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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冷眼看待他们忙忙碌碌地征召少年。”
“然后,对他挑选来的少年,又百般挑剔。”
“我想要的并不是原来的身体,而是他为我奔波,为我着忙,为我重塑肢体的过程!其实我也知道,那些少年一旦入选,就逃脱不了被屠杀的命运,因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苛责他们,迫使他们在遴选时遭到淘汰,淘汰得越多越好!”
“然而,总有些倒霉的,完美的少年,不幸地通过了我的刁难,直接入了医师先生的法眼。接下来,就是屠杀……”
西门子的声音渐渐低沉,他松开了捂住脸的手指,艰难地扶住拐棍,想站立起来。这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少爷……难道我一直以来都误解了您?”
“您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尽到保护您的义务,害得您失去了容貌;您挑剔,是因为我办事办得还不够好,不够让您满意?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误会吗?”
“为了让您重拾笑颜,任何事我都愿意去做,哪怕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哪怕下血池地狱也……!”
“不要说了!”西门子尖叫着扑到他的怀里,他的脸深深埋进医生的白色大衣里。逆十字的白衣吸干了他脆弱的泪水,却带不走他无助而绝望的声音,“不要说了!求求你!”
“我想起了那个小罗,躺在铁床上以前我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居然对着我笑……他还要医师先生给他讲故事,他说他要等醒来之后再听那个故事的结局……傻家伙!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了,那个故事,他再也听不完整了!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医师先生或许都不会放弃为我移植身体的梦想吧?所以……”他挡在了洛伦兹的面前,对着凯泽大声喊道,“杀了我吧!”
“比起医师先生,该死的是我!”他大吼着,“杀了我!杀了我吧!我才是罪魁祸首!”
凯泽犹豫了。凭借他自身的判断,他根本无从下手。他首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后的王弟。
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古老的问题。
王弟却仿佛神游天外,他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空白。
“你……”他终于缓缓开了口,像是对着西门子,却又像是对着空气般自言自语,“真的不会开心吗?”
众人顿时为之一愣,西门子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你一点都不开心吗?”
“难道,”他的黑眸里流动着异样的光彩,“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不,不对!”西门子拼命地摇头,“医师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牢记于心。我尊敬他,崇拜他,他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他却把我一生所无法承受的罪孽,强行加到了我的头顶!”
“我爱他,却又不时恨他;恨他,却始终爱他。”西门子流下了一行凄楚的眼泪,那从单只眼睛里流出的眼泪,凄艳得仿佛暗黑深夜里最璀璨晶莹的宝石,照亮了整个黑洞洞的天空。他那张仿佛戴了面具一般僵硬的脸庞,此刻却散发出坚毅而耀眼的光芒。那种高贵的光芒,也许只有经历过大起大落,参透了人生的西门子才能拥有吧。
……王弟背着海尔嘉走在林间的小道上,蔷薇馆已经渐渐地被他们抛在身后了。凯泽一反常态地也跟在他的身旁,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沉默地行进着。
突然,凯泽叫了一声:“殿下!”
王弟闻声回头,他们两个人视线的焦点,都同时集中在红蔷薇馆顶楼的一扇尖窗上。
尖窗向外大敞着,深秋的寒风呼啸着向内侵入。然而站在窗前的两个人却毫无知觉,他们任凭狂风,用力地掀动他们的衣衫,把它们使劲塞进他们的两腿之间。他们却纹丝不动。
西门子一圈又一圈地解开身上的绷带。他倚靠在洛伦兹医生的身上,用嘴,吃力地咬住绷带的一端,用单手,吃力地拉住绷带的另一端。他耐心十足地进行着这项繁复的工作,解掉的一截截绷带,就像雪片一般纷纷而下,飞入树丛,飞到地上。
而洛伦兹医生,也一直微笑着注视他。他的双手扶住了西门子的身子,却连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等待。他也在耐心十足地等待。
黑如焦炭的皮肤,干燥,枯竭,瘢痕累累……这只是西门子外表上所受的创伤,然而他心上的伤痕,又会比外表轻得了多少?他的手指缓缓伸向了自己的下巴,伸向了脸皮的缝合处。
用力。一揭,一撕,一拉。
他的指尖多了一张血淋淋的东西,那是他身上,唯一最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抬起同样血淋淋而裸露出血肉的脸孔,对着洛伦兹粲然一笑:
“医师,此时此地的我,好看吗?”
“是的,”洛伦兹喃喃自语道,“最好看了。”
然后,翩、然、而、落、下。
那位背负了血腥逆十字的白衣天使,和那朵曾经纯白却染得血红的蔷薇,他们俩,终于携手飞进了只属于自己的天堂。
也许是错觉,在那一刻,王弟仿佛看见,三座蔷薇馆上攀附的蔷薇花,竟在同一时刻都开放了——只是,盛开的蔷薇没有一朵是杂色的。
全都是,比雪还要白,比圣女还要纯洁的白蔷薇。
纤尘不染。脱却人间烟火色。
恰恰宛如,洗净的人类灵魂。
第一章蔷薇花开的声音
回到法拉第所在的村庄,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了。在这一路上,王弟已经想好了一系列问题的答案,然而,关于帕斯瓦尔的下落,他仍然没有任何对策。
居然忘了问帕斯瓦尔!他想象着海尔嘉醒来后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愁眉苦脸地将目光投向她。她平躺在马车的座位上,星眸紧闭,樱唇微张,好一副美人秋睡图。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上下颠簸个不停,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她酣甜的睡梦。她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自从在蔷薇之城的水牢里撞到头之后,都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她一直昏迷不醒。
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全身的血液霎时变得冰凉,他惨白着脸,颤抖着将手探到她的鼻下。
还好,还有呼吸。
得赶快回去,请薇罗妮卡医治!万一稍有延迟,她可能真的会死……
他大声呵斥着,马夫用力挥动皮鞭,马车就像离了弦的箭一般,疾驰在红土的平原上。他们的身后,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薇罗妮卡恐怕至死也忘不了那一天的所见。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布置法拉第家里的餐桌,一边挂念着潜入蔷薇之城的Z和海尔嘉。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门被咣当一声踹了个粉碎,满脸是灰、满身是土的Z,一扫往日高贵优雅的形象,抱着海尔嘉,像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进来。
“快!”他悲鸣了一声,“救救她!”
来不及多听他的解释,薇罗妮卡慌忙把海尔嘉带进内室。丹,莎比娜,波特等人也都闻讯赶了过来,他们不安地注视着Z,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扰他,询问他具体的情况。Z在抱头沉思,他的脸色异常阴沉可怕。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Z的手指用力掐进了自己的头顶,我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薇罗妮卡刚一出现,Z就马上飞扑过去,擒住她的手腕。她怎么样?她怎样了?虽然他嘴上并没有这样说,但满脸的焦虑之色却不言而喻,它传达出这样一个讯息。
他们相爱了。
在蔷薇之城短短七日的独处中,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以至于向来冷冷淡淡的Z,此刻也毫不掩饰他担忧的表情。
这表情让薇罗妮卡心中为之一痛,一直痛到她的骨髓里。
她用力挣脱,尽量避免和他灼热的视线相触,“公主殿下是否曾受过外伤?”
“是的,”Z答道,“她撞伤了头。”
这就怪了。薇罗妮卡心想,在检查海尔嘉的头部时,的确发现了一个鼓起的包包。但是,根据凸起的大小、淤血程度来看,伤势并不严重,不至于昏迷两天啊——顶多疼痛,或是短暂的头晕和神志不清,她连瞳孔都没有放大,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昏迷?她的头骨并没有因此次撞击而破裂,也没有其他外伤的迹象——无论从哪方面看,海尔嘉这次长久的昏迷真的非常古怪。
薇罗妮卡叹了口气,“我想,公主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Z纯黑的双眸紧盯着她,那是冰一般犀利的视线,“应该没有?”他玩味着她语句中细微的含义,“大碍,是吗?”他猛地捉住她的双臂,激动地摇晃她,“你敢保证?嗯?!”
在他纤细却强有力的臂膀中,女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与痛苦。她打定主意,倔强地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她的嘴唇已经悄然咬破。
一旁静观的丹发话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分量却极重,“请你冷静点,Z。让薇罗妮卡把话说完。”
就在丹那句平淡的话之后,Z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马上放开了她。
薇罗妮卡揽了揽松开的鬓发,向众人解释道,“公主殿下的头部并没有出血的迹象。如果是颅骨骨折,或是内部挫伤(现在的说法是脑挫伤——作者按),像这种重度的昏迷,肯定会伴随瞳孔放大、偏瘫、抽风甚至频繁呕吐的现象。但是,我仔细检查过,她除了熟睡之外与常人无异,完全没有以上的症状。所以,我在想……”
“难道有什么其他的原因?”Z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但那个念头转眼又飞走了。
“只能这么想了。”薇罗妮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以我有限的阅历和经验,还无法判断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总之,按照薇罗妮卡的指示,“只有等待她自然醒来。”Z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和大家一起乖乖照办了。
Z守在海尔嘉的床头,除了偶尔休息片刻,临时交班给薇罗妮卡之外,他不允许任何人看护她。其他人都很知趣,他们只散布在门口向薇罗妮卡打听情况,却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Z那远远超乎常人的嫉妒,此刻发扬得淋漓尽致。而所有人,也都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大约半天之后,一道蓝莹莹的光芒自海尔嘉的双眸里转瞬即逝。Z自然不会错过这一难得的机会,他趴在她的耳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海尔……”
海尔嘉突然圆睁双目,腾的一下直挺挺坐了起来,精神之健旺简直令他瞠目结舌。她一把握住Z的双手,焦急地叫道,“洛伦兹医生呢?帕斯瓦尔在哪里?”
Z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在确认她没有睡坏脑袋之前,他问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吗?”
“你瞎说什么呀,Z?”她一骨碌从床上蹦起来,“洛伦兹医生刚刚不是想害我吗?”她警惕地向四下望去,“嗯?怎么不见了?还有啊,我还得向他打听帕斯瓦尔的下落呢!”
她根本不记得昏迷之后发生的事!Z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也就是说,昏迷前她很清醒,而苏醒后也很正常咯?他沉吟着,该如何把她昏迷之后,发生在洛伦兹医生和西门子少爷之间的千头万绪,简明扼要地告诉她呢?还有就是,关于帕斯瓦尔……
他用力握住她纤弱的肩头,脸色之沉痛令海尔嘉为之心惊胆战。
“海尔嘉……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坚强,希望你听了以后,不要太难过……”
“很抱歉,我没有救出帕斯瓦尔……”他无奈地低下头去,“帕斯瓦尔他已经……”
“he~llo~~everybody!”一个火红的身影旋风般冲到了他们的面前,那人昂扬的笑意给这惨淡相对的场面带来了无穷的生气。他一手一个,将新鲜橙黄的柑橘呈现在Z和海尔嘉的面前,“公主公主,请用~!”
Z一时竟懵了,他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海尔嘉也傻呆呆地望着这个半路杀出的人物,结结巴巴地问道,“帕帕帕帕……”
“你们怎么啦?”帕斯瓦尔诧异地望望他,又望望她,“两个都撞昏头了?”
“帕斯瓦尔!!!!!!!!!!!!!!!!!!!!!”那两个傻掉的人同时迸出一句惊天怒吼,震得整个房屋都摇摇欲坠,屋檐上的灰尘扑扑往下直落,震得所有在外面守候的人都慌忙冲了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帕斯瓦尔呢,却用世上最无辜最纯真最像小绵羊一样楚楚可怜的眼神,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见到我,你们干嘛那么惊讶啊?”
说来话长。当日,帕斯瓦尔的确是和海明一起,住在金木樨房没错。早饭之后,心怀企图的帕斯瓦尔悄悄溜出了白蔷薇馆,准备私下里寻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