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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等莫恩斯回答,就快步走回台阶。莫恩斯又不安地向棺材盖上的可怕形象最后望了一眼。他的一部分被那可怕的形象吓坏了,但还有另一部分,那几乎被病态地吸引住了的部分,它在问,如果他们掀开那具黑棺材的盖子,他们会看到什么。它看样子很沉,但不会沉到他和汤姆、格雷夫斯合力掀不动的程度。
他几乎是惊骇地赶走这一念头,快步跟上格雷夫斯。
普罗斯勒小姐十分不耐烦地等在台阶的上端。她脸上的表情就让莫恩斯明白了她对他声称下面根本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是怎么想的,但尽管格雷夫斯先于他几秒钟回到了上面,她到现在为止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旦普罗斯勒小姐做出了什么决定,她一般来说也会遵守的。
“怎么回事?”她问道。
“水。”莫恩斯回答道,“汤姆发现了一条运河。”他摇摇头阻止她再提任何相关的问题,“但不是饮用水。”
“那我们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她问道。
格雷夫斯用一个不满的手势阻止了莫恩斯回答。“让我们再看看那些图画。”他说道,“我发觉了什么东西。走。”他匆匆地走在前头,目光不耐烦、几乎是急匆匆地扫视了两遍大墙上的绘画,然后用食指指着混乱图画下面三分之一处的一个特定位置。“那儿,你看到了吗?”
果然,莫恩斯几乎立即就看到了他指的什么。格雷夫斯让他注意的这部分图画,摆在这整个的神秘艺术品中,先前根本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可现在它是真正地十分醒目。风格虽然粗糙,几乎无法认出,但现在能明显地看出来,那位不知名的艺术家在那里画了条运河,河面漂泊着一条死亡船。从上面一个完全不真实的视角也能看到这个他们自己身处的空间。莫恩斯有一刹那害怕地感觉甚至能看到四个小人儿,他们站在一堵绘有图画的墙前,墙上有幅画,画上可以看到一只小小的死亡船和四个更小的人,他们站在一堵画有彩色画的墙壁前,墙上……这当然只是幻想。最初的瞬间莫恩斯几乎为他自己的幻想对他的捉弄笑起来,紧接着这种情形就让他担心起来了。他得小心,不要到最后自己成为自己的最大危险。
“这有可能是一张地图之类的东西。”格雷夫斯说道,扫了莫恩斯一眼,从那目光中能明显地看出,他本来是指望他做出这个推论的。
“有可能。”莫恩斯回答道。格雷夫斯显得更恼火了,莫恩斯不得不暗暗承认他说得对。现在,一旦注意到了,他们就有了一个可以参照的点,实际上对格雷夫斯的推论根本就没有怀疑了。这张地图似乎依据着某种完全陌生的法则,在他顺着这条道路往回,习惯了图上的地形之后,他甚至又认出了一些他们途经的建筑物和道路——如果要这么叫它们的话。
他还注意到了某种东西。一开始只是怀疑,最多是种朦胧的感觉,他越努力捉住它,它就越不清晰,可它就跟图画本身一样:他盯视的时间越长,他相信认出的熟悉的符号和图形就越多。它们还在拒绝表明某种意义,可他突然肯定,只要给他点时间来研究它们,它们就会产生意义。
“你发现什么了吗?”格雷夫斯问道。莫恩斯不得不高兴地承认,他曾经是、依然是一个出色的观察家。莫恩斯点点头,又立即做了个动作,更像是个犹豫不决的手势。
“我不敢肯定。”他回避地说道,“可我有可能能够破译这些象形文字中的几个。”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没有这么简单。”莫恩斯回答道。格雷夫斯想发火,但这回莫恩斯以不容反驳的冷静坚定的口吻接着说道:“这里这东西不是某种可以翻译的古老的方言。我甚至都不能肯定我有没有搞错。它跟埃及人的象形文字有某种相似,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即使是埃及象形文字至今也只破译出了一小部分。”
“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呢,莫恩斯?”格雷夫斯问道。
“通常情况下我会需要几个月才能做出第一个小心的猜测。”
“可惜这不是在通常情况下。”格雷夫斯说道。
“正是。”莫恩斯回答道,“因此,如果我向你要求几分钟,这个要求恐怕不过分吧。”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和汤姆为什么不研究研究这张地图呢?如果这真的是一种地图的话,它会有用的。”
看样子他的突然的异常坚决的口吻让格雷夫斯太吃惊了,让他无言反驳。格雷夫斯惊奇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固执地耸了耸肩,示威性地转过身,按照莫恩斯的要求去做了。
莫恩斯此时又在为他的话遗憾了。很有可能他的话讲得太大了点——如果将一篇用英语写的文章跟一本葡萄牙语图书里的一页进行比较的话,也能发现一种表面的相似的。字母是相同的,甚至有些单词相似。可它们的相互关系很少。一个不懂两种语言、却想将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的人,注定会失败。也可能不是这样——他根本不能肯定他到底想不想理解写在这堵墙上的文章。
如果他是诚实的,那他根本就不想来到这里。
但这一任务在几秒钟后还是将他吸引住了。正如他所担心的——他相信理解了一些东西,但没有连贯性,他不得不一再地修正他的意见,从头开始。还有:所读的内容慢慢产生了一个意义。至少有某种像是预感的东西,一种微弱的不连贯的轮廓,它藏在这些难以理解的单词和符号背后,莫恩斯全神贯注的时间越长,那种神秘的感觉就越强烈,他没有真正理解它,只是内心里有种东西被他面前的意义吓怕了。
一段时间后他放弃了。有可能是这任务根本无法解答或者他在太短的时间内对自己期望太多了。“没用。”他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几分钟后就知道了?”格雷夫斯嘲讽地说道,“你不是讲,需要几个月才能得出最初的小心猜测吗?”
“我还是这么认为。”莫恩斯回答道,“因此我在几分钟之后也无法告诉你什么。”他几乎固执地耸了耸肩,“它们中有一些让我感觉熟悉。但没有意义。”格雷夫斯继续敌意、挑衅地望着他,虽然莫恩斯感觉到那是个错误,但还是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他几乎不情愿地抬起手,先后指着一些符号和卷云状花纹边框装饰。“比如说这个符号可能意味着埃及语里的统治者或国王。旁边的那个可以翻译成收获,但它同样也可能表示在古埃及十分普遍的腹泻。这个又表示水,但也可能表示道路或生命。这一切连起来毫无意义。也许这是一首诗,有可能是一个警告,但也可能只是街道名,如果这真的是一张地图的话。”
“可能你也还差点时间和悠闲。”格雷夫斯以出乎意料的理解口吻回答道,“或者缺少更多的文章,来将它跟你的记忆进行比较。也许,告诉你至少我和汤姆有了收获,会让你感到安慰吧。我现在肯定这确实是张地图。”他甚至突然笑了笑,“我们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了。”
他们离开他们所走的那条路上的建筑物,左转弯,又沿着那堵有机物似的古怪墙壁走了几十步,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狭窄的洞口,格雷夫斯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黑暗吞没了他,好像他跨过了一道无形的栅栏似的,当莫恩斯鼓起全部勇气跟着他时,他又经历了一次恐怖的意外:他盲目地摸索着穿行的洞不仅黑洞洞的,而且冷如地狱。仅有几步,当他从另一侧走出来时,他的皮肤烫得像火,他的衣服冻得硬如木板,每动一下都咯咯地响。他希望走在他后面的普罗斯勒小姐和汤姆会聪明得屏住呼吸,以免伤及胃。
看样子格雷夫斯是对的。如果说到目前为止他们是在穿越噩梦般的地下风景,那么,在他们脚下很远的地方,就座落着那座城市,格雷夫斯先前十分仔细地研究过它的地图,莫恩斯一见之下呆若木鸡。
尽管这最初的印象只持续了几秒钟,他刹那间还是感觉一步踏进了过去了数千年的过去。一步踏进了他的最伟大的梦想。
他们脚下座落着古老的底比斯、黄金时代的凯尔奈克、阿克尼顿,是它们的创造者所梦寐以求、但从未完成得如此壮丽的形象——要比这一切加起来还要多许多:一座高贵美丽的城市,埃及沙漠的沙子绝不可能将它掩埋。城里有神庙和宽阔的大道,道路两侧排列着无数比原型还大的石像,有装饰富丽的住房和仪式建筑,这座城市规模庞大、每个方向至少延伸半里,城市中央是一座巨大、匀称的金字塔,塔尖金光闪闪。那景象让他窒息,脉搏停止跳动,让他充满一种前所未有的陶醉的幸福感。
同时又绝对恐怖。
才过片刻莫恩斯胸中汹涌的热浪就出现裂缝了。他贪婪地、几乎绝望地吸收每一幅画面,迫不及待地从一个奇迹望向另一个奇迹,那样子就像个濒临饿死的人,突然出现在国王的丰盛宴会上,一开始只是哈哈大笑、疯狂尖叫,在面前的那许多美味佳肴中间转来转去,根本无法止住他的饥饿。
可这些饭菜有些是有毒的。
莫恩斯在最初的一刹那说不出那是什么。似乎某种东西阴影一样笼罩在所有这些豪华之上,像一种很轻的腐烂的气味,人们徒劳地想用最昂贵的香水和香精来覆盖它们。这里有个不该有的阴影,那里有根线条弯向人类的感官无法看到的方向,那里还有一个装饰变成了贪婪地伸出的爪子。好像不一定是这个世界,而是那前面的现实在四分五裂,开始破碎,像一幅古老得令人难以相信的画,透过它的华丽色彩,渐渐露出一幅用疯狂的颜色画就的更古老更阴暗得多的画。
莫恩斯几乎没有注意到,汤姆、片刻之后还有普罗斯勒小姐也出现在他们身旁了。汤姆一声不吭,目瞪口呆,而普罗斯勒小姐低声发出一种莫恩斯无法准确说清其含义的奇怪叫声,拿手捂住了嘴。
“你肯定你想去那里吗,乔纳森?”他问道。
“肯定?”格雷夫斯刺耳地笑起来,“你疯了吗,莫恩斯?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现在还能阻止我!”
也许没有什么能阻止格雷夫斯,莫恩斯想道。他一言不发,有什么用呢?看一眼格雷夫斯的脸就明白了,多讲下去是多么毫无意义。
格雷夫斯转向普罗斯勒,脸上的微笑既幸福又疯狂。“这就是您到过的地方吗?他们将您带去哪儿了?”
“我……不是十分肯定。”她回答道——现在她还是朝向莫恩斯,而不是朝向格雷夫斯,“那是……”她徒劳地寻找了一会儿合适的词汇,最后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我……它看起来不一样,可我到过那里。”
“具体是哪里?”莫恩斯问道,“您讲的那些囚犯……他们被关在哪座建筑里?”
“我……我不是十分肯定。”她犹疑地重复道,“可我见到它之后肯定能认出来。”她神经质地用手背擦擦脸。霜花在她的头发里闪烁,她的衣服也冻僵了,一动就咯咯响。但她眼里的寒冷另有原因。
“我不想去那里。”她低声说道,“那地方……是地狱。”
“请您别这么讲,亲爱的。”格雷夫斯说道,“您所看到的,无疑吓坏了您。老实说,它也吓坏了我。可是,请您相信我,那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您在那里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一部分!它跟我们的世界如此不同,我们绝对不会、永远不会理解它。就连我们的感官都没有能力真正地把握它。它让您害怕,这是很自然的事。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恰恰相反!您就不理解,我们这是多么的幸运吗?我们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可以看到这些东西的最早的人。”
从他打量她的目光来推断,普罗斯勒小姐十分怀疑他的理智。她张口想回答,又似乎在最后关头想起不再跟他交流,再次以既不知所措又近乎恳求的目光转向莫恩斯。
“如果您不想再一次回到那里去,我可以理解。”他说道,“我和汤姆可以自己想办法找到囚犯们。可您必须告诉我们,哪里……”
“我没讲我不一起去。”她打断他道,“我只是讲,我不想去。”
“多么感人啊。”格雷夫斯说道,“老实讲——见到这么大的勇气和无私,我的心都碎了。只是,说到汤姆,我可能不得不让你们失望。我担心,我自己需要他的服务。”
莫恩斯没有回答,但忍不住疑问地瞥了汤姆一眼。他所看到的让他迷惑不已,也让他产生了一点警觉。汤姆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低头望着那座地下城市。他的脸上同样是不知所措的吃惊和恐惧的复杂表情,跟莫恩斯的感觉一样,只是恐惧的比例显得要大得多。但不止这些。他眼里还有一种愤怒的决心,它让莫恩斯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