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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的弦一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空无一人的道场中央,高举竹剑向笔直的稻草人挥斩而下,剑风凌厉扑面。恍然间,弦一郎大彻大悟——那就是所谓的“冷笑”吧。
虽然这次的南湘南之行并未成功达到原定目的,还在最后收获了好友幸村的冷笑一枚。不过,弦一郎还是颇为高兴,六条团子和朋友们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担忧六条团子被欺负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接下来,弦一郎要为明年春天的青少年网球大赛摩拳擦掌。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迎战比赛,幸村早早制定了一套长期训练方针。
用幸村的话来说,他亲手拟订的可是一套魔鬼式的严酷训练日程。
弦一郎不懂幸村为何如此强烈的期待并重视这个所谓的“青少年网球大赛”,但对于秉持“毫不懈怠”信条的弦一郎来说,一贯“太松懈了”的好友能够认真起来是很不错的征兆。
虽然在他看来,那所谓的魔鬼式训练,其实只是平时缺乏锻炼的幸村个人感受而已。对他弦一郎来说,完全是普通程度。
不过,他并不介意陪着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做做普通训练。
幸村跌坐在长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濡湿的额发一缕一缕弯弯曲曲的贴在脸上。弦一郎默默的递上毛巾和水,无声的坐在一旁。
所谓的“魔鬼训练日程”甫一开始,幸村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每次练习结束,都像是被几百头大象在身上践踏过,脸上的肌肉彻底失去掌控,连握住毛巾的手都不住发抖。
尚且游刃有余的弦一郎原本还想继续练习一百下击球,念及自己这位好友那高不可攀的自尊心,终于还是默默的停手,在幸村身旁坐下。
幸村原本清秀的脸涨红着,无力的瞥了眼身旁,闭上眼睛专注的调整呼吸,什么都没有说。
死寂的气氛在空荡的网球场内弥漫开来。
“幸村。”安静片刻,弦一郎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青少年网球大赛会有很多厉害的选手吧。”
用力从嘴角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稍稍恢复过来的幸村微微颔首,“对。”
“不管什么样的对手,我都会打败他。不过……”转过脸,幸村眼神凌厉直直望进弦一郎的眼睛,“真田,不要输。”
“哼。”弦一郎压了下帽檐,“太松懈了。”
“呵呵。”原本表情严肃的幸村突然掩着嘴轻声笑起来,“真田总是那么容易当真呢。”
弦一郎别扭的转头不去看他。
哼。
没有谁比弦一郎更了解,幸村那家伙,绝对不会在比赛中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就算对手是他弦一郎也一样。
当真的人究竟是谁。
从长椅上猛然立起,弦一郎沉默着走回球场,继续进行一百次击球练习。
十一月的真田大宅,是红叶染就的绚烂织锦。围墙外高远的淡藤色天空为这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做出了本真的注脚。
弦一郎不明白这究竟是自己的倒霉月还是幸运月。
哥哥总太郎夫妻出门旅游,小侄子佐助被寄放在真田妈妈这里。三岁的小男孩旺盛的精力和破坏力同当年的真田美咲委实不相上下。不同的是,对着自己白嫩的小侄子,作为年轻叔叔的弦一郎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教训的手——会被疼爱孙子的父亲揍的。
这个十一月,面对一室狼籍,弦一郎久违的感到了“绝望”的意味。
好在十一月出行的人不仅仅只有真田总太郎夫妇。外派出国的六条正义先生,不得已将小女儿再次寄住到真田家。
这一次,已经读小学四年级的六条团子,没有扯着六条正义的衣摆依依不舍。她只是沉默着,站在真田妈妈身边,目送着父亲离开。
然后一个转身钻回自己房间,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懒得分在弦一郎身上。
好在弦一郎早已习惯了六条团子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并不因此感到特别难过。
而且,就像当初从真田美咲手中拯救了弦一郎一样,这一次,六条团子也自然而然的替他解决了真田佐助这个令人头疼不已的大麻烦。
望着一手牵着三岁的佐助,在院子里开心大笑的六条团子,书房内的弦一郎没有发觉,他时常紧绷的嘴角,已在不经意间微微翘起。
遗憾的是,四年级的六条团子似乎不再爱吃柿种。虽然满心感激,但弦一郎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向她表达谢意,这令一向有礼有节的他颇有些犯愁。
当然,弦一郎发愁的仅仅是没能够向六条团子表示谢意,绝对没有借此同六条妹妹搭话的意图。
六条妹妹是不会同他亲切交谈的,弦一郎已经深切的认识到这点。
所以,当六条团子突然同他搭话时,比起喜悦,弦一郎几乎是惊恐了。
彼时弦一郎正端坐在书桌前,阅读最新一期的晚报。每日读报是真田老太爷最近几年养成的习惯,退休后的老刑警用这样的方式持续关注着社会新动向。跟随在敬爱的爷爷身边,弦一郎也渐渐沾染上这样的好习惯。
那天,头版头条上正以大篇幅报道着县内一起电车事故。
弦一郎不喜欢这种大力渲染悲剧的煽情报道。他皱着眉头,草草扫过这些充满夸饰文字的报道,正要翻去后页的国际新闻时,六条团子背着书包慢慢的走了进来。
“回来了。”弦一郎同刚刚放学的六条妹妹打招呼。
虽然六条团子不爱理他,基本的礼节上倒从来不亏欠。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弦一郎点点头,只是瞥了他一眼,沉默着越过弦一郎,走到书房的角落卸下肩上的双肩书包。
“呐,死……到底是什么呢?”
蹲在角落,背对着弦一郎整理书包的六条团子冷不防开口。
和绝张
章十二
正陷入沉思的弦一郎心里一惊。
方才六条团子瞥向他时,脸上表情阴沉的像快要滴下水来的乌云,现在又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弦一郎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死亡?
这种话题对于目前就读国小五年级,年仅十一岁的弦一郎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完全就像是书里的文字——本能寺之变结束了一代枭雄织田信长的霸业,叛主的明智光秀被无数竹枪乱刺而死——仅仅是这样留待后人阅读的,白纸上轻薄的几行墨迹而已。
考虑这种问题,还太早了。即没有实感也缺少直接体验,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即使如此,弦一郎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给出一个随随便便的回答,作为哥哥,他不愿因此被六条妹妹看轻了。
作为男子汉,他应当对此有些感悟的。
就像那些驰骋战场的武士那样,说出“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之类大彻大悟之言。
犹豫间,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展开的报纸,上面用黑色大标题强调着今天早上发生的电车事故。
一列电车的自动门在行驶中突然失控打开,靠在上面休息的通学女生失去平衡,从高速电车上跌落,酿成惨剧。
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是关于电车公司检修责任和女生不遵守规定靠在自动门上的大讨论,双方各持观点,举例论证。这样有理有据的激辩中,那条猝然消逝的生命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个女生,还是小学生,大约和弦一郎差不多年纪。
如果……
如果那个人换成他……会怎样。
他肩负着维护校园风纪的责任;他和幸村约好了一起练习;他还报名参加了明年春天的青少年网球大赛,如果那时候,抽中同他对战的选手面对着空荡荡的网球场,听到消息——也许是幸村去通知的——说真田选手已经在事故中过世……
那怎么行!
弦一郎额头渗出密密一层冷汗,光是想象就糟糕透了。
他无法给出答案,没办法帅气的说些“纵死侠骨香”之类的话。他还年轻,人生的画卷还没有展开,戛然而止这种事情……
无法接受!
“弦一郎哥哥有希望过什么人死掉吗?”
沉思中,六条团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听起来压抑低沉。
希望他去死的人?
那种事情……
弦一郎认真的回忆着,非常生气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把什么人狠狠的揍一顿,但让别人死掉的想法,倒是从来没有过。
活着我还可以揍他。
死了不就不能报仇了。他这么想着。
“果然美由子是坏孩子呢。”听到弦一郎否定的回答,六条团子像是松了一口气,轻声叹息着。
弦一郎不知道六条妹妹在说些什么。美由子是谁?为什么是坏孩子?
他向六条团子望去,她已经整理好书包,在榻榻米一角跪坐着。
弦一郎看到她忽然默默的侧躺下来,将脸贴到榻榻米上,缓缓闭上眼睛。
渐渐的,紧闭的眼角慢慢滑落一滴眼泪。
她又哭了。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不声不响。
已经读五年级的弦一郎已经不复当初那般,一看到六条团子莫名的眼泪就会手足无措。
幸村告诉过他,女孩子就算流泪也不一定是伤心。
一边说着“太可怜了”一面流下感动的泪水,她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点,这样自恋的理由。
放她们在那里不去管就会没事的。
所以那时候,弦一郎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专心的看着桌上的报纸。但怎么都看不进去,一个个黑色的铅字渐渐模糊起来,幻化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向他扑来。
够了!
弦一郎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在脑海中挥动想象的长剑。斩!
一切烟消云散。
屋子里静悄悄的,六条团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弦一郎挠挠头,那家伙,已经没事了吧。
那天之后,六条团子再没有提过这话题。仍是像往常那样上学放学,闲暇时就和三岁的佐助一起在院子里玩。
明明都是四年级生了,还和小宝宝玩的这么起劲。弦一郎老成的摇摇头。
不过,她果然还是成长了。
看着站在书橱前,踮起脚尖抽下一本硬皮书的六条团子,弦一郎赞许的点点头。
对书橱上那些《龙马传》之类的大部头感兴趣,这放在以前的六条团子身上,简直是不可能的。以前的她只看童话书,抱着那种色彩鲜艳,图画幼稚的书跑来跑去。
童话书……
糟糕。
弦一郎突然想起那本被他私藏起来的天蓝色封皮童话书,夹在吉川英治中间。
被发现的话……
正在紧张,他忽而庆幸的记起,那本书早在去年就被借走了。
幸村等他做书法练习的时候,在书架上发现了那册童话,随手翻阅之下似乎很是喜欢。
弦一郎只知道幸村爱好法国文学,常常读诗,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女孩子的读物都喜欢。
太不男子汉了!
腹诽归腹诽,弦一郎还是点头默许了幸村提出的借阅请求。当初出于私心留下了它,但搁在书架上总是放心不下,保管在幸村那里反而更好。
现在想来,当初的决定实在明智。
弦一郎便忍不住望着六条团子笑了笑,她在读《新撰组血风录》,偶尔抬眼,正对上弦一郎莫名的笑容。
六条团子冲他翻了个大白眼,继续埋头看书去了。
明明在看他的书!遭遇白眼攻击的弦一郎内伤不已。
算了。
以脾气火爆著称,在神奈川第一小学无人不识的五年级生,风纪委员长真田弦一郎,面对小他一岁的六条团子时,似乎永远束手无策。
哼。
女孩子这种生物……
真是……
没事想些什么死啊死啊的。
背着网球包站在场边,弦一郎不悦的皱着眉头。这阵子什么“生”与“死”之类乱七八糟的念头总会在不经意间涌进脑海,还伴随着……六条团子阴沉的脸。
太松懈了!
“真田,在想些什么?”
幸村笑眯眯的凑上来,好奇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没什么。”弦一郎沉声道。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思虑讲给幸村听。
小学生考虑这些太早了。听起来有点蠢。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他将话题扯向别处。
“学校在礼堂开安全教育会。前阵子的事情,你也听说过吧。”
弦一郎不解的摇着头。
“之前那个电车事故里死掉的女孩子,是我们学校四年级的女生。”
“哦。”弦一郎低低的应声。
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了。不料幸村转开眼睛不去看他,缓缓开口,“报纸上没有明确写出姓名,只写做N女生,其实名字是中村葵。”
“喔。”弦一郎很是莫名其妙,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只听N女生的话,就跟其他案件报道里A先生、E女士没有区别,都像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