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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辛辛苦苦将我姐弟拉扯长大,谁想上月时偶染风寒,家里没钱医治,过不多久就……就……”
话还未及说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洒在襁褓中的男婴脸上,连同婴孩儿一块儿也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
老者并不为所动,也未露出想当然的悲悯之情。他只慢慢吐了口气,垂眸思索片刻,忽而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可会料理家务?”
小女娃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有些想不明白,但也仍是呐呐地回应:“啊?嗯……以前爹爹出外挣钱养家,家里的事情自然都是我来料理的。”
“如此甚好。”灰袍老者满意地捋了捋自个儿花白的胡子,“我能治好你弟弟的病,并且今后你们姐弟俩亦可住在我那儿,老夫供你们食宿,保你与你弟弟从此不必再受苦,你看可好?”
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似的,小女娃腾地一声跪倒在地上,死命给老者磕头,感激涕零,“小女叩谢老伯!今生,哦不,下辈子,下下辈子,小女都愿给老伯做牛做马以报答您的恩情!”
对小女娃来说,其实不用顾虑到她,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弟弟有个安稳健康的环境得以长大成人,她便已心满意足。如今这萍水相逢的老伯如此慷慨,叫她方才止住的眼泪有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灰袍老者摸着胡须又道:“别急着谢我,老夫也不必你给我做牛做马,只是老夫那里平日里无人打点,你若真要写我,就替老夫偶尔做些洒扫即可。”
天上掉下馅饼儿也没这么好的事情,小女娃自然乐意,用力点了点头。
见似乎不再有好戏可看,人群轰然散去,只余下三三两两的几个闲散路人仍驻足不去,似乎在期盼着还能生出什么是非来。
无论人群如何聚集抑或散开,始终保持沉默的缦舞站在原地,心里飞快分析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能透过声音辨识周遭动静的她,自然得花上比旁人多上一些的时间来做出对这事态转变的反应。
“缦舞姑娘。”
缦舞霍然一滞,是那老者的声音,只是……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一面想着,她一面本能地握紧手中竹棒,周身尽是警觉气息。
老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缦舞姑娘不必如此警惕,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亦非受人所托来加害于你。”
“你是何人?”她眉心微蹩,这个老头像是能够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将她的顾虑统统道明,委实不是等闲之辈。
“你若有胆,便随我来,到了我那里,你便能知晓了。”老者狡猾地笑了起来,眼角皱纹深深刻进皮肤。只是他的这丝狡猾神色,缦舞并不能看见。
只因看不见,自然好胜之心更强,哪里能够禁得住老者这样无端端的激将。明知对方有意激她,她偏偏不信邪,毅然决然地跟着老者以及那一对姐弟一同上路。
缦舞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个口气虚妄的老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徒步约莫半个时辰,一路往北走,出了朔阳城北门,穿过一方小树林,来到一处空旷地带,再往前一些,赫然出现一座牌匾。
小女娃竟还识得几个字,不觉念出声来:“空……音……谷……”
空音谷?缦舞的脑中闪过了些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她不再勉强自己去回忆,只是,这空音谷的名字她确实是知道的。
“到了,老夫便是住在这里。”老者的声音似笑非笑,缦舞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她终于了解了真相,缦舞如梦初醒般地瞪大双眼失口喊了出来:“前辈难道就是空音谷谷主,人称医仙的华扁鹊华老前辈?”
华扁鹊,人如其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医仙,经他之手,不仅能妙手回春,甚而能够起死回生。至今尚未有什么疑难杂症能够难得倒他。
只是,医仙之所以称为“仙”,又岂是平凡人能够轻易请得动的。即便武林黑道白道各掌门人亲自前来求医,就不就诊,还得由着这位医仙的心情决定。
如今这传说中的人物当真站在自己身前,缦舞竟觉得有那么些不可思议。大风大浪她经历过不少,大人物她也见过很多,然这个华扁鹊给她的感觉与以往那些个人不甚相同。
与年龄共同增长的淡定与沉稳,慈祥中不乏狡黠。虽说医者文弱,但气质之中又可见与寻常医者不同之处,似乎……带着些许神秘与刚烈。
进到空音谷之后,还没等缦舞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华扁鹊一句“老夫有意招缦舞姑娘为徒,不知意下如何”又给打乱了心绪。
缦舞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一惊艳再一惊厥,可是很容易出人命的。
不过,她也没失神太久,很快一口回绝。
对缦舞而言,此生此世,她的师父自始至终只有轻寒一人。
华扁鹊倒也并不勉强,只是摇头表示可惜。
缦舞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前辈为何想到要收缦舞为徒?”
华扁鹊笑眯眯地回答:“老夫见你能为素昧平生的小娃儿挺身而出,必是怀有慈悲之心,作为一名医者,关键就在于是否有救死扶伤的心念。”
缦舞不由想起江湖上的传言,说是华扁鹊治病救人只随心情而定,嘴角一抽,不知该作何言语。
见缦舞沉默不语,华扁鹊只当她默认,想了想,问道:“缦舞姑娘对医术可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只是略懂皮毛。”在华扁鹊面前,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自称对医术有研究,缦舞当然也不例外。
“那你可有兴趣?”华扁鹊不依不饶。
“有是有……只是……”自从在天绝门那段日子接触过几本医书,缦舞便迷上了这门技术,只是,若是非要她拜华扁鹊为师,那她宁愿不学。
“果真是个倔脾气。”华扁鹊忽然朗声大笑,随即拍了拍缦舞肩膀,“倒不如这样,老夫大半生都钻在医书里头,膝下无儿无女,再过几年死了都没人送终,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干爹,老夫定然倾囊相授,让你成为这个世上第二个华扁鹊。”
世上第二个华扁鹊,哦不,甚至,也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超越他华扁鹊的存在。
这厢缦舞答应了华扁鹊的提议,敬了茶磕了头,就算是华扁鹊的义女,也是医仙唯一嫡传之人。
而另一头,轻寒多方打探缦舞的下落,始终未能得到结果。就连城七和嬿婉都亲自出动寻找,将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统统找了个遍,只带回消息说,缦舞曾在朔阳大街上出现过。
朔阳,距离天绝门并不远。
轻寒决意亲自前往。
“不行。”反对的竟是凤瑶。
轻寒冷眼看她,并不打算予以理睬。
凤瑶见他待自己如此冷淡,心中燃起一股妒火,猛地上前扯住对方袖摆,冰冷的语气如同蛇蝎般致命,“你当真不顾自己身上的毒!若是今日你离开半步,他日缦舞回来必然只能见到她心爱师父的坟墓!”
“哦?”轻寒挑眉,“我要做的事谁都不能阻拦,你能奈我何?”
“哼,轻寒,你可不要忘记,我知道如何才能给你解除夙翎之毒,只要你乖乖顺从我,他日一统武林,你也必能分上一杯羹。”凤瑶的话里尽是只有他二人能懂的玄机。
只是,她忘记了,这番话不但不能阻止轻寒,甚至,只会将他激怒。
轻寒正欲发作,谁想忽然“哇”地一口吐了大滩鲜血,视线渐渐模糊。
夙翎……毒发?
呵呵,这样也好,不必再的对着这个女人的丑恶嘴脸……
《凌烟乱》苏窨 ˇ柳暗复花明ˇ
在空音谷里住了也有大半年,缦舞渐渐已经习惯了这里远离尘嚣的静谧生活,恬静如水,惊不起波澜。
华扁鹊果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会将毕生技艺倾囊相授,确实也如他所言真真切切做到了。这大半年里头,他给缦舞亲述各类疾病诊断之法,教她号脉,教她药材功效。
诚然不辜负华扁鹊的期待,缦舞天性聪颖,又对医术有着与生俱来的慧根,再加之她本身勤奋好学,不多时,便已能独当一面。
只可惜,她双目失明,仅从气味辨别药材,尚有几丝困难,针灸之术也难以胜任。
这大抵是华扁鹊心中唯一的遗憾了吧。
凉风习习,转眼已是秋风萧瑟的季节。
缦舞气鼓鼓地跑向谷内一处池塘,心中忿忿。华扁鹊那家伙自己个儿在屋里乐得清闲,却叫她来池塘里捉条鱼回去做食,有机会非把他种在后山的那些个珍贵药材都给拔光了不可。
郁结归郁结,行动上仍是没有怠慢。好歹对方是自己义父,而华扁鹊性情古怪,要是不乖乖儿来着池子里给他摸条鱼回去,谁晓得今晚她会不会被他在茶水里下泻药。
缦舞在池塘边脱去了鞋袜,双脚一前一后踏入池子里,池水冰凉,让缦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小心翼翼地往池塘深处走,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这池塘说深不深,说浅,这最深处也能没过缦舞的腰肢。
而缦舞当下所处的这块儿,恰巧漫过她的小腿肚,要是再往前两步,便是一处深坑,也就是这池塘最深的地方。
脚下实实踩了几下,确定好了位置,于是挽起袖子猫下腰,一双素手浸入池水之中。又是一阵沁凉,沿着皮肤渗进骨子里。
双手沉在水里头一动不动,偶尔几条小鱼从手边游过,贴着她的皮肤,勾弄起一丝丝瘙痒的触感。
她仍是按兵不动。
知道感觉周遭泛起更大的涟漪,缦舞心里一喜,这回该是条大家伙了吧。
鱼儿从她手掌之中穿过,她急急收手,怎奈那鱼儿灵巧敏捷,一甩尾巴便从她掌中溜出,气得缦舞狠狠一跺脚。
虽说缦舞习武这么多年,轻功虽不及凤珝那般来去无痕,但速度委实也能在武林派上名号,谁想一入水中,竟连条鱼儿都制服不了,怎能不让她急得跳脚。
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岔子,缦舞便是个中典范。
这不,只因心中一时不忿,追着那条从手边溜走的鱼儿,在水里急急小跑了好几步,谁想脚底一个打滑,只听得“噗通”一声,整个人跌进了池塘中心地带。
这一摔跤让她猝不及防,生生呛了好几口水。
她一屁股跌坐进了池塘里头,水位漫过头顶,瞬间涌入她的鼻腔和耳朵。就连来不及紧闭的双眼,也浸入不少池水。
池水其实并不高,只消她站起身便能无碍,只是,眼上陡然传来的一阵刺痛,叫她再水底挣扎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怎么回事,缦舞只觉着眼睛泛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灼热,像是要将她的双眼点燃了似的。没过一会儿,灼热感又消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爽沁凉浮上双眸。
疼痛感早已消失殆尽。
缦舞猛地从池子里爬起身站起来,冲破水面之时,忽感强光刺眼,迷得她睁不开双目。
刺眼?缦舞霍然一怔。
分明该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似乎多了些许亮泽,她胡乱拨开脸上残留的池水,缓了许久,终于适应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亮度,缓缓睁开双眼。
青山绿水,漫天枫叶染红了天际。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确实是……自己的?!
这世上的事蹊跷不断,惊喜不断,世人常说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并不是一纸空谈。
许多事情不过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也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就如同新婚当日兴许新娘子就会和人私奔了去,亦如同被诊断为将死之人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活蹦乱跳。
谁人能说,这个世界不是处处充满了惊喜与奇迹的呢。
华扁鹊仔仔细细给缦舞又检查了一通,与往常数百次的检查如出一辙,就连他,一代医仙,都是束手无策。
瞳眸乃是人心之窗,阖久了也是时候该打开透透气了。
“义父,原来你生的这样老。”
缦舞看见华扁鹊后的第一句话,十足将这位神医气得只差吐血。
但他终究是前辈,怎能与一介后生斤斤计较,在心里哀嚎几句,面上却仍是气定神闲神色不改。
华扁鹊正了正色,道:“老夫在这空音谷里住了大半辈子,竟没想到那不起眼的池子有着活血化瘀、清毒调理的功效,果真是上了年纪,连这些细节之事都没能注意到了。”
“义父的意思,是那池水的功效?”缦舞侧着头,实则心中大抵已有了然。
华扁鹊点点头,“正是。”
池水的特殊疗效,误打误撞替缦舞祛除了眼中积压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