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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长得好呢。”旁边一名管事娘子说道,“瞧着其他女郎,倒是没有女郎这么高。”
王翁爱容貌正在一点点的张开,小的时候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蛋白嫩嫩的十分秀气,一望便知道是美人胚子。虽然道世家女最重要的便是出身和性情,容貌并不那么重要,可是哪家母亲见着女儿长得好,心里会不高兴的?
“岷岷。”夏氏出言道,“手谈如何了?”
王翁爱在一手字练的有些像模像样之后,便开始学习琴棋,当然只是当做熏陶性情的一种方法而已。家中男孩也是这般教的,一开始并不会很区别男女。
“阿母和儿下一盘?就这么说,也不知道学的如何了。”王翁爱笑道。
“你呀!”夏氏虚空一指,便叫侍女摆上棋盘。
尊者持黑,王翁爱自然是请母亲持黑子。夏氏的棋力远在王翁爱之上,所以一开局就让了女儿几子。
王翁爱下的有几分艰难,每次下子都要思索一会。夏氏瞧着女儿这样也觉得有趣,她下子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她瞧着娇娇嫩嫩一碰就能掉下水样的女儿,手指间夹着一枚白子,手臂支着下巴苦苦想着后招。
等到女儿下了一子,夏氏落下一子将一颗白子夹了。提起那颗被围死了的白子,“以后若是大郎他们请人来家中清谈,岷岷也可隔着屏风去听。”
王翁爱听到母亲这么说,点点头。此刻男女大防并不严格,女子甚至还可以佩剑出行,听几个男人清谈算什么呢。
清谈是世家必备的技能,只要是世家子就没有不手持塵尾畅游山水相聚清谈的。
夏氏知道女儿字写得不错,这些年练下来也颇有几分灵气,不过在做赋上面欠缺了一点。至于账目上的事情。她可没听说过哪个世家女郎会和管事娘子抢活干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技,知道些就行了。
王翁爱知晓夏氏的用意,点点头,手中的棋子落下。
淮水乌衣巷住着的并不是只有王家一家,临着的那边便是谢家,谢家在南渡前出过大儒,并不十分显贵,如今谢裒做到太常卿,也是将自家家世向上提高了些许。当然提高的也有限度,那些从汉魏时候流传下来的世家,是不太看得起陈郡谢的。
琅琊王氏中多出清谈名士,王导也常常请名士去府中清谈,谢尚便是里头的常客,后来更是在王导手下做事了。
试问谁家不想去王家?哪怕不是司空府中,只要琅琊王氏郎君的清谈,从不少郎君想去。
“阿兄,阿兄!”童音一声比一声高,谢安手里拿着一卷书从二兄的书房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总角小童。虽然还没到及冠的年纪,但是谢安已经不用头上梳着两只包包头了,可以学着家中兄长将头发在头顶结成发髻包以布巾。他臂弯里一摞书卷,一转头就望见一个总角小童俯下身,双臂撑在膝盖上直喘气。顿时,他额头的青筋爆出来跳了再跳。
从谢石身后的书房里慢吞吞的踱出了一只花猫,花猫是谢据养来抓老鼠的,书房放着许多书卷,硕鼠这种存在向来很让人烦心,上回谢据干脆就爬上房梁自己熏老鼠了。下面的几个年幼的弟弟听了都跑来帮忙,自然也看了二兄怎么趴在房梁上和老鼠斗智斗勇的。
那只花猫喵了一声,而后靠着谢石的袴脚躺下来悠哉悠哉。
“你不能去!”十二岁的少年说起这话,额角的青筋跳了再跳。
著作郎在家中请几位郎君清谈,他可以跟着堂兄去尚书右仆射家。几个弟弟知道后,十分羡慕,其中五弟更是吵着要跟来。
“为什么……”谢石听见兄长拒绝,不解问道。
为什么……
“书卷抄完了没有。”谢安问道。
“……未曾……”此话一出,原本还满脸委屈的男孩子一下子焉了下去。
“这书要你抄,原本就是要让你性情沉稳下来。”谢安说完这话一愣,六岁大的孩子,性情也沉稳不下来。
那会他让五弟抄书,说是沉稳性情,其实也是给弟弟一个惩罚。嘴里嚷嚷要娶王家女,听得他竟然有几分怒气。
谢家根基比不上汉魏流传下来世家那么厚,也比不得郗氏手中掌有重权,这话传出去也不过是落个笑话罢了。
五岁的男孩子皱起了脸,过了一会确定兄长是真的不会带自己去,垂头丧气。
看着弟弟那样,少年在心中轻叹一声。
第21章 玄谈
王翁爱这会将将要满了十岁,十岁在前世还是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在这会已经是一个半熟的少女了。王翁爱看着手里的单子,转头看看侄女们,参加主妇课程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今日瞧得便是人情往来。郎君们自然可以手持塵尾,傲然游玩于山水间,只管如何名士风流。但是家中主母若是也学着这么干了,事情就要坏了。
主母,管的便是一家的内务。郎君们是不管庶务名士风流了,但是主母们跟着名士风流不管事,那绝对是一家人都要被坑。
世家中对女孩子的培养一开始和儿子是一样的,并不细分男女差别。到了年纪渐大,就会由家中主母教如何打理家中庶务。账本之类的东西夏氏下面的儿媳早就让两个女郎学过了,王稚容年纪过于幼小,还在认字,并不跟着王翁爱王妙容学。
王翁爱在夏氏身边跟着看了几年,对于世家之间的交往也比较清楚。例如和王家交好的,第一个就是郗家,王翁爱不用人说也明白和郗家打好关系是头项重要的事情。每次遇上世家女郎聚会,王家的女孩子们和郗家的女孩子玩的很好。
“咦,陶家这么乱呐。”王翁爱突然听见侄女王妙容感叹了一句。
“怎了?”王翁爱轻轻问道。
上头的夏氏听见声响也回过头来。
“上头说,陶家有十七个……”小姑娘脸皮薄,说起来面上透红。世家对女儿的培育上并不让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管家里学的一项就是那些侍妾。现在有心理准备了,到时候遇上这种情况,也不至于手慌脚乱。
小姑娘口里说的陶家便是陶侃,比起同是流民帅出身的郗鉴,当真是出身寒门。郗鉴在当年的南渡中也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事情,但是其祖上也有入朝为官,乃是家道中落了。不过到如今,郗家已经回到了世家的行列。
“那些寒门子,乍然富贵,自然不会懂得礼义廉耻。家中自然乱。”说起这种寒门子,夏氏口吻里难免带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鄙视。
“以后遇见寒门子,千万要避开,家门不净,性情自当不堪。”
“唯唯。”两个女孩子敛容领训。
这年头,世家和寒门那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更别说陶侃和王家的当家人丞相王导很不对付,有想要废掉王导自己取而代之的野心。
王家人可不傻,陶侃的野心只差没宣告天下,他们又怎么会跨过强大的世家寒门的鸿沟来握手言和呢?
君不见当时晋元帝想要卸磨杀驴,结果王导默认堂兄王敦一路打到建康附近的石头城。
“阿母,阿兄主持的玄谈在哪一日呢?”王翁爱问道。
玄谈是风雅之事和服五石散一样,凡是名士就么有不玄谈服用五石散的。
“就在这几日内。”名士们讲究随心所欲,要说非有个时间那也不一定,不见还有人走到门口觉得兴致已经没了,转身就走。
世家女们虽然不一定能和郎君去玄谈,但是却能隔着屏风听,要是自家父兄有个不支,也能出招帮忙。
这倒是必备的了,只是看个人资质如何。
王翁爱瞧着王妙容写满期待的脸,心里有些发虚。清谈什么的,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不过这话她是不敢摆在面上的,虽然日后有话说清谈误国,但是她要是敢一嗓子吼出来,那才是脑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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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冰冷的寒风并没有完全挡住名士们追求风雅的脚步,名士们乘坐犊车从家中缓缓到乌衣巷中,虽然还有两个月的样子就到除夕,但是家中庶务向来是不需要他们操心的。
谢尚和堂弟谢安分别坐在两辆犊车中,冬日天寒的叫人有几分受不住,可是名士就爱这个天气,服散之后浑身发热,厚点的衣物也不耐,至于九天寒冬之中,相当自得。谢尚有一个名士父亲,虽然父亲早逝,但是这份名士做派却被他继承下来。
犊车进了王家外围的土门,到阍门前,已经有家人上去交上门贴。犊车前的骑奴将犊车驾进门去。
今日谢尚带着堂弟来王家,也有让堂弟一堵诸公风采的意思。谢安自四岁便得了“风神秀彻”这一评语,如今当年四岁的小儿已经长成一名少年,也该见见名士们了。
到了门外,外头服侍的家仆将犊车前的车廉卷起。里头少年从车厢内出来,他今日穿了一身宽袖的旧袍子,一头乌发相当仔细在头顶束成发髻。原本白皙的肌肤在寒风中吹久了,面上也无多少血色。
“从兄。”谢安看着那边下车的堂兄,双手拢在袖中一礼。
他能进这门,很大一定程度还是因为这位在司空手下做事的堂兄。那边一辆犊车下也走下来一名年纪和谢安差不多的少年,少年衣袍是旧的,但是衣袖上的暗纹却暗示这低调的奢华。
“那是少府卿家的小郎君。”谢尚轻声道。
能到这家门口来的又有哪个是白丁呢。
郎君们进行清谈的地方一间略有凉意的厢房,名士好服五石散,耐寒怕热,因此家仆们也不敢让室内太暖了。
室内摆放着坐枰,坐枰周围都摆放着几面屏风,屏风前又有放下来的竹帘,竹帘后又有垂下来的帷帐。
王翁爱坐在旁边的一间小室内,那边郎君坐定,侍女来请她。
“女郎,可以过去了。”
王翁爱点点头,起身就向室外走去。
此时进入室内需要脱去脚上的鞋履只着袜入内,要是遇上至亲的丧事,甚至要连足袜都要脱去,光足行走。
她走在地面上,半点声音也无。
屏风后早就有侍女摆放上茵席,这面屏风离的比较近,郎君说什么也听得十分清楚。
王翁爱跪坐在茵席上,抚平裙裾上的褶皱。
“圣人有情无情,诸君之论如何。”那边清谈已经开始。
王翁爱听见辩论的题目,挺起腰背,准备认真听。清谈向来喜欢找一些自相矛盾的论题,然后展开辩论。
那边辩论已经开始,正反双方各自根据各自经典,甚至将儒家道家的各种道理摆出来层层论证。其中王翁爱听见一个略带稚嫩的少年声音,可能还处在变声期,便显得有些生硬,而且鼻音重,以至于那一口洛阳话并不十分正宗。
果然,有人嗤笑出声。
一口纯正的洛阳音乃是士族必备的,洛阳话都说不好,自然容易惹来别人的耻笑。清谈之中说的并不仅仅是那些玄理,说话的声音要声调优美,辞藻华丽。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侧目。
陈郡谢氏出了巨儒和名士,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但是因为父亲和亲人都是从河南迁徙过来,口音难免带上乡音。
那声嗤笑停在耳里十分清晰,且笑的并不只是一个。谢安在袖中紧了紧拳头,面上笑容稍微有些牵强。坐在他身旁的谢尚看过来,堂弟年少,还不到十分能控制自己的喜怒。
谢尚抬头,听着那边持反论的世家子说出自己的见解之后,手中塵尾举起,笑道,“此言差矣。若是圣人无情,敢问圣人像这屋中柱子一样吗?”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来,眼中潋滟的光波引人一阵失神。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塵尾的玉柄上,玉白的玉柄和肤色相互辉映,竟有些让人不太能分辨出来两者的差别。
谢尚眉眼唇角含笑,手中塵尾已经落到了胸口上。他中指轻轻按在玉柄上,指节处一层厚厚的老茧。
那人很惊讶,没想到谢尚竟然会将圣人和柱子相提并论,他答道,“圣人就像算筹一般,本身何来有情呢?”
“如此,那么谁能运用圣人呢?”谢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复而问道。
王翁爱在屏风后听着好几个郎君就圣人有情无情辩论,她听着带笑的声音时候,眼睛眨了一下。
是谢尚。
说起来两人见面并不多,但是她一听他的嗓音就能分辨出来。他嗓音很好听,不说如同金玉,但是听在心间带着一丝的慵懒,就像有一根鹅毛在心头上扫啊扫的。虽然看不到,但是叫人心痒痒。
她原本故作严肃的眉目如同冰块遇见了春日里的阳光,融化开来。
嘴角也有了一丝笑影。
方才被笑的那个应该就是谢安了,谢安说话鼻音比较重,连带着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