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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金公公手上端着一杯热茶,从长廊尽头走来。扫了一眼等在御书房门前的敬事房总管,给了那太监一个宽慰的眼神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门扇,轻手轻脚地走近景帝,将茶碗放置在了御用的书案上。
御书房内的烛光正盛,此时诺大的书房之内只有景帝奋笔疾书的声音。
金公公关心地小声提醒:“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景帝闻言之后又写了两句,随后住笔:“什么时辰了?”景帝捏捏眉心,伸了一个懒腰后才端起桌案上的茶碗,将茶水一饮而尽。
金公公麻利地接过景帝掌心的茶杯,恭谨地说道:“回皇上,现下快到亥时了。皇上还要继续批阅奏折吗?”
“怎么,小金子还有事?”景帝斜眼睨着自己的贴身太监。
金公公心知自己即便有什么小心思也逃不过景帝那双透着精明锐利的眸子,他来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而后才回道:“敬事房的总管在书房外候了好久了。”
景帝明白了金公公的意思,他神色平静,口中发号施令:“今晚去金华宫。”
“奴才这就去传话。”
金公公开心地一甩手中的拂尘,冲着景帝行礼后立马打谱退到书房外传话。不过,他那双脚还没迈动步子,景帝的声音已然响起:“别急着溜,你亲自去金华宫传话。”
嘱咐了一句后景帝又抓起了朱笔,继续阅览那一摞摞的奏折,压根儿不去看瞬间变脸的金公公。
金华宫的那位自然是金公公苦着脸走到金华宫的时候,周贵妃已经卸妆,准备歇息了。听见金公公来传话,极度兴奋的她忽略了自己那张暗黄的未施脂粉的脸,立时带上奴才去正殿处接旨。
金公公在正殿内等了不过片刻工夫就见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位身穿白色纱制中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女子一身惨淡的模样叫他不禁吃了一惊。不过金公公还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他静静心神,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发现来人是周贵妃后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转瞬之间这金公公又为自家主子哀叹起来。
想周贵妃今晚的一身行头估计是和女鬼差不了几分了,景帝和这样的女子同床共枕,不知他心里是何滋味。果然皇上都不是一般人当的,当皇上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金公公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来人恭谨地说道:“皇上今晚在金华宫歇息,还请贵妃娘娘准备一下,皇上一会儿便要摆驾来这。”
“金公公,皇上今晚心情可好?”周贵妃欣喜之余不忘打探一下消息,而金公公自然是最好的询问对象。
金公公无奈地一笑,他就晓得周贵妃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自己走。
“回娘娘,奴才也不清楚,因为皇上今儿一直在批阅奏折,没大说话。”
“这样呀……”周贵妃的视线落在她眼前的金公公身上,口气中夹着怀疑,不过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仅是使了一记眼色给自己身边的绫罗。
绫罗会意,即刻上前往金公公的衣袖里塞了一荷包,没有疑问,这荷包里自然是满满的金豆子。
金公公掏出荷包,又是推拒了两句,见着周贵妃的坚持后才将荷包重新塞进胸口处的衣衫内。
金公公走后,周贵妃急忙发令:“绫罗、锦缎,赶紧给本宫梳妆,本宫今晚可不能再失去被皇上宠幸的机会。”
两名婢女领命,不一会儿,周贵妃又恢复了常日里的浓妆艳抹。她今晚本来还想做“清粥小菜”给景帝换换口味呢,可惜近日来焦虑某事的她没有好好保养,淡妆委实遮掩不住她那张暗黄的脸色,所以她只得选用她那老掉牙的妆容。
绫罗重新为周贵妃绾好了发髻:“娘娘看看还满意吗?”
“恩,可以。”周贵妃望着镜子之内恢复了“闭月羞花”姿容的自己,心里那叫一个美哟,自信满满的她就等着皇上来临幸了。
锦缎瞅着周贵妃的心情不错,溜须拍马地说道:“娘娘今晚一定可以重新俘获皇上的心。”说完她还冲绫罗投去一记得意的眼神。
绫罗不甘示弱,也可劲儿地夸赞着:“锦缎说得对,娘娘这身装扮真的是美极了,皇上一定喜欢。”
这俩丫鬟分明是睁眼说瞎话,不过周贵妃却很愿意听这样的奉承,她娇嗔着说道:“就你们俩小蹄子嘴甜,成日里跟抹了蜜似的。今晚好好在门口伺候着皇上和本宫,明儿少不了你们倆的赏。”
绫罗、锦缎迅速地跪地,口中高呼着:“奴婢先谢娘娘赏赐。”起身之后的两人又用眼神来了一场较量。
沉浸在喜悦只中的周贵妃自是没发现贴身婢女的不和谐,她满心满眼都是希望皇上赶快到来,殊不知景帝即将带给她一个真正的噩耗。
渐生波动 五十三章 反常的玄毓
周贵妃欢天喜地地站在宫门处迎了景帝,两人一道进了寝殿。
景帝瞧了一眼周贵妃今晚的盛装打扮后,口中夸赞着“几日不见爱妃又美了几分”,周贵妃听见这话后自是喜不自禁,她瞧着景帝的心情不错,便顺着景帝的话说道:“臣妾还是往常的妆扮,只是皇上越来越会取笑臣妾了。”
景帝优雅的一笑,又迷了周贵妃的双眸,她随意地说着:“皇上今儿看起来心情很好,这么晚了还来臣妾这里莫不是有什么喜事想说与臣妾听?”周贵妃想自己这句话没什么可寻的错处,不至于再让皇上生气。
她这话一出,景帝还真没生气,反而是笑眯眯地回应:“爱妃怎么这么聪明,还真被你猜对了。”
景帝的食指随即点了一下周贵妃的额头,这宠溺的动作令周贵妃不由得满面娇羞。
周贵妃马上笑得花枝乱颤,操着矫揉造作的嗓音的她立马追问道:“皇上快和臣妾说说是什么事情吧,让臣妾也和皇上同乐一番。”
“好,朕这就告诉爱妃。”景帝似乎禁不住周贵妃的请求,随后便吐露:“袭香阁的武昭仪有孕了,朕马上要做父皇了,爱妃说朕是不是应该高兴呀?”
这话一出,周贵妃的笑容马上僵在了嘴角,脸色也变了,显然景帝的话带给周贵妃不小的震撼。
景帝没有错失周贵妃的失态,他的声音沉了几分:“怎么?爱妃不替朕开心吗?”
“开心,臣妾怎么会不开心呢。”周贵妃的笑容重新挂上唇边,失神片刻的她立马跪地展开补救:“臣妾只是一时开心地太过了,竟然忘了恭喜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原来如此呀……”景帝眯起双目,眸中的精光被很好地遮掩,他伸手扶起周贵妃,怜爱地说着:“朕何曾怪罪过爱妃,爱妃着实多礼了。”
“臣妾谢皇上。”
周贵妃起身后脸上的神情就不似刚才那般放松了,只因她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另外的事情上。
景帝瞧了一眼周贵妃当下的神色后,淡淡地发话:“爱妃,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就寝吧。”景帝说着话,人便朝着床榻走去。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周贵妃收起心里的震撼,细心地为景帝宽衣,她暗暗给自己打气:“皇上今晚在自己这过夜,说不准本宫也能一朝得子呢。”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景帝上床后倒头就睡,独留周贵妃一人辗转反侧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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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毓和滕鹰回到紫竹院的时候,刘嬷嬷、知琴、知书、知棋通通在院子里候着。刘嬷嬷和知琴见到滕鹰回来,眼中的激动显而易见,尤其是刘嬷嬷,若不是碍着玄毓,她是恨不得立马上前好好瞧瞧滕鹰。
没待四人行完礼,滕鹰便迎上前去,她上手一摸刘嬷嬷的肩头,衣衫上的冰凉告诉她这几人已经站在院内等了好久。
滕鹰忍不住出声:“嬷嬷,这么晚了您在么还在这儿站着,您年纪大了,仔细着凉。”
滕鹰话里的浓浓关心令刘嬷嬷的鼻尖一酸,她哽咽着回道:“主子平安回来,老奴心里高兴……”
刘嬷嬷说着说着,那眼泪就像成串的珠子一般下落。滕鹰知道嬷嬷一颗悬着的心见着自己安好后才能安下,她这是激动的泪水,她也没多说什么,就拥着刘嬷嬷任她宣泄一下情绪。
知琴见玄毓还在院子里站着,刘嬷嬷这么一直哭下去也不是回事,所以她禁不住出声劝慰着:“主子这不都好好的回来了嘛,合该是高兴的事情,嬷嬷怎么还哭了,叫相爷笑话。”
刘嬷嬷还没哭得昏天黑地失了理智,她听见知琴的话后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对着玄毓告罪:“老奴失了规矩,叫相爷见笑了。”
“无妨,滕滕离开府中许久,嬷嬷惦念她是应当的,外面更深露重,嬷嬷还是随滕滕进屋里叙叙话吧。”玄毓心知滕鹰对刘嬷嬷的感情,想想她们必定有话要说,于是他扭头对着滕鹰言道:“我去书房处理公务,要是晚了,你就先歇息吧。”玄大相爷说完就预备朝书房移步。
滕鹰晓得玄毓是在给她和刘嬷嬷寻个说悄悄话的机会,她于是温柔地叮咛着:“你也别太晚,我等你回来再休息。”
“好。”玄毓回了一句,然后便缓步离开了。
滕鹰又凝望了玄毓的背影一眼,念着他对刘嬷嬷的宽厚温和定是因为自己,这妞的心里便愈发多了一丝甜蜜。
“主子,相爷都走了好远了,您怎么还舍不得转头呀。”打趣滕鹰的人当然是知书,数这丫头的嘴巴毒辣。
他们一行人与知书会合后没多久便回到相府,一路上主仆二人也没捞着好好说说话,滕鹰当真很是怀念知书那久违了的腔调,她收回视线,回了知书一句:“我多看了几眼怎么了,你这丫头也不想想相爷为什么去书房,还不是给咱们主仆说话的时间。”滕鹰这话接得顺溜,神情是那么的自然,口气里还透着几分甜蜜的味道。
听见这明显偏袒某人的回答,众人当即皆有反应。刘嬷嬷和知琴是很开心于滕鹰态度上的变化,她们都晓得这代表着什么。至于知棋,她本就是小两口感情升温的见证者,所以她压根儿不惊讶,只是暗暗偷笑。知书则是立马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她暗自嘀咕着:“这还是自家主子吗?以前提一提相爷都反映老大,更遑论帮着相爷说话了。果然成亲后不一样了。”
结果,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余下的几位已经晃悠进房间了。知书回神后迅速追进房内,就听见刘嬷嬷和知琴在夸奖着玄毓的体贴,知棋在一边随声附和。
滕鹰坐在圆桌旁的木凳上,她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边静静地聆听着刘嬷嬷等人的话,一边操着一双美眸一一端详着眼前的人。
等着刘嬷嬷等人的声音告一段落,她随后关切地询问着:“我不在的日子,你们都好吗?”
知琴轻柔的声音即刻响起:“奴婢们都好,劳主子挂念了。只是主子看起来消瘦不少。”知琴在刘嬷嬷掉泪的时候就细细打量过滕鹰,只消一眼她就发现自家主子的变化,就是一直没机会询问。
滕鹰明白知琴在关心自己,她拍拍知琴的肩膀,轻松地说道:“路上稍微辛苦一点是正常的,回头叫知书给我做点好吃的,这掉下去的斤数就能涨回来了。”
“没问题!”知书开心地大声回应。
主仆五人又说了一阵子话,刘嬷嬷觉得时辰不早了,便打发知棋和知书离开,由她和知琴伺候滕鹰沐浴洗漱。
滕鹰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刘嬷嬷和知琴为她卸下头上的首饰。
退下外衫后,她吩咐道:“嬷嬷,您去书房传个话儿,就说夜深了,请相爷早点回房歇息。若是爷没有话要你带回来,您也回房安置吧,留琴儿一个人伺候我就成。”
刘嬷嬷还想留下伺候滕鹰,见着滕鹰眼中的坚持便你再多言,行礼后出了房间往书房方向去了。
知琴随后跟去净房,伺候滕鹰沐浴。
“主子可是有什么话要问奴婢?”
“就你聪明,知道我心思。”滕鹰伸手点了一下知琴的鼻子,然后才问道:“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你和嬷嬷的生活怎么样,老夫人有没有难为你们,还有相府的那些下人们,你们和他们处得怎么样?”
知琴正执着丝帕轻轻为滕鹰擦拭着身体,她嘴上迅速地回话:“因为相爷亲自陪主子出门寻访大夫的事情在府中引起很大的议论,托了主子的福气,所以奴婢和嬷嬷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那些下人都对我和嬷嬷很是客气,老夫人也没有为难我们。”
“议论?什么议论?”滕鹰闭着的双眸蓦地睁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