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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终结篇-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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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暄,关于修改我大齐科举制度,不拘一格降人才,我同你早就提过了。我还有一个想法,是否可以再开一条路,让我国女子也有机会走出深庭,一展手脚呢?
  当地有种纺织技术,我觉得很值得推广开来……
  ……阿暄,我在海边一个名叫平来的小镇上给你写信。
  这个渔港是东军镇守的地界。我得说,陆怀民或许在其他方面罪该万死,但是他管理一方土地一方民时,堪当得起领袖二字。一路过来,这里官吏清廉,百姓安居乐业,街道干净整齐。人民虽然知道当今皇帝姓萧,可是说到真正感恩之人,都会感激陆家东军守卫东海,给了他们安宁生活。
  不过我听说,前些年被打回老家的倭寇,近来似乎有回来之意……
  ……秦国山水好风光!正是初秋,夏景还未谢,果实正熟。这里的葡萄可好吃了。我托他们带点种子给你,可以试着种一下。不过相比会变味道吧。什么东西,都是原生地的好,离了家,就变坏了。
  写到这里,突然很想你。你的伤风好了吗?夏天伤风特别难受,你有好好休息吗?子敬兄领了刑部,大概忙得没空在你耳朵边唠叨了。你那内侍是谁?做事可麻利?京城秋天干燥,你多喝水。什么清补凉补,都没有喝水和休息的功效好……
  秦国的国力,比我们大齐起码落后二十年。官僚腐败,教育落后,自然资源匮乏,人民生活很辛苦。我听说他们的太子先前一直在离国游学,如今海归回朝,倒像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样子。
  我昨天在茶楼听说了陆怀民病重的事。这倒和我预先估计的无差。我想你应该早有准备了吧……



  ……西秦京都的桃花开了,可惜比咱们齐国的要瘦许多。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呢?我摘了许多桃花,打算试着酿酒。呵,我来这边跟着邻家的大爷学了不少酿酒的本事。大爷夸我在这方面有天分。不知道这酒,长途跋涉地运给你,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我终于见到了一代药师孙恕。大师居然知道我,说我在齐国内乱的时候救治了不少百姓。我被他老人家夸奖得十分不好意思。孙大师十分亲切,没有一点架子,喜欢我的酒。他的小孙女才十岁,就已经聪颖出众,我很喜欢她。
  今天是你二十八岁寿辰。我不能在你身旁。举杯邀明月,天涯共此时。我很想你……
  一张一张,细细小小的清秀字体,写满了旅途见闻、所思所想,还有深深的眷恋。这都是他每个月的期盼。从最初的一封让他欣喜若狂,到每月等待来的欢喜,就像一份固定的礼物一般,牵扯住了他的所有情感。
  她说她人走了,心却没走。他却觉得,她人走了,他的心也跟着走了。空间广阔缥缈,就在这小小薄薄的信纸上相遇,融合在一起。
  荣坤走进来的时候,年轻的皇帝正靠在案上小眠,似乎在微笑。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咳了一声。萧暄张开眼,看到是他,眼里的柔情转瞬收敛起来,迅速得让荣坤觉得那只是一个错觉。
  “皇上,时辰到了。”
  萧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由宫人服侍着梳洗,换上朝服。
  荣坤恍然一眼,视线从御案上扫过,极品的贡宣上,“昭华”两个秀丽不失遒劲的行书,那墨黑得似乎还未干一样。

  第六十章·深夜识贵人

  那个身影同记忆里另外一个遥远时空里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同样在坚韧中带着孤独和疲倦,同样专注地沐浴在烛火之中,同样总是锁着的眉头,同样总是埋得很深的忧愁。
  谢怀珉打了一个饱嗝,把吃剩的饭菜倒进老黑的盆子里,然后朝屋里喊:“连城,出来洗碗!”
  连城正趴在床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疼,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姓温的师傅不温柔,把他每天当狗一样训练。回到家里,本该体贴贤惠的姐姐也根本不会照顾人,把他当下人使唤。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怎么啦?”谢怀珉终于探了半个脑袋进来,“这么一下就蔫了?”
  “被训练的又不是你!”连城少爷正在闹脾气,闷闷地把脸转向朝里,“没吃过苦不知道难受。”
  谢怀珉笑嘻嘻地走过去,推了推他,“这么大的人了,还使什么性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对了,我看到你和柳儿在说话,她怎么不理你?”
  连城的脸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谢怀珉乐,“得啦!谁不知道呢!你也别泄气,你才多大啊,学人家闹失恋!那小丫头和她娘一样,势利得很,等将来你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时候,给她们瞧瞧。”
  连城闷在被子里说:“你别说好听的安慰我。”
  谢怀珉拍拍鼓起来的被子,“专心学习吧,小子!还没发育呢,就知道谈恋爱了!”
  连城一听,猛地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谁说我没发育?!你看看我胳膊!”说着把鼓着小肌肉的胳膊亮给谢怀珉看。
  谢家姐姐噗地一声哈哈大笑,差点掉下床去。
  “小东西,懂个屁!”她掀起被子捂住连城,在上面狠狠捶了两下,“不干活就去看书写字!”
  连城闷声嗷嗷叫。
  谢怀珉丢下他,卷起袖子出去洗碗。
  雨季已经来了,天气闷热而潮湿,城里的花都谢了大半,植被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新绿色。空气里浓郁的花香淡了许多,混杂着饭菜的香,左邻右舍隐隐传来别家的说话声。夜晚降临的城市平和安详。
  谢怀珉轻轻哼着歌,动作麻利地洗好碗,一只只擦干,放在自制的碗架上。烧的洗澡水已经开了,她朝对面的房间喊:“连城,来洗澡!”
  大门上突然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小谢姐?你在吗?快开门!”
  她听出那是医局里小林的声音。这姑娘平时说话声音不比蚊子大,今天跑来拍门大叫,一定出大事了。
  打开门,林秀差点跌进来。
  谢怀珉立刻关好门,扶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林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是京城医局来人了!封了咱们的药库,扣起了张大人和好几个医官,又说要提你去问话。药库的王师父要我先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谢怀珉心里有数,“是不是为如意膏的事?”
  “你知道?”林秀惊讶,“上面还带了好多兵,一下就把药库里的如意膏都给搜了出来,堆在院子里……”话还没说完,巷子里就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门上又传来敲门声。
  谢怀珉握了握林秀的手,要她别惊慌。
  打开门,四个陌生的兵差站在门口,穿着朱红色的兵服,虽然神色严肃,但是并不凶恶。领头的那个很有礼地对谢怀珉行礼道:“可是谢大夫?请随我们回医局一趟!”
  “怎么了?”连城披着一件衣服走出房,惊愕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没事,医局里的人找我。”谢怀珉轻松地说着,一把拉住林秀,“小林,麻烦你就先留在我这里,帮我看着我弟弟。我去去就回来。”
  小林虽然吓得哆嗦,可还是点了点头。
  “不!我也要去!”连城敏锐的直觉让他不安,“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一个孩子凑什么热闹?”谢怀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麻利地脱下围裙,整了整头发,对兵差说,“我们这就走吧!”


  “姐!”连城惊慌地大叫着冲过来。一个兵差立刻拦住。连城下意识地就要抬手去打。
  “连城!”谢怀珉喝了一声。那孩子收起了手,茫然地望着她。
  谢怀珉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是叫我去问个事,你别想多了。我很快回来!”
  连城只得担忧地看着她被人带走。
  谢怀珉赶到医局时,那里已经乱作一团。门大开着,灯笼和火把将整个前院照得通亮。局里的同僚大半都在,个个都惊慌疑惑地坐在一旁,院子中央堆着高高一堆东西,正是十天前进的一大批如意膏。一个兵差正在往上面淋着油。谢怀珉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一个模样斯文的中年文士走到面前,“这位可是谢大夫?”
  谢怀珉忙行礼,“正是民女,大人是……”
  那大叔笑道:“在下不是大人,大人在大堂等着谢大夫呢!”
  谢怀珉整了整衣服,随着他往里走。
  里面大堂灯火通明,兵甲在侧。谢怀珉惊讶地看到太守和好几个州府高官都在座,人人心神不宁,脸色苍白,浑身哆嗦,活像见了鬼。他们身后各站着一个兵差,不像保护,倒像是看守着他们。
  大堂上座,光线反而十分幽暗,一个男子正坐在阴影里,低头看着公文。绛紫色儒袍,暗银云龙纹,头戴紫乌发扣,插着一支白玉簪。从这身打扮上,倒看不出他是多大的官。
  他们一步步走近,男子听到他们的声音,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案卷。
  闪动的烛光下,谢怀珉看清了他的模样。三十不到的年纪,挺直的鼻梁,眉如刀裁,光线加深了他本就分明的轮廓。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
  那人眉眼如画,眼角微微上挑,眸子漆黑如渊,看起来似乎平和淡泊,可是抬眼轻扫时,目光却是清冽犀利,锐气逼人,教人心里一阵发慌。谢怀珉就在他的注视下立刻垂下视线,欠身行礼。
  “谢怀珉?”那个男子的声音低沉醇厚,宛如一杯美酒。
  谢怀珉的耳朵一阵麻,脑袋依旧低着,“正是民女。”
  没想帅哥挑刺道:“你是我大离医局在编从事,有公职在身,怎么还以民女自称?”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说不上多严厉,可是听在耳里,却让人背上一凉。
  谢怀珉机灵地立刻改口,“是下官疏忽了。”
  男子站了起来,“抬起头来吧,我有话问你。”
  是不是离国的京官都有这么大的架子,仿佛一方为王似的气势,可是在齐国没体会过的。
  谢怀珉抬起头来。
  男子已经走下上座。他身材修长挺拔,肩膀宽阔,动作沉稳不失轻盈,蕴涵着力量。谢怀珉看得出来,这人虽然是文官,但也是个练家子。
  男子经过她,一直走到门口,负手望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如意膏。夜风把这药特有的气息吹进人们的鼻子里,谢怀珉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
  大不敬?
  男子置若罔闻,“听说是你先发现这药膏有毒的?”
  谢怀珉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答道:“回大人的话。下官以前游历秦国时就见过这药膏的原材料。也研究过,有一定的了解。”
  男子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冷漠。
  “你做得很好。”
  明明是在夸奖,可是被夸奖的谢怀珉却并不觉得很高兴。
  男子继续说:“堂堂大离的官员,竟由一种小小药膏开始腐蚀,溃败不堪,后果严重。你发现和汇报得很及时,阻止了灾难的扩大。”
  谢怀珉头埋得更低,谦虚地答道:“大人过奖了,这都是下官的职责,是理所当然的事。”
  坐在一旁的官员们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俩。谢怀珉心里暗叹,这下可得罪不少人了。
  兵差小跑到那个男子跟前,恭恭敬敬道:“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男子抬起了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



  几名兵差将手里的火把丢到已经淋满油的毒品上,火轰地一声燃烧了起来。
  谢怀珉却是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男子的手臂往后拖。
  “大人,小心——”话音未落,那只手一阵剧痛。她哀叫一声连退数步,抱住受伤的胳膊。
  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身边几道风过,有人重重抓过自己的手,扣住了肩膀。肩关节又是一阵剧痛,几乎要脱臼似的。
  “慢!”男子声音抬高了点,扣住谢怀珉的力量松了几分。
  “你刚才要做什么?”男子沉声问。
  谢怀珉心里早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表面上还得打着官腔耐心说:“大人,这膏药燃烧起来有毒。还请您和各位兵差大人回避远点的好。”
  男子挥了挥手,施加在谢怀珉身上的力量突然撤去。小谢大夫忍着疼揉着胳膊直起身来,大厅里原来多少人,现在还是多少。仿佛刚才抓住她的那几双手,都是鬼变出来似的。
  差役正忙着关上门窗阻挡毒烟。男子转过身去,漫不经心地扫了在座的几个官员一眼。所有人都像被电到了一样直打哆嗦。
  文士大叔笑呵呵地说:“大人,毒药也烧了,接下来的事,就该是挨个审问了。这是下官们的活,您一路劳累,还是早日歇息了吧。”
  “高大人这几日也辛苦了。”男子弯了弯嘴角,对一个兵差头领道,“那这几位大人都请下去。明日我亲自提审。”
  愁眉苦脸的州官们被赶小鸡一样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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