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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追着李氏去了院子,她正坐在外面的槐树下纳凉,春喜在给她扇扇子,李氏看到雪兰后,又站起来走回屋子,雪兰也跟着她屁颠屁颠回屋子。
“你跟着我干啥?”李氏道。
“娘,您看我说的咋样?”
“什么咋样?我看你疯了,你看谁家捐钱把自己全家的家产都捐上的?”
“我以后还会赚钱,还会赚很多,没啥大不了。”雪兰说。
“不行,你别听风就是雨,疯疯癫癫,胡说八道。”
雪兰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李氏说:“娘,我决定了,这事就这么办。”
“你决定就行了吗?我还决定不许呢,你非要捐,捐个几万块钱撑死了,谁傻的全捐上啊。赶明你要用钱了,谁给你钱,上街要饭去吗?”李氏激动地说。
钱是个好东西,雪兰自然也不是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更不是什么耻于谈钱的清高人物。相反她是个市侩的小市民,经历过后世那个奢靡的金钱社会,她更加不觉得拜金是多么糟糕的事。
因为她的母亲也为了她的病起早贪黑工作,还不都是为了钱吗?
只有真正因为钱陷入困境和绝望的人,才能真正看清楚这个社会的残酷。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万万不能,这是世界的真理,所以即使心里有爱的人,也渐渐会被这份残酷磨得冰冷。
有一位青楼女子叫金花,她才貌双全,懂外文会交际,她凭着自己妓女的身份帮助义军筹粮,还凭枕边风吹得外国将领没有在北平滥杀无辜,可是她无处可依,到处飘零,死在烟花巷深处的时候,又有哪个人来看过她一眼呢?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的,也许要比另一种人活得聪明,但这个世上却有千千万万甘心为天下人付出所有的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有些人的人生太贵重了,贵重到金银不可买,唯有心中的义气方能让他们侵尽所有。
雪兰写了一个大侠的故事,她告诉人们要‘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如果连区区钱财都舍不得拿出来,帮助困于苦难中的人们,那她又有什么脸面去写那些大侠们的故事呢?即使写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故事了,遑论别人。雪兰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她像所有后世的人一样,有点自私,有点冷漠。但同样也是因为她来自未来,她跟这个时代自卑觉得没有出路的人不一样,她心怀希望和自信,她尊重那些为了民族呐喊拼搏的人,她也鼓励人们变成这样的人,那么首先就要让自己变得大胆起来。
雪兰没有跟李氏解释,她只是拍了拍李氏的肩膀说:“娘,你别怕,钱还会再挣的,我们才出来两年而已,不就有了这么多钱吗?你还怕以后变穷?”
李氏急了,抓着雪兰的手说:“娘不是不让你捐,你捐一部分,捐一半,但别全捐了啊。你这两年起早贪黑,写了多少纸,熬了多少灯油,手指都写出茧子了,娘是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雪兰慢慢走近李氏,把她的头搂进怀里,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因为有一个人在疼她。
“再说你全捐了又有什么用啊,谁知道你是谁?你这是图什么?”
“图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真有侠客的。”雪兰说,“娘也知道我写的是什么故事,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侠士吗?真的有会为了别人的事情拼命的人吗?所以我需要做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有无数可怜人需要帮助,我们这些钱,与其放在银行蒙尘,不如拿去救人。更是因为,当有人质问我现实中是否真有你故事里那样的大侠时,我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所有人,有。”
李氏很久都没有说话,她背对着雪兰,忽然抽泣了一声,最后叹道:“随便你吧,反正我又管不了你。但是娘唱曲赚的那些钱,不许你捐出去,那是我挣的。”
后来,李氏再没对这事说过一句。
雪兰要把自己的钱通过民间的赈灾组织捐出去,而且需要是信誉良好,还要有一定能力的。她锁定的商业联合会就是这样一个组织,听名字就知道了,这是北平当地的商人协会。你要捐钱,而且要捐这么一大笔钱,肯定不能扔在人家门口就完事了,得见见人家,听听人家到底是怎么组织赈灾的才行。
她觉得自己这次不能隐姓埋名给人家送钱了,有时候名声也是一把利器,她是雪后山岚,这个名字不算大人物,但也算响当当的有名人了。如果这个组织敢和北洋政府一样昧良心,贪污捐款啥的,也要考虑一下,会不会有捐款者出面声讨他们。当然雪兰在选定这个组织的时候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组织的会长王品宪先生是个很有风骨的人物,虽然是商人,不过人家祖上也是大官,他也算是个儒商吧,是个一直支持国家工业的爱国人士呢。
雪兰就跟许编辑说,自己打算见见他。她没告诉许编辑自己打算捐款的事情,毕竟做这事也不是为了出名,让报社知道,说不定会炒作的沸沸扬扬,那就跟她做这件事的初衷相违背了。于是她只是含含糊糊地跟许编辑说,自己想找这位先生帮个忙。
许编辑只得找到人家,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了请求,谁知人家一听,万分惊讶。一再跟许编辑确认身份后,就急切地说,山岚先生有任何请求,只要我王某人做得到,一定义不容辞。
然后雪兰就收拾好,带着银行存单去见人家了。
她不知道,这一头王少爷家里正鸡飞狗跳。
“你要去见雪后山岚!”
雪兰的读者群很广啊。
狗剩这样七八岁的小孩爱听,十几岁的少年也爱看,不过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孩子也就听个热闹,只有真正内心成熟的人,才能读懂作者隐匿其中的感情。
没错,这位王品宪先生其实也是雪兰的读者,而且他儿子就是那位风流少爷王程彦。最初的时候吧,王少爷是自己看雪后山岚的文章的,由于报纸都精心做了剪报,没事抱着看,于是渐渐地他妈看了,他哥哥看了,不知道啥时候他爹也看了。有一天王少爷回家,翻箱倒柜找不到自己新买的书了,一到楼下,就发现自己爹正带着眼镜用功呢,从此之后,默默等报纸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天晚上回家后,王先生把这事一说,全家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尤其是王少爷。
“啥?你认识雪后山岚?你见过他?你怎么认识的他?你怎么之前没跟我们说过?”王少爷一开口就一大串问题。
“我不认识他,他主动联络的我,说是有事情要拜托我,所以请求见一面。”
“哎,是什么事啊?”王太太问。
“那编辑也是含含糊糊的,要见了面才知道,如果不是太麻烦的事情,我就帮了人家,毕竟能写这样故事的人,不会太令人失望的。”王先生道。
“山岚先生能有什么事求你?爹你带我一起去见见他吧。”
“人家交代了单独见面,我带你去干什么,平时让你跟我出去见客推三堵四的,现在倒来劲了。”
王少爷就是求妈妈告奶奶都没用了,王家老爷是比较强势,说一不二的主,王少爷死皮赖脸跟到大饭店门口,王老爷指挥了一下饭店领班,少爷就被凄惨地挡在了门外。
“瞎了你的狗眼,敢挡我,爷爷我来你们这儿花的钱少吗?”
“王少爷你看……王先生吩咐了……”
“我爹跟我闹着玩呢,就你们这些蠢货当真,快让我进去!”
于是王少爷还在大门口撒泼耍赖的时候,王老爷已经在饭店前厅的镜子前整理了下领口,向约定的包间走去了。
一进包间,王老爷就愣了一下,本以为会见到一位先生的,谁知里面坐着一位年轻小姑娘。
“王会长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雪后山岚。”
“……”
王先生愣在那里,嘴巴张了好几张,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第54章
“先生不必怀疑,我就是雪后山岚,您若不信,可以随我去报社确认。”
王先生吸了口气,笑了笑,走进包间,却没有关上房门。
“这位……先生见笑了,的确是有点出人意料,您……这怎么可能呢?您……”
“不像是能写长篇小说的人吗?”雪兰笑问。
王先生似乎还有点不敢置信,一直上下打量她。
“先生不信也罢,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事情倒也不会十分为难。”雪兰没有浪费时间,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取出了一张银行存单放在桌上。
“这里是二十五万存票,我听闻王先生乃是北地有名的慷慨义士,一直组织商会为中原和陕北地区的灾民赈济粮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先生能帮我把这些钱换成粮食,运到该去的地方。”
这话一落地,王先生就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雪兰。
“我还希望先生能和我立个字据,不为别的,只做一份证明,毕竟这也不是小数目,是我这两年来辛辛苦苦赚的,所以我希望我的钱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先生既然是组织赈灾会的会长,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王品宪并不是那种只知道图利的商人,相反他出自官宦世家,后来又主张工业兴国,在北平也算得上一个人物,否则也不会拼着更高的利益不要,多年来为民族企业劳心劳力了。建立赈灾组织自然是为了救助百姓,不过这样的事情年年都有,主要捐款者多是他们商业协会的成员,民间闲散募捐很少,所以一个人突然拿出这么多钱来,的确是让人惊讶的。
来这里之前他想过许多,这位山岚先生也许是求他办事的,或者是向他借钱的,又或者只是想结交有钱人,其实无论如何都没关系,这位先生的名头已经足够让人称道一声仁兄了。谁想不但先生变成了小姑娘,人家甚至还是来送钱的。
不过大风大浪见多了,这世上再离奇的事情在王先生这里也能镇定自若了。
“山岚先生,这么一大笔钱我们自然欢迎,只是……”王先生也注意到了雪兰的穿着,这是个很朴素的小姑娘,身上一点装饰物都没有。
“王先生不必担心,我做这件事是考虑好了的。”雪兰听他喊自己山岚先生,就知道他应该是信了。
王先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打开风衣,从内口袋中取出纸笔,然后说:“既然如此,在下义不容辞,还敢请问先生名讳?”
“小女子刘五姐,文刀刘,一二三四五的五,姐姐的姐。”
王先生一笔一划写下了一张契约,然后递给雪兰:“先生过目一下这份字据吧。”
纸上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商业会长王品宪,字长林,与雪后山岚刘五姐于某饭店签订赈灾款交割协议,王某收取刘某现大洋银行存单二十五万,用于中原地区的旱情赈灾之事。王某保证将捐献款项用之于民,如有违约,日月可鉴,天地不容。最后还按上了王先生的手印。
“既然是合约,我们就还需要有证人,或者先生可以直接请您的报社为证,在下一定言而有信,决不食言。”王先生说。
“这就不必了,我相信先生为人,因为在报纸上看过您的事迹,所以知道您的商行组织粮队进陕甘送粮,不然也不敢直接把这么大笔的款子托付给您了。要张单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且我希望得知钱款的具体流向,或许今后我会持续通过您的组织捐款。”雪兰说。
王品宪却皱起了眉:“怎么?先生做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想让人知道吗?有了您这样的义举,必定会有更多人效仿的。”
雪兰摇摇头说:“不瞒先生,我不肯示于人前,也有我的苦衷。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也许会影响我们一家安静的生活,小女子虽有心做些贡献,但能力微薄,还想过平静的日子,所以也就仅此而已了。”
“原来如此。”王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雪兰拱拱手道:“先生高义,是我为难先生了,请您勿要介怀。先生乃是真君子,真英雄,在下佩服。”
“王先生哪里话,您做慈善多年,这次还站出来组织赈灾,在我心里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呢,是为国为民的大侠。”
“先生如此说,我倒是惭愧了,我虽然组织赈灾,倒也没有真的倾尽全力。”
“先生莫要胡说,有心就好,说什么倾尽全力,这世上还需要有先生这样心怀天下的人做更多事呢,岂止赈灾一件。”雪兰说。
王先生眉头紧锁,迟疑了一会儿说:“既然山岚先生仗义护百姓,我王品宪也不是那等只说不做的人,我个人也会再追加五万捐款。先生的捐款我必会善用,并把一切细节汇报给先生知道。”
听他这么说,雪兰急忙起身道:“那一切就麻烦王先生了。”
“怎么?您这就要走了?”王先