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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忆起连云抗辽的岁月里,他和兄弟们也会时不时地夜袭辽军大营。那个时候,他们在偷袭营盘、击杀辽贼的突袭时总是提醒自己不可随意出声,因为趁夜奇袭最忌讳的就是声响。然而,顾惜朝配给夜袭军的却是一只只啸声清越的竹哨。
虽然戚少商明白顾惜朝这么做必有深意,就像他沿途偶尔看到的铁离军摆开在辽军面前的阵势,明显存有故意为之的意图。不然,以铁离部族这样不算强茂的兵力,完全可以借由今夜恶劣的天时之利,固守城池就好,何必主动出城迎战呢?
明白归明白,在萧戈没有对自己言明竹哨的用途之前,戚少商的心中始终还是疑问重重。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人已然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坡岭尽头的一处与城外枫树林相连的低洼地。藏身其中,没及人膝的繁茂芒草正好掩盖住他们俯身趴地急需隐藏的身体。
夜更深,天色似乎亦愈加得暗沉。苍穹之上密布着的浓云像是要直直的压下,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只有炫亮的闪电,仍旧不紧不慢地数道灿击从天而降。
萧戈在潜伏中凑近,在戚少商的耳旁悄声低语:“戚大哥,你知道哨声是我们的暗号了?”
戚少商道:“我知道。一长出击,两短谓藏,三促是为集军。”
萧戈笑道:“说的对,是顾先生告诉你的吧?”
戚少商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萧戈又道:“那,顾先生对你说了竹哨之功还需配合天气共用吗?”
戚少商蹙眉,道:“你是说,顾惜朝是故意选择这样恶劣的天气才出兵的?”
萧戈点头,道:“是顾先生听闻有人从耶律格手下救了海子和族中的少年之后,早早地就嘱咐我提前做好应敌的准备。他好像知道耶律格今夜一定会来!”
戚少商忽然想起顾惜朝在与他交谈时说的那句:要下雨了的喃语。看来,顾惜朝观看了天象,知道今夜的草原之上定然会有电闪雷鸣之下的暴雨。接着,等到萧戈将接下来的奇袭计划说给他听之后,戚少商脸上的表情改变了。
他很想在这里赞一声好计策!
原来惹人厌恶的电闪雷鸣,到了顾惜朝这里就变成了配合击敌的奇计。或许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一条不仅只是利用了天时,更是针对铁离的自身兵力,以少赢多的妙计。
这个人,还有什么是他算计不到的?还有什么是他遗落没想到的?
只是在此时此地,戚少商只能暂时压抑住自己涌动的心绪,因为,他们分明看到枫树林后的辽军,被在城池前与之对峙的铁离军们挑起了对战的欲望,已然开始向密密生长着大株瑰丽红色五角枫的林中行进。
萧戈与戚少商对视一眼,默默点头示意,随后将手中的竹哨放置在了唇边。
暗中潜伏着的铁离小伙们,亦沿着枫树林四周悄悄地以半包围的阵式封住林中通往城门的几个必经之处,等候出击的最佳时刻。
夜风刮过,似乎不再像他们来时路上一般的狂莽嚣叫,天边隐隐的闷雷声却像是奔腾着的马群纷踏而来,响声迅速地由远及近。
蓦然从深墨色的天空中,连着击下几道刺眼的电光,一时间照亮了整片枫树林。被激烈亮光瞬间惊到的辽军,停滞了在树林之中摸索前行的脚步。
萧戈唇边的竹哨亦在同一时间吹响。立刻,一声清远嘹亮的哨音透空而去。然后,哨音一声紧跟着一声,互相呼应,此起彼伏。
前一刻仍在芒草丛中、枫树荫下暗潜着的小伙们,此时已经将配置在身上的长刀紧握于手里,用比闪电更快的疾速,猫腰四散闪进枫树林。
趁着刹那而至的雪白光亮,看清楚眼前敌人的铁离先锋军,仗着对这片枫树林的熟悉,轻松地对阵尚不明了发生何事的辽兵,见一个就砍一个,遇两个就劈一双。
戚少商的逆水寒亦已出鞘,冰寒剑光炫耀旁人眼目,低低的龙吟声中,剑气以雷电之势令接近他身边的辽兵避无可避。
激战之中,戚少商不经意地想起萧戈说的,顾惜朝在出发之前曾经告诉过他们,辽人的发型衣饰俱与铁离不同,只要看到头上戴着一圈兽毛的人就上去一刀,肯定杀不错。现在看来,这个简单好认的办法,在需要迅速行动的霎那,真的不失为一个实用的良策。
炫亮电光倏然暗去之际,两声短促的哨音又及时响起。
戚少商已经从顾惜朝的口中知道了这两声哨音的意思,于是,待萧戈一吹起竹哨,就早已占据距离自己最近的有利地形,妥当藏身,隐息静待。目视四周,适才还在奋勇挥刀的小伙们,也在哨音响起的一瞬间即统统掩藏好了自己的行踪。
光亮完全隐去,重新陷入漆黑一片的偌大枫树林里,唯有留下被突然而至的袭击惊吓到的辽军,慌乱而迷茫的马嘶人唤之声。
将身体靠在树木背后,戚少商在黑暗里遥望苍穹。那些厚沉的电击云层里,不时地闪过丝缕银芒,看似慑人,却着实给他们的这次奇袭带来了不可思议的运气。
堪堪只是第一轮击敌,他就已然看出这两百铁离军虽然人不多,相互之间的配合却很默契。而且,每一个人的行动力都极佳,显然是经过了数月的统一训练才可能这般严明守纪。
适才还因为杀敌而激越跳动的心,忽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戚少商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只要有云中的闪电不时地照亮枫树林,铁离勇士们就可以看清楚敌人的动向。只要有了竹哨的暗号和这些熟练配合的先锋军,至少可以不动神色地多杀几个辽兵。
看来,顾惜朝说的没错,今晚带兵前来的耶律格,似乎是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倒大霉了。
在下一个惊雷响起,闪电劈亮枫树林的那一刻,铁离人不等辽军有些许的喘息,如法炮制地又是一轮攻击,然后再一次。
终于明白过来是遭到铁离暗袭的耶律格,看着自己军中在几道闪电之后就无端损失了的数百兵卒,表情越来越阴沉,仿似这雷雨之前的天色。
最近一年,他几次带兵与铁离交锋,皆因铁离族中有高人布阵而令他溃败不堪。因而大哥已经严令他不准再出兵擅自挑衅铁离。但是,他岂是咽得下被陌生人一击而伤之忿的人。
原本是想瞒着自家大哥报那一剑之仇的,所以才会趁夜,带着自己帐下的一千兵马就贸贸然来到这片枫树林。原本也是想着这一次亦与以往一样,似乎用不了太多的兵力,烧杀抢夺一番给铁离人一个教训就撤阵走人,没料到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被伏击得这么干脆。
耶律格恨得牙痒。
然而,他毕竟是一名长期带兵的辽将。在铁离人第三次利用哨声与闪电配合击敌之后,耶律格已然看清了奇袭的方略。
稳住心神,暗沉了眼色,耶律格在马上冷冷地对自己的兵士喊道:“所有人在闪电炫亮之时,即刻躲藏!”
林中的辽兵齐声应答,随后亦在林中四散开,寻找适合自己的藏身之所。
就在辽军改变行动之时,戚少商与萧戈正跃至树上俯瞰林中的情形。
其实,在刚才的混战之中,戚少商有意无意地发现,萧戈始终跟在自己的身旁,即便是杀敌,离开得也不远。察觉出他这么做,戚少商只能想到一个理由,萧戈的行动定然是顾惜朝的授意。
的确,对他来说,一个初来咋到的异族人,一来就加入铁离对敌的战役之中。对此间地形不熟不说,只怕也是暂时无从知晓铁离平日里究竟是怎么和黄龙府的这些辽军对战的。
可是,顾惜朝似乎是忘了,他戚少商亦是在连云结集义军抗过辽贼的首领。
他,知道怎样在敌仗之中挥剑杀敌,同时也知道如何在厮杀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沙场不比江湖,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人命在其中,似乎是最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旦踏上战地,唯一剩下的也只有敌对双方真正的搏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千古道理,原本就是用无数将士的热血记载在历史之中。
在戚少商踏上这片草原之时,他就能够隐隐地觉察出这里部族与部族之间的诸多纷争。
为活命,为生存,为抗争。 就像铁离人,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会不惜一切和天斗、和地斗,亦和人斗。
正想开口让萧戈不需时时顾着自己,就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耶律格骑在马上发出的狠话,戚少商不禁一悸:看来这个嚣张的辽将也不是满脑子都塞着稻草,原来他也明白,将士出征,永远不能轻敌亦是沙场之上的明训。
于是,戚少商对萧戈悄声道:“看来这个耶律格已然识破了我们的行动。”
萧戈点头。
戚少商又道:“不过,我看他还没明白哨音暗号。”
萧戈笑道:“戚大哥说的是。不过就算他识破了暗号,我们也不打算继续用原来的办法对付这些契丹人。”
“哦?!”戚少商蹙眉。
“顾先生说,这个在闪电光亮之下偷袭敌人的方法最多只可以用三次。”
敌人依然还在,远在城内的顾惜朝又是如何得知辽军的每一次临时改变的动向?
此时的战况却不容戚少商费时深思,于是他选择继续问萧戈:“看来顾惜朝还教了你其它的应敌之法。是什么?”
萧戈取出竹哨看了看,得意地向戚少商说道:“还是用它,不过这一次却是诱敌!”
夜欲尽,风势渐渐变小,空气之中的水汽却愈凝愈多。
立于铁离城墙高处的顾惜朝微微仰起头,将眉眼贴近迎面而至的风里,独享着人在草原之上,等待暴雨将至时分的奇妙感受。
天边,闪电与惊雷持续不断。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听闻到枫树林里传来的三次清越哨声,知道萧戈他们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来袭辽军内部的兵马不安。
可是,耶律格并不是真正的傻瓜。与他对战一年有余,顾惜朝十分清楚此人不光是黄龙的一员猛将,亦有着丰富的带兵经验。虽说有些行事鲁莽却绝对不算愚蠢。
哨声配合着天气能够偷袭他的阵营三次已是极限,顾惜朝所要的,并不只是这些偷袭。他要的,是敌方人心的慌乱。而真正赢得战役的胜利,或许就要看下一次袭击方略改变时的再次出击了。
嘴角惯有地勾起一道弧度,顾惜朝在风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很多次,他伫立在这面城墙上俯瞰城外的草原、河流和树林,却从来都是只有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心中的计策救了铁离族人很多次,他会在部族得胜之后,被这些热情的北地男儿拖至庆典上备受款待。
只是,在族人们对他恭恭敬敬的同时,几乎没有一个人是会去真正地明白,或者深究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由的。每当这个时候,顾惜朝就会告诉自己,他答应撒兰纳相助铁离,只想要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对铁离,他终究是一介过客。铁离部的路能走多远,怎么来走,最终的选择还是牢牢掌控在他们自己人的手里。所以,每一次与辽军对阵,他永远是游弋在这些族人之外的一个异族人。然而,这一次的对敌感受却与以往的都不相同。
不知道为什么,顾惜朝就是有预感,这一仗,他们会赢得十分痛快。就像草原之上,等待多时终于倾盆而下的暴雨一般肆意狂莽、酣畅淋漓。所以,他在静静等待骤雨的来临。
几道闪电劈下,枫树林中一片雪亮。
适才和戚少商与萧戈一样潜伏在林中各处的铁离小伙和大部分谨遵耶律格军令的辽兵,都选择在电光闪亮的刹那隐藏了自己,使得林中一时安静无声,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萧戈笑了笑,在戚少商的注视下再一次将竹哨放置唇边,等待着吹响它的另一个时机。
片刻之后,枫树林中的光亮完全散去。时值黎明,天空的颜色愈加暗哑,仿佛像是因为要迎接曙光的辉煌而刻意地越发深沉一般,整个黑压压的一片,树林之中顷刻之间又黑得伸手不见了五指。
耶律格在马上挥动着链刀,怒喝一声“前行!”躲藏暗处的辽兵才敢慢慢尝试着探出身体,继续往前行进。
就在这时候,萧戈口中的竹哨蓦然吹响。短促有力的三声哨音,尾部带着一记旋,响彻整个枫树林,不是在闪电照亮之时,却是在黑暗降临这一瞬间。
刚刚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想在黑暗林中继续行路的辽兵,听到哨声都蓦然愣住。
之前铁离的三次凭借着哨声偷袭,每逢有闪电,小伙们就奋然出击;如果没有闪电,他们就在黑暗中不去妄动。这样的袭击让辽军瞬间损失了数百人,阵营之中早已有人心生惶意。而这一次哨音的完全颠倒改变,却令辽军习惯性地听到哨音就感觉身边有敌人来袭。暗沉的黑夜更是在一刹那之间逼出了人心底不自禁的恐慌。惊喝声与惨呼声同时响了起来。
辽阵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挥舞起了手中的刀剑,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被影响而去挥刀。而,慌乱的心绪一旦被激起,就很难再简单地平复下去。所以等耶律格发现黑暗之中,手下的兵卒被哨音惊住,开始不管不顾地击杀身边所有靠近自己的人的时候,林中的混乱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
此时,铁离的两百夜袭军,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