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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知道。可汉斯摔下来的时候,正是我不走运的时候。”
“在哪儿掉的?”凯茨问。
艾娜解释说,“在米拉玛德里奥有一处美丽的风景点,位置很高。悬崖上盖了一个饭店,从哪里可以俯视格拉修莎岛全景。”
“汉斯就是从这儿掉下去的?”
“是的。他从桑塔朝着岛的北边骑去。就他一个人,不过这也不算奇怪。他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喝了杯咖啡。晚上人们发现了他的自行车。第二天又在悬崖底找到了他的尸体。”
“有人看见他摔下去吗?”
“不知道。这里天天人来人往。警察贴了布告,并且还在机场调查了两天,问有没有看见他摔下去,可一无所获。”
“这地方很繁忙?”
“向来如此。”艾娜说,“可是那天有雾,雾天在这里很少见,景色一点也不美,所以去那里观赏景色的人不太多。而且就算你站在阳台上也看不到所有的人。”
“那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凯茨问,“没人怀疑他的死吗?”
“你是说汉斯吗?你是不是问他是怎么摔下去的?会不会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是吗?”
乌特突然插了一句,“汉斯和我一起喝过酒。他很消极……”
“是消沉。”
“他情绪低落,极为沮丧。我们谈了很多。他相爱多年的女友离开了他。也许他是自杀,这很有可能。”
“你认为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吗?汉斯是自杀的?”
“我想可能是。”
艾娜站起来,“可是乌特,你帮助过汉斯,他是我们的朋友。如果汉斯是自杀,那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乌特厉声说道,“每次我告诉自己这纯属巧合,可是过后,我都会觉得不好受。因为两个我认识的人都死了,而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个!”
凯茨想起了“突出经验和关联性”。
“想一想,乌特。想想你曾遇到过、治疗过的成千上万的人,他们都没事。也许桑塔最近是祸不单行,接连倒霉。可是还有一些人,他们也认识你的那些朋友。有这种感觉是很自然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三个人的死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脑子里很清楚这一点,可我心里难过。”
“啊,那确实不一样的。”凯茨说,突然她意识到她自己也认识其中的两个死者。
乌特点点头,“你说得对,凯茨,谢谢你。”她努力笑了笑,“现在我要去好好的泡个热水澡。8点1刻我得去绕泻湖跑5公里,然后11点钟上背部力量课。”
凯茨转过来问艾娜,“再来杯咖啡吗?”
乌特洗澡去了,凯茨和艾娜压低声音交谈着。凯茨回忆她学心理学时读过一篇文章,里面讲到人们对生活的直觉为什么往往是错误的。
“你研究过你的星相吗,艾娜?”
“偶尔。”
“是不是经常与实际相符?”
“是的,经常。”
“错的时候多吗?”
“我……我好像记不得什么时候错过。”
“那是因为,”凯茨说,“只有当星相与实际情况相符时,我们才觉得它们相互有联系,对于不相符的情况,我们往往会忽略掉,因为它们不重要。
“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许多乌特在工作中遇到过、而又平安无事的人,她从未觉得内疚,或是特别在乎或相信某人。这是因为如果没什么事发生的话,这些信息也就无关紧要,微不足道。她之所以特别注意那些不好的事,是因为那是新闻。从情感角度来讲,就觉得似乎她认识的人一半都快死了。而事实上也许只有五千分之一。纯属意外。”
10
“你又成功了。”凯茨在奥林匹克池里来来回回地游着,觉得身上凉爽了许多,“学究小姐又成功了!”她自言自语道。刚刚帮乌特·菲尔德走出思想误区,又平息了艾娜不安的思绪,同时还解决了案子,了不起的英雄!
炙热的阳光照在那青绿色的水面上,反射出道道金光,凯茨每次游到两头都要稍事休息,因为她的肩膀很疼。那火辣辣的太阳把她脖子里围的毛巾都晒得发烫了。现在她已不需要在游完50米后吃一块三明治才能继续下一个50米了。可尽管如此,那还是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有一件事她感到很遗憾:她竟然用了28年时间才发现这个“天堂”,早知道这里,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的时候,她就会到这里来了,而不是在议会山那齐膝的烂泥里跑步了。凯茨暗想,如果她主动提出的话,不知他们是否会同意她加入西班牙国籍。她很快就能学会西班牙语——按她现在的学习方法,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很流利了。
此刻,凯茨感觉身体很舒服,对自己充满信心。她一蹬脚离开池边,任自己漂在水面上。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懒洋洋地挥动着胳膊,我很幸福,不是吗?她突然想起了瓦莱丽,她好久没想起他了。这时,一丝阴影爬上来,见鬼!她到底幸福不幸福?
她一翻身趴在水面上,凯茨睁大眼睛盯着池水那古怪的蓝色。她幸福吗?
她仍旧趴着,“什么叫幸福!”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质问着凯茨,她吸了口气沉入池底,吐着泡泡。
她现在只知道自己不想甩手腕,也不想在水中呼吸。她幸福吗?凯茨浮出水面向池边游去。有一丝寒意,但她并不感到不舒服,最后她得出结论,幸福和悲伤,只有你去考虑时才会觉得重要。
凯茨站在池边,用毛巾擦干全身。丝丝凉风吹在身上,还真让人觉得有点冷。这时,有人从她头顶的墙边跑去。看样子挺紧张,好像出了什么事。凯茨这下更觉得冷了。接着,传来一声尖叫,更多的人跑过去。她迅速穿上浴衣,一把抓起拖鞋,朝着混乱的方向跑去。
围观的人还不算多。那声尖叫是乌特·菲尔德发出的,当时,她正从超市旁边抄近路准备去足球场上背部训练课。此刻,一个男人紧紧抓住她的双臂以免她不停地发抖。乌特脸色煞白,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地上躺着个人,一丝不挂。
凯茨赶到现场时,有些人也战战兢兢上前来想看个究竟。惊恐地四处张望,就像母牛紧张地走向一个陌生人。凯茨此刻的表现全然是个警察,身穿制服,果断坚定地控制局势,平定着现场的骚乱,招呼着围观人群给伤者让开一些空间。事后她才想起当时她连鞋都没穿,所谓的“制服”也只是毛巾浴衣。而伤者根本已经死亡,头部变形,灰红色的脑浆之类的东西从一侧慢慢流出来。
凯茨一眼就认出那臀部,那种特有的棕色皮肤,接着就是那体型,最后是头发。她没有,也不敢搬动或是看看马修·布莱克的脸。
乌特·菲尔德在一旁哭叫着,直说胡话。凯茨用余光看到桑塔办公室里有人走了出来。
“医生!医生!”凯茨喊着,“快点,马上叫医生!”然后她对扶着乌特的人说:“看在上帝份上,把她带出去。”
有人把乌特扶走了。这时凯茨看到几个人正从办公室台阶上走下来,身后跟着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也正呼哧呼哧地走来。凯茨估计他们20秒后才能到,于是转向马修,有人提高嗓门高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有没有人看见出什么事了?”
她俯身贴近马修满是鲜血的嘴,可以听见微弱的一声呻吟“哦”。凯茨不知道这声音是疼痛,还是临终前呻吟。她试着摸摸看是否还有脉搏。这时,有人走上前来想帮忙。“别碰他!”凯茨厉声喝道,那只手倏地缩了回去。“是艾娜,医生来了。”有人说道。
凯茨似乎摸到了微弱的脉搏,可转瞬就不见了。她的手沾上了血。那些官员总算到了,还有克里斯蒂安·格林。马修此时既不呼吸,也没有刚才那种疼痛的呻吟。突然,凯茨听见周围响起西班牙语,接着丹麦语,然后是克里斯蒂安和艾娜的声音——是英语,接着又是西班牙语。凯茨大喊:“艾娜,我们得腾出地方,把他翻过来。”她听到艾娜用西班牙语迅速坚决地说着什么,然后就是克里斯蒂安先用西班牙语,再用英语命令道:“请靠后!请靠后!”
“我们不应该把他翻过来!”艾娜说着,不顾满地鲜血和脑浆,还有断木头,跪了下来。“他已经停止呼吸了。”凯茨气愤地说,“我们别无选择。我们给他作心脏按摩,人工呼吸,必须把他翻过来。现在就翻。”
“好吧!”艾娜只好这么回答。然后她对克里斯蒂安说了几句,立刻有两个人站到了马修的两边,其中有一个她还认识。
“动作尽量放松些,”凯茨叮嘱着,她抬头看了看围观的人,“来个人抬他的头!”有人走过来,她对那人说:“我们搬动他身体的时候,你同时把他的头抬起来。”那人已经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是点点头,凯茨盯着他的眼睛,“明白了吗?尽量不要弄伤他的脊柱。”那人又点了点头。
凯茨转身对其余人说:“动作一定要轻,尽量轻。我一下命令,咱们就把我这边先慢慢提起来,把布莱克先生翻过去。这位先生会努力使头和脊柱保持一条直线。”
她看了看那个人,看样子他并非十分胸有成竹。
这时艾娜又开口了,“要我来抬马修的头吗?”
凯茨点点头。布莱克身上每个部分都有人负责了。艾娜和那个人调整了个位置,然后,大家都准备好了,一切就绪,她等了3秒钟。
“现在开始!”她说,“慢点!慢点!”
他们把马修·布莱克翻过来,终于看到他的脸。凯茨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她真不知道马修是否愿意人们这么做。
但凯茨必须作一番尝试。“艾娜,你按摩心脏,我来做人工呼吸。”
说着,她趴下身子面对着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先掰开满是鲜血的嘴,用手指把里面的血和黏液抠出来,然后小心谨慎地把他的头歪向一侧,把嘴放在他嘴上朝里吹气。这是“生命之吻”。但愿这吻可以分担他的死亡,带来生命的希望,至少她作了努力。
然后艾娜用力地压他的胸部,尽管那胸部已经异常地松软。接着凯茨再做一次人工呼吸,然后又轮到艾娜。凯茨,艾娜,凯茨,又是艾娜。凯茨不顾一切地努力着,全然不顾自己嘴上沾满了鲜血。突然,“噗”地一声,一个血泡冒了出来,传出微弱的呻吟。有人跑过来,氧气,面罩。终于,马修·布莱克又活了过来。
克里斯蒂安·格林说,“军用直升飞机马上就到了。”这时凯茨才向后仰,松了口气。再看看艾娜,才发现两人都已精疲力竭,浑身沾满了血,喜悦与惊恐交织着,艾娜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事情过后,凯茨以为自己会病倒。可事实上却没什么事,而满以为自己没事的艾娜,却突然病倒了。
直升机降落在跑道上,周围看热闹的那些足球选手,散步的人,跑步的人,还有那些自行车手们都纷纷散开。两名身着灰绿军服的训练有素的飞行员把马修·布莱克身体裹起来,然后就带走了。飞机升到空中,头部点了两下,似乎在向人们告别,接着就朝远处的小山飞去。凯茨在洗手,脸已经是洗第二遍了。艾娜虽然早已洗干净,可还是在喷淋头下冲啊,冲啊。接下来的那一个下午和整个晚上凯茨的脑子里整个乱了套。一切又开始在凯茨脑海中重现。那一幕灾难场面,画外音,重复播放的慢镜头,她们的动作都和上午不一样了。马修睁开了眼睛,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好像在说,“别担心,我会没事的。别担心,你干得好极了。”她们互相开着恶毒的玩笑,她们是如此的冷漠,竟然爆发出阵阵罪恶的大笑。接着是由于自己没有受伤而产生的一种快乐感,然后又是一阵巨痛,好像她也受伤了一样。终于一切都平静了,一切都正常了。凯茨真想大睡一觉,治治自己的创伤。可是那恶梦,可怕的彩色的恶梦,很快又像放电影一样重现了,最后还出现了对没死的人进行尸体解剖的画面。
理疗师的门上贴了一个告示,还有几个告示分别通知大家各个学习班以及绿之队的比赛全部取消。
不过早晨的训练和8点的跑步照常进行,只是人人都停止了思想,就像在飞往阿里希夫的包机上一样,喝水——吃饭——看电影——喝水。没人愿意去多想想。最好大家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跑步,打网球,或是骑车。
可是凯茨在思考,艾娜在思考,桑塔的经理在思考,就连从阿里希夫来的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