顿了顿,好像在记录什么似的,“我们找到了所有的技术人员,我们的木工、电工,他们所有人都在,只有休塞佩·卡斯特拉诺不在。他是负责游泳池的。”
这时麦金尼斯插了一句,“他应该在这儿,他当班,是吗?”
“是的(原文为西班牙语),是的。”克里斯蒂安说,他用准确的英语回答说,“休塞佩每天早上和晚上给我们工作。他负责打扫游泳池周围卫生、检查水泵、检测池水氯含量、测试水温。”
“他长跑吗?”凯茨问。
麦金尼斯瞥了她一眼。
“这个我们不太清楚,”克里斯蒂安说,“这会儿我们应该能在奥林匹克游泳池的维护区找到他。那是个很大的地下室。你会发现我们有很多希奇古怪的东西都储存在那儿,在发动机后面。那儿有一个院子。
麦金尼斯站起身来高声说,“谢谢你,克里斯蒂安。这儿的一切总是又快又充分。如果看见了萨普萨德先生,能不能让保安人员扣留他一会儿?”
“当然可以。”
“如果看见卡斯特拉诺先生也这样行吗?”
“我们也同样会把他带到我的办公室,然后我的秘书会通过对讲机通知你们的。如果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一出现,我们会立即通知你们。”
“谢谢你,克里斯蒂安。”他看到凯茨还坐在那儿,“弗拉德?”
她神情有些恍惚。
“你和我一起去好吗,凯茨?”
她抬起头来,还有些心不在焉。“哦,对不起,汤姆,我在想别的事儿。”
“愿意告诉我吗?”
“对不起,你说什么?”凯茨软软地站了起来。
“你在想事情?”
“哦,是的。”她仍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在想事情。”她转向克里斯蒂安·格林,“克里斯蒂安,卡斯特拉诺先生是不是晚上工作到很晚?”
凯茨和探长一起离开,他们穿过一间间办公室,下了几级台阶,然后沿着辅路往前走,经过了几周前凯茨和艾娜救活马修·布莱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