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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2-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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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品花楼简直就是不知人间忧愁的天界。        

  雪和如歌并肩站在雕花悬廊,一个白衣如雪,一个红衣似火,相对凝视,目光流转,月华笼罩中,竟似一双如画的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        

  渐渐地,花园中来了三三两两的宾客,与楼中姑娘在假山处、小亭里嬉笑玩闹。想必是大堂中的歌舞已经散去了吧。        

  悬廊上。        

  雪揽住如歌的肩膀:“咱们进去,这里太吵。”        

  如歌应一声,转身准备随他进屋——        

  忽然——        

  眼角余光处——        

  仿佛看到——        

  一个青衣如玉的身影!        

  她匆忙回头!        

  屋檐下、假山旁、湖边、小亭里,石径上、华美的灯笼,娇娆的姑娘,神魂颠倒的宾客,喧闹的丝竹……        

  可——是——那个青衣的人影在哪里?!        

  如歌四下望去,急出满额细汗。        

  终于,她找到了!        

  只见青衣一闪,消失在花园的后门。        

  如歌低声呼喊,飞身掠向青衣人消失的方向。        

  悬廊上。        

  孤单单只余雪一人。        

  他痴痴望着如歌消失的方向,肌肤透明得似乎随时会幻化掉,白衣耀眼,却崩溃出绝望而脆弱的气息。            

第十章(2)       

  离开品花楼。    

  街道上空空荡荡,家家门户紧闭,跟方才的歌舞升平仿佛两个世界。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歪倒在街角,残破的碗中只有可怜的一两个铜板。犬吠自转弯的深宅中遥遥传来,衬得夜色更加寂寥。        

  如歌在街道小巷四处找寻。        

  那如玉的青衣却仿佛忽然失踪了,茫茫然天地之大,她奔走飞掠,转大街拐小巷,那身影却仿佛夜露蒸发在淡淡的月色中。        

  她找不到那青衣人……        

  倚在冰凉的墙壁上,她用衣袖拭去额角的汗。        

  忽然一阵心痛。        

  眼泪滚烫地滑下脸颊。        

  她咬住嘴唇,脸色煞白,唇间满是泪水的咸涩。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不等她,难道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他吗?如果不是他,那么,他现在哪里,有危险吗,他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吗?        

  把泪水擦干在衣袖上,如歌努力站直身子。        

  她要去找玉自寒。        

  三天一过,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要去找玉自寒。        

  突然,细细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        

  如歌倾耳去听,身子微微发抖。她握紧手指,心跳漏掉几拍,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悠长悠长的小巷。        

  月光如华。        

  青衣如玉。        

  如歌追到了那人的身后,伸出右手想要拍他的肩膀。        

  手掌停在半空——        

  忽然——        

  僵住了——        

  如歌古怪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两颊的泪痕微微生疼,她笑得好像自己是个绝世旷古的大傻瓜。        

  呵,她可以想到玉自寒听不到声音,怎么却忘了他也无法走路呢?        

  苦涩的笑声在清冷的夜里轻轻散去。        

  穿着青衣的男人转过身,一脸惊恐,双眼呆滞地瞪着如歌:        

  “我……我没有钱。”        

  “走开。”如歌闭上眼睛。        

  那男人吓得腿软,全身打抖。        

  “滚!听到没有!滚!”如歌忍无可忍地大吼,“快滚!否则我杀了你!!”        

  男人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如歌心中一片凄然。自从爹爹去世,她有许久许久没有趴在玉自寒温暖的膝头。只要在他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只要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空空落落。        

  月亮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斜长。        

  寂静的巷子。        

  寂静的她。        

  她慢慢走着,一时间像是没有了方向,只是毫无目的地走着。        

  夜,愈来愈深。        

  红衣的如歌在深巷小街慢慢走着。        

  直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被风吹卷入她的呼吸!        

  好骇人的血腥味!        

  夜风中还夹杂着濒死前凄厉的惨呼呻吟!        

  浓重的酒气!        

  痛苦的呕吐!        

  霎时,如歌的神志清醒起来,前面的巷中必是刚有一场恶战,而且死伤的人数不少。她挺直背脊,轻步弯过巷角。                

  新月如勾,冷冷挂在幽蓝的夜空,几颗稀疏的星,照着忽然变得如地狱一般的小巷。夜风卷来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呻吟声,濒死前的吸气声,鲜血在地上缓缓的流淌声。        

  巷中十三人。        

  九人已死,尸体依然温热;三人在地上兀自挣扎,手指僵硬地抠着冰冷的泥土,眼睛瞪得极大。当如歌弯过巷角看到他们时,这三个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十二个人,都是被一刀断喉!        

  浓稠的血河将巷子染红。        

  “呕——”        

  一阵呕吐的声音。        

  冲鼻的酒气,深蓝的布衣上满是腥臭的秽物和血迹,那人虚弱地倚在墙上,天命刀身血珠滚落,苍白的月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右耳的蓝宝石幽暗深沉。        

  “呕————!”        

  他痛苦地呕吐,身子弯得像个虾米,发抖,抽搐。他喝了整整十天十夜的酒,最便宜最烈性的烧刀子,喝得一文钱都没有了,被客栈的伙计拳打脚踢到街上。        

  胃里翻绞疼痛,就像被千万根烫红的钢针戳刺撕裂。        

  那些人为什么不再来杀他?来啊,把他杀死了,就不用再这么痛。死了,就永远不再会痛。他呕吐着,身子倚着墙壁滑落,虚弱的冷汗让他阵阵颤抖,终于,他跌倒在血泊里,蓝衣被鲜血浸透,变成一种奇特的颜色。        

  他干哑的喉咙含混着一个声音。        

  像是呻吟。        

  像是抽痛的哽咽。        

  又像是一个只有在漫天荷花碧绿荷叶的梦里,才敢微微忆起的名字。        

  “战枫。”        

  突然间,他恍惚陷入了一个最荒诞的梦里,在梦里,他居然——        

  听见她在叫他。        

  ……        

  …………        

  “战枫、战枫。”        

  她喜欢叠声唤他,落日将满池盛开的荷花映得比天边晚霞还要灿烂,粉白晕红的脸颊,她笑得轻轻盈盈。        

  那时,她九岁。        

  小如歌整日整日缠在小战枫的后面,她爱穿鲜红的衣裳,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他,苹果一样的小脸蛋红扑扑。        

  “不要叫我战枫。”        

  小战枫板着脸,采下新鲜的莲蓬。        

  “为什么啊。”小如歌掀起红衣,将墨绿的莲蓬兜起来。        

  “你应该叫我师兄。”        

  “可是,我有很多师兄啊,玉师兄也是师兄,姬师兄也是师兄,都叫师兄怎么分得清楚啊。”        

  “我是大师兄。”        

  “呵呵,”她笑得憨憨的,“三个师兄里,你明明最小,什么大师兄嘛。”        

  “战师兄。”        

  她吐吐粉红的小舌头,笑着:“不好不好,战死兄,难听死了……歌儿要你活到很老很老,活到头发眉毛都很白很白了还跟歌儿一块玩。才不要你战死呢!”        

  真是会乱讲。        

  小战枫伤脑筋地望着笑个不停的小如歌。        

  “战枫,战枫……”        

  荷塘里,荷花的清香,迎面的夏风,一连串的童声的呼唤,吹荡起水面层层金色的涟漪……        

  …………        

  ……        

  小巷里,看着战枫狼狈地跌倒在血泊和呕吐秽物中,浑身酸臭污秽,如歌心中有如被锐利的刀片划过。        

  她闭上眼睛。        

  手指用力刺痛掌心。        

  待她再将眼睛睁开时,战枫正醉眼惺忪地望着她,他伸出左手,月光下,他的手指苍白发抖。        

  “歌……儿……”        

  那身红衣,鲜艳如火,漆黑明亮的双眸,可以将他的心焚烧成深深的黑洞。酒意让他的身子跌跌撞撞,他吃力地想要爬起来,然而一晃,又重重跌倒在血泊污垢里。        

  如歌咬住嘴唇,一动不动。        

  战枫仰面躺在血污的地上,痴痴笑着,眼角有隐隐的水光闪落:“歌……儿……你终于来接我了……”        

  屋子漆黑。        

  如歌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的地上,已经有两个时辰,她一动不动。雪在她身边静静睡着,均匀地呼吸,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        

  床上的战枫似乎正做噩梦,面色苍白,眉心皱得死紧,他好像被人扼住喉咙,呻吟低沉而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痛苦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雪悠悠醒来,他打着哈欠拍拍如歌:“你去睡一会儿,我守着他。”        

  如歌摇头。        

  “臭丫头,你还真是固执啊。”        

  如歌望着宿醉的战枫,她不要睡,她有话要问他。        

  “喂,为什么你难过的时候喜欢坐在地上呢?”雪忽然问道。        

  如歌怔怔地想一想。        

  “因为地上冷。”        

  “……?”        

  “地上冷了,心里的难过就会被冻住。”        

  “要是被冻病怎么办?”雪恼怒道。        

  “不会的。”        

  “臭丫头,你……”        

  “在做完所有的事情前,我不会让自己生病死掉的。”        

  她的肩膀单薄如纸,面容却淡静坚毅,一种绝色的美丽仿佛是从她的骨子里透了出来。        

  雪搂住她的肩臂,股股温热轻柔地贯入她体内。他轻笑如花:“不要说什么死呀死的,有我陪着你,想死都死不掉。”        

  那边。        

  战枫猛地坐起来!        

  浑身惊满瑟瑟的冷汗,他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布满血丝,右耳的蓝宝石迸出凄厉的暗芒。        

  他握紧刀,慢慢从噩梦中醒转。        

  等双眼变回死寂的冰蓝时,他掀开锦被,却发现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蓝衣,没有血渍,没有秽物。        

  屋里漆黑。        

  然而,战枫感觉到角落里有两个人。        

  “谁?”        

  战枫的声音冰冷如刀。        

  雪轻轻弹指,桌上的油灯燃亮,如豆的灯光,在蓝衣的战枫和红衣的如歌之间晕晕闪动。雪坐在沉香凳上,挑弄着灯芯,风姿优雅出尘。        

  角落中,站起一个红衣的身影,衣裳耀眼光华,鲜艳如破晓时第一抹朝霞。她瞅着他,面容晶莹,神色沉静。        

  “呛————”        

  天命刀震出一声惊心的清吟。        

  战枫身子巨颤!        

  “你——!”        

  幽蓝的卷发张扬飞舞,他瞪着她,这一刻即便是世界将要毁灭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因为,他害怕。        

  怕眨一下眼睛,她便会消失了。        

  “我没有死。”        

  如歌凝视他,语气平静。        

  战枫的眼底渐渐湛蓝,他的手慢慢松开了刀,手指颤抖着,像是拼命压抑着去拥抱某个人。        

  “你醉的时候,我原本有一百次机会可以杀死你。”如歌淡淡看着他,“可是,我要听你自己说。”        

  血液凝固成冰。        

  战枫这才明白,他以为自己从噩梦中醒来了,却不过是从一个噩梦坠入了另一个噩梦。        

  “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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