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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间在白白流失!”
汤姆确实一直纹丝未动,他现在也没有动,只是难堪地望着格雷夫斯。
“汤姆!”格雷夫斯严厉地说道。
“我……我担心,我无法做到,格雷夫斯博士。”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莫恩斯几乎想不起何时见过他这样不安过。
“这是什么话?”格雷夫斯发火道,“汤姆,他妈的——快将相机装起来,或者将那该死的背包给我,我自己来做!”
他向汤姆走上一步,当真伸出双手,要马上将他的话付诸实施,但汤姆后退一步,阻止地抬起双手。格雷夫斯停了下来。“汤姆?”他糊涂地问道。
“我……对不起,格雷夫斯博士。”汤姆说道,声音很痛苦,“可我……我忘记……带它了。”
“忘记?”格雷夫斯哼道。
“那么,见鬼,你的大背包里都背着什么呀?”普罗斯勒小姐不解地问道。
“这我才不关心。”格雷夫斯补充道。
“我真的很抱歉。”汤姆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已经将它准备好了,可我一定是在匆忙中……”
“背包,汤姆。”格雷夫斯打断他的话,“让我看你的背包。”
汤姆紧抿着嘴,目光惊慌,“我……”
“背包!”格雷夫斯口气严厉得多地再次打断他,不给汤姆反应的机会,两个快步冲到他身旁,动作很猛地将他拉转过身来,开始解背包的搭扣:汤姆想反抗,格雷夫斯推开他的双手,不耐烦地拉住皮带,一个扣子被拉得掉下来,飞走了。他得意地叫着,将手伸进背包,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
汤姆挣脱开来,大叫一声转过身来。格雷夫斯做了个本能的动作想抓住他,但汤姆闪电样迅速躲过他的手,跳开去,反推格雷夫斯一掌,推得他趔趄后退,撞在墙上,站立不稳地滑倒在地。莫恩斯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汤姆就突然经过他身旁,夺门而出。
“怎么……”莫恩斯气喘吁吁地说道,当他看到格雷夫斯手里拿着的东西时,他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一卷用棕红色的纸包着的东西,直径有两个大拇指大,比一只手稍长一点,尾端有根细细的点火索。
“我的天哪,这是……这是什么东西?”普罗斯勒小姐低语道。
格雷夫斯呆呆地盯着他的发现。“炸药。”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整……整个背包里都装满炸药!”
“炸药?”普罗斯勒小姐糊涂地重复道,“为什么呀?我是说,他想用它……做什么……?”
“这个该死的傻瓜!”格雷夫斯惊叫一声,跳起来,扔掉了炸药。莫恩斯本能地缩起头,紧张地等待一声爆炸,可那根炸药只是无害地撞在墙上,格雷夫斯猛地转身,冲到了门口。
“将这些女人带上船,莫恩斯!”他叫道,“我去想办法拦住他!如果我十分钟后不回来,你就救你和其他人吧!”
最后的话莫恩斯更多是猜出而不是听懂的,因为格雷夫斯已经冲出门跑走了。
“炸药?”普罗斯勒小姐又问了一遍,“可是……可我不明白……他用炸药干什么?”
“我担心是要干某种很蠢的事。”莫恩斯回答道,动作果断地完全转向她,手指着台阶,“格雷夫斯说得对。我们没有时间。您走吧,普罗斯勒小姐,我边下去边向您解释一切!”
他快步赶往台阶,好不容易压下了抓住那姑娘胳膊的冲动;反而再次掉头,向门走去。格雷夫斯和汤姆都将他们的灯扔在了这里。他拿起一盏灯,让另一盏灯的灯光正好照着台阶。别的他就不能再为格雷夫斯做什么了,别的他也不想再做什么了。在往回走之前他掏出怀表望了望表盘。格雷夫斯要求他等十分钟,他会得到这十分钟,可一秒也不能多了!
普罗斯勒小姐和那姑娘已经到了台阶,向下走了两三步,此刻那姑娘停了下来,顽固地拒绝再走。普罗斯勒小姐安慰地劝说她,但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要不是莫恩斯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她的路的话,她甚至有可能会往回逃。
“您等什么?”莫恩斯不耐烦地问道。
“她不肯再走了。”她问答道,“好像那下面有什么东西让她很害怕。”
莫恩斯想不出会是什么。也许是台阶本身,他考虑道。毕竟这条路又通向地下,返回她被迫经历的他想都无法想像的严重遭遇的世界。
他一言不发,但焦急地看了看表,普罗斯勒小姐又转过身去,继续用安慰的声音低声劝说姑娘。她花去了他们本就不多时间的很大一部分——将近三分钟——最后成功地说服了姑娘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们下到最后一级。当她下到能看到船的地方时,普罗斯勒小姐吃惊地停下了,而那姑娘的反应几乎是吓坏了。这回她也不管莫恩斯站在她身后了。她猛地转过身来,要是台阶足够宽的话,恐怕就会撞倒莫恩斯的。
她重重地撞在他身上,几乎使他失去平衡。莫恩斯撞在狭窄井道的壁上,不管他现在是有意抓住或只是为了不跌倒才抓紧,他成功地抓住了那姑娘。一开始她力气大得惊人地反抗,后来他能感觉到她真的没力气了。有一刹那他不得不真正地扶住她,才没让她跌倒。
“教授?”普罗斯勒小姐警觉地问道。
“没事了。”莫恩斯赶紧说道,也希望是这样。他谨慎地抓住姑娘的肩,轻轻用力将她转过来,推着她走下余下的三级台阶,“喏,她就交给您了。我相信她是吓坏了。”
“这我不能怪她。”普罗斯勒小姐回答道,同时抓住姑娘的手腕,轻轻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这回姑娘没有反抗,但这情形还是让莫恩斯提高了警惕。她对普罗斯勒小姐形成的谨慎信任荡然无存了。她只是听之任之。
“这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啊?”普罗斯勒小姐目望着小船说道,“您不要讲那就是格雷夫斯所说的船!”
“我担心,就是那条船。”莫恩斯回答道,一边小心地从她身旁挤过,大步走向河岸。他完全能够理解普罗斯勒小姐的反应。先前,当他头一次来到这里时,他没有注意到这条船真的很恐怖,因为这一发现的赤裸裸的事实真正地让他目瞪口呆了,现在他看到了。像这个地下世界的居民本身一样,那区别无法真正地用语言来形容,可它确实存在:这条美妙的船上什么都应有尽有,同时又不真实得可怕。而这条船都不是完整的。莫恩斯问自己,要是他在无数复印件和小装饰画上见到的两尊原型大的阿努比斯雕像立在船头和船尾的话,普罗斯勒小姐会怎么说。
“您不会真的相信我现在会登上这个渎神的东西吧。”普罗斯勒小姐在他身后说道。
“我担心我们别无选择。”莫恩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色的船:也许他很能理解普罗斯勒小姐的不安,因为那情形本身就让他不安;超过了允许的程度。某种东西……发生了变化。但他说不出是什么。他的目光不停地来回扫视漆黑的船,顺着奇特的轮廓和敌意的线条滑动,扫过角和边,它们是那样地不自然,气得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大声叫喊。他感觉到某种东西,这不仅是因为他现在在用不同的眼光打量这条船。一种……存在。那里有种迄今为止没有存在过的危险。但他无法抓住它。
莫恩斯甩掉这一想法,望望表。格雷夫斯自己定的期限快结束了。他还有不到三分钟时间——虽然莫恩斯怀疑这时间是否足够说服普罗斯勒小姐和那姑娘上船开航。
“就没有别的路从这里出去吗?”普罗斯勒小姐颤声问道。
“我担心,没有。”莫恩斯回答道。他向她侧转过身来,安慰地望了她一眼,当他随后看到姑娘的脸时,又吃惊地皱起了眉头。她显得比先前更惊慌了。她吓得眼前发黑,手指用力抓进紧抱在胸前的破烂包裹,如果那孩子是活的话,她肯定伤着他了。黑色小船的景象不仅给他和普罗斯勒小姐、也给那姑娘带来了某种超出单纯害怕的东西。
这一认识并不新鲜。但是:这事有点让他迷惘,又过了片刻他就明白是什么了。那姑娘根本不是盯着船。她的目光冷漠地越过了它,好像这个古怪的东西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东西似的;对于她也可能是这样。她盯着水。
莫恩斯也低下头,凝神望着几乎静止不动的黑色水面,看不出它跟先前有什么区别。水流很小,刚好能让水面荡漾起来,却不能让船晃动,有可能水下摆动的头发一样细的海藻的数量增加了一点。但也就这么多了。
莫恩斯望了普罗斯勒小姐一眼,要她看好那姑娘,大步走进小船,轻松地发现小船被他的体重压得轻晃了一下。他很高兴,事后才想起这一可能——这完全有可能根本不是一条真正的船,而是一个石刻,只是为了看起来真实才搁在这里的。
“你们过来吧!”他说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可格雷夫斯博士……”普罗斯勒小姐不安地说道。
“格雷夫斯博士,”莫恩斯打断她的话,一边转过身去找橹,“还有差不多两分钟。如果他到时候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出发。是他自己说的。”
“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呀!”普罗斯勒小姐抗议道。
莫恩斯惊讶地瞪着她。在所发生过的这一切之后,她以为她会做出另一种反应的。普罗斯勒小姐的粗硬外壳下的善良的心一定比他至今意识到的要大。她无疑说得对。但他又一次坚定地摇摇头,当他刚好找到了他寻找的东西时,内心里也同时舒了口气:虽然没找到桨,但找到了两根比人高的结实长杆,可以用它们将船撑开。
“他自己讲的。”他回答道,一边向长杆弯过身去。它出乎意料地沉,抓在手里又滑又重,好像是金属或石头的,而不是木头的。莫恩斯不得不使用双手才能拿起它,将它的尾端滑进水里。“也许我们应该破例地听一回他的话。”
撑杆意外地遇到了阻力。显然,运河的深度刚好能让船漂起来。莫恩斯试着压上全身的重量。一开始没有反应,后来小船活动了,缓缓地,颤抖地,很不情愿地离开岸,像个不同意对它的要求的活的生命,在原地慢慢打起转来。“你们上来吧。”他又说了一遍,“时间到了。”
如果她不会再等上几秒钟,望望他再望望船,然后脚步坚定地突然向它走下来,同时将姑娘拉在身后,那么普罗斯勒小姐就不是普罗斯勒小姐了。莫恩斯肯定地料到她会反抗或者抵抗的,可她的反抗似乎终于被打破了。她几乎听凭摆布地跟着普罗斯勒小姐,包着死孩子的包裹还紧紧抱在胸前,目光空洞,呆呆地盯着水面。莫恩斯也顿时明白了她看到的东西:一个生命结束了的人。不管她在这黑色的水流里还会看到什么,将她吓得要死的时刻过去了。她放弃了,顺从了她的命运,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力气再也不够反抗了,也可能是因为她从没有学会过反抗。
莫恩斯的目光顺着姑娘的目光望去。她不仅盯着船。她最害怕的显然是黑色的棺材,也可能是刻在棺盖上的恐怖形象,莫恩斯问自己,她有没有可能确实见到过这么恐怖的生灵。不到一小时前他还认为这种想法可笑,可现在它让他背部打了个寒战。
“您拿着撑杆,普罗斯勒小姐。”他说道,“请。”
“格雷夫斯博士的期限还没到。”她固执地说道。
莫恩斯怒冲冲地瞪了她一会儿,啥也没讲。她说得对,虽然那可能只是很短的功夫;主要不是因为格雷夫斯。普罗斯勒小姐比他更快地理解了,他的整个余生都会问自己格雷夫斯会不会在最后的一刻来到。他一生中曾经抛下某人不管过一回,他不会再这么做了。他默默地将撑杆塞进她手里,弯腰拿走第二根,向船头走去。当他经过那具黑色的棺材时,好像有一股冷气拂过了他的身体,这也可能只是想像。早在他们上船之前,他就再也不能像习惯的那样信任他的感觉了。
虽然普罗斯勒小姐只是松松地握着撑杆,小船还是在原地慢慢打转,直到高翘的船头正好朝向运河消失在黑暗中的方向,轻晃一下停了下来;又一次让莫恩斯发抖的巧合。也许小船只是在随着水流转动。如果小船在这一刻自己动起来,他都不会太吃惊,可它只是轻轻抖了抖,终于停了下来,莫恩斯将他的撑杆插进水里,又望了望他的怀表的表盘。格雷夫斯的期限到了。如果他们现在动身,他没有什么好指责自己的了。格雷夫斯本人也不会有别的做法。相反——莫恩斯都不肯定他是否会真的等到约定的期限结束,他继续听任流逝的每一秒钟都是在拿他的和两个女人的性命冒险。
“托马斯想拿那炸药……做什么?”普罗斯勒小姐语无伦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