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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长的睫毛上面挂着几滴晶莹水珠,扑闪扑闪似落未落,白玉般剔透的肌肤散发出珍珠般的光芒。
他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看,谁想这一看,竟欲罢不能。
再无一刻犹豫,当缦舞惊觉过来时,两人的唇瓣已紧紧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霎时,呼吸凌乱了心跳。
缦舞的眼前是一片漆黑,不敢随意动弹。唇上微润的触感瞬间冻结了她每一分思绪。她有些发懵,云里雾里不知身处何处。
唇上的两片微润动了动,害得缦舞也跟着背脊一僵,她的脑中出现无比硕大的几个字,他们——接吻了?!
竭力保持的从容镇定在这一瞬间,宣告土崩瓦解。缦舞勉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神志,意欲伸手推开眼前这个举止放肆的男人。
毫无这方面经验的缦舞如何能使凤珝的对手?甫一伸出的双手刚刚贴上凤珝的双肩,即被对方反手握住。
凤珝的吻,温柔而又缠绵。如同一只翩跹而至的蝴蝶,轻轻落在缦舞唇上,在那里吸取香甜蜜汁。
本打算浅尝辄止,谁料香甜触感令凤珝不能自持,在缦舞的唇上辗转反侧,终于,舌尖灵巧地一用力,撬开缦舞牙关,长驱直入,在她嘴里肆意翻搅,挑逗起她一而再再而三逃避撤退的香丁。
在他霸道温柔的吻中,缦舞仿佛不能呼吸,逐渐失却自我,如同跌入了一方无底深渊,缓慢下坠不知何处才是个尽头。
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再无力抗拒,软软地臣服于他。
感觉到对方的瘫软松懈,凤珝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一手搂着缦舞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唇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提供她思考,缦舞的脑中只余下了一片混沌。好像因为这个吻,流沙不再前行,时光不再荏苒,光阴不再飞逝。
门口那名唤休宁的男子,也随着时间一同静止。
“咳咳……”也不知过了多久,休宁这才意识到站在门外偷窥别人亲热是件并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视线不知该落在哪里才合适。
忘情时刻却被惊扰,这大约是世上顶郁闷的事情。只能由着缦舞从自己怀中挣脱,凤珝一时有些恍惚。方才还是温热得有些发烫的胸膛,倏然间变得空空落落,一时不太习惯。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凤珝面上毫不掩饰地愠怒,休宁后颈一凉,敛了敛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说道:“主子,属下已将凌烟山庄庄主请来,此刻正在大堂里坐着。”
休宁领了凤珝的命令,快马加鞭赶到凌烟山庄去把轻寒请来,就为了请他来做他们大婚时的的主婚人。
一月的准备之间委实匆忙了些,好在两地相隔并不太远,一来一回也就二十日光景,总算赶在三月十五之前把人领了过来,还能余下几日好做周旋。
听得轻寒已经到了天绝门,缦舞一怔。说来,这一回她与轻寒是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呢?曾经即便小有分离,了不起也就十天半个月,如今再见,却已然隔了两月有余。
说不挂念,自然是假。
这一点就连凤珝也看得透彻。
也顾不得被休宁撞见时候的那般羞赧,缦舞心里涌起一股热切,只盼望着能够早些见到久违的师父。
见到……缦舞刚要迈出的步子猛地一滞。她还有什么资格能去想“见到”呢?即使不能避免思念得紧,然她如今不但双目失明,更是即将嫁做人妇,此般情愫,不可再留,亦不可再有。
再怎么细密的心思,落在凤珝眼里好似一切伪装都不能显露功能。只消轻描淡写地扫上一眼,他便能看出缦舞纠缠难休的心思。
“走吧,轻寒既是你师父,也是凌烟山庄庄主,总不能让人家在外头等得太久。”凤珝一边说着一边拾起缦舞的手,牵着她慢慢往大厅里走去。
周遭没一点动静,缦舞侧耳仔细倾听,愣是没人开口说话,倒是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握紧了牵着自己的凤珝的手。
朱唇轻启,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大堂里想起了一个娇柔到似有些做作的女声:“凤珝,长远未见,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恍若一道晴空霹雳,直愣愣地劈在缦舞身上。
这个声音她如何能够不认得?
另一个声音改过了原来的女声:“舞儿。”
他淡淡地唤她——舞儿。
缦舞心头一动,不知该进该退。这个声音,她有两个多月没有听见过了吧,并不算是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怎叫她挂念至今?
“师父……”除了这一声师父,她着实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为了掩饰尴尬,缦舞又对着那个女声来源处道了句,“凤瑶宫主。”
她感觉有两个人往自己跟前靠近,其中一个便是轻寒,而另一个,正是方才开口说话的女人——凤瑶。
两人走到缦舞与凤珝跟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那个低沉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仿佛一颗巨石,径直敲在缦舞柔嫩的心上:
“舞儿,今后,你该改口唤凤瑶一声,师母。”
《凌烟乱》苏窨 ˇ心有千千结ˇ
“什么?”师母二字落在缦舞的耳朵里,如同平地起惊雷,将她清明思绪瞬间灰飞。
她身形一晃,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幸而一双温热大掌及时从背后扶住她的腰,帮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用回头便可以知道,此人定然是凤珝。只是,即便缦舞双目失明,她望向的地方,也是轻寒所处的那个位置。她看不见,身后凤珝眼底的落寞凄楚。
轻寒自是没有错过缦舞的一举一动,心中一滞,一股心疼油然而上,却并未在面上显露。他有他的坚持,即便因此伤了她,他也必须走下去。
这条路,早已不能回头。
见轻寒没有做声,凤瑶忍不住开口道:“缦舞姑娘,我与轻寒一定下了婚约,择日便要成亲,届时你可一定要回来观礼啊。”
说这话的时候,凤瑶脸上难掩喜悦与得意,似是嘲弄的目光往缦舞身上瞟了又瞟。只是她并不知,再怎么目露轻蔑,对方也是看不到的。
然她万万没有料到,方才只为了彰显自己骄傲的话语,竟被向来温朗的缦舞抓住话柄反唇相讥。
缦舞愣了半晌,突地嘴角扬起弧度,不断向上止都止不住,她静静微笑,从容应对:“听凤瑶宫主的意思,就是你与家师尚未成亲?然则缦舞想称你一声师母,恐怕也还不是时候吧。”
凤瑶脸上一青,又听缦舞接着道:“虽说没有向你送上请柬,不过就然你已经来了,我们自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成亲这等事,总是人越多才越喜庆。你说是不是,凤珝?”
“那是自然。”凤珝会意地接话,“来者皆是客,凤瑶宫主若是不嫌弃我天绝门一隅陋居,在此住下也无妨。”
这二人一搭一唱,嘴上说的是客客气气,似是对凤瑶友善热情的样子,实则字字句句皆是针芒,无一不是借着凤瑶不请自来大做文章。
如此暗藏玄机的话外音,精明如凤瑶,怎可能听不出来。眼下身处的却是天绝门,她又如何能够不顾形象地撕破脸皮。无奈她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狠狠咬了咬牙关,按捺住心中怒火,勉强扯出一抹自以为从容的笑。
这一笑在旁人看来,恐怕也就是苦涩压抑占得上风了吧。
凤珝唤来几名丫鬟,叫她们将轻寒凤瑶引去各自休息的居室,又上前一步扶起缦舞双手,温柔说道:“舞儿,咱们先回房吧,瞧你,匆匆忙忙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回头弄脏了可麻烦了。”
竟凤珝出声提醒,缦舞这才如梦初醒,方才听闻轻寒到来情绪激动了些,竟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披着试完了没换下来的嫁衣。
也不知……轻寒见了这样的自己,会是怎样一番心情……
想起轻寒,缦舞心里又沉了下去,轻轻浅浅的叹息几不可闻。
她握紧凤珝的手,淡淡说:“刚才一时忘了,走吧,若真是弄脏了,那裁缝恐怕又得连夜赶制一套新的了。”这嫁衣的料子甚好,就是不堪水洗,再加之上头镶嵌了不少珍珠宝石,万一一不小心洗掉了,在这大婚前夕也是件不怎么吉利的事情。
凤珝扶着缦舞小心翼翼地跨出房门,轻声在她耳边给她指明方向,门槛儿、乃至一颗小石子,都要出声提醒。
方迈出两三步,身后响起一声:“留步。”
回过头,轻寒面色不佳。
他的眼底勾起一丝薄怒,声音里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激昂,“舞儿,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开口,缦舞的话茬便被身旁的凤珝抢去,“一个多月前,天绝门里潜入了几名刺客,舞儿失明就是拜他们所赐。”
“刺客?是谁派来的?”轻寒忍不住追问。若是被他知道了谁人如此大胆,居然伤他爱徒,天涯海角,他必定将其碎尸万段!
回想起前日休宁与他密谈的内容,凤珝思忖片刻,随即露出无奈神色,摇头叹气:“那几名刺客均已暴毙,无从查起。”
说完,他不再多言,扶着缦舞一步一缓地慢慢离去。
身后,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分别落在他们身上。
夜色渐沉,缦舞独自一人摸索着踏进院子,难得凤珝有事离开,要不然他万万不会允许缦舞这个时候一人跑出来乱晃的。
晚风微润,拂过脸庞时留下淡淡青草的香气,略湿略黏。
缦舞走到院里中央石桌边上的时候,忽然止住了动作。她能感觉到除她以外,还有一人也在这院子里头。
“谁?”她警惕地问道。自那次刺客事件之后,每每当她一人时总会多个心眼儿,心璧升起一道屏障。
“是我。”男子冷峻淡漠的声音。
缦舞一怔,呐呐开口:“师父?”
她如何都不会料到,竟会在这个时候碰上轻寒。他不该是在陪着凤瑶——未来的妻子吗?
一想起这事儿,缦舞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并非不能面对他,只是,当真面对了,如何开口,开了口,又能说些什么?
轻寒信步走下长廊,来到院落中庭,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缦舞双眸,那一双曾经秋水涟漪的眸子,如今却竟是黯淡无光,仿佛巨大的黑色深渊,映照之处,皆是缓缓沉入,难起波澜。
“师父,你……最近过得可好?”实在不堪忍受如此沉默的气氛,缦舞试着以轻松的口吻同轻寒寒暄起来。
只是,话方出口她便后悔。都要成亲了,如何能是不好?她撇了撇嘴,笑得有些苦涩。
“恩。”轻寒的回应倒也在缦舞意料之中,简简单单一个音节,抑制住他内心全部的情感。
场面又陷入了一阵静默。
缦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无所是从。她素来不是个擅长与轻寒这样严谨之人打交道的人,虽说十年师徒轻寒待她甚好,她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对不苟言笑的轻寒怀揣着些敬畏。
最终,还是轻寒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竭力压低声线,使人听不出话音中的情绪,“多日不见,你清减了不少。”
何止清减,简直……有些憔悴。
轻寒静静打量着眼前的缦舞,一袭素衣之下,身躯单薄,像是一阵大风随时就能将她吹走。面上虽始终维持着素来的淡漠,却实实在在叫人看了升起心疼。
轻寒隐于长袖之下的一双手掌,紧紧攥拳。回去之后,他必要派人彻查缦舞被刺客袭击一事,不能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他的怒意并不止于那几名刺客及其幕后黑手,同时也蔓延到了凤珝头上。他本以为将缦舞安置在天绝门,必然不会再受到伤害,谁想,居然赔上了一双眼睛。
这件事,是他的失策。
可现如今,他即便想要将缦舞接回身边,也是决然不可能的事情。
一系列的情绪波动,不过都是在轻寒的心里不断变化,面上偶有表露,怎奈缦舞也无从得见。
她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角,并不答话。
缦舞清楚地知道,自己清减与否,早已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没了干系。他们……仅仅是师徒罢了。
“师兄师姐如今可好?”犹豫了一番,缦舞还是决定扯开话题。
“他们向来懂得照顾自己,不用挂心。”轻寒的眼中霍然映上一抹温柔神色,“倒是你,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你也……不是一样么……缦舞心里如是想着,嘴角的苦涩更甚。
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颦一笑无一不落在轻寒眼底,牵动那人心弦,却又不愿坦然面对。
他是师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