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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一日不找出幕后黑手,凌烟阁便一日不得安宁。凌烟山庄的日子也难以好过。
轻寒定了定神,思忖片刻后抬头对嬿婉道:“这样吧,你先领人去彻查此事,弄清楚了何人所为之后,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嬿婉正色颔首道:“是,师父。”
说罢,轻寒起身往书房走去,没让自己两个徒儿跟随。
他回到房中后,即刻提笔落下一封书信,寥寥数笔,但字字珠玑,将意图计划写得十分明确,而后,一声口哨唤来自个儿那只银灰色信鸽,将字条绑在它腿上,又放飞了出去。
灰鸽扑簌簌飞走,留下两片羽毛翩然落下。
轻寒抬头望着那只飞远的信鸽,心中稍许定了定。他早知道他们会有所行动,竟没料到来的这么快,不过也无大碍,既然对方先动了手,那他便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不出几日功夫,不知谁人在坊间大肆散布谣言,宣称凌烟山庄与天绝门余党勾结,意图并吞整个武林。
这样的传言一夕之间传遍街头巷尾,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嗤之以鼻,更有甚者按捺不住心头愤慨意欲到凌烟山庄闹事。总之,这样的传言来势汹汹,加之散布谣言者言之凿凿,煞有其事,众人虽不完全信任其说法,心里头难免怀揣疑惑。
这不,那些不明真相又急切想要了解实情的武林人士集结成群,一齐来到凌烟山庄大门口叫嚷,说是要听庄主轻寒亲自给出个说法。
山庄大门缓缓打开,玄衣翩动,男子自内走出,恍若出尘谪仙,就连底下这群武林众也看傻了眼。
轻寒一甩衣摆,音色清冷,“不知诸位在我山庄门前吵吵嚷嚷,是要作何?”他的瞳眸中浮现丝丝森寒,众人皆是浑身一颤。
总算还是有没哆嗦得说不出话来的人,上前一步扬声问道:“轻寒庄主,传闻贵庄与魔教天绝门余孽暗中勾结,不知这事是真是假,还请轻寒庄主给我们个解释。”
轻寒微微勾起唇角,却不带任何感情波动,反问道:“是真如何,是假又如何?”
对方显然一愣,旋即又道:“倘若贵山庄同天绝门并无瓜葛,那今日便是我等鲁莽,必然向庄主致歉并回去跟江湖上的朋友们好好解释清楚;倘若传言非虚……魔教乃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与他们有瓜葛,还请庄主自重。”
一看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是听信了江湖上面那些传言,一时头疼脑热便集结到一块儿冲上门来,也不用自己的脑子想想,是是非非虚虚实实,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道得明的呢。
天底下哪里来的此等好事,他说是便是,他说不是便不是。
轻寒摇头,动作微乎其微,只有在他身旁的城七才留意到他这番小动作。
“与其关心我凌烟山庄的作为,倒不如回去好好习武,先把自己的本事练好了再到别人家门前叫嚣。”轻寒毫不客气,对着他们便是一通冷言冷语,像教训自己不成器的娃儿似的。
然他这口吻在底下这群年轻气盛的家伙们听来,更多的是大言不惭的味道。武林人多是心高气傲,岂能受得了这般教训。
一干人等像是陡然间咽下了硫磺,全然炸了开。你一言我一语声讨起凌烟山庄以及轻寒。
轻寒仿若不闻,睥睨台阶下闹哄哄的人群,冷冷一眼扫过,便不再多做纠缠,转身回到了山庄内,用沉重的大门将外头的吵嚷隔绝开来。
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仰头见到山庄大门已紧紧闭上,哪里还有轻寒的人影。
众人骤感自己被欺瞒,不由恼怒。
轻寒如此淡漠,甚而不屑的态度,叫武林人士更为确信了传言属实,一个个义愤填膺,似是要将凌烟山庄踏平,为武林除去公害的架势。
只不过到头来仍是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一干人等终是灰溜溜离开了去。
回到庄内,城七紧紧跟在轻寒身后,犹豫了好半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岂不是让对你的误会更加深了么。”
轻寒浅笑,不以为意,“若不这么做,又如何能够钓得幕后黑手上钩,自个儿浮出水面呢。”
在他心里,早已有了打算,也差不多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可贸然戳穿是万万不能,如今他先将自己同凌烟山庄置于弱势,等着对方不能淡定自己上钩。
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另一头,南风命晨光给琼华宫送去书信一封,晨光不解:“明月城素来与琼华宫不甚交好,大抵都不过是面上敷衍了事,怎的城主竟要同琼华宫联络?”
晨光一脸肃然,只叫南风心底偷笑,于是故意打趣他说道:“想知道怎么回事么?那你自己打开书信看看不就全部明了了。”
“属下不敢!”晨光惊得差一点儿便跪倒在地,幸得南风及时扶住了他的双臂制止住。他哪里敢拆开城主的书信,于他而言,此等行为简直大逆不道。
果真是个实诚到死心眼儿的,南风禁不住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有敛起笑容,恢复了一脸正色,悠悠开口说道:“你且照办就是了,我这也是在实行与他人约定之事罢了。”
晨光又问:“他人?又是何人?”
南风拧了拧眉,回道:“你可问的太多了。”
“属下知错。”晨光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好奇,领了名悻悻退了下去,正要踏出门去,恰巧撞上一人,赶忙止住步子,下意识道了声,“缦舞姑娘。”
《凌烟乱》苏窨 ˇ多情误佩玉难识破ˇ
晨光急急停住脚步,险些和正欲进门的缦舞撞个满怀。他抚了抚心口,所幸没有撞上去,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瞥了眼南风,似乎并未看见这一幕。如此一来他便放心,自己家这位城主人前说是大气谦和,实则还是有些小心眼儿的,特别是对于某些方面,某些人,更是如此。
一面想着,晨光一面又转回视线,朝着缦舞稍稍弯了弯腰以示歉意。
“晨光,南风城主可在?”缦舞并不知道晨光当下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只觉着此人战战兢兢的模样煞是有趣,她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何必小心谨慎到这个份上。
晨光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回道:“主子就在里头呢,缦舞姑娘有事的话且进去就是了,主子曾吩咐下来,但凡缦舞姑娘要找他,无论何时何地,谁都不能拦着。”
缦舞嘴角抽了一抽,略显尴尬道:“呃,这样,有劳了,你且去忙你的吧,不多叨扰了。”
已感到一道灼热目光从屋里头投射而来的晨光背脊禁不住开始冒汗,巴不得赶紧离开的他听了缦舞这话简直就像是找着了救星似的,忙不迭地欠身离开。
“属下告退。”话音未落,人已然不见踪影。
“没想到此人竟是轻功了得啊。”对着晨光消失的背影,缦舞喃喃赞叹道。
“缦舞姑娘,站在外头作甚。”
南风悠悠然然的声音从内堂传出来,缦舞下意识回过头,正巧撞上里头南风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内带笑意,看得缦舞心里头咯噔一下。
敛了敛心神,缦舞提着裙摆跨进门去,信步走向对方。
“缦舞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竟主动过来找我,真叫在下受宠若惊了。”南风这话听着像是在打趣,然他面具下那双闪烁瞳眸,则泄露了他欢欣不已的真实想法。
不得不承认,缦舞的到来确实让南风激动了一下,这是她头一回主动前来见他,往日即便他专程前去流芳园,不出三刻钟,也必然会被缦舞以各种借口打发出来。
今日可算是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然而,缦舞后来一张口说出的话,却叫南风的心凉了半截。
缦舞甫一站定,便直视对方脱口而出:“南风,我问你,如今江湖上盛传凌烟山庄同天绝门余党勾结,意图坐拥半壁江山,这个传言是否是你传出去的。”
南风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不知缦舞姑娘缘何会怀疑是在下所为?”
声音微凉,有些飘忽不定,在空气中很快散尽。有种……悲凉的味道。
缦舞怔了怔,仍是执拗地将心里所想一并说出来:“师父离开前曾疑心过你的身份,若是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也不无可能啊。”
南风哭笑不得,自嘲似地反问:“在缦舞姑娘心里,在下就是这样小心眼儿的一个人么?”
“这……”缦舞被他这么一问,反倒语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南风毕竟是堂堂明月城城主,想必这些气量总还是应当有的,更何况若真是他所为,依轻寒的性子,早就略施伎俩反击了回来,哪里会任凭这留言肆意散布下去。
缦舞弄不明白的却是,如今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反倒不见轻寒有什么动静,凌烟山庄那里也一直按兵不动,这是为何?
没等她细想,面前的南风突然摘下了脸上面具,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虽说眸中尽是柔情,但如此大胆露骨的视线实在是叫缦舞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缦舞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好让自己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这才使她能有安全感。
谁想,她退半步,南风便进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越缩越短。
“南风城主,你……”缦舞的唇上忽然被一只纤长手指轻轻抵住,害得她心跳霍然一滞,耳根子滚烫通红。
南风视若无睹,一泓秋波恍如落入物什,涟漪漫漫,灿若晨星。
他撤下贸然抵上的食指,却换上了拇指,轻轻摩挲过缦舞丰润红唇,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缦舞姑娘,今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南风即可,不必太过拘谨。而我,也会在你面前以平常面貌相待,你看这样可好?”
缦舞又不动声色后撤一步,竭力维持面上镇定,“这是为何?”
南风耸了耸肩,“我这不是希望能与缦舞姑娘达成相互信任么,赤诚相对才是基本,难道不是么?”
赤诚相待?缦舞嘴角再度抽了一抽,尴尬地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反应。
见缦舞的脑袋垂得低低,南风止不住露出笑意。
只是,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苦涩?
缦舞凝神望着他的笑颜,却忽然笑不起来,也不再有埋怨他的情绪。心里顿然生出一股直觉,这个男人面上仍是一副不正经的轻佻模样,眼底浮起的萧瑟却却实打实地映入她的眼中。
他嘴上一直不说,其实心里头始终对她怀疑他一事耿耿于怀吧?缦舞忽然觉着这个名为南风的男子,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别扭的性子,面上的笑容永远只是做给人看,真实的自己总是深埋在心底,轻易不为人知。
正琢磨着南风其人的真实虚假,不觉又走了神儿。目光飘忽之间,再一次落到了他的腰际,九龙佩熨帖在他的衫子上,时而晃动两下,连同下方信子一同轻微晃荡。
九龙佩……缦舞仔仔细细盯着那玉佩打量了一番,努力回想曾经在凤珝身上看见的,她能够确信,必然是同一枚没错。
之所以能够这样确信,那是由于凤珝身上一直佩戴的那枚九龙佩,左上角有个小小缺口,住在天绝门那阵子,缦舞还曾不留神被那缺口割伤过手背。
所以说,疼痛感总能让人记忆犹新。
再看南风身上那枚,左上角,同样有个不起眼的小小缺口。
天下果真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她抿着唇,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询问。转念思及方才南风所说“互相信任”云云,话到嘴边,仍是复又咽了下去。
信任么,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缦舞自炒地牵动了一下唇角,眉眼之间流露出难得的欣然,至少,在进了这明月城后,这是她头一回露出这样的笑颜。
南风垂下眼眸,留意到了缦舞的视线,眸光一闪,侧过身去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来,细细品了几口。这一侧身,恰巧格挡开了缦舞的视线。
眼前关注的焦点忽然撤开,让缦舞不知神游何方的思绪总算飘了回来,她猛然回过神,见南风正若无其事地饮着茶水,似乎并未看见她的失神,便又安下心来。
缦舞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她想要该回流芳园去了,若是有事让南风遣下人来唤她一声便可。说罢,她转身便欲离开。
方才缦舞一番心中纠结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南风并非没有看见,只是,既然对方无意质问,他便也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不过,对于缦舞选择保持沉默的态度,他感到甚为满意。这大约,就是被信任的感觉吧?他在心里苦笑,也不知日后被她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