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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忘残年寄信来,则是皇帝示意要他回去带暗卫查煽动此次静坐之人及冷氏父子的来历。
至于第二封信,除了催他加快行动外,又告诉他另有百名文人围了冷氏父子的新府,要把人赶走。皇帝气极,已经准备要拿人开刀了。
第三封信则是在初三傍晚收到,要他把萧无人留在江南。
“二哥执意要回来,根本拦不住。”过了很久,月漩涡才开口道。
“这件事背后或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不就是二哥出走的原因吗?”月漩涡冷笑道。
忘残年一惊,“你知道?”
“我只知道二哥对这件事很敏感,而父皇在这件事上,最关心的也就是二哥的想法。所以,当务之急,是怎么把那帮文人摆平了,他们一闹起来,还不知道会弄成怎样呢。”
忘残年“嗯”了一声,面色凝重,“你快把人查出来,免得到时候多有死伤。我这两日已经跟枢密院的人交涉过了,一点用也没有,看来的确是他们那党子人搞的。现今找到三书省的人或许有用,毕竟他们和枢密院是两派人,怕只怕这次两边皆有参与。”
月漩涡点点头。两人再细谈了一番,忘残年便要告辞,月漩涡也起身准备去换件衣服而后进宫觐见。
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叫住忘残年道:“那个,就是那个……朱,最近死了那个朱什么住在哪儿啊?”
“哦,你说朱老家,在西门那边,怎么?”
“没什么。”月漩涡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那他们家都有些什么人?”
“他有个儿子叫朱闻苍日,是钟粹宫的侍卫,最近不是才回来吗,你见过的。”
“另外呢?像是亲戚一类的。”
“还有个表弟,叫伏婴师,在礼部任员外郎,不过没住在朱府。朱家女眷是一个都不剩了,男丁也就只有这两个,说起来还挺悲凉的。先帝在世时,朱家可谓权倾朝野啊。”
“哦,我知道了。”月漩涡说罢便绕过屏风掀帘子入内屋去了。
***
端午节这天,京师上空一碧万里如洗,仍是时不时有成行的大雁飞过。
月漩涡把查出来的三个肇事者的名单交上去,刚走出明德门要回去换补服参加宫里的宴游活动,即刻撞见了捧着扎黄色羽毛的急件的信官。
急件是暗卫呈上来的,月漩涡急忙拆开,匆匆一瞥,大惊失色,也不及换衣服,转身掉头就往宫里走。
此时朱闻拿了粽子独自在院子里剥,想着要是箫中剑在,自己或许可以多吃几个。
正当他想得入神,华颜递了宫里的书函过来。
因上次寻人未果,钟粹宫许多侍卫尚未返回,此正用人之际,圣上口谕若他愿意则可免丁忧即日复职,只因为早先一条消息传来:
陵州大水,太子失踪。
桐花
在很多京官眼里,泷王府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透着阴森森的杀气。站在光鲜的朱门之外,十丈高的红墙之内,常有青绿的柳枝斜挂出来,路过时柳梢拂过头顶,立刻便让人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谁也不清楚究竟是暗卫统领这个职位笼罩了他,还是他驾驭着这四个字。暗卫统领,月漩涡,听起来天生就该是一个意思。
与北国以武取胜的情况不同,南国有不杀大臣与言事者的传统,皇帝的权利在一定程度上也受臣下的限制,所以才会有正阳门静坐一案的发生。不过,那三名煽动者被斩首午门纯属意外,个中原因恐怕只有萧振狱本人才知道。或许他也还有其他的打算,但这次的事件带来的更多副作用他本人在当时并没有想到。
比如泷王月漩涡。
在以文人为尊的南国,暗卫的存在对于臣子来说本就具有敢怒不敢言的威慑性。纵然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多恶劣的事,但却让朝臣一直有着如芒在背的恐惧感。
所以此次抄查逮捕三名煽动者的暗卫统领很直接地就同以翰林院为首的老派党人结下了梁子。
这也直接导致月漩涡在往后的朝堂中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冷看着一群老老小小在皇帝面前对骂了——他无论如何也得参与其中。后又加上自己与忘残年的身世之案,他终将陷入无底的官场风波再不得出。
这也顺带着给了某些不怀好心的人以可趁之机。
忘残年来找月漩涡时,已经把这些事里里外外想了个遍。
他本来与枢密翰林两院的人都有些交往,在某种程度上,也可算是半个老派党人。但这不过是政见上的倾同而已。他没有封地也没有实权,在朝廷里最多也就只能说说自己的意见。这也让他更为安全,所以他有更多的余裕去担心月漩涡。
可惜月漩涡这个人性格太倔,根本就不听他劝。就拿上次抓人一事来说,他早叫他手下留情,该放就放了,可月漩涡坚持要做到分内的事情,到最后还是把名单递了上去。
且不论那三人还与他颇有点交情,就这么做,月漩涡迟早引火上身。
“你别去了,我去跟他们说说就行了。”现在已是五月底,萧无人还没有消息。更令人头痛的是,太子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私底下已经在朝臣中传开了。
忘残年得到消息,说是新上任的御史中丞金鎏影明日早朝就会将这事提出来,届时那帮人不知又会借题发挥提些什么要求来了。
“你想,刚斩了三个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闹得太厉害。”
月漩涡摇摇头,道:“父皇让我去,我责无旁贷。”说着便站起来,整了一下暗红色的便衣。
忘残年即刻拉住他手臂,“三弟,做人还是要学会变通,犯不着为点不必要的事得罪人嘛。”
“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我都得罪了,也不在乎多几个。我让人把后院明翠湖重新布置了一遍,如果大哥要等我回来一同吃个饭的话,可以先去逛逛。”月漩涡边说边往门外走。
“三弟——”忘残年下句话还没出口,那人就推门出去了。
忘残年叹了口气。连警告这种事都会做,的确不像他父皇平日的作风。做得太多了,遮掩的意味太浓,反倒会惹人怀疑。现在连忘残年都对萧无人出走的原因生起兴趣来了。
如月漩涡所说,忘残年往明翠湖逛了几圈。明翠湖在京师的五大人工湖中算是第三大湖,绕着外围步行一圈也得花上一个多时辰。
他上次来已经是去年月漩涡出门找寻萧无人之前的事了。不料再来之时,以前湖边的槐树都不见了踪影,全换作了垂柳。湖间渚上那些红墙绿瓦的阁楼也改成了青瓦白墙的江南小屋。
唯一相同的只剩了湖周繁茂的灌木丛和那些挺拔的青松。
他倒不是觉得不好看,只是有点古怪的感觉。这种布置与爱好同他二弟很像,和三弟却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想到二弟萧无人,他眉间绕上了难解的忧虑。
五月中旬钟粹宫的侍卫回来了几个。不是因为太子回宫了,却是陵州大水已退人还没找到请求增加人力扩大搜索范围。
他心中不详的感觉从五月初就开始渐渐扩大了。但现在没有一个人敢提太子也许凶多吉少的事。萧无人对于萧振狱甚至是对整个南国的无可替代的意义,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这还是萧家的天下,除了萧无人,就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做储君。
忘残年再叹了口气,抬头见小径对面有人捧了封书函跑过来。
“瑞王殿下,这是三王爷给您的。”
如果是不回来吃饭,不必递书吧。忘残年如此想着,朝小厮点了点头。等他退下之后,才将书函打开。
“二哥已找到,抱恙在身,我带太医金无患南下接人,即刻启程。大哥自便。”
“就不能多说几句吗?”月漩涡总是如此,说话少,写字更少。
忘残年总算舒展了眉头,笑着收了信,往外走去。
***
朱闻本想带箫中剑直接回宫的,没想到那边快马疾书地递了消息来让他就在陵州等着不要走。
他想想箫中剑现在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大夫也说不宜舟车劳顿,便也从了那命令。
他也不想自己是在南国,哪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他打了点热水端回客房。现在的陵州不比当日,一场大水来袭,昔日的繁华在一瞬之间便化作了虚无。大水之所以来得这么突然,跟连日来的梅雨也有些关系。那日梅雨下成了暴雨,导致上游山洪暴发,直接冲垮了堤坝,地势较低的陵州城一下子就被淹了。
他们现在住这家客栈是原来的连云寺改的。连云寺筑在半山腰,幸运地躲过了大水,但寺中那二十来个僧人却为了救助落水的人给洪峰卷走了。
许多得救的人都被临时安置在这里,客房根本不够用。朱闻软磨硬泡地太守花了好大力气才得了个单间。吃饭用水这些日常事务,样样都得自己来。
他用帕子给箫中剑擦了擦脸。因为找不到质地更好的帕子,他怕皮肤细腻的箫中剑受不住,只得尽量放轻了动作。
此时门响了,他将帕子放回盆子里,让人进来。
进来的是陵州太守,也是个万年病号,从朱闻见他第一面到现在,一直都咳个不停。不过他脸色虽难看,精神头倒是不错。
“他怎么样?”
“刚醒了会儿,现在又睡了。”明明知道人是太子,却也不肯多照顾点,到最后什么事都得朱闻一手包办。想到这里,朱闻对这个人反倒生了点敬意。
“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吞佛公子说山上桐花开了要去看看,我记得你们家少爷好像很喜欢这些东西,可以一块儿去,不过既然人睡了,就算了吧。”
说起吞佛,春天的时候,朱闻还和这人在箫中剑的屋门口见过一次。后来为寻萧无人再次去了趟那小屋,那书生又在那儿,还带着一大帮人,说他们是在这里避洪水的,至于这屋子的主人,那时并不在那里。后来好不容易找到箫中剑搬到陵州来了,又遇上了他。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醒着跟做梦也没什么区别,还看什么花啊。”
太守捂着嘴咳了几声,而后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不过你们这些武生要懂也难,算了,我还是出去好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啊,到时候出了事我们都担当不起。”
“不必你说。”
他摇摇晃晃地出去了,朱闻看他把门带上了,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也因此被隔绝门外。
就在门关上的前一瞬间,他从太守的头顶看出去,正好看到了满山粉白色的桐花。
他想起了刚找到箫中剑时的情景。那是他一生也不愿再想起的回忆。
就是在那段回忆里,他为自己立下了一个像是玩笑一样的誓言。可惜当时的箫中剑已经断气了,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话。
五月二十一,自极南的海边寻人无果之后返回江南那天,朱闻苍日在昔日的医馆门口遇到了补剑缺大夫的小姐挽月。
那小姐当时正被人围着打,他上前去将人救了下来。询问之后才知道是因为发洪水的时候挽月小姐和一名叫左门佑军的男子有约,挽月没去,那男子就抱着一棵大树一直等在那里,最后终于被洪水卷走了。围着挽月打的正是佑军的家人。
“你爹补大夫呢?”朱闻将兜里的伤药递给了挽月,挽月却无言地将被打肿的手伸过来要他帮忙上药,“男女授受不亲啦,挽月小姐。”
挽月“哼”了一声,抓过伤药,垂着眉道:“他被水冲走了,”她声音里多有哽咽,说着便哭了起来,“那天他把箫中剑捞起来之后,又跑到水边去救其他人,水忽然涨了,他一下就被冲走了……”
朱闻闻言一震,紧紧抓住挽月的双臂,道:“你说箫中剑?他现在在哪儿?”
挽月很是委屈,从怀里掏出一根栓了半截玉刚卯的革带扔给朱闻苍日,站起来,擦擦眼泪,抽泣道:“跟我来。”
朱闻苍日到现在已经不太记得清楚自己当时究竟是处于怎样一种情景做了些什么事了。就当他被挽月带到箫中剑的小屋旁时,他看到了那块墓碑和一推小小的土丘,那之后,他的思维像断了线一样,根本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他只记得那日桐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将那小小地土丘整个覆盖起来。而土丘前方刻着那人名字的石碑恍如九天外的雷击,重重地砸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