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子吧。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已经死了。”
身为魔术道具的真山是不可能长有心脏的,但那颗根本不存在的心脏,此刻却突然抽痛了起来。
文伽总是那样平静且淡然,但这样的她在说出“我已经死了”这句话的瞬间,双眸中还是浮现出了些许悲哀的神色。那是因为后悔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真山不明白。它明白的,只有看见文伽面露悲伤时,自己也会莫名地难过起来。
如果自己再机灵一点的话,文伽是没必要说出自己已死这一事实的。帮助文伽愉快地工作,这是身为搭档的真山的工作。
……啊,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没资格做她的搭档了。
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坏毛病,但真山还是忍不住烦恼起来。
贵明回头望向文伽,但立刻他便将整个身体转了过来。从他略带神经质的外表看来或许还有洁癖,此刻他正一边将消毒液之类的东西挤在手上一边进行最后的整理.同时喃喃自语道。
“……大手笔,很有素养。”
这句话令真山顿时语塞。文伽已经用自己的死来劝他相信死后文的存在,但没想到这家伙的脑子却顽固到这种程度。
——很好,非常好。
既然对方要挑衅.那自己就奉陪到底。不如把贵明放进切开的时空洞穴中,让他彷徨在令人疯狂的黑暗空间里直到他说出”我相信”这句话——
像是要告诫自己不要意气用事一般,文伽忽然将握着真山的右臂向后缩了缩。而同时,她向站在自己面前,马上就要出门的贵明静静伸出了握着典子书信的左手。
文伽用没有感情,但又似乎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就算明白自己是被骗的,但看到了这样的演出也很愉快不是吗?这封信里典子小姐的话语只有短短几个字,读它不用费多大工夫,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收下吗?”
“……”
贵明停下动作,像是在思考究竟该怎么办。最后,他终于接下了信,不知是不是出于职业习惯,他打开荧光灯照着信封,简直就像在寻找什么机关一样。
真山用只有文伽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嘟囔道。
“本来我还以为会怎么样呢,总算送出去了啊。”
文伽的表情虽然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还是对能够完成任务放下心来。在偷偷舒了口气之后,真山偷偷瞄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但是,立刻——
“……无聊。”
责明毅然断言道。文伽握着真山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而真山也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声。
贵明晃着手中的信,轻佻地说道。
“真是太无聊了。什么叫‘就算明白自己是被骗的,但看到了这样的演出也很愉快不是吗’?那也要看你的演出水平。什么死者的来信,这根本就是亵渎故人。不管其中使用了怎样的机关.都只会让观看的一方感到不快。”
贵明将死后文一把塞回文伽手中。文伽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只见贵明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等、等等!!”
真山急忙叫了起来。本以为贵明不会理睬,但他却停下脚步,回过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真山顿时语塞。明明叫住了他,却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说服这个顽固的贵明。
见真山沉默,文伽开口道。
“……我和典子小姐约好,一定会将她的思念传递到。虽然我无法送达书信,但也不能因为被你认为是恶作剧就这样回去。你并不打算相信死后文的存在吧?那么,我有个提议——能否让我为你转达你对典子小姐的思念呢?”
贵明皱起眉。文伽注视着他,继续说道。
“我的工作是为死者投递书信,而相反,我同样可以将生者寄给死者的书信传达到。如果觉得写信太麻烦,那么也可以不用写。只要将能体现你对她思念的东西由我转交就行了,可以吗?”
突然提出的要求使得贵明陷入沉默。真山也没想到文伽会这样说,但同时.它也觉得,这才是文伽的风格。
下将棋的时候也是一样,文伽总会忽然使出莫名的一招来引诱真山动摇。就算明白她的意图,但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还是会中她的圈套,最后被她牵着鼻子走。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想要破坏贵明坚固的心理防线,或许从那丝细微的裂缝人手是最有效的。
贵明思考了很久,最后可能是感觉到了文伽坚定的意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照你这么说,不满足你的要求你就不会回去了?”
“是的。”
贵明闻言,认输似的后仰着身子耸了耸肩。他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一番,找出一张票递到文伽手中。
“这是明天魔术演出的门票,最前排的特等席。我本想等典子痊愈之后请她来看,所以事先准备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送给你吧。”
文伽将死后文的邮票贴在门票上,径直注视着贵明,宣告道。
“……这张门票不会白费,你的思念,我一定会传达到。”
贵明勾起唇角,讥讽般地回答:“真是这样就好了。”
这时,化妆间的门被人打开,之前那名男性工作人员将头探进来。
“相马先生,车已经到了。”
“嗯?啊啊,我这就来。”
贵明似乎还想对文伽说些什么,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走向了大门。之后,他没再回头,就这样离开了。
被留在化妆间的真山询问文伽。
“——文伽,下一步怎么走?”
“下一步?”
“啊?真是的,你收下了那张票,就代表你有胜算,或者是已经布好了局,投错吧?”
文伽却言简意赅地打破了真山的期待。
“没有啊。”
真山无言以对。就这样过了一秒、两秒、三秒之后,它终于回过神来,吼道。
“啊,什么!?难道不是像下将棋时那样,使出深谋远虑惊天动地的一手吗?”
“但将棋里惊天动地的一手我还没想到啊?”
“没想到……难道你一直是靠直觉下棋的吗!?既然是靠直觉,为什么又会对犯规那么敏感!?”
文伽貌似被耳边的聒噪弄得不耐烦了。她板起脸,有些无奈地说道。
“烦死了,我没问题,总之不管怎么走。都不会犯因为二步违规而输棋的低级错误。”
…………输了。
***
“——嗯,就是这样啦,对不起,典子小姐的信我们还没能送出去。”
此刻典子正坐在医院中庭那棵银杏树下的草地上倾听真山的汇报,看来她非常中意这里.
将汇报工作推给了真山的文伽正闭着双眼倚靠在银杏树干上。难道她能站着睡觉?对于文伽悠闲的样子,真山有些不满。
……真是的,又把这种事推给我。
但文伽似乎毫不介意真山的抱怨。真山对此感到万分无奈,它同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她了。它边思考边观察典子的神情。
明明自己的信对方没有收到,但典子却显得很开心。原因应该就是她手中的那张门票吧。在真山告诉她那是贵明为她准备的门票之后,她就一直把票捏在手中,一脸幸福的表情。
真山一边在心中叹息,一边继续话题。
“……总之,我想这会成为拉锯战,不过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典子小姐的思念传达到的。”
典子听了这话显得有些吃惊,但她立刻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
“演出非常成功对吧?也就是说贵明一直都在努力了?那样的话,就代表我的思念已经传达到了。”
听了这句台词,真山不禁愣住了。
“啊……那么,也就是说死后文不用再送了?”
典子立刻回答“嗯”。
文伽忽然睁开眼,加入对话的行列。
“……这样真的好吗?明明只有短短一句话,在这份思念传达到之前,你真的能无牵无挂地前往那个世界吗?”
文伽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但多少也能让典子感觉到文伽是真的在为她担心。典子平静地站起身,理所当然似的伸出双臂抱紧了文枷。
“嗯~文伽果然是个好孩子呢,不过,我真的不要紧。贵明从不向别人示弱,总给人一种非常坚强的印象……但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他很爱哭的——所以我很担心他,想给他写信,但听你们一说我就放心了,我真的没问题的。”
这已经是文伽第三次被抱住了。最初被典子吓了一跳的文伽现在似乎已经有了免疫力。她早就放弃了抵抗,就算被典子隔着帽子抚摸脑袋也随她去。
……嗯,现在真是搞不懂哪个才是姐姐了。
真山一边这样思考一边观察着二人。文伽带着一丝忧郁,用确认的语气询问典子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
文伽的话语令真山不禁惊讶起来。
确实,如果死后文的寄信人说不用寄了的话。那么也就代表工作结束.没有任何问题。真山也不想因为拉锯战而影响之后的工作安排,所以理所当然不会有什么抱怨。
但是。
问题就在文伽身上。
不仅无视日程安排,反而热衷于多管闲事,总让真山大为头痛的文伽。
对于即刻抽身这一决定。真山相当犹豫。
文伽没有理会真山,而是继续与典子交涉。
“寄信的机会,不止现在这一次。”
“不用了,已经够了。”
“不后悔吗?”
“嗯,当然。”
“我能送你一句话吗?”
“什么?”
文伽轻轻吐了口气,淡然回答。
“……你是个大傻瓜。”
典子像是吃了一惊。但她依然抱着文伽,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喃喃低语道。
“……嗯,大概吧。”
从典子口中终于传出了类似哭泣的声音。她半靠在文伽身上,但文伽却没有安慰或劝解,只是平静地望向远方,任由典子哭泣。
真山一言不发,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它心中呢喃的,依然是那句口头禅。
——人类真是无法理解。
典子的啜泣仿佛没有尽头。
被她无声勾起的感伤,令真山独自困惑不已。
***
——翌日。
举行魔术演出的文化会馆礼堂中,到处都被观众挤得满满的。不间断的魔术表演在人们的惊叹中卷起多重奏般的漩涡。但是,观众席最前排的一个位置,却像是被这气氛遗忘了一般空在那里。充满了孤寂感的空座从舞台上看去相当醒目,但贵明却连一眼都不曾瞥过那里。
典子就坐在那空座上。
典子坐在贵明为她准备的位置上,如同孩子一般,面对舞台上演出的种种魔术双眼放光。
文伽和真山靠在礼堂侧面的墙壁处,说是看魔术,不如说他们是在凝视典子的侧脸。今天文伽依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任性。与典子结伴来到这里,但这次。真山却没有口出怨言。虽说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工作安排,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连真山都无法否定自己对典子的关心。
确实,没有因为恋人的去世迷失自己、生活一如既往的贵明乍看之下完全就如典子所期望的那样。而且,贵明送出的票也顺利交到了典子手中,工作是完成了,这不能不算是个圆满的结局。虽然话是这样说……
可依然无法释怀。
真山无法弄懂典子哭泣的意义。但听见了典子啜泣声的真山却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它想为她做些什么。
——难道说。
难道说,真山抱有的这种心情,或者说是感觉之类暖昧不清的东西,就是令文伽无视日程安排进行私自行动的原动力吗。
如果是,那么只要能够探清这股从胸中涌起的冲动究竟为何物,说不定就能更了解人类这种生物。总是如同一团迷雾般的人类,或许就能离自己更近一些。
就在真山脑中构思这种假设的时候,舞台上出现了那名新来女性助手的身影。从开场到刚才都是贵明一个人在表演,但接下来的魔术,似乎就是需要助手协助演出的压轴戏了。
从那时起,注视着舞台的典子眼中便掺杂进了些许寂寥感。虽然每次魔术成功时她都会和其他观众一起送上掌声,但或许是因为看到演出就算没有自己也一样照常进行,她感到了一抹寂寞,最初的天真笑容变得有些哀伤。
看到了这一幕的真山只觉得心中那阵纠结不清的感情迅速膨胀开来。这份感情应该和人类感觉到的一样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该如何释放这种感情呢?
思考着这些的真山脑中,忽然有如醍醐灌顶一般闪过一个念头。这与它和文伽下将棋时的二步一样,只是一个单纯而闪闪发光的念头。
——这样简单的结论自己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
典子非常痛苦,真山看得出来,但没有典子的演出却进行得异常顺利,这怎么行呢。
哪怕是像二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