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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洛用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坚定语气说。
“就让他去吧,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扛一麻袋小麦走三里路去磨面了,现在的孩子,多锻炼才能成才,玉不琢,不成器。”
许小曼白了夏近东一眼,心道,你一个村里出来的苦哈哈的小野孩子,当然能扛小麦了,我儿子可比你金贵多了。
不过她也认为夏小洛应该锻炼锻炼,再说了,还有王大力陪着他,只要不遇见警察盘问,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安排妥当,父亲和母亲上班去了,等到卫生局的人都上了班,夏小洛望着呆坐着的王大力道:“走吧?我们去长河乡。”
王大力颇有点六神无主的样子,点了点头。
夏小洛心中鄙夷,就你这样子,出了点屁事就心中没有了主见,还想发大财,怪不得你后世只能做个身家百十来万的小老板。
王大力是商业意识觉醒得比较早的一批人,可是,文化水平不高,对国家政策把握不到位,胆识也一般,成为他发展过程中的最大的桎梏。
不过,在重生一世的夏小洛的指点下,他的成就必然发生质的变化。
两人出了门,在7月炎热的午后,整个卫生局家属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一条热得头晕目眩的大黄狗在树荫里趴着,伸着红红的长舌头喘着气儿。
夏小洛一把扯过王大力那顶他视若珍宝的破草帽,一脚踢出好远,道:“草,你这样诡异的打扮很引人注目知道不?挺起腰身来,自信点,别跟做贼了一样。”
王大力心道,我可不是刚刚做过了贼么?咱能自信得了么?
不过他现在对夏小洛很是敬佩,自然不敢多言。
夏小洛看平时趾高气扬的小姨夫被自己整得服服帖帖,心中大爽,一高兴买了两个娃娃雪糕,道:“赏给你一个。”
王大力诚惶诚恐地接过来。
两人步行到洛水县汽车站,夏小洛去售票厅买了两张去大河乡的车票,那时候县乡之间的车次很少,上午两趟,下午两趟,下午这一趟,要到下午四点半才发车。
这时候才三点一刻,还有一个多小时要等,那时候也没有候车厅之说,就一个售票厅和一片水泥地就算车站,两个人往地上一蹲等着,像盲流一样。
夏小洛站起身来,去旁边书报摊花了一毛钱买了一张过期的报纸看因为根本没有新报纸。
他蹲在空地上,捧起报纸,认真地看了起来,沉浸在那份报纸里,看也不看王大力一眼,王大力显得很孤独无助。
他畏畏缩缩地往夏小洛那边挪了一下,有点巴结讨好的求教道:“小洛,你是怎么看得出,我卖的那个内功魔掌会出事的?”
夏小洛用手指一弹手中的《新华日报》道:“没文化,真可怕,你看看这篇文章!”
王大力这厮一心只想发财,哪有功夫读书看报,平时拿这种报纸他当厕纸都嫌硬,不过既然小洛让他看,他自然不敢违拗,接过报纸认真地读了起来。
这是一份五月的报纸,那篇新闻的题目是《商业部长买鞋上当记》。
新闻稿以颇具戏剧化的笔法写道:“5月12日,商业部长去某省调查研究,逛了武汉百货商场,在皮鞋柜台前,他看中了一双带网眼的棕色牛皮鞋,于是付款50元,买下了这双鞋,并且当场穿上了这双鞋子,继续参观。13日下午回到北京,谁知到家一脱鞋子,发现一只鞋子的后跟已经掉了一块。
17日,在11城市商业局长会议上,商业部长讲了这件事,又深有感触地说,‘假冒伪劣产品泛滥,太可恶了,这个问题,生产者有责任,商业企业进货把关不严,也有责任’。”
第39章 遥远的故乡
夏小洛再次无耻“引用”一位商界哲人的话说:“生意人要摆正和政府的关系,政府对于生意人来说,离不开,靠不住。要听党的话,按政府的要求办,政府现在要求的事,你只要做到,就没有麻烦,之所以你现在有麻烦,是因为你没有按政府的要求办,就如同孩子与家长的关系,你老爬墙上树,撬门溜锁,家长不打你屁股才怪。”
王大力一听,觉得甚为有道理,心道,以后自己做生意,可要多多咨询这兔崽子才是,这小子比他那臭屁老爹夏近东机灵多了。
夏小洛一指报纸道:“这报纸是五月份的,几个月前,党和政府就已经敲响警钟了,你还顶风作案,往枪口上撞!怪谁啊?”
到了四点一刻,汽车才姗姗来迟,两人顺利登上汽车,朝着大河乡进发。
那时候的县级公路的路况很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汽车一路颠簸,跟过山车一样,颠得夏小洛肝儿都快跳出来了。
王大力倒是习以为常,但一直都很担心警察忽然查车,那时候流行“严打”,动不动让王大力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阵儿。
汽车在坎坷的公路上行使了几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大河乡。
大河乡乡政府位于一条长约两百米的街道上,两边有着一些简陋的门市,有理发店、卤菜店、服装店、裁缝店、粮油店等居民生活必须的店面,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汽车停在这里,下了车,他们又找了一辆农用三轮车,给了那师傅一块钱,让他往老夏庄开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季的溽热消退,一轮幽蓝的圆月挂上了西边,开阔平坦的田野在柔和的月光下,如同一片绿色的地毯。
已经齐腰深的玉米秧子被夜风一吹,呼啦啦地摆动着叶子,向远道而来的客人挥手致意,蟋蟀、蛐蛐和其他不知名的昆虫热闹的叫着,与路边池塘里的蛙鸣交织成盛夏充满生机的交响曲。
夏小洛记不起多久没有回过老家了,重生之前的那一生,他参加工作以后,他最多只回洛水县城看看父母,这大河乡老家可是很少回去了。
说起来,大河乡老夏庄给他带了很多欢乐,他的童年在这里有不少美好的记忆,不用说和村里几个孩童一起下河捉鱼钓虾,也不用说爬树掏鸟窝下雪天牵着猎狗追兔子,但说在这接天连日的“青纱帐”里就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半熟的玉米带着诱人的清香,生吃即可,让人唇齿留香;青色的黄豆最好烧一烧,又香又有嚼劲;红薯埋到土里,在上面烧两把火,一扒出来,就是热的了。
片刻之后,就到了老夏庄村口,夏小洛付了钱,王大力也想付,可是夏小洛现在也算一财主,主动花钱并不是客气,那是体验一把消费的爽感。
前生他是个苦逼打工仔,还真没怎么畅快花过钱过。
王大力一看他钱夹有厚厚的一叠钞票,眼都直了,心说,莫非是姐夫发财了?
看夏小洛脸色冷峻,也不敢多问。
不用说,夏小洛很享受他惊讶的目光。
老夏庄有二百来户人家,村庄很大,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要十几分钟,村里人有两个大姓,夏小洛所在的一族有百十来户,另外一族则姓柳,不同的老祖宗。
夏姓在村里要比柳姓的势力大,村长夏近周、村支书夏铁柜,都是夏家人。
在村里都论辈分,夏近东一族在村里辈分较长,所以,村里有很多同龄人按辈分竟然叫夏小洛“爷爷”。
这种现象在重视族缘的中原地区的农村很常见,同龄然喊他“爷爷”的时候,绝对不带一丝羞涩的。
一进村,看见村头大槐树下围着一圈儿人纳凉聊天,没有灯光,仅凭月光也分不清谁是谁,就听见马胖嫂子老远就招呼:“看谁回来了?近东家的小子!”
“咿!长恁高了?跟他爸一样,肯定也会是个大个子!”
“听说这孩子学习不错,考上第一高中了,他大伯说的”
“啧啧啧啧,跟他爸一样,会读书!”
中原人实诚友善,而且很热情,小洛刚刚一进村儿,就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马胖嫂子一把拉着他粉嫩的小胳膊,道:“过来,看看你还认识我不?”
马胖嫂子是村里比较泼辣的妇女,三十多岁,能说会道,得理不饶人。
但是和自己家的关系特别好,也特别疼爱自己,以前他每次暑假、寒假回老家玩的时候,一定会去马胖嫂子家去玩闹,有什么好吃的,马胖嫂子都会给他留着,把他的小口袋装的满满当当的。
可是前生自己上了大学、工作后就很少回老夏庄了,只听说她家一直家境一般,老年的时候身体很差,一直被病痛折磨,这时候看着这慈祥的妇人,不禁心中一阵感动,叫了一声:“认识,你是马胖嫂子。”
“嘿,中,还记得我是谁?明儿上俺家,我给你摘番茄黄瓜吃。”
告别了热情的老乡们,他直奔自己大伯家,夏近东一族兄弟颇多,大伯夏近周是村长。
一进大门,大伯就把夏小洛一把举起来,举了一半却又放他下来,哈哈大笑,道:“臭小子,长大了,我都举不动你了!”
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王大力一眼,心道,这人眼生啊。
夏小洛在路上早和王大力商量好了,为了安全起见,王大力要伪装成外地人。
夏小洛冲大伯一笑,道:“伯伯,这个人是我父亲的朋友,是温州的商人,叫王大力,他想到我们大河乡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
他调皮地冲伯父眨眨眼,道:“很有钱哦,你可以要抓住机会哦。”
大伯一听是温州的富商,不禁高看一眼,心中也有点兴奋,这些年他一直想着怎么提高村民收入,搞过蔬菜大棚,搞过特色养殖,搞过小服装厂,却一直没有搞出啥名堂。
他虽然只是在村里当个小小村子,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却心怀天下,每天听广播,看报纸,知道近年来温州商人挺出名,很发财。
有点不靠谱的就是那里出了不少假冒伪劣的产品,不过既然是近东的朋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近东办事一向牢靠,这个大财主送上门来,可一定要抓住,让他给村里投资点,让村民赶紧富起来。
想到这里,他热情地握住王大力的手,一阵猛摇,道:“欢迎啊,欢迎啊,王总!”
王大力一听夏小洛这么介绍,立马进入状态,挺着小肚子很装逼地道:“夏村长,不好意西,麻烦内了!”
他看了不少港台粤语的枪战录像带,平时也爱学粤语装装洋气,因此,这粤语也说得有模有样。
大伯赶紧把他让进屋里,伯父家五间大瓦房,在当时已经很了不起,很多人还是土房子呢,客厅亮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跟鬼火一样,昏暗无比,伯母张大娘赶紧给他们端上茶水。
夏小洛心道,哎呀,这下装大发了,大伯很明显当回事了,看样子有想把王大力当尊佛供着的意思,到时候如何下台啊?
旋即又想,算了,这会就先“过去头不讲屁股”,过了这阵风声再说。
王大力倒是很享受,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和伯父拉起了家常,着重问了伯父村民收入和村办企业的状况。
闲聊之间得知,村里现在有人口一千百多口人,青壮年劳动力600多人,除了少部分在外打工外,大部门呆在家里,处于一种“隐性失业”的状态、
那时候对劳动力流动是很限制的,进城务工人员还不叫农民工,叫盲流,里面有很严重的歧视意味。
因为,除非非常有魄力,或者家境实在太凄惶的人,是不愿意去外出务工的。
村里曾经集资搞过塑料大棚,可是技术不过关,搞了一年,也没种出几棵菜,后来,大家把塑料大棚的塑料和砖头分了,拿回家垒猪圈之类的了。
80年代乡镇企业大兴其道,乡里办了一个小服装厂,他们也照猫画虎弄了一个小服装厂,加工一些没什么特色的工装,后来乡里的服装厂倒闭了。
他们不懂设计,不懂营销,做出来的产品奇丑无比,利润非常低,销路也越来越狭窄,最后也关停了。
说这些的时候,小洛表面漫不经心,却在认真的听着,他心中一个商业计划慢慢清晰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嘿嘿,王大力就是一个绝佳代理人,何必自己出马呢?
已经晚上十点了,堂哥夏擎天还没回来,夏擎天今年二十二岁,已经不读书了,86年全国流行《少林寺》,他一冲动,剃了个光头,和村里几个小孩去少林寺学武去了,也没和父母说。
三年后他才被父母寻着,但是死活不愿意读书了,回来的时候,父亲问他你学会啥了?他也不吭声,拎起一块砖,“啪”地往头上一拍,砖头粉碎,变成一摊红色粉末,拉轰无比地扬长而去。
不过据和他一起偷偷去少林寺习武的同村的少年夏二狗说,他躲到没人的地方使劲揉脑袋,并且信誓旦旦地说,我夏二狗的专业才是铁头功,至于夏擎天,只把铁头功练到三成火候,而后者的无影脚,还马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