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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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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缦舞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往书房走去。

  这也算是缦舞来到这明月城之后养成的习惯了,不论早晨睡到什么时辰起来,第一件事儿总是先去书房看会书,趁着刚起来时候精神舒爽,能记下不少东西。

  她在书架子前缓自踱了会儿步,眼神专注地一排排扫过上头整整齐齐叠成一摞一摞的书册,随即在自己昨日未看完的某本书前头停下脚步,伸手将其从中间抽了出来。

  这一摞书似乎堆得有些许紧,要她稍稍用力才能将其取出,拿出来的时候书架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头顶上方似是被一团黑影笼罩,有什么东西正急速下坠。

  缦舞身形一晃,登时向着旁边闪避了两步。

  只听“咣当”一声,一只硕大花瓶狠狠砸在地上,满地碎渣,所幸没有砸到缦舞身上。

  “姑娘,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儿?”紫云本在院子里头清扫落叶,听见这一声巨响,赶忙扔了扫把急匆匆就跑了进来。一见这满地残渣以及缦舞微微惊愕的神情,显然也是一愣,眼底掠过一阵难以置信的神色。

  缦舞回过神儿来,冲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紫云笑着安慰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前面这花瓶不知怎么的就掉了下来,也不知这得多少银两,回头可别告诉你们城主啊。”

  她看紫云有些怯懦,想着说些俏皮话来逗乐她,谁想紫云不仅没被逗乐,反应比想象中更加强烈。

  紫云冲到缦舞身边,一面检查缦舞身上是否有被弄伤,一面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啊姑娘,定是紫云方才擦拭这书架子和花瓶的时候没摆对位置,才会让它给跌下来,让姑娘受惊了都是紫云的不是。”

  缦舞拍了拍紫云细颤不止的肩膀,不以为意:“我现在这不好端端的没受伤么,你也不必这么自责了,下回留心点儿就成,没事的。”

  紫云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提着扫把又进到了书房,正准备着手将地上的碎片扫干净收拾了去,却被一旁的缦舞及时阻拦了下来。

  “我来就好,你去给我弄些点心吧,早上起来还没吃饭,肚子饿得慌呢。”缦舞笑意温和,仿若三月里和煦春光,驱散了紫云心头萦绕不去的阴霾。

  紫云顺从地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对于紫云这丫头,缦舞煞是满意,听话、乖巧、谨言慎行,她一直就盼着身边能有这么个细腻贴心的丫头照顾着,也好让她省心不少。

  南风倒是难得做了回正确的事情。缦舞想着,嘴角不禁弯起一抹弧度,眸光轻柔。

  只是……

  缦舞看着满地狼籍,缓缓蹲下身子,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可惜了这么上等的花瓶了。”

  这叫什么事儿,看个书都能被花瓶砸,也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背。一面自嘲般地想着,缦舞的视线一面无所寄托地扫视着周围。

  霍地,她的目光忽然停落在一旁书架子的脚上,眼眸中的亮采逐渐暗淡下去,最终在眼底沦为一滩死水,漆黑一片,不见星光半点。

  她定定望着书架脚大半晌,眉心微微凝起,腹中暗自思忖起来。

  这花瓶掉下来果真只是没摆正位置这么简单?不过抽出一本书册这么一个小小动作,至于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么。

  抑或是说……

  缦舞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书架子的脚上。

  抑或是说有人故意为之的呢?

  《凌烟乱》苏窨 ˇ真假难辨引贼上钩ˇ

  十日之限转眼便到,缦舞方用过早食,结果紫云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碧鸢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了进来,怀里还揣着一本《百草集》。

  缦舞淡淡看她一眼,又转向身旁的紫云,“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

  紫云看了看缦舞,又看了看碧鸢,面上似有几分忧虑,但仍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将碧鸢带去书房,缦舞径自在案前坐下,碧鸢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百草集》递过去,谁想缦舞结果之后只随意往案上一置,抬起眼来同她对视。

  碧鸢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起来似的。

  半晌,缦舞终于开口,淡淡吐出了两个字,“白芷。”

  碧鸢微怔,但很快明白了对方用意,立即敛了敛心绪回答道:“白芷性温,归肺、胃、大肠经,祛皮肤游走之风,止胃冷腹痛寒痛,周身寒湿疼痛。”

  “细辛。”缦舞继续问道。

  “细辛性温,有小毒,归肺、肾、心经,主咳逆,头痛脑动,百节拘挛,风湿痹痛,死肌。明目,利九窍。”碧鸢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来二去,缦舞抽背了约莫数十种药材,碧鸢均能对答如流,仿佛已将这整本《百草集》给吃透了似的。

  对此,缦舞甚感欣慰,面上不禁露出欣然悦色。

  其实,就连碧鸢自己也不曾料想到,短短十日她竟能将这整本《百草集》给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大抵是自己与这医术果真冥冥中注定了有缘吧。

  碧鸢在时限之内将整本《百草集》熟记并通过了缦舞的考验,依照约定,缦舞答应教习碧鸢医术。

  “不过。”缦舞话锋一转,让碧鸢猛地背脊一僵,生怕对方反悔,“你这么紧张作甚,我想说的是,教你医术不成问题,这拜师就免了吧,我自认还不够这个资格被人称呼一声师父。”

  既然并非反悔,碧鸢心中大石可算落定,什么拜师不拜师的也统统抛诸脑后。对她而言,能够随缦舞研习医术已是得来不易。

  讲桌上那本《百草集》收拾了放回书架子上,缦舞将将回过身,就听碧鸢在后头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要不今日?现在马上?”

  话语之间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而在她面上也毫不遮掩全然流露出来。

  “你可真是个急性子。”缦舞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的样子着实叫人看着欢喜,心底里哪怕只那么一丁点儿情绪便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心思实诚。

  缦舞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时的她已是满身江湖气,打理凌烟阁上上下下诸多事宜,即便想要维持这般烂漫天真,也是可想不可及的。

  轻叹一声,再不去想那些往事,缦舞笑着劝解道:“不必急于这一日,你且先行回去,收拾收拾再过来,毕竟这一来不再只是短短十日,总要事先打理妥当才行。”

  碧鸢似是心有不甘,嘟着嘴嘟囔了一阵,却并未反驳,应声跑了出去。

  晚膳过后,缦舞照例捧着本书册懒懒地倚在床边,忽然间南风推门进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径直走向床榻,在床缘坐下,同放下了书册的缦舞四目相对。

  缦舞还来不及从床上起身,就见南风那张被银色面具遮去了大半张面容的脸近在咫尺。

  她放下手里书卷,揉了揉微微发涨的额角,“不知南风城主这么晚过来有何贵干?”

  南风伸出一只纤长玉指轻轻抬起缦舞的下颚,调笑道:“怎么,没有什么事儿就不能来寻你了么?”温热的吐息划过缦舞侧脸,引起面上一阵骚动。

  “当然不是,你是城主,这儿是你的地盘,自然你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缦舞面不改色地拍掉对方的手指,将身子又撑起来了些,不至于让自己处在下方,说话连气势都失了去。

  南风自然没有理会缦舞话里的不满,但也不再同她打趣,正色问道:“听说你要教碧鸢医术?”

  这事儿传的可真快,缦舞暗自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儿。

  “哦?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咯。”看着缦舞脸上表情变换,南风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什么时候缦舞姑娘竟也如此有闲情逸致教人医术了?不知在下可否也来蹭个课听听?”

  缦舞嘴角抽了一抽,勉力维持平和心态,“南风城主真是折煞我也,”话中婉转拒绝的意思,相信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怎奈这南风佯装无知,笑盈盈地又凑近了几分,吓得缦舞往后再退半分,谁知这一退,便触到了床框,再无后路。

  缦舞撇了撇嘴角,正要发作,就听南风轻笑出声,“不戏弄你了。只是,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

  屋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在缦舞印象里头,南风即便认真起来也总是带着一味轻佻,难得见他像今日这般正经的模样口吻。

  只是这一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赶紧甩甩头,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又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说话间门扉被扣响,应声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紫云。紫云手里捧着一只碗盅,乐呵呵地踏了进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南风与缦舞之间微妙的情愫,当然也不曾留意到南风有些扫兴的神情。

  “姑娘,这是碧鸢姑娘方才托人送来的,还是热的,你趁热喝了吧。”紫云走到床榻跟前,将手里的碗盅放到床边的矮凳上,“碧鸢姑娘怕是觉得这几日劳烦了姑娘,所以特意送来了燕窝粥给姑娘做宵夜的。”

  南风一听见碧鸢的名字,眼底浮起一丝难以置信,笑道:“什么时候开始碧鸢这丫头也学会体贴人了,真是稀奇了。”

  缦舞瞟他一眼,“莫不是南风城主未曾被碧鸢姑娘如此体贴过,吃了干醋了?”

  一面打趣对方,缦舞一面伸手拿过碗盅,手持汤匙稍稍搅了几下,正舀了一口打算送进嘴里,动作忽然一滞。

  “怎么了紫云,还有什么事儿吗?”缦舞又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抬起眼望向立于边上的紫云。

  紫云感激摆了摆手,“不不,没事儿了。”

  南风望了一眼面前的缦舞,于是抬首向着紫云说道:“好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暂且退出去吧,等下有事了会唤你的。”

  “是,城主。”紫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南风的意思屈身退了出去,退到门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深深望了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屋子里又一次只余下了南风同缦舞两人,伴着跳跃不定的烛光轻声言语,整个屋子里头弥漫着不可言喻的奇妙情愫。

  然而好景不长,不多时听见里头传出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南风略带嘶哑的低吼,一遍遍呼喊着“舞儿!舞儿!”。

  一听见这么大的动静,紫云立即推门冲了进去,一进门她便傻了眼,满地狼籍,方才送来的那盅燕窝粥摔碎在地上,而缦舞则双目紧闭躺倒在了南风的怀里,不省人事。

  紫云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眼,不知所措地呆愣愣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南风冲她急躁地吼了一声,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拔腿跑出门去叫大夫。

  经过了一阵诊断、放血、开药,大夫对待这种病症简直驾轻就熟,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最后将东西都收拾回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大夫才缓缓吐出了几句话来:“这位姑娘所中鸠毒毒性奇强,幸好服下的计量不多,方才又得以及时放血,才总算没有伤及性命。这几日需得好好在床上休养,食用些清淡膳食,不多久就会痊愈了。”

  交代完这些,大夫便急匆匆地离开,毕竟谁都不愿意三更半夜地被人从清梦中惊扰。

  听了大夫都说没事,南风总算放下心来,正准备回自己的居所,却被紫云出声叫住。

  “什么事?”南风回过头来,眉梢仍旧因为方才的紧张而紧紧拧在一起。

  紫云垂着头,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方将心中所藏之话道了出来:“城主,有句话紫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燕窝粥……这燕窝粥是碧鸢姑娘送来的,碧鸢姑娘爱慕城主多年人尽皆知,会不会……”

  会不会这毒就是她下的?

  这种猜想无可厚非,也着实有这么一种可能。

  而放在此时说来,早已失了理智的南风如何还能够细细想明白,大怒道:“倘若真是碧鸢,我必不会饶她!”说罢,大怒着拂袖而去。

  次日夜里,缦舞昏睡已有足足一日,尚未清醒过来,白天的时候南风来过好几回,但对于如何处理有人暗中下毒一事绝口不提。

  万籁俱寂,偶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吱丫”一声,缦舞屋子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黑影悄悄潜了进来。

  此人蹑手蹑脚走到了床边,银光一闪,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了的长刀,对准床榻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谁知,预想中的血肉撕裂之声并未听见,只有隔着被子砸在木头上的沉闷声响。

  来人大惊,凑近掀开棉被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床上根本空无一人!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我归西?”声音来源于身后,黑衣人猛地转身,只见缦舞提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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