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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会得的,嬷嬷放心。”滕鹰撇去一身慵懒,正色说道。
“嬷嬷是不是为了午膳来得?”知琴见这一老一少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提醒。
刘嬷嬷拍了拍头顶,才猛然想起似的说道:“可不是呢,亏得知琴提醒,不然我都忘了主子用膳的时辰了。您一向身子不好,用膳可耽误不得。”
“是我拉着嬷嬷说话才晚了时候,嬷嬷勿要自责。”滕鹰不忍看到刘嬷嬷满脸的懊悔之色,忙宽慰着她。
自己身边亲信的人没几个,刘嬷嬷打心底百般怜爱照顾她,她内心是知道的且已是将嬷嬷当做亲般看待,不愿为了刚才这点事再让嬷嬷挂心。“快让丫鬟将午膳送进来吧。”滕鹰安慰完又下了命令,其实见机转移了刘嬷嬷的注意力。
知琴掀开门帘,一个十七八岁体面的大丫鬟领着身后几个拎着枣红色漆制食盒的小丫头依次外间。这边滕鹰已经坐在松木茶几旁,等着摆膳,刘嬷嬷在她身边立着。小丫头们挨个儿将食盒打开,单等知琴和另外一个大丫鬟将饭菜端上桌上后又恭谨地退下了。
持着银筷,滕鹰望着今日的菜色,有她最爱吃的翡翠菜心、鸳鸯卷、酱爆双丁……欣喜地道:“今儿你亲自下厨了,知书。”
“奴婢前几日受了风寒,恐过了病气给主子才没当值。今儿奴婢痊愈,知道主子这几日来胃口不好,所以亲自做了几个小菜,还请主子赏脸尝一尝知书的手艺进步没。”光凭一张巧嘴,就知这位姑娘必定是个人物儿。再看周身气质穿着打扮竟是和知琴一样是个出挑儿的人儿,清秀模样,俏丽不俗。
“光看着色泽就知道味儿定然不错,知书有赏。”说完不等刘嬷嬷为她布菜,径自动手眉飞色舞地吃着。
只因大夫特地嘱咐过,滕鹰的病体过于虚弱,遂不宜吃荤腥海货之类,总之饮食要清淡的。为此襄亲王还特别吩咐过藤园的小厨房,要给郡主做些爽口的吃食,不要总是上些油腻之物。这可辛苦了滕鹰的嘴,身子要装病就罢了,还连累了嘴巴跟着受罪,滕鹰为此还玩笑着诅咒过那位大夫。但是为了避人耳目,她也没办法,真就只能少沾肉类,(府内多少双眼睛在暗里盯着她呢)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日见几道鲜鱼活虾肉食么得。亏得滕鹰身边儿有知书这丫头善于烹调,给她换着花样儿做,吃得也算舒服。偏巧儿知书前几日病了,苦了她好几天。今儿都是她爱吃的菜,她开心坏了,所以吃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半炷香时间过去,红木茶几上的菜色被咱们这位郡主扫了一半去,滕鹰满足地打了个没有形象的饱嗝,慢慢悠悠地起身向内间走去,边走便吩咐道:“你们三个就着剩下的吃点,吃完进内间,我有事情吩咐你们。”须臾进了内室,歇息去了。
滕鹰不是个拘泥于礼的人,刘嬷嬷、知琴、知书都是从她小时候起就在她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因而她总是留她们在自己屋子里用膳,吃食上怎么也比下人们吃的好些。刘嬷嬷、知琴、知书也知道主子是雄她们,不是轻视,屈膝行了礼,也就没有推辞地坐在了桌前。
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已经用完。吩咐人收拾了碗碟后,以刘嬷嬷为首,知琴知书紧跟着进了内室。
滕鹰正用右手撑着头,在闭目养神呢,听着脚步声,忽然睁开黑白分明的双眼,眼珠子转呀转的,喜滋滋地对着三人说了一句话,“我一会儿要出府去逛逛……”
没等她说完具体实施计划,面前的三人怔了片刻后脸上均是一副不情不愿的神色。三人没有表现出呆滞,没有表现出惊讶,没有表现出……思来想去道是滕鹰时常有着类似的吩咐吧。
刘嬷嬷最先回过神儿,出声了,她资历最老,有资格说上话,“我的小祖宗,可使不得,您怎么又要出去呀,您回回出去都要吓掉嬷嬷半条老命。”
知琴、知书也是点头附和着刘嬷嬷,不带主子老这么折磨人玩的。
滕鹰这厮心思起了,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的。她也知道嬷嬷三人为她担了不少心,于是开口软声哄着刘嬷嬷,“回回出去不也没事嘛,您老不还是健健康康的。好嬷嬷,放我去一次,回来管保听话。”
刘嬷嬷让她摇得身子都要散架了,晓得自己也拦不住她,便嘱咐了句“早去早回。”
滕鹰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冲着三人嘀咕了一会子就安排好对策。她让刘嬷嬷守着绣楼院门以防突然来人,若来人挡不回去还有知琴留在内间应对,最后知书随自己出去。
如是这般计划后,不理会刘嬷嬷和知琴的苦瓜脸,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一身青衫穿上,又找了一套小厮的衣服递给知书。知书不言不语地换着小厮的衣裤,知琴则是皱着眉上前,无奈地将滕鹰的发髻散开用一条碧色丝带重新束起,又给她脸上上了褐色的蜜粉,一位翩翩公子哥就这样现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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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玄毓现身
正午时分,藤园绣楼中溜出两位男子。打头儿的一位呢是一眉舒目俊、风流倜傥的公子,身着青衫,足蹬黑色织锦缎面靴,腰带左侧挂着一个打着如意结的香囊,右侧系着一方刻有吉祥图文的玉环。后面跟着的一位呢是一穿着灰色衣衫的小厮,衣料虽是粗糙,但小厮的模样俊俏,唇色红艳,看着挺招人喜爱。不用说这两位就是即将混出王府的容月郡主和丫鬟知书啦。
两人在藤园中疾步行走着,知书警惕地不时望着四周的动静。整个大的园子午间竟不见半个人影儿,两人于是顺顺利利地沿着青砖路走到了紫藤长廊的东头。
其实晌午正是襄亲王府各院的主子们乏困的时候,暂时不需伺候的下人们多是趁这片刻的时间躲个儿懒,是以王府在这个时间走动的下人本就少。而过了午膳时分蒂园,可谓是襄亲王府的禁地。因着滕鹰夜间浅眠,多数会选择此时在闺房内补觉,所以园内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鲜少有人走动,就怕闹出了声响扰了她。哪怕是襄亲王都是挑拣滕鹰午睡后来园子探望她,更何况别院下人们了,没有允许更是不能随便藤园的。
实则早在滕鹰安排好出府计划后,刘嬷嬷就打发藤园的下人们去绣楼后院的小厨房、杂事房了,让她们随意去领磨牙,而她本则人亲自在绣楼正厅里喝着茶水给滕鹰打掩护。藤园的丫鬟婆子们早就习惯了滕鹰的生活习性,知道主子要小睡片刻,她们也乐得清闲会儿。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两人一路这般畅通无阻。
到了紫藤廊架下,知书率先走上前扒开了东围墙上一从茂密的紫藤枝叶,墙角下的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洞口不大,仅仅能容一身量纤纤的人儿屈身钻过去。合着主仆二人是要爬狗洞呀!(某露还以为某鹰有么高招呢,不过尔尔嘛。鄙视滴!)
“主子,奴婢先过吧,好在外面接应您。”知书说完身子半趴在地面上,将两只胳膊和头率先伸出洞外,尔后一点点地挪动着身子。
半盏茶不到,知书已在墙外。她先打量了周围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才朝着园内的滕鹰小声喊道:“来吧,主子,没有大碍。”
在知书钻洞的时段内,滕鹰警醒地望着四围,她让知书先过倒不是因为担忧外面有什么危险,她忧心的反而是藤园哪个旮旯角落里有人窥视。她这些年即便在房内有些放肆,但在闺房外片刻不曾放松。倘若有个一星半点儿被人看见两个男子在藤园走动,她这容月郡主的闺誉毁了是轻的。重的是万一露出一丝破绽,不光是几年装病的辛苦白白浪费恐怕还会招来更多的祸事,例如杀身之祸。
她边提着神边思忖着,“幸好自己会武功,若是被哪个丫鬟瞧见,应付个丫头不过小事一桩。知书是小厮打扮,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人见到后到处叫嚷,怕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幸而等待的功夫也没听到见到什么人,又听闻知书的话,滕鹰迅速蹲下身,片刻工夫就窜过洞口到了府外。
知书已是在府外重新整理了一下仪容,见主子过了院墙,她又蹲到洞前将园内墙外的紫藤枝叶聚拢回来掩住狗洞。滕鹰扑打完长衫上沾染的尘土,知书也已毁灭罪证。
两人此刻站在襄亲王府东墙外小胡同的石板路上,四周皆是些达官贵人的府院。早就探得情报,这条胡同上的宅子由于当家的官员外放而举家搬离运城,仅留下少数几个信任的仆从留守的有许多。因不乏空院,街道冷清,滕鹰才敢在这出府。此番既避过了王府的守卫又不会有人瞧见说道,岂不美哉。
伸手拔出插在后颈上的折扇,“啪”一声打开。这厮心情相当好得摇着折扇大步流星朝着运城东区行进。
知书小跑跟上,心中叫苦不迭,“走之前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看好主子,可她家主子不似寻常姑娘去买个绣线买些个胭脂水粉么得,主子是哪里热闹哪里乱去哪,她一介小小丫鬟是绝绝看不住的。”纵使再不甘心都跟着出来了,知书定了定神,琢磨着“这次一定寸步不离主子,到了时候就催促她回府,定然要得。”
滕鹰好比困在笼中的小鸟,一朝得空,激动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她加快脚程,主仆二人转眼儿就到了东区的闹市。
银楼、茶楼、酒楼,大型商铺林林总总。头饰、画卷、摆件,小摊小店琳琅满目。滕鹰眸中含笑,满面春风,她一会儿看看这边的珠花水粉,一会儿又摸摸那边的古玩画轴,就是没见她买上一件物品,只图个新鲜儿。
知书小跑跟着,一双美目眨也不敢眨,死死盯着滕鹰的后背,她可是身负千斤重任。两道的眼神一直在你身后紧随,搞得滕鹰也有些紧张兮兮了,玩性就不是那么浓了。这厮一个回身,一把拽过屁股后面的知书,低声喝道:“咱们出来一趟不容易,你不留携上的小玩意儿,总盯着你家主子我干甚?”
“小…”后面那个字还没吐出来,知书的舌头就转了过来,“公子,您出来打算去哪里,想干什么,咱们就快去吧。天色不早了,奴婢…是奴才担心回去晚了,府里会出变故。”知书不假思索便将脑海中的念头一股脑倒了出来。
滕鹰看了看天色,确是如知书所说,遂也收了玩心,说了句“去清心楼。”即刻迈开了步子。
清心楼是运城最大的酒楼茶苑,菜式花样繁多,味道亦是极好,每日用膳时间绝对地高朋满座。还不到晚膳,二楼上客人不多,多是三三两两成桌而坐,磕着瓜子,听着曲儿,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清心楼二楼包间内,正有两位男子临窗而坐,其中一人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仅用一根白色缎带捆扎,随意披散在肩上,再配上一袭白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
“敏知,”茶桌对面的蓝衫男子开口说道,“我刚从边疆回朝,就听说了此事,是真的吗?你真要娶……”蓝衫男子有着爽朗刚毅的面容,剑眉星目,应是武将。他的眉目紧蹙,话说了一半似是有困扰,亦或是有疑虑。
“是真的,你没有听错。”白衣男子的眼睛凝视窗外,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人或者事,不禁唇角翘起,云淡风轻地一笑,刹那芳华。
“但是…但是外界都知晓她活不过十八岁啊,这样你还……”蓝衫男子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门,饶是对着面前白衣男子安然处之,他怎么都淡定不了。
“子剑,你还不晓得这门婚事是我亲自向圣上求来的吧。襄亲王本不愿意的,奈何皇上心意已决。相信过几日宫中就会正式去襄亲王府宣旨赐婚了。”被唤作“敏知”的男人收回视线,一字一句地回应友人。
如是恍然大悟,白衣男子就是咱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玄宰相。至于蓝衫男子是谁暂时不得而知。
闻到好友的话,蓝衫男子嘴巴大张,塞进一个鹅蛋都可能有余,他激动地起身,“是你亲自去请旨赐婚的,真的?你脑子没出什么毛病吧?”
玄毓对于蓝衫男子的一脸兴奋好奇选择视而不见。他端起右手边的白瓷茶碗,浅抿着杯中香茗,目光又飘向窗外,幽幽回了句“你说呢?”
说完不再理会蓝衫男子,专心地望着窗外,没人发现他一对狭长的凤眼中掠过的一抹惊喜。
蓝衫男子被玄毓视若无睹了许久,他抑郁极了,委实不解玄毓透过窗子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众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